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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拒孔公子

时间:2022-12-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冯将军老伴已去世,家里有儿子媳妇,还有孙辈。孔公子突然走来,随意而不失礼貌地请卢静娜跳舞。孔公子问起卢静娜来美国的生活,卢静娜一一作答。孔公子约好她见面,第一次她去了。是孔公子开车上门来接她走的。舅舅、舅母看样子很在意孔公子。孔公子看着在灯光闪烁中的卢静娜,觉得美如天仙。卢静娜也没有拒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这就像是一种鼓励,孔公子终于开口了:“静娜,你看,你愿不愿嫁给我……”

三十二 婉拒孔公子

冯将军是卢载物将军的老朋友,卢静娜是他的保健医生。其实小毛小病费不了卢静娜什么功夫,要是有大病卢静娜作主可以上大医院医治。没想到冯将军就是喜欢卢静娜,只要规定的时间一到,他就早早地盼着。卢静娜当然先是常规检查,然后问一些问题,如吃了什么、几点睡的之类的生活细节。冯将军最喜欢跟卢静娜谈家常,特别是往事。说得起劲的时候,他会站起来,精神大振。知道卢静娜是上海人,他说他还有一个妹妹在上海,于是说起上海的边边角角,饶有趣味。卢静娜也很喜欢跟他聊,每次两个小时,她能知道父辈的许多生活场景。冯将军老伴已去世,家里有儿子媳妇,还有孙辈。儿子冯海涛与妻子经营一家公司,平日里也很忙。冯家每年五月端午要举行一次聚会,除了纪念屈原,表达一种爱国之情外,还有一层意思是为父亲祝寿,冯将军的农历生日是五月初八。这一次,冯家请卢静娜参加,借此也想为卢静娜对冯将军的精心护理表示谢意与敬意。

聚会这天正好是星期天,天气也出奇的好。在花园的回廊下搁上几张桌子,上面盛放些水果,还有从唐人街买来的大陆各地的食品,如上海的五香豆、苏州的鸡仔饼、北京的沙琪玛,还有已经切成小块的粽子,边上搁着一碟白糖等等。还有香槟、啤酒等等饮料。卢静娜总是在冯将军背后,她可不想超越自己的身份。而这样,朋友们来见冯将军时,冯将军自然也要介绍她。来了一位四十好几的男士,很恭敬地向冯将军问好。冯将军拉着他的手很是亲昵,末了给卢静娜介绍,原来他是孔家公子,是冯海涛公司的股东之一。当冯将军要介绍卢静娜时,孔公子说:“不必了,我很了解她,她叫卢静娜,卢将军的侄女,黄将军的外甥女。”卢静娜不由朝他多看了一眼,觉得孔公子长得很年轻。“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啊,说来话长,你认识单丰吗?他是我的好朋友!”“原来如此……”卢静娜对孔公子印象很好,是因为潇洒的举止,还是得体的言辞?抑或是孔公子的堂堂男子风采?卢静娜不明白。年轻人跳起了舞,在冯家花园,跳得都比较斯文。孔公子突然走来,随意而不失礼貌地请卢静娜跳舞。卢静娜正要拒绝,冯将军在一边说:“你就去跳一会吧!”卢静娜不愿违背老人的意思,也只能出场了。卢静娜虽然不常跳舞,可是身姿灵活,加上有孔公子的中规中矩的手势导引,两人跳得很投入,也很吸引旁人注目。一曲跳过,卢静娜额上已经沁出微汗。孔公子请卢静娜坐下,还给拿来一杯香槟,顺便把桌子上盛放话梅的小碟推到卢静娜面前,说:“尝尝话梅,品品香槟,中西合璧。”

孔公子问起卢静娜来美国的生活,卢静娜一一作答。突然孔公子说:“听单丰说,你对国学很有造诣。”卢静娜说:“哪里,只是还比较喜欢。”孔公子说:“国学终究是中国的东西,要欣赏就必须读原文。有些年轻人汉语不行,通过英文的译作来学国学,这真是本末倒置。”卢静娜点头称是。“就好像你可以把一首柳永的《雨霖铃》改写成一篇精美散文,可是散文再美,也比不过柳永的原词啊!”说着孔公子不由背起《雨霖铃》来:“……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卢静娜不想妨碍他的雅兴,只是不语。突然孔公子说:“怎么就我一个人自说自话,你就不开口呢?”卢静娜说:“现在能听到像你这样诵词谈词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嗨,我也只是知道点皮毛而已,我妻子可是一门心思都在唐诗、宋词,还有昆曲上。”“什么时候能与嫂嫂聊聊,一定会很有收获……”“可惜,她已经归天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孔公子摇摇手,他又说起贺梅子、李后主的词了。卢静娜虽说洗耳恭听,也稍插上几句,但基本上是倾听。她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冯将军的态度,冯海涛的态度,还有单丰……她笑笑,心里却怀念起孟庆辉了。此时她也一下子明白为什么自己起初对孔公子印象很好的原因了。原来孔公子跟孟庆辉有点相像,哪里像?说不上。孔公子还是玉树临风,而孟庆辉此时又怎么了呢?一晃五年过去了,小如梦已经五岁了!她暗暗叹了口气。

单丰回美国不久就见过卢静娜,把他了解的孟庆辉的事一一汇报。当听说孟庆辉已经离婚时,她的脑袋突然嗡地一下,太震惊了!脸色一下子红了。可是心里又一下子十分难过,一个大男人要带一个小孩,还要工作,这是一种怎样忙乱的生活?她坐立不安。直到晚上,她突然一喜,那么说她跟孟庆辉还有可盼的未来?她脸色一下红了,抱着小如梦,亲了又亲。直到小如梦入睡了,她又开始无穷无尽的思念。忽然她想:说不定孟庆辉还会结婚,但是不是她呢?完全有这种可能。她思长思短地;要不要给孟庆辉一次续弦的机会?要的,要给他的。她于是心里沉闷得很,到窗边抬起头看看在云彩中出没的月亮,一滴泪珠顺腮而下……

孔公子约好她见面,第一次她去了。是孔公子开车上门来接她走的。舅舅、舅母看样子很在意孔公子。他找了一家中餐馆,经营的是潮州菜,菜也很有特点:冷盆是海瓜子的肉炒韭菜,真是件花工夫的菜,还有刚腌的细黄瓜,又新鲜又有鱼香味,白蟹切成碎块煮的汤加上香菜叶……孔公子很殷勤,喋喋不休地说自己的家事,从祖父说到父亲,从妻子说到子女……还说了几次他为什么不马上续弦的原因等等,似乎专门是在等卢静娜出现似的。卢静娜很有礼貌地听,也时时频频点头。孔公子看着在灯光闪烁中的卢静娜,觉得美如天仙。他终于情不自禁地拉起卢静娜的手,深情地吻了一下。卢静娜也没有拒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这就像是一种鼓励,孔公子终于开口了:“静娜,你看,你愿不愿嫁给我……”卢静娜把手缩回,正了正衣裳,然后款款地说:“我很高兴听到你的这番话,非常感谢!可是我的夫君在大陆,我想总有相会的一天。我们作为朋友好吗?好朋友!”孔公子期待的目光黯淡了,他多少有点尴尬,但是仍然很得体:“对不起,我冒昧了。”“不,也许单丰也不了解我的事。不过,这不已经过去了吗!”孔公子点头,接着,他又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继续跟卢静娜聊唐诗宋词,他居然还能说出几位台湾作家的代表作中,有哪些唐诗宋词的影子,还能说得很清楚。“这就是教养!”卢静娜放心了,很是欣赏孔公子的善解人意和为人。

孔公子又带她出席一个华人的讲座,一位陈姓老太太讲宋词。老太太讲的内容跟大陆的很有些不同,比如她很推崇周邦彦、姜夔的词,特别赞赏婉约派的风格。卢静娜听得津津有味。她还把自己写的几首词请老太太指正。老太太摇晃着头吟诵了几遍,然后摘下眼镜,细细地打量着卢静娜:“真有才气!不愧是卢将军的侄女。你的父亲是卢厚德吗?咳,去世有四十多年了……”她回头看卢静娜,“我是你父亲的老同学,你现在好吗……”卢静娜突然感到一种久违的亲切,不由泪眼婆娑……以后她又跟陈老太太见过几次,谈了好多好多,主要的都是关于父亲的生活,她开始对父亲有了比较具体的认识。她也请教了怎么写词。老太太讲得很少,她说:“这不过是欣赏国学的一种形式罢了,不必钻得很深。你的悟性已经不同凡响了。至于用韵方面,现代人用现代韵有什么不可?我想一定有人以此说你,你大可不必介意。写自己的,让人去说吧!”她呵呵地笑着,像一朵盛开的黄色秋菊……

卢静娜跟单丰又见了一次面。面对这个弟弟她真是又气又好笑。自己的婚姻事搞得一团糟,竟然还关心起别人的婚姻。“是你把我的情况告诉孔公子的吧?”“冯海涛是我的老板,孔公子是股东,也算是我的老板兼朋友吧。他们问我,我当然只能说……再说,这个人很不错,有学问,也懂道理,人品好……”“你说的是什么呀?你是把自己的猜想当作事实,误导别人。要不怎么孔公子会向我求婚呢!”“他向你求婚?嘿嘿……这太可笑了。我没料到他这位多情种,也会求婚!”单丰不住地笑。“其实我也不过随意地说说罢了,娜姐你可千万不要怪罪我!”单丰向娜姐求饶了。娜姐扑哧一笑:“算了,不提他了。不过你不该胡乱猜测。谁说我离婚了?我的对象是谁?告诉你,我还没有结婚呢!”单丰惊了:“那么,那么小如梦……”“你就看不出吗?她长得像谁?”“孟庆辉,真的!我本来就有这样的猜测,但是不敢……”娜姐也不避单丰,把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遍。“这就是孟庆辉不好了,他怎么跟董冠兰结婚呢?”“其实,孟庆辉也不知道他有个女儿。这只能怪我不好,只顾及别人,不愿意别人不高兴。”“那么现在他们离了婚,你们可以重新……”娜姐摇摇头:“你怎么知道孟庆辉是怎么想的呢?凭他现在的条件,娶个年轻姑娘也不过分,而我,人老珠黄了……”“不不,娜姐,说句我不该说的,女人要是像你这样风姿绰约,一定是上辈子就修炼的结果了。”“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娜姐又变得严肃起来:“这些情况,你以后见到孟庆辉也不许说,未来是他自己选择的,要尊重他的意愿,是吗?”单丰想了想,叹口气:“娜姐,要是人人像你那样,世界就太平啦……”

单丰回家,他这次总算把心里想的全说了出来。原来娜姐没有结婚,原来如梦是孟庆辉的孩子!单萍真的很吃惊很吃惊。可是她的反应并没有单丰想象中的那么强烈。她不过低下头叹了口气。徐医生也怕单萍受不了这个消息,用眼睛向单丰示意,要他住口。单丰可并不在意,他说:“妈,这又怎么了?我还要向妹妹介绍孔公子,他可是我们男人堆里的精粹……”“那也要看你妹妹是什么意思……”徐医生突然不说了,只见单萍不声不响地走进里面的房间去了。

那天傍晚,卢静娜开车回来,顺便把门口的信箱打开,里面有一封厚厚的信。她拿出来看看信封,心里却怦怦跳起来:是孟庆辉的笔迹!这是孟庆辉第一次写信给她,要是单丰早就把地址告诉孟庆辉,“他一定会写信给我吗?会的!”她急急推门进房,轻轻地把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封长长的信,还有一大叠照片。她像是要吞下去似地看信,信上写的是孟庆辉接受任务后的行动:他是怎么打开牛皮箱的,怎么发现照片的,又是怎么到云南找涂先生的,找到卢静娜祖父、父母的坟墓的……卢静娜读完,心里有点失望。因为在字里行间没有她迫切想要的孟庆辉的真情表露。她平复一下心情,于是急急把舅父、舅母叫来,把信与照片递给他们,然后把信读给他们听。当黄将军听到涂玉章的姓名时,忙说:“就是他,我怎么忘了呢?”当老两口拿着放大镜把照片一一细细端详的时候,卢静娜发现他们都已老泪纵横。小如梦也在一张一张翻看着,一边看还要不停地问问题。两位老人也不厌其烦地一一说给她听,不知道她能明白什么。吃晚饭时,话题仍然是关于信的内容,以后几天,全家都围绕着这个话题,翻来覆去,说个没完。老人们当然会问写信的是谁,是什么情况,跟卢静娜的关系等。他们知道要找到旧地,是不容易的,所以特别关切。卢静娜只用“一个朋友”来搪塞,她暂时还不想把实情全告诉他们。可是难道两位老人就没有感觉吗?“肯定是小如梦的父亲!”他们这样想,尽管还是这样不停地问。

卢静娜想得好多好多。她没有比现在更清楚自己的使命了,似乎在冥冥之中父母在看着她,似乎卢家、黄家的长辈在叮咛,还有,还有姐姐、姐夫,还有余放。这些到另一个世界的人都在要她做些什么。当年车祸之所以让她一人保全,似乎就为着了结此事的。这种使命感是她从小就有意识的,但是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具体地放在眼前。可是这么重大的事,自己居然不能直接完成,居然要孟庆辉为她去一一操办。她下意识地也似乎知道,她和孟庆辉生来就要完成这些事情的。作为夫君,孟庆辉是应该跟她一起承担的。可是偏偏现在孟庆辉还不是她的夫君,以后呢?还说不准。“我一定要孟庆辉替我完成这个使命,可是他能帮我,而我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她想到繁云,这个儿子像孟庆辉吗?心里有种亲切感,突如其来。“由我来领,带到美国来,让姐弟一起生活……”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于是她跟舅父舅母开始商量这件事,自己准备回大陆一次,短期的。黄将军说:“孩子,对的,你非去不可。”舅母说:“你的那些客户,他们需要你照顾,怎么办?”黄将军说:“我来打招呼,他们会理解的,反正时间不长。”卢静娜拿着信和照片又到叔父家里去了一次。叔父已经垂垂老矣,这些照片催着她加快回大陆的步子。他声音重重地说:“孩子啊,你一定要把事情办好,这是我们卢家的嘱托!”卢静娜流着泪答应着。“他还活着!”他看着照片上的涂玉章,“岁月不饶人啊!他是个正直的人,多亏他的照顾!你一定要好好谢他!”他看着三座坟墓的照片,泣不成声……以后几次再见面,两对老人的情绪便好多了。他们会顺着照片时而说出这个主意时而说出那个主意,他们已经在设计身后的事了。用叔父的话来说:“我家祖坟在山东,在海参崴,现在看来早就没了。因此我父亲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卢家的祖坟,我们的祖坟在大陆,在云南……”

卢静娜在准备回大陆的行装。女人仔细,她要给孟家父母礼物,给啥呢?她要给孟家弟妹礼物,要给没见过面的董冠兰礼物,给啥呢?她时时在想,准备了几套方案。要回一次大陆,要不要去见一见徐医生、单萍?虽然来到美国有六七年了,他们之间的来往也真不多。他们都要为生机而奔波,本来就不容易。卢静娜到徐医生家,正巧,单萍也在。女人们见面总要惊乍半天,说上半天。徐医生只是年龄大了,老了些,精神还不错,老伴去世了,她一个人独过也已经习惯了。有时到院子里种种花草,她种的番茄、扁豆、丝瓜,除了自家吃以外,还常常作为礼物送给朋友品尝。“单萍你好吗?”娜姐问。单萍苦笑:“现在还不错。”“丈夫与孩子呢?”单萍忽地神情黯然,还是徐医生帮她回答:“总算离了,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蛋。单萍是净身出门的。反正没孩子,这样也干净,不累赘!”原来如此!娜姐想,便只能安慰安慰了。说到娜姐要回一次大陆,他们都想念起在上海的日子,不由说说这个人又道道那个人。徐医生想的是她的几位同学,想要了解他们的情况。他们几位都是当医生的,娜姐也知道,于是记上本子。单萍想了又想,最后说:“算了吧。”她是怕人家知道她境况不好,会笑话她。如今的单萍几乎是晨钟暮鼓,在教堂里做些事,有时弹琴唱赞美诗,有时跟教友们聊聊,做些慈善的事。虽然不是心如死井,但是也平静得很。徐医生把单丰叫来,四人到一家上海菜的馆子吃一顿。单丰把最近上海的情况尽可能详细地告诉娜姐,其实他知道的未必比娜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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