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设想，小心求证

季羡林先生说：“‘大胆的设想，小心的求证’，这十个字是胡适对思想和治学方法最大最重要的贡献。”我以为，深入理解、准确把握季羡林先生的这个论断，对端正我们的思想方法与行为方式有重要指导意义。“大胆的设想，小心的求证”，这条至理名言，它的价值在于，揭示了一个重要的哲学原理——思想解放、大胆提出问题与实事求是、行动谨慎的辩证关系。

从字面上解，“大胆设想”是敏锐地发现问题、大胆提出问题、勇于创新，“小心求证”与前一句有因果关系，是提醒人们治学、做事当独立思考、谨慎论证，以杜绝任何发生错误的可能。“大胆的设想，小心的求证”，简言之，就是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人们常说“胆大心细”，是否是胡适先生“大胆的设想，小心的求证”的缩写或简称？或者说，“大胆的设想，小心的求证”是否是“胆大心细”的诠释？

在现实生活中，要提出真正有价值的问题，首先须解放思想，密切关注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以敏锐的眼光观察事物，独立思考。而要冲破因循守旧、习以为常、自以为是的陈腐观念与定式思维的种种桎梏，没有一定的胆略与气魄是很难做到的。也就是说，首先要重新审视一切。对现存的一切观念、制度、机制、现象进行重新审视，不是否定一切，而是追求在继承基础上的创新。只有思想上不唯书，不唯上，只唯实，不迷信任何权威，才可能打开视野。视野宽阔，方可多视角观察事物，从不同方向独立思考问题，进而提出问题、解决问题。

“小心求证”，就是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应该小心。“小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专心、精心、耐心，即专心致志，精益求精，持之以恒。“求证”，似乎主要是思考，其实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因此，“求证”有两种手段，一是思考，理性思考；二是实践，行动，做事。治学，主要依靠理性思考，而做事则主要靠行动，在思考中做事，在做事中思考。无论是治学还是做事，要想卓有成效，都必须始终坚持脚踏实地、实事求是，就是从“事实”中求“是”。而没有确凿的“事实”，就无法求“是”。因此，在大胆提出问题之后，制订解决问题的行动方案时，须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在求证过程中，必须始终保持科学严谨的态度，一丝不苟，每一步都不能有任何疏漏，力求精准无误。任何主观臆断或粗枝大叶，都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导致前功尽弃。

我们倡导解放思想时，必须同时强调实事求是。就是说，思想上要解放，胆子要大，要独立思考；同时，行动则须谨慎小心，当力求准确。这是因为，人们脑子里设想的问题，随时随地可以推倒重来，一般不用付出重大代价；而行动中的问题则不然，稍有不慎，就可能产生严重后果，要付出沉重代价。行动上小心，其实质是对行动后果负责。脑子里思考问题是一回事，说出来，写出来，特别是干出来，则是另一回事。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它可能影响别人，这种影响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其影响可能大，也可能小。因此，必须慎重，必须小心谨慎。说出来，写出来，干起来，行动中，必须尊重事实，坚持实事求是；必须持诚实的态度，来不得半点虚假与侥幸。既要有孜孜不倦求索之意，又要力求精准表述见解。“大胆设想”与“小心求证”有机结合的过程，就是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就是追求真理、接近真理、开拓创新的过程。

设想的问题，经过反复求证可能有几种情况：无解，有解，多解。无解，或根本无解，或由于知识、技术未达到相应水平暂时无解。在无解的问题上苦苦求索，最后只能无功而返。有根有据证明无解，也是一种收获：事实证明此路不通。经求证确实有解，这当然是一种成功，但一般不应到此为止，因为可能有多解。尽可能尝试从不同视角观察、思考问题，或许会有新的发现，争取从多种解中选择最佳解。倘若能找到一个最佳解，那是一个最好的结果。因此，在解放思想、大胆提出问题、开拓创新中，既要有孜孜不倦的进取精神，又要酌情适时地改弦易辙甚至放弃；既要鼓励成功，又要宽容失败。

时代在前进，社会在发展。随着时间的推移，新鲜事物不断涌现，昨是今非的事，并不少见，因此，必须不断（至少是定期）重新审视自己的见解、做法，注重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孜孜以求，推陈出新，逐步完善自己的思路，与时俱进。

发现并提出问题固然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分析问题，最终找到切实可行又行之有效的办法解决问题。理论的探索，不应只满足于针对现实问题给出合理的解释，更应善于结合实际问题给出可行的答案，这是理论探索的最高使命。

（2012.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