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体间行为的案例分析

我们仍以本书第三章的分析框架进行分析。其他个人的利益诉求及其基于个人利益诉求因应政府投资的影响所做的反应是最重要的个人之外的因素。两个个人之间的相互影响基本能说明这种因素的作用。我们可以将两个个人分别称作“甲”和“乙”，他们所对应的一些关系如下：

甲的利益诉求：　　　＋a1，有期望；01，无期望

政府投资对甲的影响：＋A1，有增益；，无增益；－A1，有减损

乙的利益诉求：＋a2，有期望；02，无期望

政府投资对乙的影响：＋A2，有增益；，无增益；－A2，有减损

以甲为受影响的中心，以乙为影响因素来考察在对政府投资施加影响时甲反应的变化和调整。可以发现个人之间的相互影响可分为协同关系和拮抗关系两种。所谓协同关系是指甲主动施加于政府投资的影响如果得到实施，乙也将获益。导致这种协同效应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种。

情况1甲的动机与乙的动机的原因一致、目标一致。比如与

案例1：湖南省资兴市原市委书记黄湘鄂等人滥用职权和受贿案

案情：中国审计署在针对“土地出让金和土地开发整理资金”审计中发现，2002年至2005年，湖南省资兴市原市委书记黄湘鄂、原资兴市国土局局长陈志强等人指使资兴市国土资源局和财政局，通过虚构工程项目、伪造资料等方式，骗取该市万亩良田土地开发整理资金1 374万元，其中1 200万元用于该市东江明珠大酒店建设，174万元用于发放职工福利和招待费。审计署将此案件线索移送湖南省纪委监察厅查处，由湖南省郴州市检察院提起公诉，湖南省郴州市北湖区人民法院于2009年1月以滥用职权罪和受贿罪合并判处黄湘鄂有期徒刑8年，并处没收受贿款757 131元、1 000美元上缴国库；以滥用职权罪和受贿罪合并判处陈志强有期徒刑3年（见中国审计署2011第2号案例十九）。^[45]

分析：本案资兴市原市委书记、原国土局局长两人具有相同的动机，即骗取所在市的土地开发整理资金。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即取得国家投资资金，用于所在市的某酒店建设，并从中收取贿赂。本案中两人是基于共同目标、共同动机的协同行为，共同主动施加影响于政府投资资金。

案例2：浙江省嘉兴市交通局原局长浦加渔等人挪用公款案

案情：2009年，中国审计署在收费公路审计调查中发现，2000年至2006年，浦加渔在兼任浙江省嘉兴市交通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期间，与该公司原总会计师卜金林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巨额公路建设资金违规从事房地产和证券投资，并将1 228万元提现或转入个人账户。审计署将此案件线索移送公安部门侦查，后由检察机关提起公诉，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于2008年6月做出终审判决，以挪用公款罪、国有公司人员滥用职权罪、贪污罪和受贿罪判处卜金林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以挪用公款罪和国有公司人员滥用职权罪判处浦加渔有期徒刑5年（见中国审计署2010年第20号案例十二）。^[46]

分析：本案中交通投资公司董事长与该公司会计师两人具有共同的动机和目的——从巨额国家公路建设资金中获利，并且协同一致地完成了获利目标。对双方而言，通过挪用、贪污等协同行为，达到共同实现对政府投资资金实施影响，其结果各自“获益”的目的。

案例3：四川省遂宁市安居区水务局原局长郑路等人侵占汶川地震灾后应急抢险资金案

案情：审计署在组织汶川地震灾后恢复重建跟踪审计中发现，四川省麻子滩水库地震灾后应急抢险项目实施过程中，四川省遂宁市安居区水务局原局长郑路和遂宁市安居区麻子滩水库管理所原所长李友，作为项目主管部门和建设单位的负责人，违反国家招投标有关规定，直接指定施工单位，还编造一整套虚假招投标文件和评标报告等资料应付检查，并多支付应急抢险资金70万元。审计机关将该案移送监察部门查处，后由检察机关提起公诉，遂宁市船山区人民法院于2009年10月以受贿罪判处郑路有期徒刑3年，缓刑4年（见中国审计署2010年第20号案例二十六）。^[47]

分析：本案中，政府投资工程的项目主管部门和建设单位的两位负责人共同实施的行为是比较典型的协同行为。表现为一个人的动机与另一个人的动机产生的原因一致、目标一致，即通过政府投资工程实现个人的不当利益。基于这一共同的动机和目标，二人通过违反招投标规定、指定施工单位、多支付工程款等对政府投资项目工程施加不当影响，从而实现个人收取贿赂的目的。

情况2，虽然二者动机的原因不一致，但是目标一致，比如与（－A2，02）。

案例：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舟曲县憨班乡原乡党委书记杨恩茂等人截留、挪用重建资金问题

案情：审计署在对“灾后恢复重建”跟踪审计中发现，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舟曲县憨班乡原乡党委书记杨恩茂、乡长王玮、乡党委副书记王志云和会计谢金堂擅自决定将应发放给古当村44户重建户的88万元建房补助款截留，并将其中63万元转入谢金堂个人账户，全部用于支付古当村重建地三通一平费用。原乡党委书记杨恩茂还擅自决定将古当村第二批三无、三孤生活补助款由每人300元标准改为按每户300元标准发放，截留的4.74万元也存入谢金堂个人账户。审计署将此案移送中共甘南藏族自治州纪律检查委员会处理，杨恩茂、王玮被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王志云、谢金堂被给予党内警告处分，截留款也已全部追还（见中国审计署2011第2号案例十九）。^[48]

分析：本案四名当事人虽然截留政府资金的动机各不相同，如有的为支付重建费用；有的暂时尚未明确使用用途，认为截留后另存以备他用。但对于截留或挪用重建资金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或诉求。由此几人协作串通作案，共同对政府投资资金施加了不当影响。

情况3，虽然二者动机在原因和目标上都不同，但是最终达到的影响效果却是相似的，如（＋A1，＋a1）与（－A2，02）。

案例1：四川省阿坝州黑水县教育局原局长泽旺受贿案

案情：中国审计署在组织“汶川地震灾后恢复重建”跟踪审计中发现，2008年8月阿坝州黑水县教育局未经招标，从成都精艺达家具有限公司等3家单位采购了141.5万元的教学仪器设备，这些设备质量低劣，发票存在多处疑点。审计机关将该问题移送黑水县人民政府，后经检察机关查实四川省阿坝州黑水县教育局原局长泽旺在采购过程中收受供应商贿赂7万元。经检察机关提起公诉，黑水县人民法院于2010年2月以受贿罪判处泽旺有期徒刑6年（见中国审计署2010年第20号案例二十七）。^[49]

分析：本案中教育局局长与供应商之间对于本项政府采购活动施加影响的动机各不相同，目标也不相同。教育局局长利用职务之便企图利用本次政府采购行为收取贿赂，而供应商以销售为目的，希望能够借此机会销售质次价高的教学仪器设备。但最终结果是，两个主体都对政府资金施加了不当影响。因此，在政府投资的微观层面中，只要存在主体间行为，即使双方动机和目标有差别，最终都可能通过双方的积极行为造成对政府投资的损害效果。

案例2：四川省南江县人民政府采购中心原副主任文明受贿案

案情：中国审计署在组织“汶川地震灾后恢复重建”跟踪审计中发现，2008年11月四川省南江县教育局在使用汶川地震灾后教学仪器设备重置资金采购总价为462.85万元电脑的过程中，四川省南江县人民政府采购中心原副主任文明先后收受绵阳鼎丰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定果5万元及价值5 200元的笔记本电脑1台。审计机关将此案移送南江县人民政府，后经人民检察机关立案侦查并提起公诉，四川省南江县人民法院于2009年10月以受贿罪判处文明有期徒刑4年；以单位行贿罪判处绵阳鼎丰科技有限公司罚金11万元，判处刘定果免予刑事处罚（见中国审计署2010年第20号案例三十）。^[50]

分析：本案中政府采购办主任与供应商总经理之间基于不同的动机，为实现各自的目标，积极实施了对政府采购的影响行为。其中政府采购办主任为取得回扣而产品供应商为销售产品，共同对于政府资金施加了不当影响。可以说，虽然两方主体具有完全不同的动机和目标，但两者基于客观上的协同关系造成了一致的损害后果。

情况4，乙并无动机，而甲的影响如果得到实施，对乙带来增益，如无论是哪种原因导致的协同关系，都将减少对甲的牵制力量，降低其主动施加影响的成本和代价，增加其将动机付诸行动的可能性。

案例：中国远望（集团）总公司原总经理李振远贪污受贿案

案情：2010年，中国审计署在对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所属中国远望（集团）总公司的审计中发现，中国远望（集团）总公司原总经理李振远利用职务之便，伙同宁波远望技工贸公司总经理徐南平等人，贪污远望集团及所属企业的国有资金，并挪用资金用于个人购买股权等。审计署将该案移交中央纪委监察部查处，后由检察机关提起公诉，浙江省宁波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09年8月，以贪污罪和受贿罪，分别判处李振远、徐南平、叶建荣、傅斌麟等4人有期徒刑20年、16年、15年和12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110万元、95万元、85万元和80万元（见中国审计署2010年第20号案例四）。^[51]

案例分析：本案中宁波远望技工贸公司总经理徐南平作为一个私营企业主也许原本并不存在侵占、挪用国有资金的动机。中国远望（集团）总公司原总经理李振远享有职务上的便利且具有贪污、挪用的动机。如果李振远的动机得到实现，客观上也会为参与者带来收益。宁波私营企业主徐南平的加入使两人结成协同关系，最终共同对政府性资金施加影响从而达到双方各自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