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筏子客的起源与发展

13.黄河筏客

作者：前锋

追寻黄河筏客到宁夏

从黄河源头出发，经有“天下黄河贵德清”之称的贵德县，过兰州，沿黄河水流进入了宁夏。一路艰辛，我追寻着筏子客的踪影和传说，为的只是看一眼曾经在黄河里乘风破浪漂流了千百年的牛（羊）皮筏子。

筏子俗称排子，它分为牛皮筏子和羊皮筏子两种，它是我国黄河沿线上一种古老的水上交通运输工具。其中，牛皮筏子的载重量可达十多吨，而羊皮筏子则多用于载客摆渡。

在过去，黄河筏客们常用嘴对着牛皮囊或羊皮囊吹气，因而，现实生活中有人说大话时，人们总以“请你到黄河边上去”来挖苦，意思是叫那人去黄河边上吹皮囊，而“吹牛皮”最早就出自黄河筏客之口。

在黄河里漂流了千百年的羊皮筏子

在沙坡头，我见到了历史上最后的筏子客，采访了对黄河皮筏颇有研究的常清民先生后，黄河皮筏的前世今生，以及筏子客漂流黄河时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在眼前竟是如此的鲜活、生动。

黄河筏子的起源

筏子，这种萌生于黄河流域的古老文化，究竟是如何起源的呢？

我国最早的地理书《尚书·禹贡》记载，筏子最早使用在青海循化积石山一带。那时，积石山关内涛声如雷，黄河在两岸狰狞的峭壁间奔腾不息。在这里，峡谷两边最窄处仅有10多米，名曰虎跳峡。而正是这种地理环境造就了最早筏子的诞生。

据民间传统说法，当年居于青海省黄河上游两岸的保安、东乡、撒拉等民族，为了互通有无，交换物品，而发明了用牛皮袋来泅渡黄河的办法。具体方式是：杀死牛后，将牛皮缝制成袋状，渡河时，先将人和物品装入袋子里，再用嘴给牛皮袋充满气，再由一人泅水牵引至对岸，再放气出人取物。这种渡河的皮袋，经过逐渐演变与发展，便形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牛（羊）皮筏子。

翻开古书，皮筏最早见于《水经注·叶榆水》：“汉建武二十三年（47年）王遣兵来，乘革船南下。”《后汉书》说：“护羌校尉邓训，缝革囊为船，在青海贵德载兵渡黄河。”这是早期皮囊见于黄河之上的最早记载。

黄河文化的研究者常清民先生则认为，皮筏漂流黄河迄今至少有2000年或更久远的历史。

昔日筏客，吹起牛皮风浪里过

不久前，笔者在沙坡头游玩时，碰见了一位曹姓老筏客，他给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件事：20世纪40年代，他13岁时见到一只黄河皮筏因为上游水流湍急，没有及时控制筏速，导致皮筏坠入瀑布，当时筏子就漂浮出了水面，而十多个大人小孩三天之后才浮出水面，无一幸存。

事实上，过去黄河上桥梁极少，这竟使筏子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范长江在他的《中国西北角》一书里说：“西北水上运输皮筏比木船更为普遍。”然而却很少有人知道，当年筏子客漂流黄河时，稍不留意撞上石头、暗礁，筏毁人亡的惨剧也时有发生。

昔日宁夏的筏子客们担负着宁夏到包头的水路运输任务。今天，我们从那一段段久远的往事中，仍然能够感受到黄河筏子客当年漂流黄河时的艰辛。

别于常人的筏客生活

旧社会里，筏子客们能否将货物与乘客安全送往目的地，全在筏子客们的经验与胆识。因此，筏子客们一般都很“迷信”。

每次漂流前，筏子客们都得沐浴净身，不准近女色；漂流之日必须是“黄道吉日”，开筏时必定杀鸡宰羊祭祀河神或龙王，祈求神灵保佑平安；忌讳讲“破”、“沉”、“撞”、“没”等字眼；不得让乘客叫自己“水手”或“筏子客”，只能叫“把式”；筏子搁浅时，筏子客就得赤身下水去推动筏子，但筏子上的男女乘客绝不能笑；他们绝不运送新婚夫妇，但对死者的灵柩十分欢迎。

筏子客如此虔诚认真，但神灵究竟给了他多少平安和幸福呢？常清民先生介绍，由于社会原因，筏子客社会地位低下。清朝时，他们的子女没有资格入学受教育；民国时，独自漂流被统一组织成队和帮，但很快而来的就是数不尽的苛捐杂税。

然而，这些并不是筏子客辛酸生活的全部，路途遇险吉凶未卜，世事难料，不必多说，要命的是官匪勾结专抢筏子上的财物，被抢后的筏子客赔不起货主，有家难归，只得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了此一生。

黄河流不尽沧桑

1941年，国民政府运输部部长来西北视察，见羊皮筏子轻便快捷，便想到用羊皮筏子运输石油。随后，60多只羊皮筏子从西北调往广元，承担广元到重庆700多公里的石油运输任务。结果这些筏子比轮船快了一天多时间。皮筏队成功抵达时，重庆城百姓鸣放鞭炮以示庆贺。此后，广元还成立了“西北皮筏运输队”，专门向重庆运输石油。这支运输队在抗战期间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或许，正是缘于皮筏与抗战结下的这段历史情缘，所以，才有了后来“土豆开花胜牡丹，羊皮筏子赛军舰”一说。

从黄河源头出发，沿水流而来，不见黄河皮筏的踪影，唯有一座座黄河大桥戛然不动地矗立在苍茫的云天下。

在沙坡头，我看到了历史上最后的黄河皮筏。下水放筏的是几位山西人，只有每年5月到10月间才能看到他们乘筏漂流黄河的身影。今天的皮筏已经不再承担载送货物任务，只是供人游玩赏乐而已。年轻人中，也已经没有人愿意把在黄河里赤身弄水放筏子当成营生来干。

今天，黄河皮筏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荣光和辉煌，但它在历史进程中所起到的作用是永远值得黄河儿女回味和咀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