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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诗歌中“麦地”的农耕文化意蕴

时间:2022-03-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海子诗歌的麦地意象,离不开其农耕文化的心理幻象。这些诗歌的麦地之景,打上了应时取宜的农耕文化烙印;麦地之意贯穿了守则和谐的农耕文化理念;麦地之情,则浓缩了海子的文化向往,构成了其梦回农耕的文化情结。这两种不同的麦地之景,分别隐喻了“应时”和“取宜”的农耕文化内涵,也可以作为人类久远的两种文化原型。所以,海子的一个“洗”字,道出了收割季节的艰辛,更展示了月色下麦地劳作中农耕文化的主体选择意识。
海子诗歌中“麦地”的农耕文化意蕴_两种文化史论与文化建设实践

农耕文化的历史遗迹一方面可以在考古实证中寻找,另一方面,也可以在人们的文化记忆中探索其心理幻象。因为个人能够意识到的农耕文化,表层上源自于自身现实的生活中依然保留了农耕文化的某些形态。而更深层的意蕴,则要在人们的个体无意识以及集体无意识中寻找。“构成个人无意识的主要是一些我们曾经意识到,但以后由于遗忘或压抑而从意识中消失了的内容;集体无意识的内容从来就没有出现在意识之中,因此也就从未为个人所获得过,它们的存在完全得自于遗传”[1]

尤其是农耕文化底蕴,可以在人们的集体无意识中代代相传。“这种影响正像荣格所说的‘集体无意识’一样,每一个人都自觉不自觉地表现出民族的文化特性,这就是文化底蕴的表层流露。对中国文化而言,特别是中国传统文化,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流露出了我们这个民族‘代代累积沉淀的习惯和信念’,其中的‘代代累积’就成了我们的传统,我们的底蕴,也就是我们自己共同的价值观[2]

按照上述逻辑,文学作为人类最重要的文化形态之一,离不开农耕文化的心理幻象。“构成‘文学的发生学’的‘文化语境’,实际上存在着三个层面。第一层面是‘显现本民族文化沉积与文化特征的文化语境’”,“目前的研究可以证明,几乎所有的东亚文学都是在这样的文化语境中生成的”[3]。由于农耕文化是中华民族文化积淀的语境,所以农耕文化的心理幻象应该是普遍存在于中国文学,尤其是文学意象的营造之中。

海子诗歌中麦地意象的景、意、情等方面,就蕴含了应时、取宜、守则、和谐等农耕文化内涵。事实上,“海子梦想着麦地、草原、少女、天堂以及所有遥远的事物,海子生活在遥远的事物之中”[4]。这些遥远的事物,正是海子诗歌中的重要意象。海子以此为题专门写了一些诗歌,以麦地为意象的有:《麦地》(1985)、《麦地(或遥远)》(1987)、《麦地和诗人》(1987)和《五月的麦地》(1987)等。海子诗歌的麦地意象,离不开其农耕文化的心理幻象。这些诗歌的麦地之景,打上了应时取宜的农耕文化烙印;麦地之意贯穿了守则和谐的农耕文化理念;麦地之情,则浓缩了海子的文化向往,构成了其梦回农耕的文化情结。

一、麦地之景:应时取宜

由于麦地的意象呈现在诗歌的体裁之中,所以,其难以像叙事性作品那样全面地呈现麦地的故事。我们只能通过诗歌中的意象,去创造性地重构其中的文化隐喻。海子的麦地意象常常与太阳和月亮的意象相联系,构成了其对麦地之景的不同呈现:太阳下的麦地光芒四射;月亮下的麦地却温情如水。这两种不同的麦地之景,分别隐喻了“应时”和“取宜”的农耕文化内涵,也可以作为人类久远的两种文化原型。

太阳下的麦地意象集中呈现在海子的《麦地与诗人》(1987)这首诗中。此诗采用了麦地“询问”与诗人“答复”的对话体结构。其中,蕴含的文化隐喻,是对以太阳为代表的“天”的敬语。

在青麦地上跑着

雪和太阳的光芒

诗人,你无力偿还

麦地和光芒的情义

一种愿望

一种善良

你无力偿还

你无力偿还

一颗放射光芒的星辰

在你头顶寂寞燃烧[5]

这是“询问”的诗句。青麦地的上空,是云和太阳的光芒,这是此诗的意象之景。其中的核心形象,是麦地上的太阳。尤其是“一颗放射光芒的星辰/在你头顶寂寞燃烧”,道出了麦地所给以人们的一切,来源于太阳的燃烧;麦地的收获,是响应太阳的结果。自然,麦地之于人类的情义,也是太阳的情义。这里隐喻的时间,是对农耕文化中“应时”的肯定。所谓应时,是指“农业生产,本就是一种根据节气、物候、气象等条件而进行的一种具有强烈季节性特征的劳作活动,其时间观念是很强的”[6]

没有了太阳,就没有了麦地。没有应时的农业生产,就没有青麦地。这是“天”理,人们不可改变。人们只能怀着感恩的心,去感谢上天的赐予,却“无力偿还”。所以,太阳下的麦地,和太阳一样,光芒四射。无论诗人,还是其他人,在太阳面前,都只能“俯首称臣”。农耕文化中的“应时”观念,在太阳下的麦地意象中,得到了充分的隐喻。

然而,麦地的询问过后,是诗人的答复。与其说是答复,不如说是对人类不信仰太阳的痛苦忏悔。不信仰太阳,就是不顺应天时,会被灼伤。

麦地

别人看见你

觉得你温暖,美丽

我则站在你痛苦质问的中心

被你灼伤

我站在太阳痛苦的芒上[7]

这些诗句道出了太阳下的麦地,不被众人所理解与感恩。麦地的质问,就像太阳下的麦芒一样,刺向了诗人的灵魂深处。农耕文化中的“顺天应时”观念,钝化了人们的信仰,所以,人们失去了对“天理”的虔诚。所以,太阳下的麦地意象,在诗人看来痛苦的。诗人似乎在警示人们农耕文化之后,不是对“顺天应时”内涵的抛弃,而是在此基础上的传承。

如果说太阳下的麦地,耀眼而又刺目,表征了顺应天时的虔诚。那么,月亮下的麦地却温情脉脉,代表了因时取宜的自觉。相比较而言,海子较为全面地抒写麦地之景的诗歌,应该是1985年创作的《麦地》。

月亮下

连夜种麦的父亲

身上像流动金子[8]

上述很能体现农耕文化中“取宜”内涵。“父亲‘身上流动着金子’,本来,在一般的诗歌中,劳动是在太阳底下,在太阳底下流汗,才显得艰辛。所以一般是太阳照耀着的汗珠,才像金子”[9]。这种审美理解不无道理。然而,还可以从另一个维度——农耕文化的“取宜”内涵,进行理解。农业生产从播种到收获,均要因地制宜、因时而作。仅就此处月亮下的麦地意象而言,晚上劳作的父亲披星戴月,显示了传统农业生产的自觉性。在炎炎夏日,农业中太阳下的生产颇为辛苦,至今确实依然存在黎明前或天黑后趁着天凉加班加点的现象。这种“取宜”的劳作行为,是农耕文化中的重要存在,亦是海子麦地意象的重要隐喻之一。

还是在这首《麦地》中,有这样的诗句:

收割季节

麦浪和月光

洗着快镰刀[10]

这种景象是太阳下的麦地意象所不能呈现的。因为出现这种景象的前提是“顺天应时”,而关键是“因时取宜”。这也是农耕文化中人们主观能动性的体现。月色下的麦地:麦浪如海,月光如水,收割的镰刀晃如流星。所以,海子的一个“洗”字,道出了收割季节的艰辛,更展示了月色下麦地劳作中农耕文化的主体选择意识。在农耕活动中,“人乃主观要素,在于掌握自然规律,尽可能改变不利的环境条件,取得人类所需要的农产品,此乃农学三才思想之核心”[11]。月色下麦地的收割之景,突显了农耕活动中人的主观选择。当然,这种选择不是改变收割季节这一“天时”,而是想方设法化解不利的外部条件,获取人们所需的生活资料,从而,突显了农耕文化中“因时取宜”的主体意识。

二、麦地之意:守则和谐

海子诗歌中的麦地意象,不仅仅隐喻了农耕文化中“应时取宜”的生产内涵,而且具有“守则和谐”的文化所指。太阳下的麦地彰显了人类的渺小和其难以逃脱的生命之网;月亮下的麦地则呈现了人与自然(天和地)的和谐共存。前者体现了农耕文化中的“守则”观念;后者蕴涵了农耕文化中的“和谐”理想

太阳下的麦地意象,显示了农耕文化中守则的道德观与价值观。“天地人,万物之本也。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天生之以孝悌,地养之以衣食,人成之以礼乐。三者相为手足,合以成体,不可一无也”[12]。农耕文化中守则的道德观与价值观集中体现在人们对天地无条件的敬畏与感恩。“人对社群、对自然世界——天地宇宙应有敬畏与感恩,并且尽心与尽责”[13]

就海子诗歌中太阳下的麦地意象而言,人们应该对太阳和麦芒心存敬畏和感恩。海子在1984年专门为其所崇拜的凡·高写了一首诗《阿尔的太阳》,并摘录了凡·高致其弟泰奥书信中的话置于诗首,“那些不信仰太阳的人是背弃了神的人”[14]

这种对太阳的敬畏贯穿了海子诗歌。1987年,海子在《麦地与诗人》的“询问”中,把太阳和麦地对于人的情义,概括为“一种愿望”和“一种善良”。而且,这种愿望与善良是人们所“无力偿还”的。因为,无论何时,“一颗放射光芒的星辰”,总是“在你头顶寂寞燃烧”[15]。这种愿望应该是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这种善良应该是舍我取谁的无私奉献。显然,我们无力偿还太阳和麦地的恩典,只能心存敬畏与感恩:敬畏它们的无边功德,感谢它们的无私给以。这是渺小的人类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是我们难以逃脱的生命之网。所以,在这首诗的“答复”中,诗人向麦地哀告:“人类的痛苦是他放射的诗歌和光芒”[16]

海子诗歌中太阳下的麦地意象,呈现了似乎相互矛盾的重要隐喻。太阳下的麦地所给以人们物质上的幸福生活,并不必然会引起所有人精神上的敬畏与感恩。换言之,太阳底下诗人的痛苦,是来自人们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的分裂与矛盾。农耕文化之后,这种情况尤为明显。“现时代精神生活的物化状况,表现为精神生活舍弃自身的超越性,甘愿附生并同一于贫乏而低俗的物化方式;从形式上获得感性多样性的精神生活,受商品拜物教及其文化工业与大众文化的强势主导,陷入了非理性的快感体验及享乐主义困境,人们的精神生活也由此呈现为种种病理状态”[17]

早在海子1985年的《麦地》诗篇中,已经就有这方面的所指:

月亮下

一共有两个人

穷人和富人

纽约和耶路撒冷[18]

纽约是现代大都市:人类物质生活的繁华背后却难掩精神生活的贫瘠;耶路撒冷是世界的三大宗教发源地:人类精神生活的富有却伴随着物质生活的艰辛。两者相比,纽约是穷人,耶路撒冷是富人。后来在《麦地(或遥远)》这首诗中,海子在丰收的季节,在“饱含麦粒的麦地”上,“发自内心的困扰”,借助麦地的“询问”宣告:“幸福不是灯火/幸福不能照亮大地”[19]。这里的幸福,是丰衣足食的物质生活,却不像太阳的光芒一样,照耀大地。因为其并不必然产生精神生活的崇高。显然,海子更加认可人类精神生活的重要性。这种精神生活的核心是心存敬畏与感恩,是农耕文化中守则的道德观与价值观。

然而,月亮下的麦地意象,却无比温馨。因为在这里充满了农耕文化中天、地、人三者之间的和谐共存,隐喻了精神生活的美好理想。在海子1985年的《麦地》中,第一节就是,

吃麦子长大的

在月亮下端着大碗

碗内的月亮

和麦子

一直没有声响[20]

这里月亮、麦子和吃麦子长大的意象,直接来看,是天、地、人三者的借喻;间接来看,是人类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两者的隐喻。如果“一直没有声响”是指天、地、人三者,则显然呈现了农耕文化中“三才”和谐的核心理念。如果“一直没有声响”是指月亮和麦子,依然离不开和谐共存的所指。而且,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月亮是“碗内的月亮”。“‘碗内的月亮’,可能是说比较穷困,吃的是稀稀的米汤,月亮才会照在碗里”[21]

“碗内的月亮”意象不仅仅意指了人类的精神生活,而且,还暗示了人类物质生活的穷苦。这在农耕文化时代,是十分常见的社会现象。月亮与麦子的“一直没有声响”,似乎在告诉人们农耕文化中的和谐理念,不会因为物质生活的食不果腹而被打破,和谐的社会理念形成了一种超稳定性的社会结构。在农耕文化中,一年十二个月中的人们,就像“飞过麦田”的十二只鸟:“有的衔起一颗麦粒/有的则迎风起舞,矢口否认”[22]。人们即使收成不理想,生活很艰苦,却依旧乐观面对,“矢口否认”这种生活的艰辛。苦中作乐的积极态度,消解了天、地、人和谐共存的不利因素。

月亮下的麦地,是人间的天堂,是对农耕文化中和谐理念的美好想象。“麦浪——天堂的桌子”,有粮食的社会,就是人间的天堂,隐喻了农耕时代对粮食的渴望。在收获的季节,“我和仇人/握手言和”,“命中注定的一切”,即使是死,“此刻我们心满意足地接受”。正是人们对上天的虔诚与理解,构成了天、地、人和谐共存的心理基础。当“妻子们兴奋地/不停用白围裙/擦手”[23]时,圣洁的白围裙拭去了现实的污渍,也擦净了精神的领地,“吃饭”不仅仅是月亮下麦地劳作的歇息,更是心存敬畏与感恩的仪式。诗人海子的这些美好诗句,似乎为月亮下的麦地意象,罩上了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也蕴含着对农耕文化中和谐理念的由衷赞美。

三、麦地之情:梦回农耕

诗人海子对自己诗歌中的两类麦地意象,具有两种截然不一样的情感:太阳下的麦地,是令诗人痛苦的,却又是诗人永远的信仰;月亮下的麦地,是诗人的挚爱所在,亦是诗人魂牵梦绕的情绪。在《麦地与诗人》的“询问”和“答复”中,身处太阳下的麦地,诗人的“痛苦”是全诗的主要情绪。而在1985年的《麦地》的抒情中,月亮下割麦的父亲,却成为诗人快乐、幸福与满足的化身。如果说,前者是海子现实情感的艰难处境,那么,后者则是其情感所依的梦想所在。“通过对‘第三代诗’海子诗歌的考察,发现其诗歌中自觉地体认孤独、激情与良知[24]。月亮下的麦地意象,熔铸了诗人巨大的激情;太阳下的麦地意象,则令诗人倍感孤独。这是梦回农耕文化的麦地之情。而梦碎之后,诗人的深情告白,无不洋溢着富有启发性的良知。

梦回农耕文化的和谐之境,是诗人海子的情感所向。在《麦地》中,

让我这样说

月亮并不忧伤

月亮下

一共有两个人

穷人和富人

纽约和耶路撒冷

还有我

我们三个人

一同梦到了城市外面的麦地

白杨树围住的

健康的麦地

健康的麦子

养我性命的麦子[25]

海子的梦想不是在诸如纽约等现代化大都市,而是在“城市外面的麦地”、月亮下的麦地、农耕文化中的麦地。因为现代大都市是人类开发的结果,极度张扬了人的能力,将有限的自然资源推到极致,破坏了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之境。相反,在“城市外面的麦地”,

月光普照大地

我们各自领着

尼罗河巴比伦或黄河

的孩子 在河流两岸

在群蜂飞舞的岛屿或平原

洗了手

准备吃饭[26]

这正是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相处。显然,诗人梦回的是遥远的历史,是历史上农耕文化的和谐之境。

正是因为诗人有了梦回农耕文化和谐之境的情感,所以,世人在物质生活的富有面前,却缺少精神生活的崇高,诗人自己成了一个痛苦的例外。在《麦地和诗人》的“答复”中,

麦地

神秘的质问者啊

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

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

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27]

“一无所有”和“两手空空”,不是简单的诗歌反复。实际上,“一无所有”隐喻了一种感恩的善良或愿望;“两手空空”隐喻了物质幸福和精神崇高的理想。这是诗人在梦回农耕文化之后,却又身处现实生活的痛苦深渊,所发出的孤独告白。

海子对于麦地意象的情感,是梦碎农耕文化之后孤独深处的旷野呼告,寄寓了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相同一的人生理想。在《五月的麦地》(1987)中,海子梦碎呓语:

全世界的兄弟们

要在麦地里拥抱

东方,南方,北方和西方

麦地里的四兄弟,好兄弟

回顾往昔

背诵各自的诗歌

要在麦地里拥抱

有时我孤独一人坐下

在五月的麦地梦想众兄弟

看到家乡的卵石滚满了河滩

黄昏常存弧形的天空

让大地上布满哀伤的村庄

有时我孤独一人坐在麦地为众兄弟背诵中国诗歌

没有了眼睛也没有了嘴唇[28]

“东方,南方,北方和西方/麦地里的四兄弟”,显示的是人类的空间存在,隐喻了诗人梦碎在当下,在与农耕文化越行越远的“布满哀伤的村庄”之中。“回顾往昔”,却是人类生存的时间深度。往昔的农耕文化化作了“中国诗歌”,是诗人所吟咏的人生理想。“没有了眼睛”,就无所谓太阳的光芒,人们也就没有了精神上的缺憾;“没有了嘴巴”,人们就失去了对粮食的需要,也就没有了物质上的羁绊。人类的精神生活与物质需要,在海子的诗篇中,走向了泯灭彼此的同一存在。这是对梦回农耕文化的升华,亦是对人类未来生活的美好祝福。

在海子诗歌中,太阳下的麦地意象和月亮下的麦地意象,构成了一个类似尼采哲学中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的二元存在,是人类两种文化的心理原型。正像尼采所言,“只要我们不单从逻辑推理出发,而且从直观的直接可靠性出发,来了解艺术的持续发展是同日神和酒神的二元性密切相关的,我们就会使审美科学大有收益。这酷似生育有赖于性的二元性,其中有着连续不断的斗争和只是间发性的和解”[29]

太阳下的麦地意象,是类似梦境中日神精神的想象,具有人类科学文化的内质;月亮下的麦地意象,则不乏酒神精神的大地欢歌,是人类人文文化的远祖。从1985年到1987年,海子诗歌中的麦地意象,呈现出从月亮下和谐之境到太阳下悲情意识的二元斗争。这是海子诗歌中麦地意象的二元性存在,隐喻了农耕文化与现代文化的激烈冲突,是人类两种文化冲突的诗情躁动。而在《五月的麦地》(1987)中,海子则寄希望两者的和解直至同一。

总之,海子诗歌中的麦地意象隐喻了历史悠久的农耕文化,具有两种文化的原始隐喻。其中的麦地意象分为太阳下和月亮下的两大类型。太阳下的麦地,近似科学文化,顺天应时,耀眼而又刺目;月亮下的麦地,近似人文文化,因时取宜,却又无比温馨。如此的麦地之景,呈现了“应时取宜”的农耕文化。而且,太阳下的麦地意象隐喻了在天、地之间,人类需要心存敬畏与感恩的守则意识;月亮下的麦地意象展现了天、地、人三者的和谐生态,隐喻了农耕文化中的生活理想。两者所表现的麦地之意,直指农耕文化中“守则和谐”的核心理念。

麦地的意象也倾注了诗人的强烈情感。太阳下的麦地意象,令诗人深感痛苦,这种痛苦源于现代生活中农耕文化的逐渐远去,源于人们缺乏对太阳和麦地的敬畏与感恩之心。所以,从太阳下麦地的痛苦意象到月亮下麦地的温情脉脉,诗人海子的内心深处呈现出了梦回农耕的文化理想。即使梦碎农耕文化之后,诗人海子依然发出了对人类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相同一的美好祈福,实质上蕴涵了对两种文化两种文化同一的衷心祝愿。由此可见,海子诗歌中的麦地意象,具有两种文化的内在张力,隐喻了十分深刻的农耕文化内涵,蕴含着梦回农耕文化的悲剧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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