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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秀作为媒体奇观是一种社会文化隐喻

时间:2022-05-20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隐喻本来是一种文学上的修辞手法,属于比喻之一种。真人秀是一种典型的媒体奇观,它是一种复杂的对象,既是一种电视文本、媒介文化,又是一种媒介活动、媒介游戏。真人秀因其真幻交融、丰富复杂而成为社会文化隐喻。这使得真人秀的假定性为它提供了超越其他电视节目和普通游戏的可能性。

隐喻本来是一种文学上的修辞手法,属于比喻之一种。与将本体和喻体、已知事物和未知事物同时呈现的明喻不同,隐喻只出现喻体,本体并不在场,但通过联想喻体和本体可在思维中共同呈现。从传播的方式看,隐喻是将不在场的未知的东西转换成已知的术语加以传播。可以说,隐喻是传播意义的一种重要而基本的方式。

对隐喻的运用,不仅涉及对在场和不在场的对象、事物的辨识、比对,还牵涉对本体和喻体、已知和未知各自特征的深入把握。喻得以成立,一方面需要有联系的两者相同相似,另一方面它们又必须相异,二者只能依靠联想的方式被联系起来。所以,隐喻与甲事物和乙事物之间的关系有关,与本体和喻体之间的异同有关,也与我们将它们联系起来的方式有关。它是一种重要和有用的运思方式及思考问题、考察对象的技巧。

真人秀是一种典型的媒体奇观,它是一种复杂的对象,既是一种电视文本、媒介文化,又是一种媒介活动、媒介游戏。真人秀因其真幻交融、丰富复杂而成为社会文化隐喻。

一、诸多媒体奇观中的真人秀

在《媒体奇观——当代美国社会文化透视》中,道格拉斯·凯尔纳为我们列举和分析了当代美国社会文化中的众多媒体奇观现象——以麦当劳为代表的消费文化奇观,以超级球星乔丹和知名运动品牌耐克为代表的体育文化奇观,以前橄榄球巨星辛普森杀人案及对此案的庭审为代表的超级奇观,以电视系列剧《X档案》为代表的电视文化奇观,以及以好莱坞化的美国总统政治为代表的政治超级奇观。此外,凯尔纳还提及诸多作为时代符号的各色奇观:好莱坞梦工厂(Dreamworks)制造的恐龙奇观、电视制作和播出机构制造的真人秀奇观、拉登和布什奇观、超级杯奇观、奥斯卡奇观、冬奥会奇观等等。所有这些让人瞠目结舌的社会文化现象和影像聚集现象,都被凯尔纳以“奇观”的视角观照,并纳入“媒体奇观”的范畴。

随着延伸人体之功能的能力越来越强大,媒介具有涵盖和反映甚至创造整个世界的能力,媒介文化因此有着令人惊讶的丰富性。但是并非所有媒介文本都可以构成媒体奇观。要成为媒体奇观,一定要是典型的媒体(技术结合体),是信息和娱乐的结合体,是多元的异质化的相互矛盾的现象的结合体,是炫目景观和超真实的结合体。媒体奇观是引人注意的、轰动的,甚至耸动的。从意识形态的角度讲,奇观还是将一定社会制度自然化、理想化的重要文化现象的集合体。

在诸多媒体奇观中,真人秀毫无疑义可以成为典型的媒体奇观。

(一)假定性和事实性高度结合的游戏事件

每个真人秀电视节目都是一次策划性的游戏事件、新闻事件、媒介事件。倘若没有节目制作和游戏设计者,那些发生在辗转于冰川、高原、古城、沙漠、戈壁、湖泊之间的竞争,在挥舞着荧光棒的支持者的呐喊声中表扬才艺,囿于幽闭空间与他人斗智斗勇、全方位体验与自己过往经历完全不同的人生处境,在日常生活领域得到迥异经验等等都不可能自然而然地那样发生。是节目制作者和游戏策划者为游戏的诞生提供了主题、道具、情境和条件,并且为如何玩这些游戏制定了规则。真人秀节目的游戏是在假定性(suppositive)的基础上进行的。在美学和文学理论术语中,“假定性”源于俄文“условность”,它和动词“условцться”(谈妥、约定)词源相同,与中文“约定俗成”词义接近,也曾有“有条件性”和“程式性”等译法。经由策划并提供一系列条件,游戏、由之带来的一系列事件以及这个整体上的媒介事件得以生成,游戏和节目两个层面在整个过程中形成了一些程式。这使得真人秀的假定性为它提供了超越其他电视节目和普通游戏的可能性。

真人秀同时又不是完全与现实隔绝的虚构之物。当它制作、运作起来之后,就具有了事实性(factuality)。所谓事实性,就是客观事物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较为完整的发展过程。因此,首先它具有过程性。真人秀从最初的宣言——规则说明——志愿者报名——项目事件及人物跟踪——节目活动展开及发展——人物的故事——上场及下场——大奖获得——直至参加者的回溯和各界评述,都使人们听到、看到、感受、认知和投入[49]

真人秀具有事实性还体现在它包含人为事实和自发事实,它们都客观真实地在节目和游戏的推展过程中先后发生。在节目和游戏中,人们遇到的困难是真实的,人与自我、与他人、与环境、与规则之间的紧张和冲突是真实的,人们的选择是真实的,他们的智慧、技能和勇气也是真实的。在进行的过程中,真人秀能突破“画框”,通过多方面的结合与现实发生紧密的关系,将假定性和事实性完美地编织在一起。它将风光与事件结合、地域与人性结合、旅程与故事结合、景观与情感结合、野外与都市结合、资讯与游戏结合、观赏与沉思结合、自然与人类结合。真人秀的事实性使观众通过它看到了大自然的真实、人性的真实、人类文化的真实。在“游戏”形态的包装下,通过对个体与群体生命在常态与非常态下在大自然中、复杂的社会生存境况中表现的记录,真人秀将人与自我、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以及在各种冲突矛盾之中不断达成和谐和依存“戏剧化”地呈现了出来。

情境和规则的假定性、竞争和事件的真实性,使真人秀游戏融虚构与事实性于一体,它甚至还通过策划无中生有地制造媒介事件来切实地干预现实,正是这样的特质造就了真人秀的独特魅力。

(二)极致与混杂的节目文本

现代传播和通讯技术支持下,真人秀从形式和内容的方面,将电视媒体跨时空诸特性和优势发挥到极致,将电视技术和电视节目制作手段的运用发挥到极致,将电视节目形态的多方面可能性使用到极致,将个体生命挑战自我、战胜自然的生存竞技展示到极致,将大自然之美呈现到极致,将人性的复杂和深入揭示到极致,将社会文化的丰富和多样表现到极致;真人秀有着强大的兼收并蓄之能力,可将诸多貌似异质性的元素有机结合起来,形成一种真人秀特有的有机混杂的类型特质。真人秀节目在构成上融汇了戏剧性、竞技性、游戏性和旅游性以及新闻性,并以其全程立体追踪记录的方式获得不可言喻的真实性,它还运用强大的通信技术打破传统节目曾有的森严壁垒来和观众实时沟通,甚至把观众作为活动的变量带入节目的发展进程,具有其他节目难以比拟的互动性。它有在特定虚拟的空间中的“真实故事”,有全方位、多时空、真实近距离的拍摄记录,还有以人物为核心的戏剧化的后期编播。真人秀在节目形式和节目内容方面的混杂和极致,造就了这个天马行空、惊世骇俗、险象环生的媒体奇观。

(三)卷入与溢出的社会效应

我们可以在“媒介活动”这一概念下理解和分析真人秀。所谓媒介活动,主要是指媒体(介)为了达到某种既定目标,利用自身的传播优势,并整合各种社会资源举办的各种类型的互动性强、影响力大的活动[50]。电视活动是媒介活动的一种,它总会以节目的形式出现。与常态节目相比,电视活动是一种以特定主题活动为平台,集互动、参与营销于一体,能够引起轰动效应的整合性节目形态[51]。真人秀就属于商业性的营销活动类电视活动,也就是说,“媒介活动”、“电视活动”是真人秀的重要属性。在追求经济利益和获得社会效益的双重动机驱使下,媒介调动起其传播力、影响力、公信力,积极进行跨媒体资源整合,吸引广告客户在商业利益的驱动下以多种形式参与到活动中,并使以往被排除在媒介事件的发生和发展之外的受众成为活动的参与者、推动者、见证者和消费者。

由于具有电视活动的性质,真人秀就不再是自足的、封闭的文本,而是能与社会现实发生深刻互动的,互相卷入又在影响上多方位溢出的奇观。

作为电视活动,真人秀涉及的方面很多,具有强大的吸纳卷入和渗透功能。首先,希望参与游戏进入节目的人空前众多。2005年9月,《创智赢家》作为中国第一个电视直播真人秀节目开播,这个介入到风险投资商投资、大企业招聘、商业合作等社会行为之中的节目有3万人报名参与。与《创智赢家》一样属于职场真人秀的《赢在中国》2006年第一季报名人数超过10万人,在风险投资商和考官的层层筛选后,最终胜出的前5名选手赢得了总额为3 200万人民币的创业启动资金。表演选秀型的《梦想中国》江苏赛区海选在南京举行,第一天来参加海选的人数就非常惊人,高达9 558人。这些选手来自五湖四海——浙江、山东、安徽、吉林、福建、河南、山西、江苏、上海……据统计,2004年湖南卫视《超级女声》活动总参赛人数接近5万人,2005年《超级女声》参赛人数逾15万人。2006年因为有了年龄不得低于18周岁等新设立的门槛,报名人数减少,但在长沙唱区一地的报名人数也达到了8 000人。就连选择“魅力大妈”这样的活动,报名也极为踊跃。青岛电视台举办的《魅力大妈总动员》只在青岛市一地开展,结果短短一周,仅市内4个区报名人数已经多达470人。不但青少年热衷于选秀,年逾花甲的大爷大妈也饶有兴致地参加,甚至成熟稳健的企业总裁也报名参加《加油!好男儿[52]。以真人秀为代表的“电视秀”之所以能构成如此盛大的群体性景观,能激起全民参与的热潮并使参与者神魂颠倒,有学者认为“可能不仅仅是心理满足本身,也绝不单纯是一夜成名,而是激发了散落的个体,沉默的大多数人对自我个体的一次深层调动和确认”,使得参与者从心底里认同“能够展示自己,证明自己,就已经是成就自己”。除吸引了众多的参与者外,真人秀还异乎寻常地吸引广告商、电视受众和消费者,成为电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节目类型。

真人秀还能使拥有不同特点、不同优势、不同渠道的传播媒介卷入进来,为节目的传播构建起一个个多元化、立体化的传播网络。比如,东方卫视的《我型我SHOW》就是通过网络视频、博客、专门设置的网站网页、手机电视和短信等传播渠道为节目开辟了各种新的传播途径,拓展新的受众群,扩大节目的影响力。电视媒体方面,《我型我SHOW》以上星的东方卫视进行直播,同时配合以地面频道的重播和宣传。网络方面则由上海文广集团的东方宽频作为《我型我SHOW》的官方网站,实现网络节目点播,受众可以点击在线直播,观看幕后花絮片断,浏览选手博客,同时会员用户可以上传歌曲、投票、参与论坛讨论等。手机电视方面则是根据手机的特点制作一些精短的视频短片、独家花絮等供下载观看,设有选手们的手机论坛、短信互动、粉丝俱乐部等,直播期间还开设有同步短信投票、节目信息订制等功能。如此一来,节目360度立体多元的传播渠道搭设了起来。

真人秀的溢出效应表现在,真人秀不再是或只是电视节目。比如,东方卫视的财经挑战类真人秀《创智赢家》。有媒体称:“对于风险投资商,《创智赢家》不是电视节目,是随时有人才被淘汰的智库;对于出头困难的中国社会,真人秀不是电视节目,是旅行社、明星工厂和人才市场;——面对新媒体挑战,电视不再是平的,电视已成了一张网。”“电视正通过一种萃取精英的方式,介入了娱乐人才选取、培训、发表,职业招聘、旅游推广等应该由经纪公司、人才市场、旅游局承担的社会职能。”[53]节目的导演组成员、宣传主管李天说:“现在有很多人打电话来报名要参加下一届,很多大企业要和我们合作,他们需要通过这个节目找到要找的人,推广他们的产品,要发现普通的人能不能为他们提供一个好的计划。我们的活动给了他们一个智库的作用。全国48强以后,一下子淘汰了30多人,但其中7个人马上被风险投资看中了。”[54] 《赢在中国》、《绝对挑战》等和《创智赢家》同类型的节目,正在吸引上海的大学和风险投资商的关注,里面执行的任务也可以进行部分商业合作——而《生存大挑战》为年轻人的假期增加了探险的选项,《超级女声》让电视真正成为明星诞生的生产线,《化蝶》将更多爱美的少女带入整容手术室——动辄过万甚至十万人的社会参与度,让电视不再仅仅是社会的报道者,而成了社会的参与者[55]

真人秀的溢出效应还表现在其对节目和活动参与者、相关者个体越出节目范围外的真正的现实生活与命运的影响和改变。《生存者Ⅰ》播出之后,除了最终胜出者获得了100万美元外,其他志愿者也都成了赢家。参与者之一,早就被淘汰出局的医生西恩回家后意外地发现居然有三个薪水诱人的新工作在等着他——当演员、做巡回演讲和写小说。后来西恩与一个名为《极限》的电视节目签约,担任片中医生角色;斯塔西成了美国“锐步”鞋业集团新的形象代言人;最后七人之一的克林斯断然拒绝了《花花公子》10万美元购买他一张裸照的要求;而简娜则表示可以考虑《花花公子》的邀请,克林斯则拒绝了任何商业接触,他表示:“我只想像过去那样过平平常常的生活,不想被任何人打扰。”[56]

从深层次讲,真人秀的溢出效应其本质是它的功能的放大、扩张和溢出。有人评价说,《超级女声》这一看似简单的媒介活动,实现的是传递信息、提供娱乐、表达功能、减轻忧虑、获取利润、协调社会关系等多项功能[57]。在诸多功能中,真人秀开发、形成和推动新的产业的功能十分引人注目。专家们指出,真人秀不仅颠覆了传统节目的形态,而且带动了整个文化产业的发展。媒体的“授予地位”之功能让其“造星”,真人秀还促进了唱片、演出、短信、出版、广告等相关产业的发展,对国民经济产生巨大的影响。《我型我SHOW》两届冠军的专辑销量都过20万,人气偶像薛之谦与君君自传体图文书《谦君一发》上市不到一周即荣登上海图书城销量排行榜,总销量达15万册。《加油!好男儿》主题曲《年轻的战场》的彩铃下载超过百万次。选秀节目不再仅仅靠收视率和广告给电视台带来收益,艺人每一张专辑、每一次演出、每一个广告都与电视台分成。《超级女声》正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来运作,拥有从广告、赞助、短信、演唱会、艺人经纪,到品牌开发、授权等方面的收入。如,2005年的亚军周笔畅签下一单为期两年的广告合同,总收入500万,湖南卫视便可拿到60%的代理金即300万。另外,湖南卫视还注册了47个不同领域的“超级女声”商标以用于相应的商业开发[58]

可见,像真人秀这样的牵涉面广,影响面宽,具有多重性质,深刻嵌入时代又生动反映现实和人性的媒介产物,必定是典型的媒体奇观。

二、作为社会文化喻体的真人秀

电视世界与现实世界有着明显的区别,同时又有着密切的联系。这种关系我们可以归纳为电视并不是我们社会的表面真实,而是象征性地反映了我们社会的价值结构和内部关系[59]

但同大多数电视文本比较,真人秀似乎不仅满足于在抽象的层面对应和反映社会的内部关系及价值结构,它甚至能抓住和表现现实社会多维度的面貌和神采。形神之间,真人秀力图且能够做到与现实的社会文化有令人感叹的相同相似和对应。

真人秀因为在三个方面与现实世界具有相同和相似的关系而得以成为社会文化的理想喻体:拟态世界、追求真实、诉诸竞争或比赛。

(一)构建拟态世界

从本质上讲,真人秀在节目游戏中构筑的是一个拟态世界,而这个世界不仅声称而且力图再现、反映和表征真正的世界。这种努力表现在,真人秀从外部环境和环境中的参与者两个方面尽力构建一个与真实世界高度相似的“电视文本世界”。《老大哥》的“预言版”《楚门的世界》和《阁楼故事》、《完美假期》、《幸存者》、《急速前进》等,都尽可能地营造一个如同现实世界缩微版的拟态世界“巨型摄影棚”。它象征性地揭示出媒体与环境的关系已经由“提示”和“虚拟”发展到一个全新阶段,即媒体直接“制造世界”。从游戏的角度来看,真人秀在人为设置特定的有限时间和空间的基础上,和真实的游戏参与者一道,共同制造了一个表面真实的世界,然后通过媒介手段,巧妙运用纪录片的手法,构成“仿真”(simulation)的“拟态秀场”。但这种对纪录片手法的借用又不是对纪录片纪实精神本质的严格遵循。所以真人秀使我们从电视屏幕中看到的可能不再是“有选择纪录”的生活,也不再是媒体提供的虚拟形象,而是兼具上述两种传播性格的“真实”秀场。真人秀标榜“绝对真人真事”,宣称运用“纪录片式的跟踪拍摄和细节展览”满足观众赤裸裸的窥视欲,但电视剧式的人物环境选择和矛盾冲突设置、竞赛节目的巨额奖金设置和淘汰方式又暗示出节目本身的虚拟性。因为这种“拟态真实”,真人秀构建的游戏世界具有在似与不似之间的特点,从而能够充当现实世界的喻体。

在参与者方面,真人秀节目的参赛者几乎为社会上的普通人,但这些出现在荧幕上的“普通人”的构成本身,就是对现实世界中人类社会的“拟仿”。以《幸存者》为例。首先,参赛者在性别比例上相当均衡;其次,参赛者的职业、阶层简直就是美国社会的缩微。他们中有教师、司机、退役军人以及公司培训员等等。族裔构成方面,非裔、拉丁裔和亚裔等少数族裔也都一一照顾到。“一个人物就是一套纵聚合的价值观念。”[60]参与者的差异性代表了社会价值的多样性,人物之间不同的背景,赋予他们不同的社会价值。于是,在真人秀这个虚拟的游戏社会里,参与者在游戏中的冲突就隐喻性地表现了社会矛盾冲突。

(二)尽力追求真实

真人秀节目的主要特色在于没有剧本,乃真人真事,并且能让观众在各种镜头前看到真实情况的现场发生场景。为了确保它所倡导和承诺的真实,真人秀在人物、事实和反映这三个方面都采取很多措施去尽力追求。就人物而言,真人秀保证真实是采取让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而非演员进入节目和游戏的方式,并且要求在节目和游戏进行的过程中,参与者无须置换角色,也不依据剧本、导演、其他工作人员的要求和限制,只用按自己的性格习惯、处世方式行事,只要扮演自己就行;真人秀还尽量让事实和情态保持原生态,即基本不加修饰地反映事物的原貌,不过多地进行艺术加工,内容上关注生活本身,着力表现对象的原初形态;真实是主观反映和客观现实的一致,为了做到这一点,真人秀借用了纪录片声画同步、时空统一的形式要素,并在细节的真实上倾尽心力。

因为有了这些方面的设置和努力,真人秀在很多观察者眼里成了现代人类社会的一个真实缩影。有人说,在电视史上,还没有一个节目能像它(真人秀)这样对我们的社会生活进行集中、概括和提炼,从而使人类社会中我们所要面对的各种生存危机,以非常鲜明、强烈的方式突现出来[61]。人类社会被浓缩到如此短的时间和如此小的空间,各种矛盾都空前集中、尖锐和激化[62]

真人秀竭力去追求真实,是因为真实能够吸引人,而之所以真实能够吸引人,就在于真人秀节目是将观众“在电视上观看真人真事”的欲望与节目本身“以媒体科技见证真实”的诉求结合了起来。其实从本质上讲,真人秀节目所宣称的“真实”,是人为刻意设计,在游戏规则的精心安排下以“让它自然发生”为目的,是为了电视节目而产生的“电视真实”。

(三)诉诸竞争或比赛

大多数真人秀节目都可以让观众看到激烈的竞争和精彩的比赛。《幸存者》、《英雄古道》以生存竞争为框架,《学徒》、《赢在中国》以商业竞争为框架,《美国偶像》、《超级女声》以才艺比赛为框架,《急速前进》、《汽车训练营》以技能比赛为框架。真人秀一个十分突出的特点是,它倾向于把节目中的各种丰富的元素以竞争或比赛的方式组织起来,而竞争和比赛不仅是游戏最重要的呈现方式,也是现实世界的关键,因为竞争与输赢是我们世界的现实。所以学者就此说,智力竞赛和游戏节目的中心思想恰恰反映了我们社会的核心信念[63]

以真人秀为代表,电视似乎是日甚一日准备把一切都变成竞争的东西[64]。英国媒介与文化学者加里·惠内尔认为:“贯穿着竞争精神的包括电视游戏节目在内的各类电视传播内容在受众当中所取得的非凡成功,不过是因为其反映了更广阔的社会环境中的文化竞争而已——这种竞争精神,不仅为各种电视娱乐节目提供了生成的框架,同时也担当了强者重在成功的社会价值体系的载体。”[65]

真人秀节目的制作者和批评者也都注意到了这个特点。《创智赢家》导演组的李天说:“商业真人秀是一个模拟的商业战场,在这种浓缩的商业环境中,选手的行为举止和情绪反应都是出自本能和自身素质的一种放大——从他们的个性到商业智慧。”[66]而有人评价《超级女声》时说,说到底,“超级女声”不是一场“想唱就唱”的自娱自乐游戏,是某种“青春残酷物语”。在这里,青春不是反叛,不是另类的开拓,不是想象力和自由,而是反复地认可、加固和强化了那个主宰着我们生活世界的成功神话,那个竞争中的残酷对决,那个输赢决定一切价值的文化[67]

【注释】

[1]〔美〕史蒂文·贝斯特、道格拉斯·凯尔纳:《德博尔与后现代转向:景观的新阶段》,周睿译,转引自世纪中国网站http:∥www.cc.org.cn。

[2]〔美〕道格拉斯·凯尔纳:《媒体奇观——当代美国社会文化透视》,史安斌译,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2页。

[3]〔法〕雅克·拉康、让·鲍德里亚等著,吴琼编:《视觉文化的奇观——视觉文化总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11页。

[4]〔法〕居伊·德波:《奇观社会》,纽约,1995,第12页,转引自 〔法〕雅克·拉康、让·鲍德里亚等著,吴琼编:《视觉文化的奇观——视觉文化总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11页。

[5]安妮·弗莱伯格:《移动和虚拟的现代性凝视:流浪汉/流浪女》,载罗岗、顾铮主编《视觉文化读本》,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版,第328页。

[6]〔法〕雅克·拉康、让·鲍德里亚等著,吴琼编:《视觉文化的奇观——视觉文化总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59、60页。

[7]万书辉:《从景象到超真实:媒介社会的后果》,载《求索》2006年第9期。

[8]〔美〕斯蒂芬·贝斯特,道格拉斯·凯尔纳:《后现代转向》,陈刚等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104页。

[9]〔美〕道格拉斯·凯尔纳:《媒体奇观——当代美国社会文化透视》,史安斌译,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2页。

[10]〔美〕道格拉斯·凯尔纳:《媒体奇观——当代美国社会文化透视》,史安斌译,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3页。

[11]〔美〕道格拉斯·凯尔纳:《媒体奇观——当代美国社会文化透视》,史安斌译,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107页。

[12]〔美〕道格拉斯·凯尔纳:《媒体奇观——当代美国社会文化透视·前言》,史安斌译,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年。

[13]同上,第35-36页。

[14]〔美〕道格拉斯·凯尔纳:《媒体奇观——当代美国社会文化透视·前言》,史安斌译,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37页。

[15]同上,第105页。

[16]张斌:《媒体奇观的典型文本——对超级女声的文化批评》,转引自文化研究网http:∥www.culstudies.com。

[17]曹晓阳、高士明、关雪莹:《暧昧:当代艺术与真人秀——当代艺术创造了电视真人秀?》,载《艺术世界》2004年12月号,第23页。

[18]〔美〕塞伦·麦克莱:《传媒社会学》,曾静平译,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70页。

[19]曹晓阳、高士明、关雪莹:《暧昧:当代艺术与真人秀——当代艺术创造了电视真人秀?》,载《艺术世界》2004年12月号,第23页。

[20]王晓峰:《玩一玩真人秀》,载《三联生活周刊》2002年10月9日。

[21]明安香:《美国:超级传媒帝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年,第159页。

[22]苗棣:《美国经典电视栏目》,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6年,第4页。

[23]谢耘耕、陈虹:《中国真人秀节目发展报告》,载《新闻界》2006年第2期。

[24]尹鸿、冉儒学、陆虹:《娱乐旋风——认识电视真人秀》,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6年,第241页。

[25]谢耘耕、陈虹:《中国真人秀节目发展报告》载《新闻界》2006年第2期。

[26]惠开:《〈非洲老大哥〉最火爆 真人秀节目风靡非洲》,《南方日报》转引自新浪网“科技时代之传媒观察”http:∥tech.sina.com.cn/me/media/gc/2003-09-05/1141229747.shtml。

[27]王洁明:《瑞典电视真人秀垂涎中国市场》。《经济参考报》转引自新华网http:∥202.84.17.25/www/Article/20052288340-1.shtml。

[28]黄晓赟:《真人秀的蔓延、嬗变与移植》,暨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第18-24页。

[29]阚乃庆:《欧美电视真人秀节目发展趋势及启示》,载《现代视听》2007年第7期。

[30]《揭人隐私造假真实“真人秀”在骂声中成长》,新浪网转载《新周刊》2001年7月13日。

[31]钟翔:《22万人报名 〈学徒〉真人秀》,载《环球时报》2004年3月29日,第6版。

[32]A.J.Frutkin:Checking Reality,载Media Week,Vol.15,Issue 4,p.5.

[33]华旸:《论“真实电视”在当今中国的发展》,上海大学文学院广播电视艺术学专业硕士学位论文,2003年5月。

[34]苗棣等:《中美电视艺术比较》,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年,第164页。

[35]同上,第372页。

[36]薛峰:《论“超女”的成功及其对电视真人秀的影响》,苏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6年5月,第7页。

[37]谢耘耕、唐禾:《2006年中国电视娱乐节目报告》,载《现代传播》2006年第6期,第17页。

[38]薛童:《超女背后的三张网和一只手》,载《新经济导刊》2005年总第96期。

[39]刘擎:《超级女声与生活世界的成功神化》,载《新京报》2005年8月18日。

[40]谢耘耕、倪握瑜:《2006中国电视你方唱罢我登场》,载《传媒》2006年第12期(总第92期),第19页。

[41]数据参照《中国电视综艺娱乐节目市场报告2006-2007》。

[42]谢耘耕、唐禾:《2006年中国电视娱乐节目报告》,载《现代传播》2006年第6期,第15页。

[43]谢耘耕、倪握瑜:《2006中国电视你方唱罢我登场》,载《传媒》2006年第12期(总第92期),第19页。

[44]徐威:《东方卫视的品牌塑造——以2006〈加油!好男儿〉节目为例》,东方卫视总编辑徐威在首届中国品牌媒体高峰论坛上的发言,转自人民网传媒频道http:∥media.people.com.cn/GB/40628/4962919.html。

[45]徐友渔:《“哥白尼式”的革命》,三联书店上海分店,1994年,第193页。

[46]〔奥〕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李步楼译,商务印书馆,1996年,第48页。

[47]尹鸿、冉儒学、陆虹:《娱乐旋风——认识电视真人秀》,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6年,第77页。

[48]谢耘耕、陈虹:《真人秀节目:理论、形态和创新·序言》,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年。

[49]尹鸿、冉儒学、陆虹:《娱乐旋风——认识电视真人秀》,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6年,第189页。

[50]傅宁:《媒介活动探析》,载《现代视听》2007年第3期。

[51]王惟红、熊忠辉:《电视活动成功因素分析》,载《现代视听》2007年第3期。

[52]《2006“选秀大年”中国国民性格悄变?》,星岛环球网 http:∥www.singtaonet.com,2006-05-19,http:∥61.14.130.131/culture/review/headline/t20060519_217216.html。

[53]黄俊杰:《〈创智赢家〉的立方经济》,载《新周刊》2007年2月1日,总第244期,第96页。

[54]同上,第97页。

[55]黄俊杰:《〈创智赢家〉的立方经济》,载《新周刊》2007年2月1日,总第244期,第97页。

[56]尹鸿、冉儒学、陆虹:《娱乐旋风——认识电视真人秀》,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6年,第184-185页。

[57]臧燕:《媒介活动产生的理论与社会基础》,载《现代视听》2007年第3期,第18页。

[58]谢耘耕、倪握瑜:《2006中国电视你方唱罢我登场》,载《传媒》2006年第12期(总第92期),第20页。

[59]苗棣等:《中美电视艺术比较》,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年,第179页。

[60]〔美〕约翰·菲斯克:《电视文化》,祁阿红、张鲲译,商务印书馆,2005年。

[61]尹鸿、冉儒学、陆虹:《娱乐旋风——认识电视真人秀》,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6年,第222页。

[62]同上,第223页。

[63]〔英〕大卫·麦克奎恩:《理解电视:电视节目类型的概念与变迁》,苗棣、赵长军等译,华夏出版社,2003年,第29页。

[64]〔英〕安德鲁·古德温、加里·惠内尔:《电视的真相》,魏礼庆、王丽丽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3年,第93页。

[65]同上,第81页。

[66]李亚馨:《商业真人秀以商业的名义作秀》,原载《第一财经日报》,转于新浪网2006年12月18日http:∥finance.sina.com.cn/leadership/mroll/20061218/16223174284.shtml。

[67]刘擎:《超级女声与生活世界的成功神化》,载《新京报》2005年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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