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的西化”

从瑞典到土耳其以及从德国到里海，中欧和东欧的事务都是密切相联的。可以重提一下，本章的主题就在于叙述由神圣罗马帝国、波兰和土耳其三个松弛的政府组织所占据的广大地区是一个易变的地区，而三个坚固的集团——现代奥地利君主国、普鲁士王国和俄罗斯帝国正是在这个易变地区发展起来的。这三个国家，在不同程度上都是借助西方的各种思想和行政体系而实现现代化的，但上述新东方国家中的每一国都还保留各自的政治、社会和文化上的鲜明特征。

欧化在 1650 年后的一个世纪中，古老的莫斯科沙皇国家变成了现代的俄罗斯。俄罗斯人从莫斯科周围地区开始行动，不仅越过北亚，在 1700 年左右到达白令海峡，在这一带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而且还与欧洲建立了比较密切的联系，尤其在沙皇彼得大帝时期，曾经历一个迅速欧化的过程。关于俄国究竟在何种程度上成为一个真正的欧洲国家，这长期以来一直是西欧人和俄国人争论未决的问题。在某些方面，早在欧洲本身形成时期，即中世纪初期，俄罗斯人就已经是欧洲人了。古代俄罗斯曾被北欧海盗所拓殖，而且俄罗斯人在瑞典人、立陶宛人和芬兰人之前很久就成了基督教徒。

但俄罗斯由于一系列原因没有成为欧洲总发展中的一部分。首先，俄罗斯所皈依的是基督教分支希腊正教，所以正是君士坦丁堡而不是罗马的宗教与文化影响居于支配地位。其次，1240 年左右蒙古人的入侵和征服使俄罗斯处于亚洲人统治下约达二百五十年之久，直到 1480 年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才得以摆脱蒙古君主统治并停止交纳贡税。最后，俄罗斯的地形，尤其因缺乏温水港或不冻港，致使与西方进行商业活动和建立交通联系都有重重困难。由于这些原因，俄国未能分享 1100 年左右以后欧洲的总发展，而发生于 17 世纪和 18 世纪的各种变化，确实可以称为欧化，或者至少是在全盘仿效早期现代欧洲发展起来的新知识和各种制度。俄罗斯的西化或欧化决非独一无二之举。它是欧洲型文明发展的一个步骤，因而也是现代世界形成的一个步骤，正如我们在最近几百年中所了解到的那样。

普鲁士士兵在弗里德里希二世（1740—1786 年）时代的制服，反映了 18 世纪时期军人阶段在普鲁士社会的地位与重要性。（akg-images）

与普鲁士相比在某些方面，新俄罗斯帝国与新普鲁士王国颇为相似。这两个国家都是在从北海到亚洲内地连绵不断的大平原上形成的。两国都没有自然边界，都是依靠扩大原来核心地区的领土的办法发展起来的。在这两国中，国家最初都是作为支持一支现代化军队的工具而兴起的。两国政府都是在地主阶级协力下专制地发展起来的，地主阶级被吸收为国家服役，而他们当然是迫使农民处于农奴的地位。无论俄罗斯还是普鲁士都没有一个在政治上具有重要性的本国商业阶级。两国中无论哪一国如不输入西欧的工艺，就不可能建立现代国家和现代军队。然而，普鲁士由于与德意志有联系，信奉新教，办有大学以及靠近波罗的海繁忙的商业干线，就远比俄罗斯更为“欧化”，而俄罗斯的欧化也许比后来日本的西化要高出一筹。1700 年的俄国，如同 1870 年的日本，西化的主要目的在于从西方获得科学、技术和军事知识，部分目的也在于加强本国的力量以对抗欧洲人的渗透和征服。可是，这种类比也不能做得过分。随着时间推移，俄国的上层阶级终于与欧洲人联了姻，俄罗斯的音乐和文学变成为欧洲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俄国同时发展了欧洲和非欧洲的各种特性，使之成为一种独特的混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