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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族诗人:

时间:2022-12-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唐朝的李彦升是目前得知的回族先民中的第一位诗人, 遗憾的是他的作品已经亡佚。到了80年代和90年代, 随着马钰、 贾羽、 何克俭、 马忠骥、 井笑泉、 杨云才、丁学明等回族诗人的崛起, 使宁夏回族诗歌创作逐渐走向成熟, 形成了一个回族诗歌创作群体。可以说, 王世兴、 高深、 马乐群、 丁文、 杨少青等诗人开创了宁夏现代回族诗歌的先河。

回族是回回民族的简称, 是以中东阿拉伯、 波斯族系为主体, 兼容吸收了蒙古族、 汉族、 维吾尔族等民族成分在长时期历史发展中形成的民族。约在唐高宗永徽二年(公元651), 伊斯兰教由阿拉伯商人正式传入中国。元明时期, 各种不同来源的回回开始形成一个民族。 居住较集中的地方建有清真寺, 有小集中、 大分散的居住特点。

回族诗歌是回族诗人以汉语创作的文学作品。 最早是以民间神话传说、歌谣、 叙事诗、 谚语、 说唱等为主, 始于隋唐时期的胡人、 番客和胡商;元明清时期, 回族诗歌逐渐走向繁荣, 涌现出了一批有影响的回族诗人,创作了许多不朽的诗歌作品, 成为中国诗歌史上不可缺少的部分。

回族是一个具有丰富历史内涵和独特文化模式的民族。 在近千年的历史浮沉中, 回族在与汉族及其他民族的共同生活中, 逐渐将汉语作为自己的母语, 并广泛汲取了汉文化营养, 进行诗歌创作。 他们的诗歌作品中“流露出思想的苦闷和对社会不平的愤慈, 特别表现了对劳苦大众的关怀和同情, 为中华民族的进步和文化的发展作出了宝贵的贡献” (白崇人《〈回回古诗三百首序言〉》, 《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学报》, 1999年4期)。 唐朝的李彦升是目前得知的回族先民中的第一位诗人, 遗憾的是他的作品已经亡佚。 李舜弦是唐代第一位穆斯林女诗人, 为李珣之妹。 现存《随驾游青城》《蜀宫应制》 《钓鱼不得》 三首, 收入《全唐诗》。 “其诗情景交融, 富于想象” (吴建伟《唐宋回族先民文学活动考述》, 《固原师专学报》 1998年2期)。 萨都剌(1271—1355) 是元代著名回族诗人, 原籍西域(今新疆)。 13世纪祖父迁居内地, 后定居于雁门(今山西代县)。 一生著述颇多, 有《雁门集》 《萨天锡诗集》 《萨天锡逸诗》 《石林集》 《西湖十景词》 等诗集留传。 其诗文辞雄健, 流丽清婉, 多写自然景物和边塞风光,同情民间疾苦。 在古代回族文学的发展中, 元末明初的丁鹤年是最令人注目的回族诗人之一。 在他九十年的人生中, 有七十多年是在诗歌创作实践中度过的, 到了晚年他的诗歌艺术更是炉火纯青。 他的诗继承了唐代现实主义的风格, 沉郁顿挫, 逼近古人, 被后人称为“文苑巨子”。 现存《丁孝子集》 《丁鹤年集》 诗集两本, 存诗三百余首。 沙琛(1759—1821), 清代著名回族诗人, 云南大理太和人。 著有《点苍山人诗抄》 《皖江集》 等。其诗多贴近生活, 农事诗描写生产过程及农夫、 农妇的勤劳淳朴, 是一位杰出的富有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色彩的诗人。 此外, 古代回族诗人还有乃贤、 丁澎、 马世俊、 马汝为、 马之龙、 赛屿等(王锋《古代回族作家研究现状记略》, 《宁夏大学学报》 1989 年2期)。

新中国成立以来, 回族文学有了长足的发展, 各种文学体裁的创作都取得了较大的成绩, 涌现出一批回族诗人、 作家和优秀作品。 诗人沙蕾、木斧、 马瑞麟、 高深等较有影响。 沙蕾(1912—1986), 现代诗人、 作家,江苏苏州人。 自幼学诗, 1938年任《回教大众》 半月刊社长兼主编。 民国时期曾出版诗集《心跳进行曲》。 新中国成立后在报刊上发表了大量诗作, 1979年出版诗集《时间之歌》。 木斧(1931—), 原名杨莆, 生于四川成都,祖籍宁夏固原。 诗人于1949年前创作的诗歌作品有一百余首, 尤其是1976年以后, 他的创作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重要的作品有《城市的夜》《星星曲》 《冬天》 《血, 不能白流》 《骄傲》 《溃败》 《我听见土地在呼唤》 等, 其中又以长诗《献给五月的歌》 最为著名。 马瑞麟(1929—), 笔名沙野, 云南澄江黑泥湾人。 1946年开始文学创作, 著有《河》 《父亲和他的黑布袄》 《“咕咚” 来了》 《松树姑娘》 《云岭短笛》 《诗的星空》《我轻轻地吹起芦笛》 等诗集。 在诗的美学特征上, 马瑞麟倡导淳朴简洁,反对把诗写得怪诞神秘, 远离现实, 远离读者。 诗人长期生活在云南各民族尤其是回族中, 内心珍藏着一份民族情思。 他的诗作反映回族人民的生活与内心世界, 融抒情性、 行吟性、 民族性于一体。

宁夏现代回族诗歌伴随着中国现代回族诗歌的发展, 经历了一个几乎从无到有的发展过程。 从20世纪40年代末期到80年代中期, 回族诗人木斧、 沙蕾、 马瑞麟、 高深等树起了中国现代回族诗歌的大旗。 随着宁夏回族自治区的成立, 从全国各地陆续来了一批支宁知识分子, 他们在从事文学编辑、 新闻、 文化、 教育工作的同时, 进行诗歌写作, 一度推动了宁夏现代诗的发展; 同时, 也带动宁夏本土诗人的创作。 这一时期为宁夏现代回族诗歌的探索期, 主要回族诗人有王世兴、 高深、 马乐群、 杨少青、 沙新等。 他们以工农业生产和农村生活为题材, 以高昂而明快的政治抒情诗和“花儿” 抒情诗为主, 把叙事与抒情相结合, 表现出一个回族诗人坚忍顽强的性格和正气凛然的风骨, 充满了浓郁的乡土气息和民族特色。 到了80年代和90年代, 随着马钰、 贾羽、 何克俭、 马忠骥、 井笑泉、 杨云才、丁学明等回族诗人的崛起, 使宁夏回族诗歌创作逐渐走向成熟, 形成了一个回族诗歌创作群体。 可以说, 王世兴、 高深、 马乐群、 丁文、 杨少青等诗人开创了宁夏现代回族诗歌的先河。

王世兴(1930—), 银川市郊区人。 1944年, 考入宁夏师范简师读书, 1948年考入兰州师范高师读书。 他在学生时代就对我国古典文学作品有着较为广泛的涉猎, 养成了对文学的爱好。 1951年考入西北艺术学院, 正式踏入了文艺的大门。 1954年毕业后被分配到甘肃文化局工作, 后调群众艺术馆工作。 1958年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 他从甘肃调回宁夏, 先后在宁夏文联《宁夏文艺》 编辑部从事文艺创作和民间文学的搜集、 整理、 研究、编辑工作。 1971年, 调宁夏人民出版社担任文艺编辑。 1980年调宁夏群众艺术馆担任馆长兼《宁夏群众文艺》 编辑部主编。 1984年7月在宁夏第三次文代会上被选为宁夏文联副主席。 半个世纪以来, 他一边搜集、 整理、研究民间文学, 一边积累素材, 从事文艺创作, 先后在《宁夏日报》 《光明日报》 《朔方》 《回族文学》 等报刊上发表了为数不少的、 群众喜闻乐见的文艺作品。 其长诗《莲花滩》 荣获第一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骏马奖”。

王世兴除写戏剧、 曲艺外, 还创作发表了大量的诗歌。 1958年, 他编辑出版了第一本《回族歌谣》, 这本书当时在全国产生了一定影响。 不久,在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宁夏民间歌曲资料》 上、 下两辑中, 有他搜集、整理并填词的民歌一百六十余首。 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民歌选》,选登了他搜集、 整理的民歌四十余首。 同时, 还撰写了《花儿简介》 《宁夏民歌简介》 《宁夏道情的推陈出新》 等研究民间文学的理论文章。 在诗歌创作中, 他灵活地采用“花儿”、 民歌等形式, 把思想内容与民间艺术形式有机地结合起来, 通过对一草一木、 一山一水的咏唱, 抒发了他对党、对祖国、 对家乡的热爱之情。 如《雪白的羊毛九道弯》 《花儿对唱》 等诗都采用了花儿的形式。 诗人在《光辉永照宁夏川》 一诗中写道: “沙枣子开花香天下/塞上江南好宁夏/东有黄河一条龙/西有贺兰宝疙瘩/一马平川的好庄稼/富饶的花开人人夸/花里开花数牡丹/宁夏有个六盘山/长征时毛主席过六盘/光辉照遍宁夏川/四九年解放天地换/劳动人民从此坐江山/马莲开花一片蓝/贺兰山下大草原/牛儿肥, 马儿壮/羊群一团连一团/二毛皮呀九道弯/提起人人都称赞。” 东有滔滔黄河, 西有巍巍贺兰, 千里平川麦浪滚滚, 仿佛一幅塞上江南的美丽画卷展现在眼前。 这样美丽富饶的山河, 这样甜蜜幸福的生活, 让诗人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

王世兴创作的民歌体长诗《莲花滩》, 全诗由前言和四节组成, 共二百多行。 取材于作者所熟悉和热爱的农村生活, 诗人运用前呼后应、 比喻、排比的手法, 具体生动、 有血有肉地刻画了一个被压迫、 被奴役的回族放羊娃马尔三的形象。 作者对马尔三悲惨的命运寄予深切的同情, 通过对马尔三这个回族放羊娃在新、 旧社会生活鲜明的对照, 揭示了旧社会广大回族劳动人民生活的艰苦, 新社会广大回族劳动人民翻身得解放, 做了国家的主人,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这一历史事实。 诗人在诗中写道: “如今莲花滩/百花齐争艳/羊群像河云/飘上九重天/如今马尔三/又当老模范/选他当代表/红花戴胸前。” 表达出诗人对幸福生活的赞美和无限向往。 在《莲花滩》 这首民歌体长诗中, 诗人匠心独具, 用人们喜闻乐见的民歌体语言, 塑造了马尔三这样一个勤劳、 俭朴、 纯正、 高尚, 无私善良而又不断进取的回族人物形象, 达到了外在美和内心美的统一, 是他诗歌创作中的一个里程碑。

由于王世兴熟悉群众生活, 特别是熟悉回族生活, 善于从民歌、 花儿中吸取营养, 并能从当地的民族习俗、 语言特点、 历史故事出发, 采用了群众喜闻乐见的花儿、 民歌等艺术形式, 来抒人民之情, 叙人民之事。(王正伟《谈回族作家王世兴》, 《宁夏大学学报》 1985年1期) 因此, 他的诗朴素自然, 语言通俗、 简洁、 生动, 具有很强的乡土气息和浓厚的民族特色, 富有教育意义。

高深(1935—), 辽宁岫岩人, 原名高世森, 笔名竹人, 毕业于中国作家协会文学讲习所第六期。 历任宁夏日报社编辑、 记者、 副主任, 宁夏文联副秘书长, 《朔方》 主编, 宁夏作家协会副主席, 锦州市文联党组书记、主席等, 一级作家。 1952年开始发表作品, 1980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著有诗集《路漫漫》 《大西北放歌》 《大漠之恋》 《苦歌》 《寻找自己》 等。其中《大漠之恋》 《寻找自己》 分获全国第四、 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奖“骏马奖”。 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委员, 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副会长, 辽宁省文联委员, 辽宁省作家协会顾问等。

高深的文学生涯, 起步于50年代初期, 从十六岁在东北《劳动日报》上发表处女作《天上的星星数不完》 开始, 迄今已在文学园地里辛劳耕耘了四十多个春秋。 从他坎坷的创作历程中可以看出, 他的诗歌创作经历了探索期(1952—1976)、 爆发期(1977—1982) 和成熟期(1983—2000) 三个阶段。

20世纪50年代初期, 高深怀着建设新生活的无比激情和对新中国狂热的爱恋走上文学创作的道路。 新社会的一切, 在年轻诗人的眼里都是那么美好。 他热情歌唱延边朝鲜族在新中国成立后新的生活、 新的风貌、新的爱情。 在《在河边》 《布尔哈通河畔》 《恋弯的哎呀河呀》 《海兰江, 你是革命的摇篮》 《走向沸腾的生活》 《我是一片绿叶》 等诗中, 更多地描写了工厂火热的生活, 工人新的精神风貌; 在《他这个人真会拍马》 《给官僚主义者》 《风呀, 你好大的威力》 等诗中用讽喻的手法针砭时弊; 在《午夜的朝霞》 《红光》 《雪》 等诗中, 通过“自我” 抒发了时代之情。 60年代, 高深到《宁夏日报》 从事采编工作, 因而能有机会到全区各地采访, 接触到回汉劳动人民。 特别是回族劳动人民勤奋善良、顽强进取的精神面貌, 触发了诗人的灵感, 他写下了一些歌唱回族新生活、 新一代的诗篇。 《羊皮筏飞在黄河上》 抓住在黄河上飞渡的“羊皮筏上坐着四个回族姑娘, 她们带着乡亲父老的嘱托, 去大学做首批牧民子弟的学员” 这一典型事例, 歌烦回族人民生活的大变化; 《人逢喜事精神爽》 塑造了一个爱国老汉的新人形象; 《猎人的儿子》 反映父子两代猎人的不同命运的故事; 《过草原》 是诗人于1963年秋在革命传统地盐池, 用诗句勾勒的一幅令人悦目的新草原风情画, 诗人有意改变自己散文化的语言风格, 试探继承古典诗词的语言传统, 读来颇具韵味; 《回族女社长》 是一首歌颂新型回族妇女的诗篇, 诗人从一个回族妇女的身上, 反映了整个回族人民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思想含义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70年代, 高深发表的诗作超过了前二十年的总和。 他灵感的触须, 有时伸向革命老区“民工用身体铸成一道铁壁铜墙” 的抗洪上(《雨后的黎明》); 有时伸向“万支彩笔难描述’ 的“战旗似火胜桃花, /炮声如雷震山谷” 的水利工地(《春满六盘山》); 有时伸向“在海拔三千米的山腰, /斜挂着一条羊肠小道, /一直通向云雾深处, /通向钩在月牙上的气象哨” (《贺兰山上气象哨》) ……诗人的触须, 像雷达无形的电波, 伸向广袤的大地和天宇, 探索生活的底蕴。

纵观高深这一时期的诗歌创作, 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就是叙事与抒情的结合, 外界客观的事与诗人主观的情的有机统一。 这种叙事与抒情结合的风格一直保持到今天。 在他的诗歌里, 我们感受到一颗真诚火热的赤子之心在跳动、 在呼唤、 在憧憬。 尽管这一时期的诗作在艺术上还不够成熟,但诗人的真诚和生活碰撞所进发出的火花, 像节日夜晚的朵朵礼花, 光彩夺目。 思想内容上的时代感、 生活的现实感和激情的交织融合所喷发出的感染力, 弥补了艺术上的稚嫩和不足(刘贻清、 马东震《征程漫漫求索不已 ——简论回族诗人高深》, 《宁夏大学学报》 1984年2期)。

文革” 结束以后, 诗人高深获得了真正的新生, 他哽咽了二十多年的歌喉, 才得以放声; 他蕴藉了多年的激情, 才得以迸发。 他在《路慢慢·黎喻》 一诗中写道: “春天总会睁开贪睡的眼睛, /太阳毕竟要升上万里晴空, /饮一杯甘露吧, /润好喉咙, 快去歌唱那归来的黎明。” 从1976年到1982年, 高深先后在《诗刊》 《人民文学》 《回族文学》 《光明日报》 等报刊上发表了《春天的美德》 《这就是春天》 《诗人和春天》 《矿石》 《青春》 《我梦见》 《鹿回头》 《五指山》 《夕阳》 《我墨立在海瑞墓前》 《橡胶树, 你流的是什么》 等近一百首诗作, 这一时期是他诗歌创作的喷发期。 从这些诗歌中我们不难看出, 高深经历了一段坎坷人生和创作探索之后, 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生命体验, 使他的诗歌创作开始走向更高的境地。 他开始把人生的哲理和一些重大的社会问题熔铸到自己诗的形象之中, 明显地表现出一种深邃、 凝练的新风格。 在《青春》 一诗中诗人写道: “生命的早晨啊, 你离去得那么急迫/我青春的树枝, 几乎没有开过花朵/那些闪过些微光泽的智慧的蓓蕾/都在一场喜雨中被统统打落……啊, 三分之一的生命不曾发花结果/辛勤的园丁, 我知道你也惋惜难过/是智者千虑呢, 还是弄巧成拙? /整个青春的代价, 该换回多少收获?” 这首诗, 不仅仅是诗人个人青春的回忆, 诗中的“我” 是时代的投影, 是时代的回音壁, 也是心灵的反光镜。 高深不仅具有回族人那种坚韧、 顽强的性格, 也具有中华民族所共有的那种刚正不阿、 正气凛然的气质。 他始终在努力表现中华民族所具有的美德, 把共性融于个性之中加以歌颂。 诗人在拜谒海瑞墓时, 产生了这样的情思: “不是因为你是回回/我才对你特别敬爱/因为你给回回民族/留下了为官的清白/不是因为你是清官/我才对你特别崇拜/因为你给中华民族/留下了由衷的信赖/我千里迢迢跨过南海/不是只为了一次默哀/要为回回民族的历史/借鉴一些做人的正派” (《我默立在海瑞墓前》)。 在这首诗中, 诗人不仅仅把海瑞看成是回族人民的光荣, 更把他视为中华民族的骄傲。 高深是站在全民族这个高度把“海青天” 作为中华的“民族魂” 来放歌的。 他的诗, 没有晦涩朦胧的影子, 有的是强烈的时代激情和浓郁的生活气息; 没有个人的哀怨和阴暗的自我表现, 有的是完整新鲜的艺术形式和明亮的色彩。 在《关于诗的诗》中诗人写道: “你是天空的繁星, 大地的河流/你是生活的甜酒, 战斗的匕首/你是征途的路标, 比路标有血肉/你是时代的呼吸, 历史步伐的节奏/我由于你得祸, 却仍与你风雨同舟/不论你带来的荣辱, 我都视为得天独厚/ ——大地需要浇灌, 生活需要花朵/ ——时代需要呐喊, 前程还有战斗。” 这首诗格调高昂, 感情真挚深沉, 我们从高深的诗中, 感受到的是一个诗人高昂进取感情的喷涌, 时代激越浪花的飞溅。

经过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的喷发, 高深的诗歌创作更加稳健和成熟。1990年, 高深在《民族文学》 10期发表了《北方的雨》 《好一片黑油油的土地》 《黑松》 《走入国画的北方山水》 等诗。 在《北方的雨》 中诗人写道: “生活给你一个真理/只有和土地结合/只有与阳光相爱/才能放射出全部能耐……/ ——只要扎进泥土/就有灿烂的生命/就有辉煌的未来。” 表现出诗人对“雨” 的歌颂和对黑土地的热爱。 1992年, 高深在《朔方》 7期发表了《不要埋怨过去》 《未来不属于悔恨》 《你曾经也很富有》 《我多想退回时间的隧道》 四首诗, 诗人在对过去生命历程回顾时,表现出一种不埋怨、 不悔恨, 反而很富有、 很想退回时间隧道的豁达的人生态度, 每首诗都蕴含着羽化人心的人生哲思。 1995年, 高深在《朔方》12期发表了《爱在其中》 等十三首诗, 诗人在诗中写道: “无论如何/有信仰就有行为标准/不要把人生视为一次炼狱/不要在香火的弥漫中沉沦。” 1997年, 高深在《诗刊》 5期发表了《爱憎都是诗》 三首; 2000年,高深在《绿风》 1期发表了《沉默, 因为无话可说》 《失望》 《诗歌》 等。诗人在《诗歌》 一诗中写道: “诗歌是自由的儿子人民的儿子是精神支柱/是人类的呼吸命运的呐喊民族的旗鼓……/诗歌是生活的慈母/诗歌是人生的严父。” 这首诗, 可以看作是诗人对自己诗歌创作的高度总结。

从高深的诗中我们不难看出, 他的诗基调昂奋而明快, 感情真挚而深沉, 构思独特而精巧, 音韵婉转而谐趣, 表现手法多变而灵活, 语言自然流畅而精美, 叙事与抒情相结合, 构成了高深民族化创作的独特风格。

马乐群(1939—), 山东济宁人。 1959年毕业于新疆工学院矿山机电系。 历任宁夏冶金局设计研究所设计员, 宁夏灵武农场农工、 代课教师,宁夏电机厂工人、 助理工程师、 生产科长, 银川市文联《新月》 编辑部编辑, 二级作家。 1956年开始发表作品。 199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著有诗集《新月·朝霞》 《沙丘·马队》, 报告文学集《激流真情》, 电视剧剧本《绿色的色俩目》 (已录制播出) 等。 诗作荣获宁夏第三、 第四、 第五届文艺评奖二等、 优秀(不分等)、 二等奖, 个人荣获银川市文学艺术突出贡献奖。

与许多大西北的垦荒者一样, 马乐群对自己生命的第二故乡宁夏, 也具有一种毫无障碍的认同感。 “塞上江南” 的山山水水激发着诗人劳动、创造的热情, 塞上的淳朴深情孕育出诗人如虹的诗章, 促成了诗人奔涌诗情的喷发。 恰恰就是这片土地上民族与宗教生活的风俗与情愫, 成了诗人诗歌创作的切入点。 我们感到, 在诗人深情的注视下, 回族群众一件件寻常的布礼与习俗, 均漫溢出无以言状的生机与灵性: 白色, 是回回民族不可缺少的色彩, 在诗人眼里那是充满了风韵的色块(哈若蕙《塞上恋歌 ——马乐群诗集《新月·朝霞》 美学特色》, 《宁夏社会科学》1995年5期)。 他说, “白, 不是冷色。” 那是“平静的蓝天上” 唱着歌的“云彩”, 是“寂寞的夜空里” 在絮叨的“星星”, 是“温柔的雪片, 亲吻着广袤的大地”, 是“激动的浪花拥抱奔腾的江河”; 这白色里, 更属于这个民族的品格, 那是“冰山的坚韧” “火焰的刚烈”、 天鹅的高洁,还有“梨花的朴实” 等(白军胜《马乐群诗歌的使命意识和民族意识》,《朔方》 1993年11期)。 在《爱弹吉他的车工》 等抒写工厂生活和劳动场面的诗歌中, 这里有工厂沸腾的旋律, 这里有劳动、 奉献的快乐, 这里更有生活、 创造者绚丽的憧憬与梦想。 在这些诗篇中, 诗人的笔豪放、 潇洒, 处处洋溢着劳动创造的自豪。 诗人的目光不仅停留在工厂生活的八小时之内, 也熟悉八小时之外工人伙伴的喜乐。 诗人要把心底的赞歌献给他们 ——“灿烂的群星 ——忠诚的劳动者”, 歌唱他们“给一千次机会还是选择/闪光的奉献”。 诗人在《遥望金渠》 里感受春水的苏醒, 倾听秋波的奔流, 赞美冬渠的坚韧; 在《银川奏鸣曲》 中, 描绘塞上古都的崛起, 赞美“大西北的凤凰” “灿烂地飞翔”; 在《听“花儿”》 里, 传达出西北花儿不尽的韵致 ——“草尖上摇曳着风的絮语/天边, 一朵孤独的云在哭/……漫过来/一层明丽的水波/漫过来/一团凄惨的浓雾/腔子里的烈火/给黑葡萄挂上几滴泪珠”。 这里没有玄奥的哲理, 没有奇怪的意象, 却把诗人“非个人化” 的审美品格凸显其中; 对民族色彩的把握与深化、 对民俗文化的透视与理解, 表现出诗人强烈的使命意识和民族意识, 展示出诗人独特的诗歌审美意蕴。

丁文(1939—), 原名丁文庆, 北京人。 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 历任固原师范教师、 固原师专校长、 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副院长。 诗作发表于《朔方》 《人民文学》 等, 荣获宁夏第三、 第四届文艺评奖二等、 优秀奖(不分等)。 著有诗文集《两山集》。

丁文是一位教授, 也是一位诗人。 他的诗作现代色彩较浓。 如《沙中小憩》: “歇息那跋涉的步伐, /偃卧在瘦弱的红柳树下。 /吞口微含苦涩的泉水, /溶解旅途的烦躁与困乏。 /驼峰后凌乱的脚印是路, /驼峰前望不到尽头的是沙。 /当起身迈步的刹那, /芳草一片展现在天涯!” 这首诗写跋涉中的小憩, 采用了象征的手法, 使写进诗中的自然意象, 都沾染了诗人的主观情感色彩, 而“当起身迈步的刹那, /芳草一片展现在天涯!” 有暗示出诗人对国家和民族命运的哲理性思考。 又如《灯光》 “我曾把多少欢乐的美梦, /关在黎明前阴暗的小屋里, /告别灯光下长长的影子, /踏上忏悔的漫漫途程。 /如今, 在静谧的春夜里, /我却用灯光把知识和幻想聚拢, /编织着老年人的童话, /描绘着孩子们的憧憬。 /这春夜的灯光, 绞成丝缕, /能牵回迷惘而失去的岁月? /这灯光的春夜,化为春水, /让前辈播下的种子茁壮萌生!/春夜是一幕哑剧, /灯光似独白琅琅有声, /紫帷幕落下仍响着最后一句: /明天要有一个不迟到的黎明!” 借物抒情, 托物言志, 通过描写具体事物的特性来抒发诗人自己相应的感情, 是中国历代诗歌的一大特色。 这首诗就是一首托物言志的抒情诗。诗人选择第一人称与灯光絮语的方式, 盛赞了“灯光” 这个人格化的高洁形象; 同时, 也袒露了诗人自己的情怀, 表达了诗人自己放下包袱、 勇于奉献的人生态度。

杨少青(1944—), 宁夏同心人。 1965年参加工作, 历任宁夏越剧团办公室主任兼编剧, 宁夏秦剧团编剧, 宁夏文化艺术中心常务副主任, 宁夏文联秘书长, 民进宁夏区委会驻会副主委, 宁夏文史研究馆馆长等。1973年开始发表作品, 199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一级作家。 著有长诗集《预海英杰》 《阿依舍》、 诗集《大西北放歌》 等。 作品荣获宁夏第三、 第四届文艺评奖二等、 优秀奖(不分等), 全国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骏马奖”。

杨少青是一位勤于耕耘的回族诗人, 他把“花儿” 这种民间文学形式融入到自己的诗歌创作中, 以独特的方式找到了自己诗歌创作上的突破口。杨少青从小生长在“花儿” 之乡, 耳濡目染, 非常熟悉花儿的形式与特点、格律和音乐, 手头还攒了不少从民间采风所得到的第一手资料。 1977年,他的第一首花儿体诗歌《喜庆的日子到了》 在《宁夏日报》 副刊发表。 之后, 他的激情一泻而不可收, 接连创作了大量抒情花儿体诗歌, 先后发表在《诗刊》 《民族文学》 《朔方》 《新疆民族文学》 《六盘山》 《宁夏日报》 等区内外报刊上。

花儿是流传在甘肃、 宁夏、 青海等地区并为回族人民深深喜爱的一种民歌形式。 杨少青生活、 工作在回族聚集的宁夏南部山区, 对民族文化艺术传统有着深厚的情感。 几十年来, 杨少青不但创作了大量的花儿体抒情诗, 同时也创作了多部花儿体长篇叙事诗。 其触角伸向了现实生活的各个方面, 内容丰富多彩, 情绪饱满向上, 格调清新明快(马东震《在民族文学之路上的艰难寻求 ——谈杨少青的花儿创作》, 《固原师专学报》 1988年4期)。

杨少青的花儿体抒情诗, 具有明显的民族特色。 语言上, 以四句、 六句为主, 三句间或出现。 结构上, 既遵守传统花儿中七字句、 八字句、 九字句和十字句的规格, 又有大胆的创新和突破。 作品主要以歌颂本民族的风土人情、 歌颂大西北、 歌颂时代为主。 诗人在《放歌大西北》 “花儿群”之一中写道: “昂起了头来挺直了腰/穿一身翠嫩的绿袍/腰缠着玉带顶花冠/好风采, 天姿国娇/晴空里飞过南去的雁/田地里冒出了青苗/山根里马兰戏清风/山顶上铁电杆踩上了高跷/一缕缕雨丝织绿绦/好指望在网中闪耀/绿色的相思金色的梦/丰收果孕育在春晓。” 常言道, 美不美, 家乡水。 诗人把真切笃厚的对家乡的爱恋之情, 倾注于“六盘春晓”的描绘之中, 并将其拟人化。 六盘山在一缕缕雨丝织的网里, “绿色的相思” 在做着一个“金色的梦”, 既富动态, 又得神韵, 家乡之可爱与爱家乡之深情, 一看便知。 诗人以饱满的热情, 放歌大西北, 情不自禁地吟唱: “金凤凰起舞百鸟鸣/万花开/大喜的日子(哈) 来临/六盘擂鼓(哟) 群山应/宁夏川喜浪(哈) 奔腾/回汉蒙兄弟笑盈盈/放歌喉/‘花儿’ (哈) 漫上了彩云” (《鲜花美洒迎亲人》); “春雨点点心头洒/笑语声飞出了农家/党的政策尺寸宽/好日子一天天发码” (《好日子一天天发码》)。 这里, 诗人的情感像“宁夏川喜浪奔腾”, “好日子” 像“花儿” 一样“漫上了彩云”, 抒发出诗人看到改革开放以来家乡乃至大西北翻天覆地变化的喜悦之情。 花儿是以抒情见长的。 它短小精悍, 格律谨严, 多用来表达劳动人民内心的思想感情和纯真美好的爱情。 而叙事诗, 则是一种以诗的形式来刻画人物、 描述故事的文学体裁。 叙事诗的特点是“要求创造个性和特有的戏剧安排” (别林斯基语), 杨少青的花儿叙事长诗则是花儿与叙事诗自然而和谐的结合体。 它以花儿为基本形式, 融抒情与叙事为一体, 在不破坏花儿原有风格、 格律的情况下, 根据作品内容的需要适当延长了它的篇幅, 增强并提高了它的叙事性及表现力, 成功地塑造了不同类型的回族人民的典型形象, 生动地反映了特定历史时期回族人民的斗争生活。

表现回族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和有影响的杰出人物, 是杨少青花儿叙事诗开掘的一个重要方面。 洋洋二千多行的长诗《预海英杰》 反映的就是一个重大的历史题材, 红军西征时在同心县建立了中国革命史上第一个回族地方自治政权, 作者在诗中重点塑造了回族自治政府主席马和福的英雄形象。 他以西北花儿的形式, 运用革命现实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艺术表现手法, 形象地再现了长工出身的马和福烈士光辉的一生, 用浓墨重彩突出表现了马和福参加革命直至壮烈献身的英雄事迹。 在《回回 ——炎黄的子孙》 的“花儿群” 里, 作者历数“李贽挑旗立文风” “郑和扬帆下西洋” “海瑞摘纱豪气涌” “马守和愤起抗明” 等, 这些“英雄在炼火里永生” 的可歌事迹, 并把他们视为民族之“魂”。 接着以“革命先驱” 为题, 分别歌颂头悬国门的巾帼女郭隆真, 创建回民支队“冲杀在前线敌营”的马本斋, “回族拥戴的首领” 马和福。 并以浓郁而充满激情的语言讴歌了“海固暴动” “甘南事变” “回民骑兵团” “小车支前” 等历史事件。

作为一个回族诗人, 如何准确地把握回族生活发展的脉搏, 形象地反映出发生在回族人民身上的变化, 是塑造新时期回族典型人物的重要课题。杨少青的叙事长诗《火红的山丹丹》, 就是根植于回族生活的沃土, 根据新时期回族生活的特定内容, 塑造出了一个既有民族特征, 又有时代精神的回族新人形象。 《火红的山丹丹》 是一部情节淡化、 以抒情为主的长篇叙事诗, 以回族姑娘麦丽艳为主线, 以“山丹丹红了” 为引子, 写出了“大山的女儿像大山, 麦丽艳抓起了羊鞭, 农家女赛过男子汉, 高中生挑起了重担”。 诗人紧紧抓住主人公麦丽艳在改革开放中, 依靠党的好政策, 由一个“牧羊女” 到“女状元”, 最后创业成为女经理的致富历程, 塑造了一个美丽、 聪慧、 坚韧、 倔强的回族妇女新形象。 而《阿依舍》 又是一部优秀的花儿叙事长诗, 他以两个有着强烈反抗性格的回族青年的爱情故事为主线, 成功地塑造了阿依舍、 萨里哈的典型人物形象。 在这首长诗中, 诗人以抒情为主, 把大段篇幅用在了阿依舍与萨里哈二人内心感情的抒发上,鲜明地突出了二人藐视一切教规王法, 勇于反抗黑暗势力, 大胆追求幸福生活的叛逆性格。 诗中写道: “北风卷起六月雪/化做克番身上裹/石崖遮体坟一座/天昏地暗夹雷火/青松低头唱挽歌/泪雨泛起万顷波……”这一宏大悲剧气氛的渲染, 既是诗人沸腾感情的迸发, 也是对一个民族宁折不弯、 无所畏惧、 勇于反抗精神的赞美, 更是诗人追求理想、 追求幸福情感的表达。

无论是抒情短诗, 抑或是叙事长诗, 抒情都是它们的基本特征。 杨少青在运用花儿的基本形式叙事状物, 塑造民族典型人物的同时, 紧紧地抓住花儿长于抒情的特点, 满怀对本民族的一片赤诚, 把一腔热情倾注笔端。 因而, 使他的作品具有强烈的抒情色彩。 作者不事惊险情节的渲染铺陈, 而着意于以抒情为手段来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 塑造出丰满的入物形象。 在语言艺术上, 作者善于从回族传统民歌中汲取有益的营养, 继承并发扬了“花儿饶比兴” 的优良传统, 熟练地运用了夸张、 拟人、 设喻等修辞手法, 增强了作品的表现力和感染力。

何克俭(1952—), 宁夏吴忠人。 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 编审。在区内外报刊发表文艺评论文章五十多篇。 出版个人诗集《新月恋》, 与人合著《宁夏古诗选注》 《中国回族当代文学史》 《回族穆斯林常用语手册》等。 诗作荣获宁夏第三届文艺评奖二等奖; 个人荣获1999年宁夏出版系统“先进工作者” 称号、 2007年度宁夏“德艺双馨” 文艺工作者称号。 他与杨继国合作主编的《宁夏民俗大观》 荣获2008年国家民间文艺大奖“山花奖” 学术著作奖, 2010年荣获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中国民间文学集成贡献奖”。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宁夏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 宁夏文史研究馆馆员。

何克俭出生在富有塞上风情的宁夏吴忠, 自幼生长在回族聚居的吴忠乡村, 回乡狭窄而弯曲的泥泞小路上, 留下了他小小的脚印, 童年又耳濡目染了清真寺悦耳的诵经声, 旷野里牧羊人高昂忧郁的“花儿”, 以及家乡的风土人情、 宗教礼俗, 都有形或无形地影响着他的秉性和气质, 同时也成为他后来创作取之不尽的源泉。 黑格尔说: “诗人是为某一种听众而创造, 首先是为他自己的民族和时代而创造。” 作为一个回族诗人, 何克俭在其诗歌作品中, 正好彰显的是富有地方色彩的民族特点。 他在《我是回回》一诗中写道: “我是一朵冰山上的雪莲/屡遭雪压又被霜摧/无论冰雪怎样滥施淫威/我的生命都紧紧系在母亲的心扉/我曾对着新月遐想/乞求它载我驶出贫困和愚昧/然而新月只能挂起神秘的微笑/只有太阳才值得我紧紧跟随。” 在这首诗中, 诗人用富有回族特色的“新月” 意象, 抒发了回族人民对祖国的热爱之情。 而在《三羔满拉》 《卖切糕的回回老汉》《哦, 清真大寺》 《西海固的群山》 《我歌唱在明媚的春天》 等诗中, 诗人用民族风在歌唱, 把一首首赞美诗写上了晴空, 正如他在《写出地方特色来》 的评论中所说: “离开了对我们的生活的地方特点观察和研究, 我们的作品就没有根, 如随风转蓬, 堕入模仿和因袭的混乱。 有志于文学的严肃的作家, 应当认真地从我们所熟悉的地方景物和风俗民情中发掘题材,从自己的脚下开出远行的路” (王峰《纵横写不尽一个“情” 字 ——评何克剑的〈新月恋〉》, 《朔方》 1995年10期)。 何克剑正是抓住了富有地方色彩的本民族特点, 通过诗歌意象、 地理空间和通俗清新的语言, 创作出了一首首有别于他人的回族诗歌作品。

马钰(1957—), 宁夏银川人。 就职于石嘴山日报社。 1980年开始文学创作, 出版散文诗集《爱河·恨河》、 诗集《九曲黄河梦》。 宁夏作家协会会员。

1980年, 马钰在《宁夏日报》 发表了第一首诗歌, 全诗只有四行:“人挥瓦刀干劲大, /灰斗里面把汗洒; /眨眼又搭两层架, /人人争着摘彩霞。” 这首诗读来有点顺口溜和打油诗的味道, 但就这首诗的发表, 激发了马钰诗歌创作的冲动。 后来, 他又发表了《纳五结婚了》 《考核》 《新生》 《蝎马和福墓》 《盖碗盅》 《我们是解脱者》 《向荒芜进军》 等诗二十多首诗作, 或反映农村新变化, 或歌颂工厂新面貌, 或抒写回族人民的生活……在诗中他自豪地说: “我, 一个工人的儿子/一个在黄河和贺兰山的抚育下/成长起来的强健的儿子/一个伴着沙枣树长大/憨厚淳朴的工人/一个热爱家乡、 热恋生活/同样, 也热恋工厂的创造者的子孙。” 这种率真、 单纯激情的抒发, 使马钰初期诗歌创作显得缺乏内涵和沉稳。

马钰诗歌创作的转折点在1986年。 1986年7月至11月, 马钰只身考察黄河, 收集、 整理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 亲身感受了黄河流域各地的风土人情和民俗民风, 创作和发表了几十首考察黄河的组诗, 被称为“黄河诗人”。 诗人在《九曲黄河梦 ——考察黄河组诗之一》 中写了“纯洁的梦、浑浊的梦、 凝重的梦、 蓝色的梦” 四个章节, “这是一个纯洁的梦纯洁得像是少女纯洁的眼睛/这足一个神秘的梦神秘得像是少女神秘的肌体……这是一个浑浊的梦浑浊得像一碗清水投进泥团/这是一个公开的梦公开得像被黑夜隐蔽的裸体……这是一个凝重的梦凝重得像是群山凝重的思索/这是一个重叠的梦重叠得像是岁月重叠的脚本……就这样做下去/就这样充满幻想/就这样寻找寄托/土地撕裂又被土地缝合/太阳昏暗又被太阳洗净/树木枯槁又被树木复活/花儿沉睡又被花儿唤醒、 月亮残缺又被月亮修补、 河水断了又被河水衔接”。 诗人从纯洁的梦想出发, 真正开始了一次认真的探索。 黄河在这里不仅仅作为历史的形态而存在, 而是超越了具体的时空、 具象的形态升华为一种人类追求美、 追求理想的象征, 诗人摆脱了具象的束缚, 沉浸于历史长河中, 达到对人类命运的整体的反思。

当诗人从《六月河, 孩子河》 的倩影里获得生命力繁盛的启示后, 黄土高原跋涉的河的子孙, 龙的传人们“是怎样的漂悍/又是怎样的温顺”就进入他的视野, “远景的山影/近景的树林连同脚下的野草/高悬的天体/低垂的荫凉连同放飞的思绪/被太阳患有永恒单相思的烈吻掠去”。 诗人的激情渐渐冷却, 沉思代替了呐喊。 诗人在《流动的土地 ——考察黄河组诗之七》 的《遥远的岸》 一诗中写道: “就因为长了长长的头发就因为是女人/没有鞋没有一双载你们上岸的鞋/是千年的礼教还是水上人家的古训/上岸的权力被男人们独揽……女人们想上岸看看披浪花的女人/男人会说自家的头发怎能让别人乱摸……一个河风狂舞的夜晚孕育了一次大胆的冒险/你用过分的温柔过量的烧酒醉翻了男人/拿起火铳像男人抚摸自己一样抚摸枪身……从此男人们再谈起猎枪的尊严/你什么也不说只是和姐妹们暗暗窃笑/为男人们的愚蠢而笑为女人们跨过枪身而笑/我却为伟大的这一步醉了。” 这种隐喻反讽的评判, 使女人挣脱了“千年的礼教”和“水上人家的占训”, 像男人一样扛着猎枪、 背着猎物、 背着骄傲“上岸”。 “抒情视点的开放, 审美主体的肃穆, 使诗人的思维空间得到多向的拓展” (荆竹《在蝉蜕、 裂变中梳理羽毛—论马钰诗歌审美意象的过变》,《朔方》 1989年2期)。

马钰的这种多层面、 多元化的介入与探寻, 使他的诗有一种雄浑、 悲壮、 奔放的阳刚之美。 在《水洞沟三题 ——考察黄河组诗之二十八》 中诗人写道: “崛起于平地之上视野之上是雄威的黄土塬/是孕育历史的骨盆是理葬历史的坟墓/深沉的眸子是投射大自然弯弯曲曲的目光/目光扩展扩展汪洋到陆地/陆地到汪洋的画面/黄土塬第一声破晓的音律奔突于苍凉的天地/萌发古生灵敲打群山腹壁的呐喊” (《黄土想》)。 诗人把深沉的眸子投射大地, 奔突于苍凉的天地, 呐喊在黄土高原, 用理性的语言, 构筑了充满张力的雄浑、 悲壮的诗篇。 而在《向日葵》 一诗中, 诗人“追逐阳光的户日葵”: “黄土地上的向日葵, 我在你的喘息里/随你覆盖故土每一寸裂纹我的心声/填满一颗奢望灌浆的糜谷我的血脉/紧紧缠住你庞大的根系在季节/没有成熟的时辰血会使它透红/生息在山里……哦无法炫耀的家谱上镌刻的一切/都将被向日葵展示。” 诗人从“向日葵”中, 坚守的“是先祖赋予的血泽” 的精神家园, 追逐的是歌吟生命永恒的神性光芒。

当然, 马钰还创作了像《老人·葡萄》 《少女·桃花》 《孩子·风车》《红梅、 樱桃及其他》 等灵动、 抒情的诗。 无论是粗犷的还是婉约的, 他都多层次立体地注视着生活在黄河岸边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和民族的命运, 把个性生命放到时代和群体的潮流中去把握和展现。 毫无疑问, 以“黄河诗” 确立了自己地位的马钰, 以其诗歌特有的奔放、 强悍和野性与冲动征服了读者。 正如评论家导夫在《裂变中的囿限与缺憾 ——评〈躁动的古河湾〉》 ,(《民族文学》 1989年9期) 中所言: “基于以上的粗浅的认识, 我们完全可以而且有充分的理由来证明马钰的诗已开始自觉地冲破单一诗歌艺术构造的影响, 以强烈的艺术感染力逐步走向立体化和多极化, 并以他的诗歌创作实践朝着追求阳刚之美这一艺术境界而迈进。”

尹乔(1959—2003), 宁夏海源人, 原名马占云, 曾用笔名左侧统在文学期刊物发表了大量的散文、 小说等作品, 可以说他是宁夏作家中不可多得的全才作家。 据说, 起笔名叫“左侧统” 还有个故事: 周围的朋友都说他很左, 左的一侧是右, 左右为一统, 因而他就叫“左侧统” 了。 而他后期写诗坚持用“尹乔” 作笔名, 其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他是一个孤傲的诗人。 他的作品集取名《骨萧》, 是他发表在《朔方》2003年2期上的一组诗的诗名。 其中一首诗也叫《骨萧》: “演奏大厅/突然走来一位音乐王子/他说, 我已丢失了自己的萧/其他任何乐器都不适合于我/他尖叫着谁 谁/敢献出骨头/大厅立刻陷入沉寂/王子环视一周/断骨为萧, 鼓腮劲吹/其声清澈悠扬, 其血奔涌翻腾/奏毕, 王子倒地身亡/骨萧的余韵在血泊中回响。” 从这位“断骨为萧” 的王子身上,我们不难看到一位回族作家对艺术的决绝追求。 他用丰富的想象, 把骨和萧本不相关的两个意象链接在一起, 创造出一个惊心动魄的诗歌场景, 不但使他的文字“其声悠扬, 其血奔涌”, 而且也体现出作者“断骨为萧” 的精神向度。 理解了《骨萧》 这首诗, 也就不难理解作品集《骨萧》 了。

在尹乔一生的创作中, 有两个不同寻常之处。 一个是他的创作轨迹是由散文、 小说到诗歌。 一般情况下, 一个作家很难转入诗歌创作; 相反,一个诗人却很容易成为一名作家。 而尹乔在他散文和小说创作日渐成熟的时候, 却华丽转身闯入了诗歌界, 表现出全新的创造之力。 另一个是他的《宇宙解剖学》, 倡导从生命的观点来看待整个宇宙, 并用生命的观点来解释宇宙中的一切现象。

尹乔在诗歌中反复写到了故乡、 泥土、 春天、 种子、 黄昏、 黎明、 太阳、 宇宙、 呼吸、 葬礼、 雪、 骨等物象。 从故乡的泥土出发, 诗人的触须沿着春天的种子无限蔓延, 把西海固大地与人类的命运和自然界联系起来,营造了宏大的诗歌气场。 杨梓在选编《宁夏诗歌选》 时又读了尹乔的诗,却是过去了十年, 不禁感慨万千, 写下《尹乔: 一滴星星的泪》 (《新消息报》 2014年1月27日), 认为尹乔的诗是“在痛苦决绝之中努力绽放的预言之花, 五光十色, 非常绚丽。 如一把在白雪里淬火的剑, 发出撕心裂肺的脆响。 这种脆响, 正是一颗星星哭泣的声音, 是一颗灵魂的如泣如诉 ——诉说着对土地、 家乡、 民族的挚爱之情, 倾吐着对贫瘠、 干旱和缺水的生存大地的不尽忧伤。 他的诗充满了血性与骨感、 果决与孤傲、 不羁与恣意, 诗人自身的形象傲世挺立; 他的诗不拘一格, 随意写就, 了无雕痕, 闪耀着灵性的七彩之光”。

源于西海固边缘化生存中的普世思想, 他的诗具有天籁般的意境和真理般的质感, 他把深重的苦难体验与宗教意识交集在一起, 以“断骨为萧”的英雄情怀, 构成了他带有西海固情结的刚劲与柔美并举的诗歌特质。 虽然他过早地离开他钟情的文学, 但他文字的“骨萧” 之韵犹在我们耳畔回响, 并将向更广阔的空间延伸。

宁夏60后之前的回族诗人还有马中骥、 马治中、 井笑泉、 沙新、 民冰等人。 沙新擅长于在政治抒情诗的天地中施展才能, 他的《祖国, 请为他们记功》 《我骄傲我是人民记者》 《我歌颂这样的补丁》 等诗表现出他对时代精神的准确把握, 诗人胸腔中迸发出来的火热之情, 借助诗歌形象产生了强大的艺术感染力。 他的《祖国, 请为他们记功》 也因此荣获全国少数民族创作奖“骏马奖” 二等奖。 民冰的诗短小精悍, 节奏感强, 至今笔耕不辍, 著有诗集《乡情·友谊》 《岁月的划痕》 两部。 马忠骥、 马治中、 井笑泉等回族诗人的诗歌各有千秋, 在这里就不一一论述了。 总之,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 宁夏回族诗人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努力, 由探索、到发展、 到成熟, 不仅推动了宁夏诗歌的发展, 而且促进了中国回族诗歌的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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