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毁了巴比伦最伟大的思想

科学实践改革的最伟大者是我们的同胞，威廉·吉尔伯特。的确，如果基于当时科学可以看到的对前景的明确观点和未来进步所赖以成功的方法，尽管他将那些观点通过物理发现进行了实证，他还是不能得到比理论改革者兼实践改革者更高的称赞。吉尔伯特的物理研究和思考主要围绕古人所知甚少或一无所知的题目，或是我们因而不能怀疑究竟是传统还是观察或是知识的来源的题目。如同磁学，因为古代人几乎不熟悉磁的特性。磁的极性，包括互相排斥和吸引、指北性，从这个指向的有限变化未确定水平位置的磁偏角，都是现代的发现。吉尔伯特关于磁和地球磁性的研究开始于1600年，在这一点上，他反复坚持实验是高于古代人自然哲学的观点。他的序言是这样开始的：“在做出发现和找到事物隐藏的起因的过程中，从可靠的实验和可展示的辩论中所得到的原因，强于从那些通过通常方式进行哲学化的人进行的大概猜测和教条中所得到的原因。”他说：“努力从普通的磁性实验前进到地球内部构造中。”如同我在《磁性历史》中所说，吉尔伯特的工作含有科学的所有基本事实，并且得到完全阐述，所以直到今天我们还不能对之有值得一提的增加。但是他不能通过这样做出的进步被引导着贬视古人，而仅仅是宣称自己拥有与他们同样的哲学化自由，“对于那些古代的哲学之父们，如亚里士多德、泰奥弗拉斯托斯、托勒密、希波克拉底、盖伦，都拥有应得的荣耀，智慧的溪流正是从他们流淌入后来人的世界。但是我们的时代已经让太多的东西重见天日，而这些是他们如果活到今天也将拥抱的。因此，我们应该毫不犹豫地，通过可能的假设阐释那些在长久经验中已经被确定了的事物。”

在这部著作中，著者不仅采用了哥白尼关于地球运动的学说，而且将相反的假设视为荒谬绝伦，其论证的基础主要是此类假设中所需要的天体的巨大速度。吉尔伯特是伊丽莎白女王和詹姆斯一世的医生，去世于1603年，一段时间之后，其兄长的遗嘱执行人发表了他的另一份著作——《月光下我们世界的新哲学》，以更加综合的方式表达了同样的观点。其中，他说：“物理学中的两位宗师——亚里士多德和盖伦被奉为神明，并统治着所有流派。前者通过某种命运在哲学家中获得了统治和影响，就像他的学生亚历山大在地球的国王中所获得的一样，盖伦也拥有类似的成功，在欧洲的医生中首屈一指。”将亚里士多德和亚历山大进行类比也是培根所做的。从吉尔伯特在其哲学中的前三章对科学史进行的描述而言，他也不可以被称为培根不合格的前辈。他对这段历史的追溯开始于“古人的简单和无知”，然后经过“杜撰的关于四个元素的故事”，直至亚里士多德和盖伦。他用了适当的不屑提起了“在哥特人的洪流中科学之舟的残骸”以后的评论者，即炼金术士，以及在“我们祖父的时代”复兴的文化和天才。“之后的一个时代，”他说，“炸毁了巴比伦人的思想，将希腊人和拉丁人的文明恢复到了其初始的优美和荣耀。仍然存在的情况是，如果他们没有写过任何错误，那么这应该在一个更好的、更有效的过程中得到救治，而不是因其新奇而受到谴责（因为任何真实的东西都不是真正的新东西，而是因其永恒而完美，尽管对于弱小的人类来说它们还不为知晓），这样哲学才可能结出自己的果实。”培根的读者不会认不出，在提及“结果实的知识中”，存在着与《新工具论》表达方式上的类似。

在我看来，培根没有对其同时代人表现出公正，他在吉尔伯特的劳动中没有看到他自己的目标和精神的集合体。另一方面，他在他的身上投入了一种他并不应该的反思。在《学习的进步》中，他说：“另外一个错误是，人们已经习惯于将他们的思考、观点和学说用某种他们最为推崇的自傲，或他们最多使用的科学进行浸染；并根据它们使所有其他事物具有某种特征，但完全不正确也不恰当……所以炼金术士从几个烧炉的试验中制造出一种哲学；而吉尔伯特，我们的同胞，从对磁铁矿的观察中得到哲学，”在《新工具论》中，他用同样的方式提到吉尔伯特，作为哲学的一种经验主义的例子，这种例子对于那些每天和实验打交道人而言颇具可能，但对于其他人则是难以置信和空洞无味的。但是不应该责备吉尔伯特由于不断提及磁学原则的参考而令科学受到打扰和变得狭隘，我们倒更应该批评培根，他没有看到重要的一点是，在所有自然哲学中，都存在相互吸引和排斥，而磁现象恰恰是最明显的描述。在培根谈论吉尔伯特的另一篇文段中，我们可以找到这种判断的基础。在《新工具论》中，他在对运动进行分类后，又用其比喻性的语言给出了一种他所称的获取的运动，或者说，出于需要产生的运动，即一个物体通过它来规避多样化，进而寻找同宗物体。他补充说：“电的运行，吉尔伯特及其后来的人对其编制出了精彩的故事，只不过是一个食欲的例子，也就是说，通过摩擦，一个物体变得激动，不太能够容忍空气，并且在接近时会喜欢另一个实物。”培根关于物体食欲的认识与吉尔伯特的认识相比当然哲学性更少，后者认为轻的物体在一定半径内被吸引到湖泊上，也许我们可以斗胆说，培根这里显现出了缺少清晰的机械理念。类似地，培根抛弃了吉尔伯特所采用的哥白尼学说，这也反映了他在物理研究上逊色的才能。在关于哲学家观点的历史的《学习的进步》中，他说，他本希望插入一些最近的理论，如帕拉塞尔苏斯的理论，恢复巴门尼德哲学泰勒希尔斯的理论，重新高举柏拉图主义之火的帕特利修的理论，以及带回菲洛劳斯教条的吉尔伯特的理论。但是培根带着惬意引述了吉尔伯特对亚里士多德派学者关于热的定义的揶揄之辞。他们曾经说，热是用来分离混杂类物质并将同类物质合并的，而这一点，吉尔伯特说，就好像将人定义为播种麦子和种植葡萄藤一样。

伽利略，吉尔伯特的另外一位同时代人，对吉尔伯特有着较高的评价，他说：“我极为尊崇并嫉妒这位著者，我认为他令如此多的空洞和脆弱的著者相形见绌的众多新的真实观察，使他配得起最大的赞美。那些作者不是仅仅从自己的知识写作，而是同构重复他们从愚蠢和庸俗的人那里听来的一切写作，他们从不试图用同样的经历中愉悦自己，也许这样，他们可以不必缩减他们的书的体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