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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_阎肃的生平事迹

时间:2022-05-30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先后被评为空军优秀共产党员、优秀文艺工作者,曾获第十二届“中国戏剧奖终身成就奖”和第八届“中国音乐金钟奖终身成就奖”,堪称文艺战线的一面旗帜,被誉为“忠诚的部队文艺战士,德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

德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_阎肃的生平事迹

◎张文瞾

空军政治部文工团创作室一级编剧阎肃同志,从事文艺工作60多年来,先后创作了1000多部(首)文艺作品,许多深受人民群众和部队官兵喜爱;获得国家和军队文艺奖100余项;参与策划了100多场影响深远的重大文艺活动,在生病入院前夕,依然活跃在文艺工作第一线,为促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发展繁荣社会主义文艺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先后被评为空军优秀共产党员、优秀文艺工作者,曾获第十二届“中国戏剧奖终身成就奖”和第八届“中国音乐金钟奖终身成就奖”,堪称文艺战线的一面旗帜,被誉为“忠诚的部队文艺战士,德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

他创作的主要作品包括歌剧江姐》《党的女儿》《忆娘》《刘四姐》等;京剧《红岩》《红灯照》《红色娘子军》《敌后武工队》等;歌曲《我爱祖国的蓝天》《长城长》《军营男子汉》《人民空军忠于党》《梦在长天》《我就是天空》《蓝天行》《故乡是北京》《前门情思大碗茶》《唱脸谱》《雾里看花》《万事如意》《敢问路在何方》《旗帜颂》等。并参与了大型文艺晚会《祖国颂》《回归颂》《长征颂》《红旗颂》《小平您好》《为了正叉与和平》《我们的旗帜》《八一军旗红》《我们万众一心》《我爱你中国》《胜利与和平》,大型音乐舞蹈史诗《复兴之路》、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文化部春节晚会、公安部春节晚会和自1990年始的全部23届军民迎新春文艺晚会的主创工作。

2015年阎肃全家福。(郭幸福 摄)

先后担任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荣誉委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中国音乐文学学会荣誉主席、中国歌剧研究会会员、中国轻音乐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大众音乐文学学会理事等职务。多次担任全军文艺会演、CCTV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星光大道》、中国红歌会等文艺界大型赛事和活动的评委。(www.guayunfan.com)风云激荡,方能锻造忠诚品格;大浪淘沙,方能沉淀信仰真金。1937年,日军全面侵华。年仅7岁的阎肃随全家辗转逃难到重庆,栖身于一所天主教修道院。由于父母都是天主教徒,这位教名为彼得的少年,迫于穷困在教会学校读了5年书。因为国文老师是前清的秀才,所以他在那时就打下了最初的古文底子。正在学校准备推荐他到高级修道院精修时,经父亲一位思想进步的朋友的极力劝说,他离开修道院,考取重庆南开中学。脱下黑长衫,穿上新校服,一下子感到外面的世界是那么新鲜和自由的他,艺术天赋初显,与同学一起排演《黄河大合唱》,自编自演讽刺蒋介石的小话剧《张天师做“道场”》,传看共产党办的《新华日报》,阅读鲁迅、巴金等进步作家的书籍。1949年春天考入重庆大学后,他很快接触到中共地下党领导的外围组织,像一团火一样积极投身于爱国学生运动。

在重庆大学担任大专部文艺部副部长的阎肃,由于在组织大家说相声、唱歌、演戏过程中体现的文艺素养受到新民主主义青年团西南工作委员会的青睐,所以大学还没读完,他就带着对组织的深厚感情和早日投身新中国建设的强烈愿望,于1950年9月从重庆大学肄业,加入了新民主主义青年团西南工作委员会下属的青年艺术工作队。当时的同学们都不理解甚至有些不屑,“好好的大学不念,唱戏去了。”风雨苍黄,世事莫测。在历史这本大书中,或许包括主人公自己在内的同龄人当时都不一定能预想到,这样一个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看来都不太符合常规的弃学从艺决定,将开启一位名字和作品长久留存在共和国文艺史册的艺术家何等辉煌而又漫长的艺术人生。抗战时期,作为陪都的重庆在政治和文化上都发挥着十分重要的影响。毛主席和周总理曾赴重庆参加国共谈判,签订《双十协定》;《新华日报》当时也迁到了重庆。文化上同样人文荟萃,巴金、老舍、曹禺等文化名人都在抗战时待过重庆。阎肃和青年艺术工作队的同事们,正是在追捧这些文艺大家的小说、剧作的过程中,尽情吮吸着文化巨人的乳汁。当然,他那时也看好莱坞像《卡萨布兰卡》这样的经典电影,对于国外文化兼收并蓄。

阎肃后来回忆这段历史时说:“我能信仰共产党,其实是一种必然。抗日战争爆发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学生,我的童年是在‘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度过的,民族危亡感像低气压一样沉重地压在我们这一代中国人的心头上。作为一个少年,我充满感情地阅读了自鸦片战争以来的历史典籍,心中好像压着一块石头,我们这古老的国家何时才能扬眉吐气?”在这样的追寻中,泾渭分明的对比出现了。新中国成立前,重庆电台里放的是《蔷薇处处开》《何日君再来》,而共产党所领导的进步文艺则让《正月里来》《兄妹开荒》《黄河大合唱》响彻延安。这么多年过去了,阎肃依然清楚地记得,当年在一大堆靡靡之音包围中,突然听到《雄鸡、雄鸡,高呀么高声叫》,突然听到《你是灯塔》和《团结就是力量》的时候,是多么清新、振奋和激动!健康进步阳光向上的歌曲让入耳目一新,让人热血沸腾,让人精神抖擞,让人心向往之。无数青年学子就是唱着这些爱国歌曲奔向了歌声中“山那边的好地方”。所以,当解放前夕全家准备移居海外时,阎肃坚定地说:“我哪儿都不去,我要留在重庆迎接解放!”这,就是进步文化的魅力,这,就是主旋律的魅力。

正是这种亲身经历让他认识到,一种文化之所以先进,恰恰是因为它有着非同寻常的坚韧和影响力。特别是在历史发展的紧要关头,它总能展现出征服人心、叩击灵魂的强大力量。

文艺同样如此。不论哪个时期总有先进的和不那么先进的,甚至是落后的和逆流而动的。可以说凡是和国脉民心、和中华民族的生存发展息息相关的,都永远是人心所向,永远是时代强音。正是对自己从事的文艺事业深层次的价值发现,所以涌动的时代浪潮下,阎肃义无反顾地投入到先进文化的洪流中。

文艺,在民族复兴的伟大征程上始终发挥着不可替代的独特作用。历史回眸,从先秦时期的百家争鸣,到“五四”新文化运动中发端于文艺领域的创新风潮,包括文艺在内的文化发展始终与中华民族的发展紧紧相连。国运的衰落在更深的层面上实源于文化的凋敝。如果在这样的语境下观察感悟阎肃个人的成长历程,就会发现他正是在中华文化历经百转千回的又一次波折后,从苦难走向复兴的征程中,举精神火炬、立时代潮头、扬文艺风帆踏浪前行的典范。

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后又深受巴蜀风韵的浸润影响,虽经宗教洗礼,但中华文化的滋养、共产党所代表的先进文化的引领和前辈们对军事文化躬身实践的垂范,都文而化之于阎肃身上,形成了他兼容并包、兼收并蓄、底蕴丰厚的文化人格。

这种种的碰撞与交融,始终激励他在沿着前辈的足迹奋进了60多年后,依然继续坚定地跟着走、往前行,更解释了早已成为文艺战线领军者的他,在一甲子还多的艺术人生中笔耕不辍、佳作迭出所凸显的那难以抑制的文化自觉。

在进步与反动:光明与黑暗、沉沦腐朽和昂扬振奋的巨大对比与历史较量间,青年阎肃顺应时代大潮选择共产党所代表的沧桑正道,或许是一种必然。而选择许国从军,则源于他未穿军装就已经身临前线的朝鲜之行。

1952年,阎肃曾随共青团西南青年艺术工作队入朝慰问演出,第一次来到枪林弹雨的战场。一天,从一个阵地向另一个阵地演出的行军途中,转过一道山梁,突然映入眼帘漫过半面山坡的烈士墓碑。这些墓碑耸立如林、高矮不一,却都朝着祖国的方向。有的墓碑,三两行字写尽一个年轻战士的一生;有的墓碑,甚至连牺牲者的姓名都没有。清冷的雾气中,22岁的阎肃泪眼模糊,望着这些和自己年龄相仿、却已长眠于异乡的英烈,他伫立良久,思绪万千。就在那一刻,他立志从军。

翌年后朝鲜战场归来,阎肃所在的艺术工作队归建西南军区青年文工团,留一部分人在地方工作,他强烈要求入伍,终于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军装,并很快加入了党组织。从此,他把自己的人生追求牢牢定格在做忠诚于党的文艺战士上。两年后西南军区青年文工团撤销,他又随大部队加入了空政文工团。风风雨雨60多年的军旅岁月,无论顺境逆境、得意失意,也不管是坎坷磨难、鲜花锦绣,什么都没改变过他那颗炽热的从军报国心。

在文工团,阎肃唱歌、跳舞、演戏、说相声、打快板、干催场、管汽灯、拉大幕……名副其实的“一专三会八能”。30岁前从没有星期天的他,平时不是读书就是看演出,大剧小戏、电影、曲艺、交响乐他全看,就连一些地方小剧种的戏也一场不落。要么就是伏案看书,读万卷书,看千出戏。五谷杂粮:养人,他吃什么都香。

有了读书看戏的积累,那时作为合唱队员的阎肃,还经常在业余时间搞些相声、山东快书、活报剧、数来宝之类的创作,总会受到表扬好评。突然有一天,领导叫住他说:“我们考虑再三,你去搞创作吧!”他起初的反应是业余创作挺好,很自由。“写好了有表扬,写不成也没人打屁股”。可领导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因此他遵照安排,从台前转到幕后,迈上了专业创作的漫漫长路。

陪伴阎肃创作熬夜的老藤椅。(郭幸福 摄)

1959年春节刚过,时任团长黄河、政委陆友就要求进入编导室不久的阎肃下部队深入生活,他问领导何时能够回来,结果连时限都没有。阎肃回忆,一开始拉练集合种菜训练的几个月,的确有过情绪波动,种了四个月的菜,虽说是到空军部队锻炼当兵,硬是连飞机的影子都没看到。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对部队了解的深入,他主动把自己根本的感情、观点、立场完全转变过来,放下文工团员的身份,跟飞行员、机械师、特设师、无线电员交上了朋友,在学习给战机充氧、充冷、充气、加油,分解轮胎、钻飞机进气道的过程中,真正和部队官兵打成了一片,真正在部队的熔炉里“烧了又化、化了又烧”,真正成为了一名实实在在的空军战士。年底空政文工团来慰问,他代表致辞,连自己都分不清到底谁是娘家人了。

保障飞行训练的一天傍晚,其他的飞机都回来了,只有自己负责的那架飞机没返航。在飞机降落的地方,他和机械师扛着舷梯,直直地看着天边的晚霞,天上的风云变幻全在他们的脑子里。当时他就悟到,自己的心在哪儿,自己的爱在哪儿。一句“我爱祖国的蓝天”突然灵感涌现,牵引着他把在部队一年多的生活体验化作文字纵情笔端。短短几行的歌词,抒发了蓝色方阵共同的情感,写出了飞行的潇洒与轻盈,写出了空军人的信念与豪迈。在空军军事战略深刻转型、使命任务不断拓展的今天,这首飘过60多年的歌依然传唱不衰,依然是空军的文化符号,依然生动地反映空军人的心声,成为空军文艺战线的“镇山之宝”。

天空的高远与博大,一定在某种程度上潜移默化地影响了这位守望了一辈子天空的人。以《我爱祖国的蓝天》这首歌为标志,阎肃开始了专业创作阶段,从一个高峰向着另一个高峰的持续攀登。年年岁岁,他无数次地上高山、下海岛、走边关,在大漠戈壁、在雪域高原,在飘扬着英雄旗帜的军营里,在激荡着英雄气概的队伍中,持续不懈地追寻着艺术的源泉,孜孜不倦地耕耘于军事文艺创作的沃野。

从发表歌词处女作《只因我的小银燕是祖国造》到《我爱祖国的蓝天》,再到《我就是天空》《云中漫步》《等待起飞》《人民空军忠于党》《梦在长天》《蓝天行》《蓝天军魂》《鹰击长空》这一系列的歌曲印证和记录了他对自己安身立命的空军融入骨血的爱和依恋。而平战一体,每天都有几十万官兵为祖国戍守苍穹的人民空军,也给了他无穷无尽、源源不竭的创作滋养。写空军、唱空军,贯穿了他创作道路的各个历史时期和完整的艺术实践,强烈地宣示出一个空军人高度自觉的身份认同。他的歌词中有牡丹江上月、鸭绿江上风,有战斗的烽火和忠诚的信仰,有历史的回顾和光荣的传承,也有面向未来辽阔空天情的抒发,这些意象和文字连同他创作的《军营男子汉》《长城长》等荡人心胸、壮人魂魄的军歌经典一道,化作了一首首军魂赞美诗和一支支砺兵冲锋号,并成为各个时代闪亮的精神坐标。

人民空军的战略转型,本质上是文化的转型。从国土防空向攻防兼备,从天空向空天的伟大进军,阎肃那兼具历史传承和文化积淀的文字,那生发于这支军队文化沃土上的艺术创作,都将重新作用于人民空军精气神的文化塑造,进而在更广阔的历史时空中,深刻地影响我们这支向着太阳的队伍筑梦强军的脚步。

阎肃的名字,和《江姐》紧紧相连。道不尽的江姐很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其中有说不完的阎肃。

歌剧《江姐》是空政文工团在新中国文艺史上书写的一个奇迹,至今仍然是新中国文艺创作中令人难以企及的“精神高地”,这部作品的创演甚至可以说是直抵我们民族心灵深处并对国民的精神气质产生了积极影响。同时也开启了几代党的最高领导人同一个文艺工作者间不可复制的人生传奇。

新中国成立最初十年间,军队现代化、正规化建设的全面推进,使部队文艺团体得到了宝贵的调整与发展时机。经过一系列编制体制的重组与充实,下辖歌剧团、歌舞团、话剧团及军乐队的空政文工团,和其他兄弟院团一道,在相对稳定的国家环境和不乏宽松的思想空间下,经历了1949年后的第一次发展高潮,迈上了专业化建设的新台阶。有着深厚歌剧创作传统的空政文工团,在《江姐》之前,就推出了《钢筋铁骨》《王秀鸾》《打击侵略者》《董存瑞》在内的一系列歌剧。但到了1959年第二届全军文艺会演时,由于空政文工团的作品在剧目质量和社会反响方面相比部队兄弟单位有一定差距,时任空军司令员的刘亚楼专门召见文工团领导,要求空政文工团的创排作品的数量、质量要再上新台阶。

阎肃书法作品。

第二届全军文艺会演后,就在歌剧团创作组酝酿《江姐》的同时,空政歌舞团排演的《革命历史歌曲表演唱》,已然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受到了各级首长的好评和广大观众的欢迎,并成为了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的蓝本。歌剧团这边,虽然此前阎肃编剧,羊鸣、姜春阳作曲的小歌剧《刘四姐》也取得了不错的反响,但不论是全国全军文艺的大环境,还是空政文工团内部创演的小气候,都在客观上对歌剧团形成了不小的压力。虽然谁也没有委派任务,可承载着歌剧团创作大部头作品希望的编剧阎肃,心头始终压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因当时《红岩》小说的风行,所以他将创作的目光投向了小说中的江竹筠。在接下来《江姐》的具体创作中,则是一个否定继而超越的过程:否定之前的自己,也超越以往的作品。

纵观中国人民解放军音乐的历史,歌剧艺术是在井冈山斗争时期的“红色戏剧”、延安整风运动之后的秧歌剧、新歌剧《白毛女》以及解放区歌舞剧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在20世纪中国专业音乐创作的艺术氛围中逐渐走向成熟,在不断表现党和军队光辉战斗历程的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如果从中国歌剧发展脉络的宏阔视野下,审视《江姐》这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会发现对艰苦岁月的追忆和革命历程的回顾,都天然地具有一种非常厚重的历史感。这得益于阎肃山城近二十年的生活经历,使他对四川的乡土风情、反动统治下的大众疾苦和地下党员的英勇斗争十分熟悉。所以他可以兼具历史剧作者和历史剧中人这难得的双重角色,在人民的历史创造中进行艺术家个人的创造。当这种得天独厚的艺术视角投射到革命先辈淬火砺金的奋斗历程中,便能透过1949年前后那翻天覆地的历史节点,深刻地反映革命斗争的精神与本质。

60年代初,空政文工团逐渐形成了一股良好的风气,全团上下一门心思地搞艺术创作。正是在这种氛围下,阎肃带着《红岩》小说,在结婚后第一次探亲休假连去带回20天的时间里,写了18天的剧本。可谓是:“望水想川江,梦里登红岩”。没有惊天动地的改编过程,有的只是那份认真踏实的热诚态度。初稿写好回到北京后,他广泛听取吸收各方面意见,再综合大家的看法认真修改。后来空军又组织过多次剧本讨论,但大架子始终没动。

1962年10月剧本通过后,羊鸣、姜春阳、金砂三位进入了音乐创作。作曲们从秋写到了冬,又从春谱到了夏。谱曲的一年间,他们到四川学习地方戏曲,搜集音乐素材,参观渣滓洞、白公馆等旧址,了解江姐等革命烈士生前的斗争事迹。不分白天黑夜连轴转的他们,风雨兼程、披星戴月,全身心地扑在音乐创作中。

凝聚着作曲们心力的初稿完成后,文工团召开了第一稿的作品审查会,阎肃念剧本,羊鸣、姜春阳。金砂三个人唱。当时参加审查的同志普遍反映《江姐》在文学上站住了,有人物、有情节、有层次、有高潮。有的人还随着剧本朗读感动得落泪。而对于谱曲,大家却并不是很满意。会议结束时政委陆友做了结论:“剧本还要修改,这一稿音乐全部作废。一个音符也不要,重新生活,重新另写。”

总团的主要领导之所以在审查会结束后作出音乐重写的决定,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都是音乐上的内行,有着深厚的专业背景和统领全局的业务素质。政委陆友当年在上海便与解放后的音协主席吕骥、音乐家冼星海、麦新、孟波、王莘等人交往甚深,后来在延安未经考试便成为鲁艺音乐系的第二期学员。而团长黄河则是歌剧《董存瑞》的作曲之一,副团长牛畅是歌剧《王贵与李香香》的作曲之一,副团长刘敬贤是歌剧《王秀鸾》的作品之一,可以说每个人都是独当一面的音乐家,每个人的作品都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音乐史上,甚至在中国近现代音乐史上,留下了浓淡不一的笔墨。所以重新谱写《江姐》音乐的决定,是在“内行领导内行”的情况下作出的。尽管作曲们思想压力很大,但他们并没有灰心,而是觉得有能力、有信心围绕“新”字创作。就这样,几位主创又一次振作精神,重整行装到全国采风去了。

怀揣着剧本的阎肃和作曲们,多次采访小说《红岩》的作者罗广斌、杨益言和江竹筠烈士的亲属,并访遍了健在的川中地下党,再次加深了对于剧中人物的理解。在音乐方面,羊鸣等人先后学习了京剧、河北梆子、川剧、越剧、沪剧、婺剧、评剧等剧种和四川清音、四川扬琴、金钱板、杭州滩簧、金华滩簧等民间说唱音乐。他们不只是单一地学几段唱腔,找几段素材,而是在积淀着悠久中华文化的地方戏曲中,学习与民间音乐有关联的所有知识。这一系列收集素材、找寻灵感的采风过程,为第二稿的音乐创作打下了极其扎实的根基。

回到北京后,几个人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江姐》的修改创作中。

他们根据剧情和唱词,反复吟唱、仔细推敲,每一个音符、每一首曲子都凝聚了创作者们巨大的心血。生活是艺术的源泉,当几位作曲将这种化民族音乐于人物刻画之中、不拘一格又极具民族风格的创新实践再次进行汇报时,得到了文工团上下的一致认可。

在首稿音乐一个音符也不要的情况下二次作曲,无异于从倒塌的废墟中重新规划另立新楼,然而也正是这样的曲折才夯实了《江姐》最初的根基,几位年轻的创作者带着如西西弗斯和堂吉诃德一般的韧劲,站到了把《江姐》锻造成经典的更高台阶上。

1963年9月,试唱、排练伊始,刘亚楼司令员就提出了8个字:“精雕细刻,打造精品”。毕业于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的刘亚楼,深受文工团员们的尊敬,不仅仅由于他是空军司令员,更由于他深谙文艺创作的规律。他说“不要把艺术神秘化,政治工作者应该懂得艺术,文艺工作者也应该懂得政治”。所以对于歌剧《江姐》的修改提议,大到主题结构,小到具体的唱词唱腔,他都经常能够说到点子上。刘亚楼最为关注的就是主题歌的创作与打磨。在他的亲自督导下,一曲八易其稿、修改达二十多次的《红梅赞》,成为贯穿全剧极富特色的主旋律和广为传唱的主题歌。从剧目创排直到后来走遍全国,刘亚楼关于《江姐》的批示多达52次,在病重期间仍然关心着《江姐》的演出,甚至在逝世后的病榻前依旧放着《江姐》剧本。多少年后,在谈及《江姐》的艺术创作时,阎肃深情地说:“我始终是怀着深深的敬意感激,怀念我们的这位司令员的。他是那样热情、那样炽烈地爱护、扶持歌剧《江姐》,那样鲜明、强烈、无微不至地关怀和支持文艺工作。”

功夫不负有心人,接下来的场景众所周知,历经百余场内部试演的《江姐》一经公演,旋即轰动,一年内连演257场,成为至今依然无法重现的文化景观。后来的半个多世纪间,又五次复排演出千余场,到现在依然活态传承在舞台上,教育影响着一代代人。当年因为周总理的推荐,毛主席在建国后观看的唯一一部歌剧,就是阎肃编剧的《江姐》。后来由于深为剧情感动,随后的一天晚上,毛主席还专门在中南海接见了他。

来到领袖身边,阎肃激动不已,恭恭敬敬地给主席鞠了个躬。毛主席微笑着与34岁的阎肃亲切握手交流,并赠给他一套亲笔签名的精装《毛泽东选集》,勉励他写出更多的戏来,为社会主义文艺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阎肃坚定地说:我一定好好努力!

从此,这脱口而出的七个字,成了他践行一辈子的诺言;

从此,生命中最光荣的瞬间,化作了他一生前进的号角。

后来的岁月里,阎肃相继创作了一系列的红色经典。邓小平同志先后观看了他创作的京剧《红色娘子军》和歌剧《江姐》,均给予好评。1992年,在乱云飞渡的国际局势下,他又以极高的政治热情再一次在另一个18天创作了歌剧《党的女儿》,谱写了一阙狂风恶浪中坚守理想信念的颂歌。江泽民同志观看后表示:“这台戏给我们上了一次生动的党课,我们的党、我们的人民军队只要始终密切联系群众,就不可战胜。”2009年元宵节,胡锦涛同志接见首都文艺界代表时,与阎肃亲切交谈,详细询问工作生活情况,给予热情鼓励。2014年10月,习总书记亲自主持召开的文艺座谈会上,阎肃代表军队文艺工作者发言,提出军事文艺的“铁马秋风、战地黄花、楼船夜雪、边关冷月”,被习总书记称赞为强军的“风花雪月”。

呼啸着风花雪月,面对着大野芳菲,鬓染秋霜的阎肃不停地行进着,从一名普通的部队文艺工作者逐渐成长为德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众所公认,他拥有过人的天赋和才智,但更重要的是他珍惜自己的艺术才华,从不浪费挥霍,而是用汗水不倦地浇灌,并把这才华献给了他真心实意热爱的国家、军队和人民。

阎肃的创作是时代的记录。凡国家和军队的重要历史进程及重大事件,尽揽在他广阔的创作视野中。艺术的孕育过程多是艰难而又痛苦的,在起步阶段就达到艺术创作峰值的阎肃或许更是如此。可厚积薄发的他在迈上专业创作道路后,非但没有遭遇惯常的衰减,反而在共和国的各个历史时期,都一如既往地保持创作活力,把骨血里奔涌流淌的国家意识、民族意识化作家国叙述的文艺表达,这些蔚为大观的杰作足以构成新中国音乐史册中最华彩的乐章,进而在展现记录时代风貌的过程中影响建构着时代精神。改革开放初期以来,由于文化领域的逐渐活跃,他的艺术创作也开始更多地拓展出军营,并向社会大众奉献了《敢问路在何方》《雾里看花》《唱脸谱》《故乡是北京》《前门情思大碗茶》等许多意蕴隽永、主题多样、承载一代国人集体记忆的音乐作品,并伴着当时最有效的电视传媒手段辐射到万户千家。特别是新世纪后,他凭借扎实丰富的经验阅历、高屋建瓴的把握能力、洞着观火的真知灼见和遒劲深厚的语言文字功力,成为国家和军队几乎所有重大晚会核心创意的灵魂人物及关键时刻攻得上去打得下来、完成重大任务的杀手锏,在充满政治激情和艺术才华的创作领域倾尽心力,并被公认为文艺界的常青树。

阎肃住院后未来得及看的报纸。(郭幸福 摄)

阎肃的创作是人民的心曲。我为人民鼓与呼,做国家、民族和人民需要的文艺作品始终是他崇高的价值追求。他把情感和思想的根系深扎大地和人民中,使自己的天赋不断获得最丰富的滋养。在《大地情深》的歌词中他写道,“我是一棵树,根儿扎大地,大地就是人民把我哺育,大地就是人民魂梦相依。”这绝不仅仅是音乐文学作品,更是他真切的心声。因为心里装着人民,所以直到生病入院前,他还依然活跃于百姓文化生活的各领域,策划重大文艺活动、给观众瞩目的大型赛事当评审、不时地上电视做节目,光热灼灼地释放着自己的能量。他为奥运会、为大型音乐舞蹈史诗《复兴之路》、为春晚而创作,也为祖国、为蓝天、为先烈,为一种信念、为一座城市、为一个人、为一棵树、一朵花、一根草而创作。这些作品,发出了人民对于真善美的向往和心声,并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受众的艺术观和人生观。而心里始终装着人民的艺术家,也自然经常被人民所惦记,虽然一辈子就是位普通的创作员,但“德艺双馨人民艺术家”的头衔却由人民和历史真诚地为他叠加。

阎肃的创作有精深的底蕴,是源远流长的中华文脉涵养出来。这底蕴不仅仅体现在植根博大精深中国文化的作品中,更有作品之下的大道和大德。文以载道,一直是中国传统文化之正宗。大道方能正文,厚德才能载物,文章大美出乎醇德,诗三百篇一言以蔽思无邪。而始终拥有一颗童心的他,其实一直传承发扬着中华民族深远独特的人文传统和中国文化人的优秀基因,比如纵贯古今的学识、令人仰止的德行、以家国为己任的担当、勤奋刻苦的进取精神,以及领风气之先的创新实践等等。艺术创作,究其实质是在人的灵魂空间开展的工作。那么作品的质地就绝不仅仅取决于技艺层面,更有对创作者品行修为的更高要求。因为只有伟大的艺术家才能孕育出伟大的艺术作品。喧嚣的世风中,年过八旬的阎老和他那众多令人钦服的作品,都愈加散发出陈酿的芬芳和人格的魅力。他是我们这个时代道德文章的楷模。

谈到文艺创作本身,他说真正的主旋律是真善美的结合,它需要有血有肉有真情地去感悟,不能用标语口号化的宣传来代替文艺工作者所从事的艺术创作。所以在他大开大合的视野下创作的重大题材和作品中,都能体现出他对自己所歌颂的客体的真诚热爱,而且越是大题材,他越能娓娓道来,进行平实地对话与诉说。他说每一次大活动都有很多献礼作品,但不是每一份礼物都会被历史老人所收下,真正能收下的必然是精品。对文化而言,往往需要用5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来沉淀、衡量,这就更要求文艺工作者潜心于艺术创作本身,锻造力作精品。这些经过检验的创作体会所蕴含的深刻哲理,在今天依然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勤勉耕耘文艺百花园一个甲子,登高望远、融通古今、硕果累累的阎肃,虽早已是名副其实的文艺巨擘、艺坛泰斗,但他却始终谦逊如一、本色永葆。他说一首歌、一台戏,唱响它、演好它,不是哪一个人功劳,而是“红花绿叶相映美”的结果。他感谢伟大的时代,感谢党组织的培养,感谢空军辽阔无垠的艺术沃土,感谢真心真意、尽心尽力关心支持他的领导、同事、战友和观众,并把在文艺事业上做出的每一点成绩,都归功于空政文工团的集体智慧。

笑甜甜泪甜甜,一年又一年。蓦然回首,这位经战火磨砺、在部队摔打成长的小伙子,已经被时光雕刻成80多岁的老者。回顾他一路走来的跋涉足迹,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到年富力强的中年、到壮心不已的老年、再到老骥伏枥的暮年,我们深感人生的短暂和岁月的无情,同时更加深切地意识到:一个人必须像阎肃那样,只争朝夕给社会、他人、军队、国家创造价值,这才是最好的善待生命的方式。让我们由衷感佩的是,60年如一日的不懈奋斗,使得他灿若星汉的力作精品,依然回荡在军营,唱响在庙堂,更长存于人民大众的心上。而他自己,也在为时代放歌的不竭创造中,走向了时代的高地,和他那具有超越时间的永恒价值和旺盛生命力的作品一道,被镌刻在历史的丰碑上。

(2015年1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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