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即理也”的宇宙观

第二节　“心即理也”的宇宙观

陆九渊的哲学思想，就宇宙观来看，他宗程颢的主心思想，而疑程颐的主理思想，又对朱熹的理学思想有所不满，从而建立了“心即理”的“心学”思想体系。

陆九渊认为，“心”是宇宙万物的本原和本体。他在十几岁时读古书，读到“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便提笔写道:

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千万世之前，有圣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千万世之后，有圣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东南西北海有圣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

宇宙内事，是己分内事。己分内事，是宇宙内事。人心至灵，此理至明，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8]

陆九渊把“心”与“宇宙”等同起来，肯定心是无所不包、无所不生的永恒无限的最高本体。

陆九渊从十几岁就确立了“心学”的宇宙观，而且终生不变，始终以此教育诸生。构成他的哲学宇宙观的核心思想是“心即理也”的命题。他说:

四端者，即此心也;天之所以与我者，即此心也。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心即理也。^[9]

盖心，一心也;理，一理也。至当归一，精义无二，此心此理，实不容有二。^[10]

所谓“心即理”，就是“心”与“理”合而为一，不容有二，确切地说，“理”是“心”的表现。“心”作为宇宙的最高本体是独一无二的，万物都在心之中。陆九渊说:

万物森然于方寸之间，满心而发，充塞宇宙，无非此理。^[11]

道未有外乎其心者。……心之所为，犹之能生之物得黄钟大吕之气，能养之至于必达，使瓦石有所不能压，重屋有所不能蔽。^[12]

陆九渊以“明心”、“立心”为根本。在他看来，只要抓住、确立“心”这个根本，其他的枝叶则无所不有，无所不该了。所以他的为学之要、之大者，是“明心”、“立心”。他说:

近有议吾者云:“除了先立乎其大者”一句，全无伎俩。吾闻之曰:诚然。^[13]

某屡言:先立乎其大者。^[14]

所谓“先立乎其大者”，就是先立本心，认识本心。心作为宇宙本体，是人人都具有的，并且都是相同的。他说:

心只是一个心，某之心，吾友之心，上而千百载圣贤之心，下而千百载复有一圣贤，其心亦只如此。心之体甚大，若能尽我之心，便与天同。为学只是理会此。^[15]

这个心是宇宙之心，万物的本体，是永恒的、自满自足的主宰者，人要立此心，明本心，就可以“自作主宰”，而不为外物所主宰。陆九渊说:

收拾精神，自作主宰。万物皆备于我，有何欠阙?当恻隐时自然恻隐，当羞恶时自然羞恶，当宽裕温柔时自然宽裕温柔，当发强刚毅时自然发强刚毅。^[16]

“心”作为宇宙的本原、实体，故也可以称之为“理”。陆九渊说: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此理在宇宙间，固不以人之明不明、行不行而加损。^[17]

千古圣贤若同堂合席，必无尽合之理。然此心此理，万世一揆也。^[18]

“心”是宇宙之源，万化之本，充塞宇宙的，“理”亦同样。陆九渊说:

塞宇宙一理耳，学者之所以学，欲明此理耳。此理之大，岂有限量?程明道所谓有憾于天地，则大于天地者矣，谓此理也。^[19]

此理在宇宙间，未尝有所隐遁，天地之所以为天地者，顺此理而无私焉耳。人与天地并立而为三极，安得自私而不顺此理哉?^[20]

“理”与“心”都是永恒、无限的，充塞宇宙之中的唯一者。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心即理也”，“心”与“理”合一无二，“不容有二”。

陆九渊从“心即理”出发，得出了“理乃天下之公理，心乃天下之同心”^[21]的结论。理为天下之公理，心为万载之同心，所以都是永恒不变的，永不泯灭的。他说:

天下有不易之理，是理有不穷之变。诚得其理，则变之不穷者，皆理之不易者也。理之所在，固不外乎人也。

义理之在人心，实天之所与，而不可泯灭者也。^[22]

从形式上说，“理”与“心”是同等范畴，究其实质，他的思想核心是说，此理在心中，心中包含万物之理，万物是此理的表现，即从心中产生出来的。明代王守仁概括的“心外无理”，“心外无物”，“心外无事”，正合陆九渊的思想主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