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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范生钟亮

时间:2022-12-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师范生钟亮来自偏远的山沟沟。虽然师范院校在这个年代最不受青睐,但钟亮拿到G师院的入学通知书时,老师、同学、亲友仍然纷纷庆贺。钟亮入学的第一个月是军训。年轻的助教常常动员学生去学跳舞,钟亮怦然心动,便向往起舞厅来。流行音乐揭开了钟亮“城市化”工程的序幕。师范生找对象难是个著名的事实,钟亮不禁对那些成双成对的人怀疑起来。说钟亮对此很满意那不是真话。但钟亮总算还潇洒,并未因此怨天尤人。

师范生钟亮

师范生钟亮来自偏远的山沟沟。他毕业的那所中学很年轻,春秋仅六度。在钟亮之前,学校从未出过大学生,为此校长年年七月都跺脚,跺到钟亮毕业这年,终于把那个味道很不可人的鸭蛋跺破了。虽然师范院校在这个年代最不受青睐,但钟亮拿到G师院的入学通知书时,老师、同学、亲友仍然纷纷庆贺。校长更是特别高兴,专门给他发了大红包,这是本校第一位大学生嘛,还是本科呢(虽然是最不起眼的三流本科)。钟亮在众人的赞誉声中很想谦虚几句,但一直找不到空儿开口。

钟亮入学的第一个月是军训。南方九月,骄阳不减盛夏威,但钟亮不怕。比起田间作业来,这还差得远呢。射击时女同学含泪扳动枪机,钟亮却觉得每人只有五发子弹太不过瘾。

军训后时间很充裕了,钟亮便上街走了几趟。一个偶然的机会,钟亮结识了一位工学院的委培生。闲聊时,那同学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干吗进师院?可以去其他学校读自费嘛!”直到这时,钟亮才弄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师范院校在大学城太没地位,连别校的委培、自费生也瞧不起。不久,他便在某杂志读到北京师大一位同学的文章,这才知道,原来连“龙头”师范大学的学生也有莫大的感慨。于是钟亮不安起来,北京师大尚且如此,何况咱区区位居“第三世界”的G师院?他为入学前未能在师长们面前谦虚几句而倍感羞愧。

城市与乡村就是不同,和他那山沟沟家乡相比更是有天壤之别。钟亮渐渐发觉自己身上全然没有城市人那种气质,很多方面都落后了几十年。他决定改变这种状况。年轻的助教常常动员学生去学跳舞,钟亮怦然心动,便向往起舞厅来。然而很快又有几位老教授告诫诸生要珍惜韶光,莫把青春付舞场。钟亮不禁为难起来。经过三个晚上的深思,他决定跳舞之事先缓一缓,在此之前不妨先学唱歌,因为唱歌比跳舞方便而且没什么争议。

从此钟亮一有空就听歌、唱歌,若无经济危机,还跑到街上花几十大毛卡拉OK一番。流行音乐揭开了钟亮“城市化”工程的序幕。师范院校的各种尴尬也在歌声中烟消云散。

第一个寒假,钟亮还决定学会玩几种乐器,这样才能在节日晚会上亮一手。他的家乡是著名的唢呐之乡,钟亮便先学吹唢呐。苦练半个月,开学了,他带了唢呐到学校里,当天晚上便乘兴在宿舍亮了一手。结果,第二天一早听到好多人在打听昨晚附近哪位仙逝了。钟亮好不扫兴,沉默良久,蓦地发觉原来自己回乡后又“山沟化”了:干吗拨弄这种土玩意儿?要玩就玩吉他、钢琴、小提琴之类嘛!但一想起腰包里只剩几张“大团结”了,只好冷静下来。

别的同学都学跳舞去了,有不少已跻身舞林高手之列。钟亮总算明白过来:跳舞在现代人的生活中是多么重要,不学会跳舞便休想“城市化”。想通了这一关节,于是他也大着胆子开始了“一二三”。

日子过得好快,一晃间钟亮也有一个学期舞龄了。自从学了跳舞,钟亮的“城市化”进程突飞猛进,他觉得自己现在思想开放,见多识广,而读中学时的所作所为所想却实在幼稚可笑。大学才读一年,进步就这么大,看来,这大学还是应该读的。想到这里,钟亮又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幸运儿,虽然读的是师范学院。

进入大二,钟亮又有了新发现,那就是班上成双成对的成几何级数增加。师范生找对象难是个著名的事实,钟亮不禁对那些成双成对的人怀疑起来。但怀疑归怀疑,大势所趋,钟亮本非圣贤,也有寻常的七情六欲,便慢慢羡慕起他们来了。这事又使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城市化”进程远未达标,最有力的证据便是,中学时固然不与女生接触(那时他班上只有四名女生呢),现在仍未能与女同学交往,甚至,还没有勇气与异性说话

这是个严峻的事实。钟亮用了一年的时间,总算在这方面有了突破,不过,论起成绩来,不过是与女性同学说话时不再会脸红心慌了,至于女朋友,还差得远呢。

新生进化成老生,大学生活似乎已经失去情趣。在平平淡淡的岁月里,钟亮也时时生起闲愁来。于是,大二的心情居然是盼望毕业,尽管征途尚未完成一半。

三年级时,钟亮却又有了“良心发现”。这事还得从二年级暑假期间遇上中学老校长说起。才两年呢,校长已老了许多,以至钟亮不敢在两秒钟之内认出他。所幸的是,老校长的白发并没白添,这两年中学又出了好几名大学生。钟亮不禁惭愧起来,觉得自己大学两年过得太不像话,对不起老校长头上的白发和额上的沟沟。于是,三年级时他把百分之七十的精力用在功课上,结果很快拿了二等奖学金。歌友舞友说他变了,又回到了先前的书呆子时代,钟亮笑答哪里哪里,我每天还有两个小时娱乐活动嘛。

这一年钟亮觉得自己过得最忙最充实。到后来他升格拿一等奖学金时,他忽地明白了中学阶段的某些失误之处。

当钟亮再次从书堆里探出头来呼吸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是四年级的学生了。毕业分配匆匆而至,钟亮仓促迎接这件事。

由于G师院是一所名气很不大的一般院校,成绩优秀的钟亮还是被分回县里去了,而县里又具体把他分到了他毕业的那所中学。

说钟亮对此很满意那不是真话。说真话,四年大学生活,钟亮对城市还是挺留恋的,须知他的“城市化”进程还未画句号呢。

但钟亮总算还潇洒,并未因此怨天尤人。毕业晚会上,他从容地来了一首《风雨兼程》。离校时他还没忘记带上他的城市梦。他将有好多话对他未来的学生说,他将使他的山沟沟也像他那样做城市梦。特别是他自信,老校长见到他时,肯定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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