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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难之处显身手

时间:2022-12-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根据省、市的统一安排,今年东昌县计划生育工作的重点是纯女户结扎,即以农村生育两个女儿及两个女儿以上的多女户即纯女户结扎为重点。胡军今年分管计划生育工作,因此,他提出的意见比较具体。三是成立领导小组,由伍逸谦任组长,张祥海和胡军任副组长,其他班子成员为成员,下设办公室,办公室设在计生办,由胡军兼任办公室主任。所有纯女户结扎对象,由乡政府为其夫妇办理养老保险。

香 饽 饽

计划生育是民族文明和社会进步的重要标志之一,它不仅关系到夫妻、子女、家庭的切身利益,而且关系到国家的建设、民族的兴旺,是一个全局性的问题。我国《宪法》第二十五条明确规定:“国家推行计划生育,使人口的增长同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相适应。”我国1980年《婚姻法》根据这一精神,将计划生育作为一项基本国策。

根据省、市的统一安排,今年东昌县计划生育工作的重点是纯女户结扎,即以农村生育两个女儿及两个女儿以上的多女户即纯女户结扎为重点。为此,东昌县委、县政府召开全县纯女户结扎动员大会,会上,县委书记康为之做了重要讲话,他说:“开展纯女户结扎就是要打破传统的生育观念,真正形成生男生女都一样,男孩女孩都是传后人的意识,防止偷生现象的发生,采取强有力的手段,认真贯彻落实我国的计划生育政策。”

康为之说:“搞好计划生育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一是减轻了家庭的经济负担。当前,我县大多数家庭还不富裕,实行计划生育,有利于减轻家庭的经济负担,提高家庭生活水平。二是有利于家庭成员的身体健康。子女过多、过密,就会给父母的身体健康带来不良影响,既影响父母参加社会工作,也影响父母健康生活。三是有利于人口素质的提高。父母的财力、精力毕竟有限,子女过多、过密,很难有充分、良好的抚育条件,子女受抚养教育的质量就很难得到保证,这不符合优生学的要求。而实行计划生育,则有利于这一矛盾的解决。实行少生,就有条件做到优育。人口素质的提高,不只是对孩子本人和家庭有利,也是整个中华民族兴旺发达、全社会持续发展的需要……”

康为之最后说:“纯女户结扎是一项全新的工作,是一次攻坚战,是对我国传统的重男轻女观念的一次冲击,更是对我县各级党组织凝聚力、战斗力的一次严峻考验,希望全县各级党组织站在讲政治的高度,解放思想,凝心聚力,开拓进取,为全面完成我县的纯女户结扎任务而努力奋斗!”

县委、县政府动员大会后,伍逸谦召开了金口乡党政班子会,传达了全县纯女户结扎动员大会的精神,就落实好会议精神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听了会议的精神,与会同志心情十分沉重,因为计划生育是天下第一难事,而纯女户结扎又是难中之难,现在儿女双全户结扎都难,要推进纯女户结扎阻力非常大,因此他们自己对完成任务都信心不足。他们深知金口乡老百姓的生育观念十分落后,主要原因是农村社会保障机制不够健全,家庭养老仍是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养老方式。因此,在农村重男轻女、养儿防老、多子多福、不生儿子不罢休等旧的传统生育观念仍然普遍存在,致使农村计划生育工作难做。另外中国几千年旧的生育观念一直影响着人们的生育行为,尤其在金口乡农村,显得尤为突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家族势力”、“传宗接代”等旧的封建思想在部分农村居民的头脑中根深蒂固,难以根除,这是农村计划生育工作难以顺利开展的思想根源和精神因素。

伍逸谦也知道纯女户结扎很难,见众人低头不语,就催促道:“大家议议看,我们乡纯女户结扎怎样搞?”

张祥海见众人都不想说话,要是完不成任务他这个乡长也要负责任,于是,他打破了会场的沉默,说:“纯女户结扎虽然很难,但我们要有战胜困难的勇气和信心,在战术上重视它,在战略上蔑视它。我觉得现在正是抓纯女户结扎的大好时机,一是上面有政策,我们是严格执行政策,工作师出有名。何况这一工作不仅是我们金口乡在抓,其他乡镇也在抓,工作有氛围,容易形成合力。二是我们要相信群众的觉悟,有的人家生了两三个女儿,她们本来就想结扎,我们可以通过这些典型教育和带动一些人执行国家的政策。三是讲究工作方法,干部带头,重点突破,循序渐进,不能一动手就放空炮,影响全乡的氛围。”

“我同意张乡长的意见,不要我们还没上前线,就被敌人吓倒。我认为可以先行试点,一是可以集中人力、物力、财力,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二是可以摸索经验,为下一步全面铺开工作奠定基础;三是即使有情况船小好掉头,不会影响面上的工作。”胡军今年分管计划生育工作,因此,他提出的意见比较具体。

“我认为先行试点比较好,同时,我认为要严明工作纪律,党员干部带头,否则就地免职,只有这样才能顺利推进。”范亚兰是纪委书记,她从严明工作纪律的角度来阐述自己的观点。

“我认为要奖罚分明,一是对结扎对象实施奖励,二是对参战干部实行奖励,完不成任务的不仅要批评,而且要扣发奖金,真正做到做好做坏不一样。”刘明远是管财贸的,开口闭口离不开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儿,金口乡纯女户结扎工作实施方案就形成了。

会议最后,伍逸谦做了总结:一是近期召开一个金口乡纯女户结扎动员会,由张祥海主持,胡军宣读方案,试点村的支部书记作表态发言,伍逸谦作总结讲话。二是起草一个方案,下达任务,明确工作步骤和具体措施。三是成立领导小组,由伍逸谦任组长,张祥海和胡军任副组长,其他班子成员为成员,下设办公室,办公室设在计生办,由胡军兼任办公室主任。四是先行试点,逐步展开,成立三个试点工作组,第一组由胡军任组长,试点村是杨林村;第二组由范亚兰任组长,试点村是西游村;第三组由肖江涛任组长,试点村是团结村。五是明确具体政策,在一个月内完成任务的纯女户结扎对象,每例奖两千元,规定时间完成任务的奖一千元,超过时间没有奖励。所有纯女户结扎对象,由乡政府为其夫妇办理养老保险。在一个月内完成任务的村每例奖五百元,规定时间完成任务的村每例奖两百元,超过时间的没有奖励,奖励资金用于乡村干部发奖金。

胡军、范亚兰、肖江涛听了伍逸谦的安排心中不悦,因为这么棘手的工作伍逸谦的两大金刚刘明远和熊安福都缩在后面,而把他们推向一线,胡军参与试点还说得过去,因为他分管计划生育工作,按理说刘明远和熊安福参与试点是最合适的,因为他们是本地人而且情况熟。尽管范亚兰和肖江涛有意见,但既然伍逸谦说了,他们也不好推脱。

肖江涛建议道:“既然是试点,那就要一炮打响,我建议抽调全乡精干力量参与试点工作。”

伍逸谦是有私心的,因为刘明远和熊安福怕得罪人,会前做了他的工作,他们不愿参与试点。见肖江涛对方案没有异议,伍逸谦马上说:“人员由你们三个试点组长自己挑。”

肖江涛说:“那我提议魏民到我这个组来,他的作风比较硬朗。”

范亚兰说:“我建议魏民还是到我这个组比较合适,我是一个女同志,万一发生干群冲突,魏民还可以保护我。”

不等范亚兰说完,胡军马上说:“我认为他们说得不妥,试点工作应和蹲点工作结合在一起,魏民同志在杨林村蹲点,理应参加杨林村的试点工作。”

伍逸谦见众人争着要魏民,他想不通这个令他生厌的小伙子怎成了香饽饽?于是他说:“刚才胡书记说得有道理,试点工作应和蹲点工作结合在一起。既然范书记和肖部长都喜欢年青人,那章琪和罗来金就抽调到你们组参加试点工作。”

兵临城下

开完党政联席会,胡军失眠了,他知道平常金口乡的儿女双全户结扎任务都完不成,现在要推行纯女户结扎,这比登天还难。因为他是党委副书记,如果范亚兰和肖江涛两个组都完成了任务,而自己所带的组没完成任步,他会比较尴尬,尤其是还有半年乡镇就要换届,他要抓住机会再上一个台阶,如果没完成任务则给人以口实。躺在床上,胡军不禁想起了了李白的《蜀道难》: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第二天一早,胡军尽管头痛欲裂,他还是把李吉祥、魏民、郑文清、周毛根、张文凤请到办公室,商量试点工作方案。

郑文清和周毛根听到拿杨林村试点感到一片茫然,郑文清问:“胡书记,我们村一直比较落后,怎么选到杨林村试点呢?”

“据调查摸底,杨林村有十六个纯女户结扎对象,在全乡排第二,不选你们村选谁?”胡军说。

“关键是我们工作能力差,怕完不成试点任务,给乡里造成负面影响。”周毛根说。

“你们不要谦虚,去年你们不是乡里的全面先进单位吗?”胡军说。

“那是偶然得了一次,是李主任、魏干事几位蹲点干部的功劳。”郑文清说。

“我说,胡书记不是来听我们推诿扯皮的。我们杨林村不试点,下个月也要搞纯女户结扎,现在有胡书记亲自坐镇,我们要借这次试点的东风把工作落实好才是。”李吉祥接着说。

“李主任说得不错,大家说一说怎么搞?”胡军把讲话引入正题。

“胡书记,我们村很多儿女双全户都没结扎,现在结扎纯女户可能说不过去。”周毛根说。

“现在村里一些上环和人引对象都不肯做手术,天天跟我们躲猫猫。”张文凤介绍道。

“现在底数还不太清,上次只是简单的摸了一下底,另外,党员、村组干部家中是否有纯女户结扎对象还不是很清楚。”郑文清补充说。

“我看村里是否能再奖一点钱,鼓励结扎对象主动结扎。”李吉祥说。

“我们村还有三女户、四女户或五女户,我的意思是工作的顺序是否先多女户后二女户。”周毛根说。

“现在宣传氛围还不浓,我认为要大造舆论,使纯女户结扎家喻户晓,人人皆知。”郑文清说道。

胡军见魏民一言不发,问:“小魏有什么意见?”

魏民坐在一旁边听边想,见胡军点将了,只好站起来说:“胡书记,我看我们工作组能否先易后难,兵临城下?”

胡军问:“怎么个先易后难,兵临城下法?”

魏民说:“我知道纯女户结扎是一件大难事,但刚才听村里说有很多上环、人引、双全户结扎对象都没做手术,如果我们突然做纯女户的工作,会使本来就有抵触情绪的纯女户主观的认为是故意先拿她们开刀,跟她们过不去,同时也容易让她们感到先‘屈服’而使她们丢面子,致使她们的抵触情绪容易恶性爆发。同时那些相对容易的工作对象也希望她们顶住我们的工作,使她们在不受影响的情况下受益获利。”

魏民继续说:“如果把上环、人引、双全户结扎这些相对容易的工作对象工作做通了,会孤立难点户,让她们感到大势已去,自己的思想也会发生慢慢的转变,从而减小给她做工作时的难度。其实先易也是一个宣传过程,造成兵临城下的局面,最后有可能让难点户不攻自破。”

胡军听后感觉豁然开朗,心想:“好一个先易后难,兵临城下!这魏民果然与众不同,要是让别组抢走了,那真是一个巨大损失。”最后,胡军综合大家的意见,底气十足地说:“三个臭皮匠,当个诸葛亮。刚才大家讲了很好的意见,回去以后,魏民帮理一下,我看从这几个方面入手:一是强化舆论宣传,把计划生育的政策,尤其是这次纯女户结扎的政策宣传到每家每户;二是摸好底数,对全村育龄妇女的基本情况要搞清,把上环对象,人引对象,结扎对象分门别类,结扎对象要分清双全户和纯女户,纯女户又要分清二女户和多女户,只有这样我们做工作才能有的放矢;三是先易后难,全面完成上环、人引、双全户结扎任务;四是选准突破口,从党员、干部家庭入手,从多女户入手,争取在金口乡打响第一炮。”

第二天,胡军就率工作组进驻杨林村,当天下午在杨林村召开了纯女户结扎动员大会。傍晚,各自然村的村口就贴满了计划生育的宣传标语和纯女户结扎的相关政策,摸底工作正在有序进行。

经过摸底,杨林村共有纯女户结扎对象十八名,其中多女户十名,四女户两名,五女户一名,有双全户结扎对象五十九名,还有计划外怀孕七名,一百五十一名育龄妇女未上环。

胡军按照先易后难的思路与工作组、村里的同志商量:第一步,对一百五十一个育龄妇女实施上环手术;第二步将计划外怀孕的七名对象实施引产手术;第三步,对五十九名双全户接扎对象实施结扎手术;第四步,对十八名纯女户实施结扎手术。众人一致赞同胡军提出的方案。

那时乡里还没有成立计划生育服务所,所有手术都在乡卫生院做,考虑到上环对象太多,胡军便找到卫生院院长,要他派一个工作队到杨林村来。卫生院院长知道纯女户结扎的重要性,立即选派三个业务骨干,带着设备赶到杨林村。由于要抓纯女户结扎,因此上环对象的工作相对好做一些,村干部一通知,大量的上环对象都蜂拥来到村委会实施上环手术,除了一些外出打工的妇女之外,大多数对象都自觉上了环。

正在胡军高兴之际,张文凤带来坏消息,她说:“胡书记,刚才接到消息,有十六个纯女户结扎对象跑掉了,怎么办?”

世界纪录

胡军听后有点慌,如果工作对象都跑了,那现在的工作一点价值都没有。他忙说:“你把情况详细说一下。”

“是这样的,今天各村小组计生组长送上环对象到村里来上环,我听她们说她们组的纯女户结扎对象全跑掉了,后来经过进一步了解,只有郑家和章家两个对象在家,其余的都不见了。”张文凤说。

“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吗?”胡军问。

“不知道。”张文凤说。

“胡书记,我觉得事态很严重,我们这次工作的重点是纯女户结扎,现在对象全部跑掉了,不要说完成任务,就是工作对象的面都见不到,是不是调整一下工作思路,先集中精力来抓纯女户结扎?”郑文清忧心忡忡地说。

“李主任,你的意见如何?”胡军问李吉祥,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觉得郑书记的意见很好,如果将过多的精力放在其他工作上,势必影响到我们的工作重点。”李吉祥说。

“其他同志有什么意见?”胡军问。

“我觉得这些工作不要停顿,如果你连上环、人流引产、双全户结扎都不搞彻底,我们抓纯女户结扎就底气不足。”周毛根说。

“我赞同周主任的意见。”魏民说。

“为什么?”胡军问。

“我觉得这些对象跑走是正常的,她们跑走有三个原因:一是说明我们的宣传工作很到位,他们对开展纯女户结扎这项工作有了心理准备;二是她们想躲避纯女户结扎,能躲一天算一天;三是她们在等待观望,如果乡里抓得紧或者有的对象已经结扎了,她们再决定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免得第一个挨刀,怕吃亏。”魏民说。

郑文清问:“那怎么办呢?”

“我认为我们不要受纯女户结扎对象的逃跑而影响正常工作的开展,首先按部就班地把上环、人流引产、双全户结扎搞完,继续给纯女户对象施加压力,不给这些人以口实;其次,通过各村小组认真打听这些人的去向,我认为她们不可能不与家里联系,只要有联系,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肯定找得到人。”魏民阐述自己的观点。

“刚才魏民同志的分析很有道理,我认为这些工作对象跑走是一种本能的心态,但并不意味着她们一定反对纯女户结扎,这里面有真正对抗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也有随大流的,但我认为她们绝大多数有等待观望的心理。如果我们把现在相对简单的工作丟下而去做相对复杂的工作,很可能导致两方面的工作都做不好。我的意见就是在最短的时间把这些相对简单的工作做完,然后全力以赴攻坚,这样可以事半功倍。但是,对于这些人的去向,安排各村小组正面接触,动员她们回来。”听了魏民的分析,胡军提出自己的观点。

当天上环一百二十二例,除了一些外出打工和少数不符合上环条件的育龄妇女之外,大多数上环对象都自觉实施了手术,创造了杨林村历史上一天上环最多的纪录。

上环结束后,工作组转向抓人流引产。引产和人流是有区别的,一般来说怀孕早期到医院进行手术是人流,要是怀孕三个月之后到医院进行手术叫引产。做人流引产手术有的是医学的需要,而计划生育则是强制性的,因为这些人按照政策不具备再生育的条件,因此,为了落实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必须把小孩拿掉。人流引产这项工作很难,因为谁都不愿意将怀上的小孩强行拿掉,特别是有部分孕妇通过B超确定肚子里怀的是男孩,她们会千方百计地躲避直至将小孩生下来。可这次做人流引产工作却非常顺利,七个对象有六个在金口卫生院实施了人引手术,另外一例也从外地寄来了人引证明。

人流引产结束后,工作组立即开展做结扎工作。结扎手术是计划生育的一项有效的绝育手术,它适用于一对夫妇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孩子以及其他避孕手段不适用或失败时采用。结扎手术分为男性的输精管结扎和女性的输卵管结扎,效果都是一样的,原理主要是切断精子或卵子的运输通道,阻止精卵结合以达到绝育目的。医学上主张由男性进行结扎手术,输精管结扎是一个门诊小手术,只需要用钝器切开阴囊一个小口,而且不需要缝合伤口;女性输卵管结扎却需要住院手术,它通过腹部切开结扎输卵管,并且要进行缝合和住院观察。但在农村,不少妇女担心因结扎影响丈夫的劳动力水平,因此不让男人结扎,所以在农村,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妇女结扎。

乡镇卫生院尽管医疗水平不高,但由于结扎手术做得多,不少大医院的主任医师都不见得比乡卫生院的普通外科医生强,因此,胡军为了方便结扎对象,把手术室放在杨林小学,把教室当成手术室。一切准备就绪后,工作组的同志分头通知双全户来杨林小学实施结扎手术,不一会儿,杨林小学人声鼎沸,不少妇女抱着被褥,提着热水瓶,在家人的陪伴下,来小学等待手术,有的结扎对象认为反正要挨上一刀,晚手术不如早手术,因此,在杨林小学出现了争先恐后做结扎手术的场景。胡军分管计划生育两年,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心里十分感动,他心想:只要从思想上解决了问题,群众的觉悟程度往往超出你的想象,胡军对纯女户结扎试点工作充满了信心。

魏民自始至终在杨林小学帮助维持工作秩序,他负责发结扎顺序号,所有结扎对象先到魏民处领号,然后依次检查身体,如身体符合做手术的条件则安排在一间教室等候手术。做结扎手术的是卫生院副院长徐雄斌,上午做了十二例,下午做了十六例,还有十九例没做完,有四个人因身体状况不能手术,还有八个人在外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徐雄斌累得腰酸背疼,直不起身,可没轮上做手术的结扎对象可不干了,她们在外发牢骚,有的说:“上午就通知我们来,等了一天,万一不手术我就回去了!”有的说:“今天不做,以后就不要再找我们了。”有的还说:“乡里要赔偿我们误工费。”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张文凤向胡军请示:“胡书记,有一些结扎对象要回家,怎么办?”

郑文清说:“这些人可不能回去,现在结扎对象积极性这样高,万一回去她们明天不来怎么办?”

李吉祥说:“胡书记,我们一定要趁热打铁,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将这些对象手术完。”

胡军问:“徐院长,你看怎么办?”

徐雄斌说:“胡书记,今天我做了二十八例手术了,完全是超负荷工作,到现在腰都伸不直,我怕再做下去会出事故,到时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我建议明天再手术。”

魏民问:“徐院长,金口卫生院除了你,还有谁会做结扎手术吗?”

徐雄斌说:“有一个实习医生,做过两三例,还是不太熟练,我认为不太妥。”

魏民又问:“能不能请附近医院的医生帮一下忙?”

这时徐雄斌恍然大悟道:“我的同学是武溪卫生院的主刀大夫,从武溪到金口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我把他请过来,两个人轮番做,应该问题不大。”

胡军说:“这事就这样定了,你立即打电话请他过来,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些结扎对象完成手术,不能拖到明天。”

吃完晚饭后,徐雄斌坚持做完两例,刚好武溪镇的主刀大夫来了,于是两人轮着做手术,直到第二天凌晨三点钟才做完。

有时魏民在想,从早上八点到第二天凌晨三点,在一个手术台上做了四十七例结扎手术,这有可能创造一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世界纪录。

魏民是第一次参与做计划生育工作,他是个农村长大的人,思想相对保守,认为农村还是要生一个儿子比较好,因为他看到农村修族谱,生女儿的在族谱上就没有了,只是在后面记上一句:女儿某某某嫁给某村某人,后面就空着。不管你生活水平多高,个人能力多强,没有儿子在农村都被别人瞧不起。还有一个现实的问题,在农村,儿子成年了,家里耕田、整地等重活全是儿子干,但如果你没有生儿子,就是五十岁,六十岁这些活你仍必须干,因为做父亲的也不希望女儿去耕田。还有女儿出嫁了,在农村一般与丈夫家里住在一起,她的父母亲只有孤苦伶仃地过,按照东昌县的乡俗,女儿出嫁后是不能回家过年的,要是你回家了,父母亲倒没意见,可村上人不干。因此,到了晚年,她们的父母大多数只能去敬老院。但是,个人愿望必须符合国家政策,要是一家多生一个,国家将不堪重负。以前,在农村计划生育工作中结扎最难,因为大多数人怕出意外,一旦小孩出了事还可以再生过一个,要是结扎了做复通手术则很难,可这次杨林村双全户结扎却异常顺利,出现了踊跃上手术台的场面,这完全在魏民的意料之外,大概是听说纯女户都要结扎了,你已经儿女双全了,不结扎似乎过意不去。

实践证明,魏民的“先易后难,兵临城下”的方法是完全正确的。

重点突破

双全户结扎结束后,所有外围工作全部结束,只剩下十八例纯女户。胡军召集工作组全体人员开会,研究下一步工作方案,力求重点突破。

郑文清介绍道:“十八例纯女户结扎对象中党员一名,是周家的周香银,他老婆叫张翠娥,生有四个女儿;干部家属是樊家的樊水方,他老婆叫郑雪竹,生有两个女儿,樊水方是樊水跃副书记的弟弟;有一个纯女户叫章德水,他老婆叫郭兰香,生了四个女儿,章德水的哥哥章德金在金口中学当老师;有一个五女户是叶家的叶木堂,他老婆叫喻春菊。我认为这些对象是我们工作的主攻方向。”

“樊书记,现在是关键时期,你要做好你弟弟樊水方的工作,争取第一个结扎,为杨林村树立榜样。”胡军说。

“胡书记,大家都知道,前年为了赡养父母的事,我和水方还打了一架,他外出打工几年都没回来,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这项工作我做不了,还是安排别人去做。”樊水跃见胡军点将,畏难地说。

“吃粮就要挂刀,这事就是由你搞定,谁叫你们是亲兄弟呢?”胡军强硬地说。

“要是这样,我请求辞职。”樊水跃满不在乎地说。

“樊水跃同志,你这是一个干部,一个共产党员说的话吗?遇到困难就当逃兵?我告诉你,你就是不当干部,你还是一个党员,就算是开除了党籍,你还是一个公民,你有责任有义务配合我们的工作。我告诉你,如果你弟媳妇不结扎,不是你辞职的问题,而是党委要撤销你的职务,同时给予你党内处分的问题。”胡军义正词严地说。

“水跃,关键时期怎能撂挑子?又不是你弟媳妇一个人结扎,全乡像她这样的例子多的是。你不当干部你弟媳妇也要结扎,不要说这种傻话。”郑文清劝说道。

“你们不知道,水方是不会听我的。”樊水跃无奈地说。

“如果水方不听你的,你可以通过你父亲做工作,必要时可以通过他岳父岳母施加压力,万一还是不听,我们还可以采取强制手段,先把他们夫妇抓来,还怕他不听?”李吉祥说。

“我尽力吧!”樊水跃点点头说。

“章德水的工作我马上通知金口中学的林校长,请章德金老师回老家协助做工作,如果章德水的媳妇没有结扎,他就不要上班了,什么时候完成工作任务什么时候上班。”胡军接着说。

最后,会议研究决定,一是发一张通知单,要求所有结扎对象六月底之前自觉接受手术,逾期乡政府将采取强制性措施,后果自负;二是从党员、干部及多女户入手,力争一个星期内突破第一例;三是进行人员分工:郑文清、樊水跃负责做樊水方夫妇的工作,魏民、周毛根负责做周香银夫妇的工作,李吉祥、叶小波负责做叶木堂夫妇的工作,余春秀、章平春负责做章德水夫妇的工作。其他同志做好本蹲点小组的宣传工作。

会议结束后,魏民与周毛根认真研究了周香银夫妇的情况。周毛根告诉魏民,周香银是部队复员军人,今年四十岁,在部队入了党,有一定的思想觉悟,只是五年前在山上砍柴的时候摔断了腿,现在走路靠拐杖,家里少了一个强劳力,顿时变成了困难户,现如今他家仅靠他老婆张翠娥一个人操持,经济十分困难,前几年,他大女儿周小芹辍学在家,帮助父母承担维持家庭生活的重任。据了解,张翠娥已经离开周家村,现在不知去向。

下午,魏民和周毛根来到周香银家。周香银的家位于周家西北面,是通往青石岭的必经之路,站在周香银家中,远远望见青石岭农业实业有限公司的管理房红色的屋顶在绿色的农作物衬托下十分的耀眼。周香银家的房子是四间大瓦房,那是他身体健康的时候盖的,随着附近的村民外出打工赚了钱就往家里寄,不少人家盖上了二层小洋房,周香银家的房子与之相比显得相对寒酸。魏民和周毛根走进周香银的家,虽说看不到几件像样的家具,但屋内却十分整洁。周香银腿脚不方便了,总想帮妻子张翠娥减轻一些负担,就在家里学着编些竹篮竹筐之类的器具,反正附近山上有很多竹子,赶集的时候就叫大女儿周小芹挑到街上去卖。

这天,周香银正在削篾,见周毛根和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进了门,问:“周主任可是个稀客,今天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香银啊,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纯女户结扎的事你是知道的,翠娥上哪去了?”周毛根开门见山地问。

“毛根叔,喝杯水!”这时房里出来个模样俊俏的小姑娘,端了两杯水过来。

“你家小芹长得越来越水灵了。”周毛根夸赞道。

魏民看了一下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对他笑吟吟的,魏民觉得似曾相识,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周香银说:“村里发的通知我是收到了。”

周毛根问:“那你们怎么打算的?”

周香银说:“我是没有意见,可翠娥就是不同意咋办?”

周毛根说:“这说明你们思想还没有通。”

周香银说:“我是想要个儿子,可你看看我家,一贫如洗,现在几个女儿都养不活,就是生个儿子也是害他。”

周毛根说:“既然这样你还不如叫翠娥赶早做结扎手术,一来可以得两千块钱奖金,二来乡里会帮助你们夫妇办理养老保险,再说,你是一个共产党员,也应该起模范带头作用。”

周香银说:“前几天我和翠娥商量了一下,谁知她死活不肯,她说要是结扎了,她就不活了,她一定要为周家生个儿子,否则死不瞑目。这不,前几天受人一鼓惑,人就跑掉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周毛根说:“我觉得你们还是要把她找回来,尽快接受手术,到时候乡村两级采取强硬措施对你们也不好。”

周小芹插话道:“毛根叔,我们真不知道我妈去了哪里。”周小芹是周香银的大女儿,今年不到十八岁,他还有三个女儿,最小的只有八岁。

魏民说:“如果周香银同志思想通了,我想很好办,万一张翠娥同志不愿做结扎手术,你可以做,我听乡卫生院徐院长讲,男人做结扎手术更简便。”

“不行!我爸爸已经残废了,还要做手术,本来我觉得你这个人挺好的,想不到你这样坏!”周小芹站了起来,气呼呼地说。

“我只是提这样一个建议,具体谁做手术,你们商量着办。”魏民解释道。

“香银同志,反正我们先礼后兵,三天之内如果不把你老婆找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到时我们就要捉你去结扎。你是纯女户中唯一的党员,你不带头谁带头?”周毛根放下狠话。

“你们敢?大不了我们不活了!”周小芹急得流下了眼泪。

魏民和周毛根刚出门,便看见魏党骑着一辆自行车过来。魏党问:“二哥,今天你怎么过来了?”

“我到村里抓计划生育,你这是到哪去?”魏民问。

“我去村头的杂货店里买瓶酱油,周大嫂说酱油用完了。”魏党说。菜地上请了几个梅林的菜农来现场指导,伙食暂时由周毛根的老婆负责。

“我们去看看。”魏民说着,便与周毛根来到公司。只见公司炊烟袅袅,一些民工在地里锄草施肥,微风拂来,远远闻到梨瓜的香味。

“大嫂,辛苦了!”魏民见周大嫂在忙碌,礼貌地说。

“魏干事,你们抓紧要请一个人,我忙不过来,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周大嫂见魏民过来了,急忙说。前几天她还与周毛根说过此事,她家里养了五头猪,小孩还在上学,本身就忙不过来。

“大嫂,现在公司管理不规范,马上走上正轨你就可以歇息了!”魏民笑着说。

“做几餐饭还能累死人啊!”周毛根对老婆呵斥道。

“我又没说会累死人,我只是说忙不过来。”周大嫂解释道。

魏民见状连忙拉着周毛根说:“周主任,我们去瓜地里看看。”

第二天上午,周小芹匆匆赶到村委会,找到周毛根和魏民,流着眼泪说:“毛根叔,魏大哥,我爸不想生,想自己结扎,他说他身体反正不好,免得妈妈挨刀,我怕妈妈知道后接受不了,你们能不能帮我们找一下妈妈。”

“你知道她在哪儿吗?”周毛根问。

“可能在我姨妈家。”周小芹说。她妈临走的时候告诉过她,有紧急事情去姨妈家找她。周小芹内心也希望妈妈不要再生,现在三个妹妹读书都读不起,如果生下个弟弟,家里将揭不开锅。如果爸爸自愿结扎了,断了妈妈生儿子的念头,她担心会出人命,所以她想通过工作组做做妈妈的工作,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可以。”周毛根马上答应,他正愁找不到张翠娥。

于是,魏民等一行四人坐上了去东昌市的公交车,魏民特意叫上了张文凤,因为有些拉拉扯扯的事有妇女在旁边毕竟要方便一些,还有她们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劝说更能入情入理。

在车上,魏民问:“周小芹,我好像见过你?”

“魏大哥,你不记得了?去年九月份我在金昌饭店当服务员,老五一伙人要我陪酒,我不肯,还是你解的围呢!”周小芹说。

魏民拍了拍脑袋,说:“对对对,你脱了工作服,我还真认不出了。怎么样,他们后来欺负你了吗?”

“我早就辞职不干了。还是你说得好,每天在饭店工作,天天有人叫你陪酒,可我酒量太小了,不适应这份工作。”周小芹回答说。

“那你现在在哪里工作?”魏民问。

“回家了,帮助爸妈干点农活。本来想赚点钱,补贴点家用,可金口街还没有什么合适的岗位,想到外地去打工,又怕帮不到家里。”周小芹感慨地说。

“你读了几年书?”魏民问。

“我初二没念完就辍学了,那一年,爸爸摔断了腿。”周小芹说。她的学习成绩很好,当她母亲劝她退学的时候,她哭得死去活来。

“你愿不愿意到青石岭农业实业有限公司去上班?”魏民问。

“我又不会干什么。”周小芹矜持地说。

“毛根主任,让周小芹到公司办公室工作,你觉得怎样?”魏民问道。

“你说了就是。小芹,你明天就来公司上班,现在工资每月两百块,将来再慢慢加,怎么样?”周毛根对魏民言听计从,见魏民说了,他也觉得公司的确需要一个人常驻办公室,而周小芹则是最佳人选。

“好!”周小芹喜出望外,因为上班和照顾家里一举两得。她曾经想过去青石岭农业实业有限公司去上班,但见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天天在地里晃悠,她又不好意思开口。

临近中午,他们才找到周小芹姨妈的家。她姨妈的婆婆告诉他们,她姨妈和姨父在上海路的一个工地上打工。于是,他们一行四人又辗转来到上海路工地,傍晚,他们在一个工棚里找到她姨妈,只见她姨妈正在做饭,她妈妈在一旁帮忙择菜。“妈!”周小芹大声叫道。

张翠娥一见周小芹带着周毛根和张文凤过来,扔下手中的菜转身便跑。周毛根急忙追上她,拦住她的去向,说:“翠娥,你跑什么?”

张翠娥瞪了一眼周小芹,气喘吁吁地说:“你这个死丫头,还带人来抓你妈!”

“妈,是爸爸要结扎,我才来找您的。”周小芹把工作组的要求和爸爸的想法说了一下。

“你们还是人吗?小芹她爸本身就是残疾人,你们还要捉他结扎?”张翠娥怒气冲冲地说。

“不是我们捉他结扎,是政策不允许你们再生,就是我们不当干部,别人当干部,这项工作还是要做。如果你不结扎你丈夫就要结扎,你们夫妻要商量好。”张文凤和颜悦色地做着工作。

“说得轻巧,要是你没生儿子就结扎你会怎么想?”张翠娥说。

“要是轮到我,我也没办法,不是我不能生,而是政策不许生。”张文凤说。

“翠娥,你还算不错的了,你有四个女儿,人家两个女儿的都要结扎,你该知足了!”周毛根劝说道。

“大婶,你把这几个女儿培养好了也是一样的。现在乡里帮你们夫妇办理养老保险,解决了后顾之忧,就是生了儿子,他也可能不会拿这么多钱赡养父母。女儿比儿子更贴心,女儿也是传后人。”魏民在一旁做工作。

“妈妈,爸爸又不怪你,你就不要再生了,就是生了弟弟,你怎么养活他?不仅你和爸爸要苦一辈子,就是弟弟也会记恨你们,这有什么意思?你放心,我一定会孝敬你们的。”周小芹也在一旁哭着劝说道。

张翠娥听后,蹲在地上号啕大哭,她说:“我自己不争气啊,生了这么多女儿,我也知道没什么意思,可我就是不甘心啊!”周小芹抱着母亲,母女俩痛哭流涕。张翠娥边哭边说:“我怎么能让你爸爸结扎呢?他本身就是半条命!”在农村,丈夫结扎,妻子很丢脸。当听说魏民和周毛根解决了周小芹的工作问题,张翠娥十分感动。

就这样,张翠娥成为金口乡第一例纯女户结扎对象。

顺藤摸瓜

张翠娥结扎的消息传出去后,在东昌县引起了轰动,这是全县完成的第一例纯女户结扎对象,县委书记康为之亲自打电话予以表扬,伍逸谦、张祥海均打电话表示慰问,乡党委、政府发出通报,表扬了杨林村克服重重困难突破纯女户结扎的业绩。章琪和罗来金都打电话给魏民了解张翠娥结扎的经过和杨林村抓纯女户结扎的工作方法,纷纷表示羡慕之意。

胡军心里美滋滋的,这第一仗打得太漂亮了,听说还引起了县委书记康为之的关注,他更是欣喜若狂。可静下来一想,胡军觉得压力更大,要是没有全面完成任务那将前功尽弃,为此他决定一鼓作气,当即召开工作组全体会议,在会上表扬了魏民和周毛根,介于樊水方在规定时间未履行结扎手术,给予樊水跃停职处分,一个星期后,若樊水方仍未结扎,樊水跃将自行免职,这是乡党政联席会议为了开展纯女户结扎赋予工作组的权力。会议研究,章德金继续由金口中学派驻杨林村做计划生育工作,如果一个星期内章德水夫妇不结扎,将停发章德金的工资,直至他弟弟或弟媳结扎为止。

现在看来,那时候工作方法虽然很简单粗暴,但往往效果很好,因为当时中国的老百姓整体素质不高,大道理他不愿听,小道理跟你扯皮,强制手段他无可奈何,不接受也得接受。会议对人员进行了微调,魏民调整到郑文清一组负责做樊水方夫妇的工作。

魏民不喜欢和郑文清在一块工作,因为他做事不太爽快,而且不愿承担责任,魏民更看不上樊水跃,因为他阴阳怪气,牢骚满腹,可胡军副书记已明确分工,他只有接受。

散会后,魏民听取了郑文清和樊水跃的工作介绍。樊水跃说:“水方夫妇三年前就去了东莞,一直没有回家,连自己父母亲的赡养费都没交过,我和郑书记前天去了水方丈母娘家,都说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郑书记,你看我们怎么办?”魏民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关键是现在找不到对象,如果跑到东莞去无疑是大海捞针。”郑文清一脸茫然。

“樊书记,你弟弟不可能人间蒸发,你不知道,肯定有别人知道。你当个村干部不容易,到时撤职了划不来,你要尽快找到樊水方的行踪。”魏民说。

“魏干事,要撤掉我也没办法,我确实不知道水方在哪。”樊水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樊书记,如果大家都这样说,我们的工作就会停滞不前。张翠娥的家人开始也说找不到她,后来还不是找着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认真地去找,总会有办法的。”魏民继续给樊水跃施加压力。

“水跃啊,你也是个老干部了,上面有政策,水方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们全家不要有侥幸心理,现在周香银带了头,你们只是跟帮,如果还在推诿扯皮实在说不过去。”郑文清与樊水跃关系不错,见樊水跃成天软磨硬抗,心中不痛快,昨天胡军还找他谈了话,批评他工作不过硬。

“郑书记,不是我思想没通,是我确实不知道水方在哪?”樊水跃哭丧着脸说。

“既然这样,那我们必须采取强制措施,一是樊水方家的贵重物品要搬到村里来,二是他家的房屋要查封。”魏民严正地说。当时做计划生育主要方法就是搬东西,封房子,株连亲戚。

“你们要这样做我有什么办法?不过,我爸妈住在水方家里,总不能让他们睡在地上?”樊水跃不高兴地说。

“人熟礼不熟,你爸妈只能去你家睡。”魏民冷冷地说。

经请示胡军,当天下午,魏民和郑文清带了十几个人,开了一辆农用车,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樊家村,把樊水方家的电视机、电风扇,还有值钱的家具全部搬上了农用车,樊水跃的妈妈在一旁哭哭啼啼。在搬樊水方父母房间的床的时候,从被褥里掉下一封信,魏民一眼看见信封上有“东莞”的字样,偷偷地把信放进了口袋。搬完东西,魏民和郑文清指示工作人员将大门锁上,并贴了封条。

回到村委会,魏民掏出信,打开一看,果然是樊水方三年前写给父母亲的信,原来樊水方夫妇在东莞某金属制品厂工作。魏民大喜,只要顺藤摸瓜,樊水方肯定跑不掉。魏民当即向胡军进行了汇报,胡军立即安排魏民、郑文清、余春秀、叶小波、张文凤,还有金口派出所两个民警连夜坐车去东莞。

第二天下午,他们找到樊水方工作的工厂,出示了介绍信,厂长热情地接待了魏民一行,并叫办公室工作人员把樊水方请到厂长办公室。樊水方不知厂长找他什么事,还未进门便看见了郑文清坐在沙发上,旁边还坐着两个警察,他感到大事不好,撒腿便跑。魏民等人起身就追,谁知樊水方地形较熟,翻过围墙打了一辆摩的,片刻不见了踪影,郑文清等人十分沮丧。

魏民忙说:“抓紧控制樊水方的老婆郑雪竹,如果让她也跑了我们就白来一趟了。”

魏民怕发生意外,他亲自去车间把郑雪竹请到了厂长办公室。郑雪竹是郑家人,与郑文清是一个自然村,她一见到郑文清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因为前几天他们接到樊水跃的来信。魏民等人不由分说,将郑雪竹架上了返回东昌的汽车。

在路上,郑雪竹一路痛哭,表示死活也不会结扎,她说,万一结扎了,樊水方怪罪她和她离婚怎么办。余春秀和张文凤等人一旁劝她,说是要为她做主,乡政府会坚决制止因纯女户结扎而导致离婚的事件发生。

在金口卫生院,医生帮郑雪竹检查了身体,工作组把樊水跃及其父母也请到了卫生院,让郑雪竹和家人见面。郑雪竹拼命挣扎,不肯手术,工作人员脱掉她的裤子,在肚子下方抹上酒精消毒,说:“你不要动了,再动就要出人命的。”吓得郑雪竹一动不动。

这时只见樊水方不知从哪钻出来,他冲进手术室,推开医生,拉着郑雪竹就跑。余春秀和张文凤在手术室帮忙,她们拦住樊水方的出路,樊水方迎面就是两拳,将余春秀和张文凤打得鼻青脸肿,守在门外的魏民和民警迅速将樊水方围住,民警用手铐将樊水方铐在卫生院的桌子上。

后来,郑雪竹哭着央求,希望派出所不要拘留樊水方。经胡军同意,樊水方免于治安处罚,郑雪竹顺利结扎,成为金口乡第二例纯女户结扎对象。

郑雪竹的结扎,掀起了杨林村纯女户结扎的高潮。以后的几天,章德水在哥哥章德金的劝说下,带着妻子郭兰香到卫生院进行结扎手术,叶木堂、喻春菊夫妇在李吉祥和叶小波的反复劝导下,也想通了,因喻春菊身体不好,由叶木堂做了结扎手术。经过一个多月的工作,杨林村共结扎纯女户十七例,只有一例因超过了生育年龄而作罢。

魏民在为难之处显身手,使得胡军加深了对他的了解,越发觉得魏民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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