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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天下的志愿者们,干杯!”

时间:2022-12-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在唐山和那些残疾孩子有了感情,难舍难分了,所以才申请回去做志愿者。其实他们可能没有想到我还会再回去。”宽宽的额头,厚厚的双唇,大大的耳朵。“白求恩就是志愿者,我要学习白求恩。”“吴哥,依愚弟所见,连做志愿者都不能理解不能支持的女人,不管长多漂亮,也不管她有多少钱,统统让她们滚蛋。”

王利忠从梦中醒来。他感到一阵怅然。

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出珍藏已久的《燕赵都市报》,多情地吻了一下:“高姨,我会回去的!国光、文杰,我会回去的!志坡、洪刚、张学营,我会回去的!”

次日上午,王利忠来到他上班的车间。与几位师傅寒暄之后,他找到陈师傅,因为陈师傅是车间安排的他的指导师傅。

“师傅,我想去滦南做两年志愿者。”

“滦南?”

“嗯。我喜欢咱们公司,我喜欢咱们车间,我喜欢每一位师傅,我也很喜欢这份工作。我们全班四十多个毕业生,就我一个分配到咱们公司,我挺知足的。可是,在高姨家生活这二十天,我和那一帮残疾孩子已经是难舍难分,我请求师傅同意我去滦南做两年志愿者。”

陈师傅点点头,表示理解:“小王,作为你的师傅,我挺喜欢你,从感情上不想让你离开。可是,我理解你的选择,我们马万水工程队是几十年的模范,我们这个工程队的职工,要爱岗,要爱国,要爱别人。”

王利忠:“师傅,只有您理解我。”

陈师傅:“人活着,不能不为自己,不为自己就不能活着,可也不能只为自己,只为自己还有什么意思?”

王利忠:“师傅,我应该怎么办手续呢?”

陈师傅:“按规定,可能是办停薪留职。你去办吧,哪个关口不痛快,我给你疏通。我就看不惯年轻人一天到晚钻到钱眼里出不来。毛主席说这世界归根到底是你们的,你们要是连一点社会责任心都没有,这国家怎么办?这社会怎么办?哪朝哪代也不能让老百姓只管自个儿不管别人。”

王利忠到公司人事科,说明意愿。

人事科的同志答应为他办手续,同时善意提醒他:“小王啊,两年停薪留职,不仅没有工资,每个月还要向公司交48块钱的管理费,这里外加起来,一年至少损失3万多块钱哪,两年就是6万多哪。你可要考虑好了。”

到了公司团委,团委书记亲自为他办了有关手续,然后离开座位,双手握着王利忠的手,激动地说:“利忠同志!利忠同志!好男儿宜当如此!公司团委将号召公司全体青年团员向你学习!”

王利忠从公司出来,直奔共青团邯郸市委,邯郸市志愿服务办公室设在团市委。

志愿服务办公室有一位青年女士在办公。

王利忠敲门进来。

“领导您好,我叫王利忠,华北矿冶的实习青工,我来申请做志愿者。”

“申请做志愿者,好啊,哪种类型的?”

支教。”

“支教,好啊。是省内还是省外?”

“省内吧。”

“好。省内也有指标。”

“噢?做志愿者也是有指标的?”

“是啊,省外就是西部地区,新疆啊,甘肃啊,青海啊,宁夏啊,省内就是涞源县,咱们河北的国家级贫困县。”

“我想去唐山。”

“唐山?唐山不行,唐山比咱们邯郸还发达,邯郸没有去唐山支教的指标。唐山的支教志愿者也是到西部和涞源。”

“我在唐山市滦南县洼里村的一个民办特教学校做了二十天志愿者,我刚从那边回来,想办个正式手续再回去。”

“这个,这个咱们办不了,目前办的支教志愿者,要么去西部,要么去涞源。去唐山没指标。”

“还能通融么?”

“这个不能通融。这是省里分的任务,不是咱们邯郸自作主张。”

“如果我就去唐山,我算不算志愿者呢?能给我办个志愿者证吗?”

“这个,这个不行。”

王利忠犹豫片刻:“好吧,我就当个没户口的志愿者吧。”

“那何苦呢,你去西部支教,或者去涞源,你现在的工资基本有保障,组织上还给一定的补贴,回来还能安排较为理想的工作岗位。”

“我在唐山和那些残疾孩子有了感情,难舍难分了,所以才申请回去做志愿者。其实他们可能没有想到我还会再回去。”

“做志愿者是好事,方式类型任你选。西部也有特教学校,如果你喜欢残疾孩子,咱们可以帮你在西部推荐。”

“不用了,我就是去滦南了。”

晚上,高淑珍家里。

电话铃响了,王国光接起,然后叫高淑珍:“妈,您的电话。”

刚给刘爽做过按摩的高淑珍接起电话:“喂,哪位?”

对方是一位男青年:“高校长,我姓吴,叫吴立军,我是滦县郑庄医院的医生,我正在收看唐山电视台‘特教学校的一天’,这个节目讲的就是您的事迹,我看了很受感动,我几次流泪。”

高淑珍:“谢谢,吴大夫。”

吴立军:“我叫您高姨吧,看面相您和我妈的年纪差不多。”

高淑珍:“吴大夫,不客气。”

吴立军:“高姨,您别叫我吴大夫,您叫我小吴,或者立军。”

高淑珍:“立军哪,你有事哪?”

吴立军:“高姨,您还需要志愿者吗?”

高淑珍:“需要啊,前几天,利忠走了,孩子们又不能学唱歌了,也没人给孩子讲故事了。我这两个闺女,一个比一个木讷,不会唱不会跳,孩子们都盼利忠再回来。”

吴立军:“高姨,我申请去您的学校做志愿者。”

高淑珍:“立军哪,我的学校苦得很,不能给你工资,什么都没有。吃的住的就是电视上说的那样,我怕你受不了这个罪。”

吴立军:“高姨,生活越苦越好,我胖着呢,艰苦一些,正好减肥。”

高淑珍:“胖了好啊,利忠他太瘦了,我心疼他。”

“那好吧,高姨,我明天去报到。”

清晨,一个慈眉善面的小伙,骑着摩托来到高淑珍家。他胖,胖得越发面善,中等偏高的身材,眼睛因为胖而略显小。宽宽的额头,厚厚的双唇,大大的耳朵。

“高姨,我是吴立军。”

“立军哪,高姨欢迎你哪,这么快,这么早就到了。”

“高姨,您给我安排任务吧。”

“立军哪,我把你介绍给小严和国光,你们商量着分工。”

“好的高姨,一切听您安排。”

“在咱们这里,照顾孩子和教育孩子同样重要,有时候,照顾孩子比教育孩子更重要。”

“高姨,我看了电视上的节目,我能理解您说的这个道理。”

高淑珍叫出王国光和严文杰,与吴立军认识。

王国光向吴立军说:“欢迎你,吴老师。”

严文杰向吴立军说:“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

吴立军说:“我们共同为这些残疾孩子减轻痛苦、增加幸福。”

严文杰问:“吴老师是哪里人?”

吴立军:“我是滦县人,今年25岁,白求恩医科大学毕业,毕业后在滦县郑庄医院工作了两年,有医师执业资格,没有正式工作籍,一直是编外人员。来到咱们学校,争取搞个正式编制。”

严文杰笑着说:“这个没问题,从现在起,你就是正式志愿者,正式支教老师。”

王国光:“吴老师学历比我们俩高,年龄比我们俩大,我们俩归你领导。”

吴立军微笑着说:“不可,不可。这个不能看年龄,也不能看学历,要按上山的先后,要看临床经验的多少。”

王国光和严文杰被他的幽默逗笑了。

下一个程序是和孩子们认识。吴立军站在小黑板前,一往情深地看着孩子们:“同学们,我姓吴,叫吴立军,课堂上当你们的老师,下了课当你们的吴哥。”

学生们报以笑声和掌声。

“我是昨天晚上在电视上认识你们的,你是赵洪刚,你是张杰,你是张学营,你是刘爽,你们的名字我全能说上来。现在请同学们说出我的名字。”

“吴老师。”

“吴哥哥。”

“吴立军。”

吴立军:“这三个称号,同学们随便叫。只要你们开心,我就高兴。”

孩子们报以笑声。

吴立军:“同学们,我要到高校长那里办报到手续,再见。”

高淑珍的房间里,吴立军对高淑珍和严文杰说:“还有哪些方面是我应该报告的,高校长和严老师尽管问,我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淑珍:“结婚了吗?立军。”

吴立军:“有朋友,谈了三年,基本成熟,还没签合同。”

高淑珍:“谈朋友还要签合同?”

吴立军:“是啊,高姨,签了合同就是婚姻,不签合同就是朋友。”

高淑珍:“你说的,是登记吗?”

吴立军:“是啊,高姨,登记就是签合同。”

严文杰看吴立军如此随和,也不客气:“你的合同可以签了吗?”

吴立军:“可以,随时都可以。”

严文杰:“乙方条件不错吧?”

吴立军:“没我胖,比我漂亮,出生年份比我小,月份比我大。”

严文杰:“做什么工作的?”

吴立军:“搭档,我是医生,她是司药。”

高淑珍问:“立军哪,你爸妈知道你来做志愿者吗?”

吴立军:“今天还不知道,明天报告。提前报告的内容不准确,明天报告就比较准确。”

严文杰:“你这叫先斩后奏。”

吴立军:“对,我妈说过,十八岁以前,小事可以先斩后奏,大事必须先奏后斩;十八岁以后,小事可以斩而不奏,大事可以先斩后奏。”

高淑珍:“你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吴立军:“我爸我妈都是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服务的,我爸是发证的,我妈是收税的,一个工商,一个税务,工作上配合很默契,回到家常争领导权。”

严文杰笑问:“谁分管你呢?”

吴立军:“对我,我妈是经济领导,兼管政治教育;我爸是政治领导,兼管经济督察。三口之家,两个属于统治阶级,我是被统治阶级。”

严文杰:“我们这里工作像打仗,走路的时候少,跑步的时候多,你这么胖,能适应吗?”

吴立军:“脑力劳动是我的优势,体力劳动是我的劣势。”

严文杰:“我们的体力劳动远远多于脑力劳动。”

吴立军:“在我减肥没有看到效果之前,请多关照。”

严文杰:“没关系,来的都是志愿者。”

吴立军:“电视上看到,有一位男老师,穿西装,打领带的小白脸,叫什么来着,王利忠。”

高淑珍:“利忠是临时的,五一节到北戴河旅游,顺便来咱们这儿做几天志愿者。”

严文杰:“刚走了没几天。”

吴立军:“那好,我就接着利忠的干,包括他的卧榻。”

严文杰:“说不定他还会回来。”

高淑珍:“不会了吧?”

严文杰:“临出门的时候,他给孩子们说了一句‘哥还回来’。”

吴立军:“王老弟最好是能回来。我在电视上看他对学生一本正经的,我想和他切磋切磋教育理念,我认为,面对我们这帮残疾孩子,一要快乐教育,二要健康教育,其他往后放。”

高淑珍家的小院里,吴立军、王国光、严文杰带着二十多个残疾孩子做游戏。

游戏的名字叫“丢包”,大家围坐成一个圈儿,一人持一桃子大小的软布包,围着大家跑,在跑的过程中把小包丢在某人的身后,如对方能及时发现并追上丢包人,这就是胜利,或者没有追上丢包人,却把包丢给另外一个人;如没有发现,等丢包人再跑到这人身后时,这人就要受罚,比如罚唱一支歌。

这些孩子们跑不快,有几个根本不能独立行走。老师和能行走的孩子们不会把包丢给不能独立行走的学生。

吴立军果然是胖,胖到蹲坐颇为困难的地步。孩子们和两位女老师看准了他的弱点,并且特别愿意看他起坐的复杂和困难,所以大家每每把包丢给他,他一次次吃力地起来,一次次吃力地坐下,他跑起来是那样不轻松,他的吃力相逗得孩子们乐不可支。

正当吴立军拿着包选择丢放目标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他把小包交给严文杰,拿着手机躲到院门口接。

“你没在医院?”

“嗯哪,我不在医院了。”

“调哪单位了?”

“不是调的,是自己找的,滦南县一所民办特教学校。”

“怎么走那么远?工资能高多少?”

“没有工资。”

“胡扯,没有工资你会去?”

“志愿者,我来当志愿者。”

“当志愿者给什么好处?”

“奉献他人,提升自己。”

“吴立军,你什么时候学会唱高调了?”

“亲爱的,我的调子一直不低呀。”

“你不挣钱,咱们拿什么结婚呀。”

“我爸我妈总不能让咱们睡光席呀,先从爸妈那里贷款,无息贷款,等我发达了再还呗。”

“说的轻松,我的日子怎么过呢?”

“亲爱的,这两年我的工资基本全给你了,你自己还有工资,拿这个经济基础再坚持两年应该不成问题。”

“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说你,当什么破志愿者呢?”

“这个话我不爱听。中央领导都说志愿服务是高尚的事业,那我们志愿者就是从事高尚事业的人,怎么能是‘破’志愿者呢?”

“你是在医院混不下去了吧?”

“还真不是,连续三个月我都是科室先进。”

“那你干嘛去当志愿者呢?”

“白求恩就是志愿者,我要学习白求恩。”他说,“白求恩不远万里,从加拿大来到中国,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了他自己的生命,我吴立军不能从滦县到滦南照顾几个可怜的残疾孩子?我是白求恩医科大学毕业的,我不学白求恩还有谁学白求恩?”

“吴立军,这个婚,你要不想结,我不勉强你。谁离了谁都能活下去。”

“哎,我说,我当志愿者怎么能影响咱们结婚呢?”

“你不想结呀。”

“我怎么不想结呢?”

“你想结婚就不应该去当志愿者。”

“我应该干什么呢?”

“拼命挣钱,建设我们的幸福家庭。”

“全中国那么多志愿者,我们都不是孤家寡人,我们都有家,我们都在为社会奉献,为他人奉献。”

“我不听高调,我就要实际。你要么找个工作好好挣钱,你要么就宣布各奔前程。”

“我现在说话不方便,改个时间给你打过去。这样吧,哪天我请你来看看,看看这些可怜的孩子,看看高阿姨,看看志愿者王国光和严文杰。”

对方挂掉了电话。

吴立军用他胖乎乎的拳头往院门上一击,院门随即开了。王利忠回来了。

吴立军一眼就认出了王利忠:“王老弟,够意思,你真回来了?”

王利忠打量着吴立军:“你是?”

吴立军:“吴立军,今天上午报到的志愿者。”

王利忠:“噢,你好,你好!”

吴立军:“你来了我就不孤立了,国光和严老师发动学生挤兑我。”

高淑珍、王国光、严文杰和一帮孩子们把王利忠围了起来。“王老师!”“王哥!”

夜深了,高淑珍家的小院里归于宁静。

高家有三爿炕,正房东间一爿,高淑珍夫妇带着五六个最难照顾的孩子睡在上面;正房西间,就是做教室的那两间大通房里有一爿炕,王利忠和吴立军带着五六个比较容易好照顾的孩子;板房里有一爿大炕,王国光和严文杰带着十几个孩子住在板房里。板房的炕头用木板接出一段,大约相当于一个普通双人床的面积,王利忠和吴立军来了以后,王国光和严文杰就睡在这个简易木板床上。

王利忠返回高淑珍家的一天夜间,孩子们都睡着了,他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并且忍不住长吁短叹。

吴立军轻声问:“王老弟,不开心?”

“哪有在孩子刚出满月就给孩子订亲的道理?践踏人权,践踏文明。”

“家长有家长的道理,我们有我们的权利,如果遇到这种事却不抗争,不反抗,那就是我们也在参与践踏人权,践踏文明。”

“十几年拧成的结儿,相当复杂,既要考虑战略战术,还要考虑方式方法。硬砸不行,硬砸会出乱子。”

“我的那位小姑奶奶也要给我摊牌,我搞不明白,有钱的时候就是爱呀情呀喜欢你呀海枯石烂心不变呀,没钱的时候就给你吵一场,拜拜。人心不如狗心,人心人肺不如狼心狗肺。”

“吴哥,依愚弟所见,连做志愿者都不能理解不能支持的女人,不管长多漂亮,也不管她有多少钱,统统让她们滚蛋。”

“不行啊,王老弟,我们付出的钱物可以一笔勾销,我们付出的真情,已是覆水难收,收不回来的真情就像一把钝刀子插在五脏六腑之间,时不时晃几晃,难受着呢。”

“拔一毛而利天下却不能支持的人,也许长痛不如短痛。”

“长痛不如短痛,短痛不如不痛啊,王老弟。”

“唉,少年不知愁滋味,现在有愁没处说。胖哥。”

“这时候,最盼望,二两烧酒,大醉不醒,昏睡在这帮孩子们中间。”

“明天我去买。”

“明天的酒,解不了今天的愁啊!睡吧,王老弟,我们明天晚上一醉方休,就咱俩,不惊动任何人。”

“睡。明天一醉方休。”

“如果现在到村里的小卖部去买酒,你说会不会给开门?”

“半夜十二点多了,农村休息早,估计不给开门了。弄不巧,小卖店的老板娘说咱俩是流氓,半夜骚扰她。”

“有小卖店的电话么?先打电话说明情况,她给开门,咱就去买;她不给开门,咱就忍到明天晚上。”

“不合适,明天在村里传开了,特教学校的两个志愿者老师,后半夜打酒喝,那影响就大了。”

“忍吧。”

“家里有酒。”

“在哪里?”

“厅堂那张旧桌子下面的小瓷罐里是酒。”

“当真?”

“不会错。姨夫平时不喝酒,烦心了或者开心了,喝一盅。那个小瓷罐就是姨夫的酒坛子。”

“好,想什么有什么。拿来喝了,明天,小卖部一开门,我就去买一瓶给王叔叔加进去。”

“我去拿。”

“我去吧,作奸犯科的事,我不能让你顶雷子。”

“我去吧,你不知道在哪里,桌子下面有几个瓷罐呢,只有一个有酒,其他的都是准备给孩子们接尿用的。”

“你去弄酒,我去搞菜。我记得咱们这间房的门外边有一棵白菜,我去掏一些白菜心。”

王利忠取来了酒,并且带来两个碗。

吴立军取来了白菜心。

王利忠:“高姨和姨夫还没睡,好像是在议论盖房子的事。”

“没被发现吧?”

“没有。”

吴立军小声说:“我被国光看到了。我正在挖白菜心,板房的门开了,国光抱着王薇出来了。我装作没看见,硬是挖了白菜心。”

王利忠说:“你放心,国光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你只要不把她家的房子烧了,她就不会举报你。”

吴立军把两个碗都斟上酒:“王老弟,为我们的缘分干杯!”

他们各自呷了一口,并且都倒吸了一口气。

王利忠端起碗:“吴哥,为这帮孩子们健康快乐,干杯。”

他们各自呷了一口。

吴立军:“为天下的志愿者们,干杯!”

他们各自呷了一口。

吴立军问王利忠:“王老弟,这个家,谁是一家之主?”

王利忠:“王利国。”

吴立军:“怎么会呢?他那么小。”

王利忠:“根据我二十多天的观察,在这个家里,王国光是从不拿主张,她也有主张,她也有脾气,但她以高姨的意愿为意愿,高姨说什么,她就做什么,高兴不高兴都做;姨夫那边呢,就是王叔叔,也想当家管事,但能力不济,在高姨的强势面前不得不甘拜下风,尽管不情愿。”

他俩呷了一口酒。

“这样看来,整个家庭的权力集中在了高姨手里,但高姨最怕的是谁呢,是王利国。高姨可以不听姨夫的意见,可以不考虑国光的感受,但有一条,只要王利国开口,保准是有求必应,如果王利国提出吃天上的星星,你看吧,高姨保准让姨夫去找梯子,让国光去找钩子,大家一起给王利国摘星星。”

“是吗?”

“是。这个学校,最初就是给王利国办的。后来电视台一报道,学生越来越多。”

王利国就睡在他们这爿炕上。就在他们议论高淑珍的家务事的时候,王利国醒了。浓浓的酒香让这孩子感到好奇。他睁开眼,抬起头,看到两个老师正在喝酒,吃白菜心。看明白了,他就睡下了,装作睡着。

“利国,利国。”王利忠轻轻叫了两声。

王利国硬是没吭声。

第二天天不亮,高淑珍就出门去做她的小买卖。回来已是日落月上。

王利国出于好奇,把夜里看到的情景给妈妈说了。

高淑珍一边给刘爽按摩,一边让严文杰叫来王利忠和吴立军。

王利忠和吴立军站在高淑珍面前,做好了接受批评的心理准备。

高淑珍开讲了。她语气平和,像拉家常:“两位老师,咱们家里有酒,不上课的时候,你们随时可以喝。可是,不能夜里在炕上喝,让孩子们怎么想呢?老师的体面不能出问题。”

王利忠:“高姨,酒是我拿的,以后不守着学生喝了。”

吴立军:“白菜是我拿的,以后不在夜里拿了,白天准备好。”

高淑珍:“要特别注意不能让我那小祖宗看到。我不怕他报告,我怕他学喝酒。”

王利忠:“高姨放心,以后注意。”

吴立军:“高姨放心,以后一定做好利国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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