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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的外化过程

时间:2022-12-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力量本性中包含了不断运动的内在规定。空间以何种方式存在,决定了力量以何种方式进行建构。力量盘亘于其中,既不退缩,也不发生位移。力量成了广延性存在的坚实保障。在生存论基础上展开的空间因缘整体性中,力量参与世界的构建是通过“此在”一定的设置活动得到揭示的。空间性是人类活动的基本特征。将时间性把握为事物的运动并不是出于纯粹的观察兴趣,而是人类在衡量尚未明知的主动产生变化的自然力对自身可能造成的影响。

以上我们详述了在生存论和逻辑学中力量的本性问题。力量本性中包含了不断运动的内在规定。既然力量始源地构建了纯粹“存在”并由此构建了存在者整体的世界,那么力量是如何实现这个过程的?力量如何从自己的本性中外化出来并且使世界得以成为世界的?解决这些问题的答案在于对世界如何成为世界的那个方式。世界这个观念的定义,决定了我们用何种态度对待这个问题。世界如果被看成是在世中的所有存在者的总和,那么只要描述力量如何构建存在者的过程即可;世界如果被看成是包括形形色色的各种存在者在内的一个范围,那么应该详述力量如何跳出自己的特性并泛化为包容存在者各种特征的领域;世界如果被看成是先于并高出存在者层次的某种东西,那么应当将力量作为世界的先验还原进行思考或是求助于宗教信仰式的直觉因素;世界之为世界的这个观念如果完全在纯粹存在论的意义中使用,世界既可以是包括存在者的某一整体结构,也可以是在世中的一个基本组建环节。力图从世界之内现成的、却又远远未得到明示的存在者的存在之极限状态去解释,也就是企图从自然去解释世界的套路显得有点力不从心。自然这个概念在哲学中只是描述了在世中与我们照面的某些特定存在者之结构的范畴总和,绝不可能使世界的原初意义得到理解。那么对力量外化为世界之为世界的存在现象进行分析,我们可以依历史的平均理解方式作为探索路径:(1)世界的空间性;(2)世界的时间性;(3)依时间性展开的空间;(4)在空间中绽出的时间。

1.空间总是以某种带规定的意义在组建世界中得到先行理解。“在之中”之为“在之中”,在世界内的事物和环绕该事物的包围者如果不是现成地摆在一个空间,至少它们之间必须有间隙互相区别开来。芝诺在他著名的悖论里使得空间存在变得尴尬,亚里士多德说:“芝诺的困难要求一个解释:因为如果一切存在物都有一个处所,处所也就会有一个处所,如此等等以至无穷。”[22]在生存论的视野里,为了能使我们的观察的视线不至于被阻隔,空间也是迫切需要参与世界的要素。然而近代哲学逐渐让空间带上了绝对性。受牛顿经典力学的影响,笛卡尔把世界问题紧缩为自然物性的问题,长、宽、高三个方向上的广延性(拉丁文为res extensa)先于物体一切其他的规定性成为本质,世界作为诸物之集合体必享有不变的广延性,广延性是在物体位移、运动及形相等一切变化中始终保持如故的东西,从而保证了物体的实际存在,也保证了世界的永恒的实体性。到了康德那里,空间被描述成主体直观形式,但仍逃不出空间的无所不包的唯一性、绝对性的思维定势。空间能否独立自存?这个问题在希腊人那里另有答案,希腊人把空间思考为处所、位置(topos),一个处所总属于一个特定的物体,单独的处所是不可思议的。巴门尼德教导说:“存在者之外,决没有、也决不会有别的东西……位置(topos)变化和色彩变化,只不过是空洞的名词。”[23]空间既不是独立自存的东西,更不是无限存在的东西。高尔吉亚论证过,处在一个地方总是为他物所包围。因为包围者大于被包围者,但没有什么比无限更大,所以无限不在任何地方。[24]本书认为:空间的独立自存性乃是当代学科要求精细化、严格化的产物。势必要返回到空间的原始意义上,才能对空间的实质有所领悟。在生存论的基础上,空间总是和一定的活动相联系。这种奠基于揭示世界之为世界的活动描述为存在者向着因缘整体性开放。一事物上来与我们照面的方式可以称为空间因缘。“对在世起组建作用的‘让世内存在者来照面’是一种‘给予空间’,我们也称之为设置空间”。[25]设置活动揭示出先于空间因缘规定性的所有位置(topos)之整体。

空间以何种方式存在,决定了力量以何种方式进行建构。那种严格地以广延性整体搭建的空间,广延性相对于位移运动保持的不变性现象,正是以阻力特征得到把握的。力量盘亘于其中,既不退缩,也不发生位移。力量成了广延性存在的坚实保障。在生存论基础上展开的空间因缘整体性中,力量参与世界的构建是通过“此在”一定的设置活动得到揭示的。就是说,此在有何等力量活动到那里,事物的位置(topos)就拓展到那里。被拓展的位置因为生存中的因缘而整体性地被纳入到空间概念。海德格尔分析了这个设置活动,认为空间是随着此在的操劳活动和寻视前来照面的事物所可能具有的透视得以逐步呈现。操劳活动呈现了空间性的去远和定向的性质。去远就是使之近,把要操劳的上手事物带到近处来照面,使上手事物的位置(topos)作为“周围世界”环绕着此在,此在作为被包围者也获得了自己的位置。海德格尔有时候把此在的位置称为场域。定向就是寻视确定事物如何上前和如何去操劳的方向。寻视和操劳活动总是有方向的,向着某一熟悉的方向进行活动原始地确定了此在,定向反映了所要寻视和操劳活动的事物之间的先天联络,也是生存论中各个位置在因缘空间整体的确定方位的可能性所在。[26]我们日常的生存体验就已经始源地接触了空间性,我的任何力量的展现,吃饭、喝水,在键盘上按下一个字符,都是我的位置和前来照面的事物的位置的触碰。任何实际活动的开展都是具备空间性的。甚至在精神活动中也隐含着空间结构,我思考的任何一个概念都具有外延;我的想象中出现的表象同时并存的状态;或是回忆中出现的画面层次感。空间性是人类活动的基本特征。力量就是潜在活动的能力,它参与组建了空间性,完成了外化世界的第一个步骤。

2.虽然形而上学屡屡想要构建出一个不再变化的完善的理念世界,但要离开时间性去理解世界之为世界中的现象,的确十分困难。我们从何种角度去看待日出日落、潮涨潮退等“自然”之持续的涌现呢?流俗的时间观念不真地、而又有效地将现象之涌现把握成现成的在场和有规律的运动过程。时间性可以理解为一种把握手段,一种企图克服自身和对象之间平行相向的荒芜性的把握手段,一种基于人类对周围世界之巨大环绕的畏惧感而不自觉采取的自我保护措施。将时间性把握为事物的运动并不是出于纯粹的观察兴趣,而是人类在衡量尚未明知的主动产生变化的自然力对自身可能造成的影响。时间掌握了世界的一切奥秘。所以泰利斯说:“时间是最智慧的,因为它发现了一切。”[27]这句话也可以说,掌握了时间性的人是智慧的,通过时间性既发现了世界的结构,也发现了自身的结构。发现了一切还远远不够,如果仅限于发现,那么时间性对人来说还不具备重要意义,时间的重要性体现在它有一种控制一切的权力。赫拉克利特曾说,“时间是一个玩游戏的儿童,儿童掌握着王权”。将时间比喻成儿童,是说时间对自身的力量并不了解,它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自在地行动,却在无意间作为王者宰制着世间的一切。这种权力是因为它的能发现一切的智慧所带来的,即时间掌握了世界现象之在场和涌现,就控制了世界成为世界的那个“生成”。王权还有另一层意思,即在世界的自然力和人类力量之对抗中的评判,掌握时间性奥秘的那方将获得时间的力量从而取胜。

然而始源性的时间本质在概念历史的演化中逐渐被遮蔽了,与其将原因归结为漫长的历史,倒不如说是历史的瞬间(instant)。赫拉克利特在说上面那句话的时候就在作概念判断,时间在显示其权力性本质的瞬间就已经被遮蔽,变成一种现成存在者了。时间是一种评判世界与人类关系的存在者,现象之涌现被看成是事物的运动,时间就是在这关系中作为运动的测量者而存在的。本真的时间沉沦成概念,且完全成了物理学的概念,亚里士多德在《物理学》中的定义:“时间是关于前和后的运动的数。”[28]因为就物理学的观察和计量眼光来说,每一个切近前来的事物才是清晰的并真实存在的。所以时间就是一个个现在的河流,过去是已经消失的现在,将来是马上到来的现在。到了黑格尔,试图将“时间”和“精神”相连从而改变时间的僵化结构,然而他的“否定之否定”的扬弃过程只是“观念上的生成”,时间仍然是一个被敉平的现在的总体结构。黑格尔说:“现在具有一种非常的权利:它只作为各个单独的现在‘存在’,但这个张扬自身排斥其他一切的现在,一旦我去说出它时,就消解、融化、粉碎了。”[29]他几乎没有辩证地论证就承认时间的流逝和销蚀,这完全与流俗的时间领会的方向一致,且由于对“现在”的否定式的开展,时间在极端意义上成了被敉平的一个个“现在”组成的序列。

时间性问题在一般意义上被当成世界的历史问题,今天大谈特谈的历史客观性恰恰表明了我们对历史问题的认识之浅薄,历史往往被当成在世界中存在的存在者发生在时间中的演历。在历经时间的侵蚀中仍能幸存和保留的东西往往被称为历史性的,历史的本质成了在时间之流逝中保持相对稳定或是能够被我们理性所认识的演变。历史的客观化和知识化,总之它不能被当作生存中的内在时间体验就不是本真的历史性。生存论中要宣称最具历史性的是经常被忽略的那个此在,因为此在的生存就是本真的历史演历,而周围的事物的历史才是次级的。世界的时间性并不是因为自身具备了时间性,而是因为世界中的“此在”的生存乃是历时的东西。世界的时间性基本建构首先的要从“此在”的生存开始,力量作为基本要素筹划着向何而生,也筹划着向何而亡。此在是“有力的”,意思是说,此在能够先行向着生存的不可逾越的可能性筹划自己,保持着向死而生的决心和勇气。海德格尔说:“当此在由于先行而让死在其自身中变得强有力(machtig)之际,自由面对死的此在就在自己有终限的自由中——唯有选择了去作选择,这种有终限的自由才‘存在’——把委弃于自身这一境况的无力(ohnmacht)承担过来,并对展开了的处境的种种事故一目了然。”[30]生存之力量的有终性,本真的向死存在,是世界时间性的隐蔽的根据。在世的此在之生存的各种力量样态:操劳活动、言谈、沉沦或现身情态中,本己的力量无一不在组建着生存结构并作出抉择的过程中,世界的时间性就从中绽出了。

3.对世界的平均理解早已不是原初朴素的片面意识,在看到世界空间的时候忘记了它还有时间性的一面。平均理解向来相当成熟老练地将空间性和时间性当成世界的交叉规定,这不是说,它已经看破了空间和时间的本质并使之融合在一起,而是首先将其外在的交叉综合使世界得到模棱两可的理解。世界既是空间性的又是时间性的,意思是空间性和时间性相互独立自存。常人在说此话的时候还想不到空间性与时间性互为奠基的关系,自以为深刻的哲学思考就把两者的关系发展为极端了,康德将诸物按照交互作用或协同性法则同时并存的现象解释为在同一时间内的状态。[31]这等于是承认时间的优越地位,时间更始源地组成了空间结构,空间只不过是时间的某种特殊状态而已。生存论上的理解应该从当下自己和世界之间的统一性中领会着这种关系,而不是借助于纯粹理性对理论规定的思辨的演绎。依时间性展开的空间性,这不是要取消空间的独立性来完全地叙述时间,也不是从时间中演绎出空间,更不是把空间抹灭为纯粹的时间,而是在时间性基础上进一步理解世界的空间性特征。就是说,生存论上的由去远和定向组建起来的操劳活动是如何根据此在的时间性而可能的呢?有终点的时间规定了操劳活动的有限性,以及由此展开的空间有限性。“因为此在作为时间性在它的存在中就是绽出视野的,所以它实际地持驻地能携带(mitnehmen)它所占得的一个空间”。[32]因为时间使得此在变得有力量去筹划,所以此在也有能力来携带一个空间。我们知道,力量拓展着此在的空间性,它通过操劳活动使得上手事物前来一一照面,并通过去远和定向决定着事物的位置,也决定着此在的位置。力量活动之空间性并不能通过物理学的远近距离来衡量,而是奠基于时间性统一的当前化之中的。时间使得远近的事物位置一一前来并逐渐包围着“此在”的位置,时间使得“此在”能够在“此位置上……存在”,也就是说,时间使得“此在”在“此场域中……存在”,时间使得此在和世界全部都“在场”了。

4.即使是最直观的经验也不会仅仅就意识到世界的广延性,人们在欣赏浩瀚无边的海洋时往往感叹岁月的流逝。生存论上说空间性中绽出的时间,这并不是说空间是时间的母体,也不是说时间是相对于空间优越性的存在,而是在生存的因缘空间整体中升腾起来的向着终结的先行领会。这不等于说时间就是内在意识的流逝,虽然之前已经有许多哲学家的类似的思考经验。例如布伦塔诺的时间起源学说认为,“在原初的联想中,如果我们看见听见或一般地感知到某物,那么,按照规律来看……始终还可以确定另一个尤为特殊的变化:这个以此方式留存在意识中的东西,对我们显现为一个或多或少过去的东西,一个仿佛是在时间上回移的东西”。[33]空间中绽出的不是内在时间意识,更不是柏格森所说的作为世界本性的绵延,时间表现为性质式的众多体。[34]黑格尔将绽出的时间理解为对原初空间的否定,他首先将空间规定为“外在于自身存在的无中介的漠然状态”,然后时间作为点先参与创建了空间又予以否定,“这种否定性作为点使自身与空间相关联,并且作为线和面在空间中发展出其种种规定;但这种否定性在出离自己的存在范围内同样也是自为的……这样自为地建立起来的否定性,就是时间”。[35]这样的否定之否定的思辨运动,空间中所绽出的不过是自身而已。我们并不把时空同质性作为要论证的目标,而是说,这样的绽出如何是可能的?此在如何有力地去寻视和操劳,上手事物作为世界的部分就如何就近前来照面,世界的部分不是作为部分世界前来照面的,而是作为先行得到理解的世界整体前来的。这些位置的空间因缘性依据此在具有何等强力去拓展,从而也呼唤着时间性作为整体筹划这些位置的排列设定,此在面前的这些位置的去远和定向的一一前来,本身就造成了时间的流逝。操劳活动等生存各种样态的力量之有限性决定了空间整体的有限性,正是绽出的筹划生存空间的有终性时间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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