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年对电视内容的认知

二、中青年对电视内容的认知——获取外界信息的重要途径

中青年鄂温克人对电视内容的认知与老年鄂温克人不同,他们并不排斥电视,也不因为听不懂电视中的语言或者在电视上看不到本民族的身影而疏远电视。大多数中青年鄂温克人认为,外面的社会变化这么快,草原牧民要想发展致富,思维空间不能只局限在草原上,眼光应该看远一些,多了解一些草原之外人们的生活状况,而电视恰恰能够帮助他们打开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

笔者在乌兰宝力格嘎查调研期间,一直住在一位叫敖登的牧民家里。敖登和妻子苏伦高娃是嘎查有名的致富能手,他们家中有牛40多头,羊近1000只,马10多匹。他们住的房子是宽敞的大砖房,拖拉机、打草机、搂草机等机械设备样样齐全,现代化交通工具中不但有摩托车,还有令人羡慕的吉普车。苏伦高娃和丈夫敖登是中年鄂温克人中的电视迷,他们认为电视开阔了他们的视野,并从中学到很多有益的知识。在他们眼里,电视不仅仅是休闲娱乐的工具,更是帮助他们认识和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聊天中,苏伦高娃告诉我,她们这些中年鄂温克人大部分都是“文革”期间出生的,过去那个年代草原上的教育资源又极其匮乏,很多人受到的教育方式都是以言传身教为主,接受的教育内容也是与畜牧业生产相关。由于交通不便,再加上信息不畅通,牧民们最初与外界交往时,经常是吃亏上当。比如,由于不知道外面的市场行情,做生意时根本不会讨价还价,城里的汉人到草地买牛羊时经常带着白酒,到了吃饭的时候牧民们总是会热情地招待客人,一起喝酒吃肉。外面来的人喝酒不实在,很会算计,有时候把牧民灌醉之后,就趁机谈价钱。在过去,两瓶60度的“二锅头”换牧民们一只羊的情况经常发生。自从有了电视以后,牧民们从电视节目里观察别人在怎么生活,怎么为人处世,也在看别人的同时认识到了自身的差距和不足,而其中最重要的是对外面多变的市场行情有了了解和把握,减少因信息不畅所造成的经济损失。笔者在嘎查期间,亲自看到外面的“老客”(小商贩)来草地收购牛,老客坚持按春天的价格成交,经常看电视并且了解市场行情的牧民坚决不同意,说:“电视上天天说猪肉价格在上涨,吃不起猪肉的老百姓肯定会吃牛羊肉,现在牛羊肉也在不断提价,我们不能按以前的价格给你。”事后敖登告诉笔者,刚才卖出的两头牛比春天出售的两头牛多卖出700多块钱。

一位曾经在辉苏木文化站工作过的中年鄂温克人介绍说,自从牧民家里有了电视机,就等于在家庭办起了一个文化站、图书馆和小剧团,电视已成为牧民与外界沟通的桥梁和纽带,成为牧民生活的一部分:

其实有了电视之后,我们牧民都很喜欢看,我们不但大人看,也支持孩子们多看。作为家长,我们书读得少,什么也不懂,教不了孩子更多的东西。草原上的孩子和外面的孩子比起来,他们知道的事情太少了,电视能告诉他们更多的事情,我们家长不限制孩子看电视。

由于环境的原因,生活在草原上的孩子在眼界、知识、能力以及观念等方面与外面的孩子相比确实存在着一定的差距。笔者接触过一个六岁女童,她在市区海拉尔的民族学校上过一年学前班,能讲较为流利的汉语,笔者经常带着她玩儿。这个小女孩聪敏、懂事、会照顾人,有着很优秀的品质。但是由于从小在草原长大,她生活的周围没有商店,没有琳琅满目的商品的诱惑,因此,这个六岁的小女孩没有消费意识。笔者曾经拿出多种币值让她辨认,她只认出一张两角的纸币,其余的都不能加以识别。

鄂温克牧民已经充分认识到草原孩子与外界孩子在知识获取方面存在着差距,而且这种知识方面的差距最终会导致能力方面的差距。为了缩小差距,有些牧区家长积极鼓励孩子们看电视,认为好的电视节目能够寓教于乐,不但开阔眼界、增长知识,而且是对儿童进行思想、品德和情感教育的好途径。

巴彦托海镇鄂温克中学的一位教师讲了她的忧虑。近年来,广播电视在鄂温克族自治旗发展很快,但是,鄂温克语的广播电视节目却很少,尤其是电视,除了偶尔能看到鄂温克语的节目之外,其余的基本上是汉语节目。鄂温克族是一个古老的森林民族,有自己的语言,没有自己的文字,过去学生们书面语言多采用蒙语,现在越来越多的家长为了让孩子更好地适应社会,直接把孩子送到汉语班学习汉语。在学校接受汉语教育,广播电视中又难以听到鄂温克语的节目,作为母语的鄂温克语言,正在逐渐在青年一代中消失。她说:“我赞同学生们看电视,学习先进文化是必然趋势,如果在学习先进文化的同时能保留本民族一些优良传统应该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