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分工与国际市场的相互关系

1.由简单到复杂的内部分工协调机制，由无市场发展到有市场

在早期不发达商品经济下，经济体内部的分工通过协作可以提高生产力，内部分工不必要通过市场交换关系来协调分工关系，因而也就没有市场。马克思指出：“在家庭内部，随后在氏族内部，由于性别和年龄的差别，也就是在纯生理的基础上产生了一种自然的分工。”^[21]“生产这些产品的种种不同的劳动，如耕、牧、纺、织、缝，等等，在其自然形式上就是社会职能，因为这是这样一个家庭的职能，这个家庭就像商品生产一样，有它本身的自然形成的分工。家庭内的分工和家庭各个成员的劳动时间，是由性别年龄上的差异以及随季节而改变的劳动的自然条件来调节的。”^[22] 这些基于家庭的简单内部分工不需要市场的调节机制。

马克思关于家庭内部自然分工的理论在现代社会依然具有现实意义。在资本主义初期，经济体内部分工不必要依赖于市场来协调和支持。但是，随着经济组织规模越来越大，为了激励、约束各个部门和计量它们的成果，在经济组织内部也就出现了市场关系。现代大型跨国公司内部复杂的分工关系需要形成市场关系和交换关系，这有助于提高企业内部经济效率。现代大型跨国公司内部具有垂直或者水平分工的各个分支机构之间经常进行业务往来，它们之间形成内部稳定的市场关系，这种市场关系可能比外部市场关系具有更高的效率。这种内部分工所形成的市场关系是经典作家在他那个时代所没有见到的经济现象。

2.社会分工、国际分工分别是国内市场、国际市场形成的前提

虽然市场的发育和发展不完全取决于生产分工，但是分工的发展水平会直接影响市场的发展。社会分工和国际分工是形成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的一个因素。列宁指出：“哪里有社会分工和商品生产，哪里就有市场。”^[23]社会分工和商品生产要求具有与分工生产相适应的消费品市场和生产资料市场，社会分工生产的结果创造了市场的供给和需求这样两个对立面。

马克思明确地指出：“由于社会分工，这些商品的市场日益扩大；生产劳动的分工，使它们各自的产品互相变成商品，互相成为等价物，使它们互相成为市场。”^[24] 马克思还进一步地解释道：“市场的大小有两层意思：第一，消费者的数量，他们的人数；第二，也包括彼此独立的行业的数量。”^[25] 可见，社会分工和国际分工的发展所造成的消费者人数增加和独立行业数量增加都可以直接或者间接地表现为市场规模大小和市场发展水平高低。

3.由内部分工发展到社会分工、城乡分离促进了市场形成与发育

马克思根据工场手工业分工的发展说明社会分工发展的深化过程和市场形成过程，他指出：“因为商品生产和商品流通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一般前提，所以工场手工业的分工要求社会内部的分工已经达到一定的发展程度。相反地，工场手工业分工又会发生反作用，发展并增加社会分工。随着劳动工具的分化，生产这些工具的行业也日益分化。一旦工场手工业的生产扩展到这样一种行业，即以前作为主要行业或辅助行业和其他行业联系在一起、并由同一生产者经营的行业，分离和互相独立的现象就会立即发生。一旦工场手工业的生产扩展到某种商品的一个特殊的生产阶段，该商品的各个生产阶段就变成各种独立的行业。”^[26]大型企业有能力在内部将不同产品的不同生产分工和同一产品的各个生产环节内部化成为企业的内部分工，并把这些分工配置在全球最有利的国家或地区，从而构成企业内部世界市场。

各种独立的产业分工和行业分离相互提供市场，构造出来复杂的市场交换关系。列宁强调：“不言而喻，上面所说的加工工业与采掘工业的分离，工场手工业与农业的分离，使农业本身变成工业，即变成生产商品的经济部门。这种专业化过程，把产品的各种加工过程彼此分离开来，创立了愈来愈多的工业部门；这种专业化过程也出现在农业中，建立了农业的日益专业化的区域（和农业经济体系），不仅引起农业品和工业品之间的交换，而且也引起各种农产品之间的交换。”^[27]工业与农业之间的分离造成了城乡之间的市场供求关系，而且农业内部各种产品生产分工发展也使得农业内部市场发育逐渐趋于发达。正如马克思指出：“一切发达的、以商品交换为媒介的分工的基础，都是城乡的分离。”^[28]这种城乡分离和生产分工造成了互相提供市场的消费人口和工农业生产资料市场。

列宁写道：“商品经济随着社会分工的发展而发展。而这种分工也表现于：工业部门和原料加工业一个个脱离农业而独立，造成工业人口。”^[29] 社会分工产生了消费人口和市场需求。“商品经济不大发达（或完全不发达）的国家的人口，几乎全是农业人口，然而不应该把这理解为居民只从事农业，因为这只是说，从事农业的居民自己进行农产品的加工，几乎没有交换和分工。因此商品经济的发展本身就意味着愈来愈多的人口同农业分离，就是说工业人口增加农业人口减少。”^[30] 社会分工状况取决于所分工生产的产品市场发育状况。新的社会分工的产品贸易可以在一定程度和范围内为自己实现价值开辟市场。只有这样的市场存在和日益扩大才可以使新的社会分工继续存在和成长。农业生产人口的减少和工业品消费人口的增加必然造成工业品需求市场规模的扩大，因而它可以容纳的工业品生产规模也相应增大，随之工业生产分工就可以进一步深化和精细，分工可以达到更加发达和成熟的程度。可见，促进社会分工发展与促进市场成长具有互补的功效。

4.社会分工、国际分工发展水平分别受制于国内市场、国际市场发展水平

当一国之内的这种社会分工超出了一国范围之外，这种分工在国际之间就形成了国际分工，从而产生国际市场。国际分工发展与国际市场的形成是密不可分的，两者也是相互促进的关系。市场的规模大小会影响生产规模的大小和生产分工的水平。列宁说：“国内市场是由这种商品经济的发展造成的。社会分工的精细程度决定了它的发展水平。”^[31] 马克思更加明确地指出：“当市场扩大，即交换范围扩大时，生产的规模也就增大，生产也就分得更细。”^[32] 市场大小在一定程度上决定分工发展可能达到的水平，马克思说：“为了使工场手工业内部的分工更完善，同一个生产部门，根据其原料的不同，根据同一种原料可能具有的不同形式，而分成不同的有时是崭新的工场手工业。例如，十八世纪上半叶，单在法国就织出了100多种不同的丝织品；……把一定生产部门固定在国家一定地区的地域分工，由于利用各种特点的工场手工业生产的出现，获得了新的推动力。在工场手工业时期，世界市场的扩大和殖民制度（二者属于工场手工业时期的一般存在条件），为社会内部的分工提供了丰富的材料。”^[33] 世界市场容量大小是产业规模大小和分工水平的约束条件，世界市场的扩大是国际分工进一步发展的一个前提条件。尽管产业生产分工可以通过各种手段为分工发展开辟市场，但是分工的发展最终还是需要服从市场广狭的限制。

5.旧的国际分工体系需要适应殖民统治下的世界市场结构

一定的国际分工体系需要一定的世界市场结构。恩格斯曾指出：“英国应当成为‘世界工厂’；其他一切国家对于英国应当同爱尔兰一样，成为英国工业品的销售市场，同时又供给它原料和粮食。英国是农业世界的伟大的工业中心，是工业太阳，日益增多的生产谷物和棉花的卫星都围绕着它运转。”^[34]马克思也指出：“……机器产品的便宜和交通运输业的变革是夺取国外市场的武器。机器生产摧毁国外市场的手工业产品，迫使这些市场变成它的原料产地。例如东印度就被迫为大不列颠生产棉花、羊毛、大麻、黄麻、靛蓝等。……一种和机器生产中心相适应的新的国际分工产生了，它使地球的一部分主要从事农业的生产地区，以服务于另一部分主要从事工业的生产地区。”^[35]发达工业国的资本“力求摧毁交往即交换的一切地方限制，夺得整个地球作为它的市场”。^[36]

从15世纪到18世纪之间，世界地理大发现、殖民制度和资本原始积累使得西欧宗主国与殖民地之间逐步建立了不合理的旧的国际分工和市场关系。马克思说：西欧宗主国发达的工业“所加工的，已经不是本国的原料，而是来自极其边远的地区的原料；它们的产品不仅供本国消费，而且同时供世界各地消费。旧的、靠本国产品来满足的需要，被新的、要靠极其遥远的国家和地带的产品来满足的需要所代替了。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37]发达工业国家以“它的商品的低廉价格”作为“用来摧毁一切万里长城、征服野蛮人最顽强的仇外心理的重炮。……它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38]可见，资本主义国际分工使得世界各国之间的生产分工和市场相互联系和相互依赖，并且发达工业国能够以商品贸易甚至加之坚船利炮打开落后国家的大门，使这些国家从属于西欧发达工业国，成为发达国家的殖民地，成为发达工业国的产品销售市场和原料产地。

旧的国际分工格局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西方殖民统治直接造成的。西方殖民统治者，为了确保长期获得资源和市场，需要对外发动殖民战争，以武力占有和垄断资源来源，这样可以稳固其作为“世界工厂”的地位。殖民主义者按照本国商业利益需要在殖民地片面地进行单一产业的生产活动，结果把殖民地变成了宗主国的原料产地和产品销售市场。宗主国控制着殖民地的产品生产规模和分工结构以及其他经济自主权。所以，在殖民统治时期，西方列强努力寻找市场，扩张市场范围和领土疆域，这些都成为各国发展社会生产力和社会分工水平的重要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