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国广电集团组建受挫
为了整治全国广电市场资源分散、弱小、无序竞争的现状,积极应对国际传媒集团的竞争压力,以政府强力推进的我国广电集团化进程启动了。2000年8月,全国广播影视厅、局长会议要求加快推进大型影视集团的组建。2001年12月13日,广电总局印发了《关于积极推进广播影视集团化改革的实施细则(试行)》的文件。文件指出,集团的定位是党的重要喉舌和重要的思想文化阵地,是拥有广播电台、电视台、电影制片厂(公司)、传输网络公司、互联网站以及报刊、出版、科技开发、广告经营、物业管理的综合性传媒集团;集团的性质是事业性质,实行企业化管理;集团的组建方式是由广电行政主管部门负责组建。从文件中不难看出,我国的广电集团与欧美传媒集团有着本质的区别,即我国的广电集团是由行政手段催生的,非市场力量主导,我国的广电集团是事业性质,有悖于集团本身的“企业”性质。
在相关政策的推动下,2000年12月,我国第一家省级广播影视媒体集团——湖南广播影视集团成立;2001年,山东广播电视总台、上海文化广播影视集团、北京广播影视集团、江苏广播电视集团纷纷成立;全国最大的媒体集团——中国广播影视集团也于同年挂牌;随后,杭州、南京、长沙等城市广电集团相继成立。截止到目前为止,全国已经有13家广电集团。
就目前情况看,成立的广电集团可以大致分成两类:一是以中国广播影视集团为代表的挂牌集团。集团只是把成员机构或公司简单相加,与原来相比,不同之处在于多了“集团”这一顶帽子;二是以江苏省广播电视总台(集团)为代表的机构简单联合体,集团内部进行了简单的协作。
中国广播电影电视集团成立于2001年12月,集团由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中国电影集团公司、中广广播影视传输网络有限责任公司等单位组成。首先,从集团的领导结构来看,中国广播影视集团由中宣部领导,国家广电总局党组代管。集团实行党组领导下的管委会负责制。管委会主任由广电总局主要领导兼任,下属主要单位领导担任副主任,而国家广电总局是国家广电管理部门,是行业政策制定者。众所周知,集团应是生产和经营的市场主体,按理不应由对市场进行规范的行业管理者来直接运作,这是明显的政事不分和管办不分。
其次,从集团的组织结构看,中广集团除在各成员单位之上增设了一个集团管理层之外,集团麾下的各个单位,包括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国际广播电台还是原来各自的那套人马、原来的运作方式,并没有发生业务重构与资源整合等“化学反应”。它们仍然是各自为战,就连当初整合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三家网站资源,成立中国广播电视互联网站的构想也落了空,三大网站仍然各自独立运转。
另外,中广集团雄心勃勃打造中国最大的广播影视节目制作总公司的计划也搁浅。最初构想是把中央电视台名下的新影厂、科影厂和剧中心三家重组合并成一个大型节目制作总公司。为此,2002年3月,中广集团管委会曾委派中央电视台进行决策调研。调研表明,相关单位干部职工都普遍反对,认为三家单位分别生产的科教片、纪录片、电视剧,产品互不相关,联合起来没有优势互补效应,担心三家单位多年形成的品牌在合并中归于消匿,无形资产损失太大。而且目前主要靠CCTV的节目委托生产任务过活,目前国内节目市场不成熟,离开CCTV走向市场后将难以为继。由于反对声浪巨大,矛盾重重,中国广播影视节目制作公司的筹建工作也就不了了之。
但也有行政整合力度较大的,江苏广电即是一个代表。江苏省广播电视总台(集团)成立于2001年,下辖7个电视频道、6个广播频率、21个紧密层单位及若干综合管理部门和综合业务部门,职工3000多人。
与中国广播影视集团不同,江苏省广播电视总台实行了局台分设。省广电局作为政府职能部门对全省广电系统实行行业管理,不介入广电总台的领导核心。江苏省广播电视总台取消了原电视台、有线台、电台的建制,而且统一了教育电视台的台标和呼号。总台直接管理各频道和频率,减少了机构和层次,同时实行节目统购统销、人事统一管理和财务委派制度等。
在行政力量主导下,各部分暂时走到了一起。由于旧的利益格局被人为打破,新的运营体系尚未完全建立起来,因此内耗、矛盾不断,资源重组优化仍困难重重:
1.从广告资源整合来看
广告作为广电集团最主要的收入,仍然处于分散运作的状态。集团的电视广告运营在电视传媒中心,广播广告运营在广播传媒中心,在集团层面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广告管理部门,对集团的所有广告资源进行有效整合。
2.从内容资源整合来看
总台的电视频道与广播频率进行了简单的协作,在新闻采编方面进行了初步的统一,但集团下属的南京电影制片厂、江苏广播电视报社、江苏广播电视物资总公司、江苏广播电视印刷厂等机构仍然各自为战,各部分之间没有什么关联,看不出集团整合的价值。
3.从管理机制整合来看
在总台架构下分设事业部和产业部,事业部负责宣传业务,产业部负责经营工作。但二者之间在资源共享、利益分配的良性互动方面还是一大问题。
总之,我国广电集团的改革目前并未达到当初资源整合、做大做强的预期目标,为此遭到业界许多专家的诟病。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喻国明教授指出,“前一段集团化风潮就如同大学的合并风所带来的后果一样,我认为总体上是不成功的或者不太成功。关键在于真正的集团化发展是一种市场化、产业化,如果仅仅依靠行政化的方式来处理就很难实现初衷,因为行政化的规律和市场化的规律之间有着相当大的差异。”[1]“媒介产业化只有按照市场化方向去发展,才是有希望的,现在这种用行政措施简单捏合在一起,就像把1000条小帆船用草绳绑在一起,这不等于泰坦尼克,不等于航空母舰,因为它不是价值链接,而可能是简单的叠加。”[2]同时,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陈力丹教授也认为,“我们现在的‘做大’相当程度上是一种行政行为,而不是市场行为。这是问题的症结。要占领市场、适当地做大这一本意很好,可是在中国的体制下,往往一哄而起,结果反而浪费了很多资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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