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憔悴的斗争_陆小曼情传

令人憔悴的斗争_陆小曼情传

在欧洲漫游的徐志摩接到陆小曼的电报就立马动身，日夜兼程。

1925年7月末8月初，

他至。

她未迎。(www.guayunfan.com)虽然这时王赓人在上海，但是小曼的母亲因为知道徐志摩回来，加强了对小曼的看管，徐志摩也去小曼家中探望，只是小曼的母亲却总是在场，这一对有情人终于得以相见，却没办法一吐相思之苦，只得默默地相望，偶尔说的也都是客套话。

终于有一次在朋友的聚会上，两人难得相见，陆小曼却故意不理他，装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让徐志摩又急又气，他内心呼唤她的名字，却看见冰霜一样的神情。

他真的深有体会泰戈尔老翁的诗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相隔千山万水，而是我就在你的身边，你却拒之千里。”

这让他想到了几个月前的一场舞会，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去欧洲，徐志摩想同陆小曼跳一支舞，可陆小曼却只和其他人跳，不理会徐志摩，最后还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接受了他的邀请。

徐志摩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磨，他感到委屈，身边无人的时候，他生气地问陆小曼为什么在舞会上如此冷漠？

“我们还有什么客气的吗？”说着，她的眼泪马上就落下来了。

徐志摩这才明白陆小曼的细腻和一番苦心，懊悔自己太鲁莽。

那个时候，陆小曼还是王赓的太太，出来进去都有很多人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甚至都能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她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既显得出于礼貌而应邀，又可以制造两个人亲近的机会，这样不会引来太多议论。

一切做得如此天衣无缝，游刃有余。

今天又是此情此景，只是陆小曼一点儿都没有给两个人亲近的机会，这让徐志摩的心一点点下沉，忍受着痛苦的折磨。

事实上，徐志摩回来了，陆小曼比任何人都高兴，她的身体也奇迹般地逐渐好转，一日比一日有精神，这都是因为心中的力量之源又回来了，她的灵魂也从那遥远的欧洲被带回来了。

但她真的没有了爱的勇气，这几个月，她一个人承受了太多，她的精神已经被打垮了，徐志摩回来了，但她不知道这个男子能否还能帮她把垮掉的精神重垒起来。

在朋友们的帮助下，他们两人终于有机会单独相处了。

那日，正是酷暑难耐的8月天气，陶然亭中一片寂静，徐志摩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期待着久别重逢的第一次单独见面。

“志摩！”多么熟悉的声音，那日日夜夜思念的声音，徐志摩一个转身，小曼已经扑在他的怀里抽泣起来了，几个月的别离，满腔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了。她的依靠回来了，她的爱人回来了，她的生命回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曼终于忍住眼泪，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再不回来，就见不到我了！”

这句话像千针扎着徐志摩的心头：“你等不到我，能忍心走么？”

刚刚忍住的眼泪又像泄了闸的洪水控制不住地流出，他看透她了，她爱他爱得那么深，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曼，我看了你写的那20篇日记，哪一篇不是饱满着真情？哪一篇不是血和泪的酿制？曼，有了你的韧，还有什么不能实现？遇到你，这是我的命，我的生命已经投入到你的生命中，如果没有你，我的一切都完了。曼，恳求你不要再怀疑我的感情，也不要再回避，逃得远远的，我已经不能再承受这样的打击了，我已经尝过了一次，到现在我还伤感，难道让我一辈子都是在伤感中度过不成？曼，别回避我，你能忍心这样做么？别让狗屁的礼教埋葬了感情，为什么我们不能开创一个全新的生活？这次我看到罗素和埋麦雷，他们都很幸福，难道幸福全让别人占去，我们就不会去争取？我们就不能去争取吗？”

小曼泪光盈盈地看着徐志摩，将言而未语，只是流着眼泪，她那些准备的“诀别”的话，此时全都说不出口了，她能感到自己的心又振作起来了，她用心感受着这份情，它浓得比以前更加难以剥离了。

她伏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激动的心跳，他们有着相同的频率，她又回到了原点，之前答应父母的那些话，自以为的那些牺牲，瞬间在这个男人面前又都失效了，那些坍塌了的坚持，那些瓦解了的力量，瞬间又重生，一座一座爱的堡垒又驻在心头。

然而小曼已经答应了父母同去上海定居，这件事已经没有缓和的余地了，终于，期限到了，小曼必须兑现她对母亲的承诺。

8月底南下，与住在上海的王赓回合，徐志摩和小曼都是痛苦的，徐志摩对小曼也是又气又怨，在离婚的问题上，她总是徘徊不前、犹豫不决，当然这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小曼是个孝顺的女子，自从那次和父母的长谈，让她猛然意识到父母已经年迈，自己的不孝实在是让他们操碎了心。

徐志摩害怕失去小曼，害怕小曼南下后离婚就变得遥遥无期，害怕命运再次夺走他的爱，他做了各种尝试，包括他亲自出马拜访小曼的母亲，结果自然不如人意，小曼的母亲责骂他：“你不要来妨碍别人家庭的生活，让一个幸福的家庭无法过日子！”

徐志摩只能再找胡适帮忙，可是这次任谁也无用，小曼的母亲说，王赓对小曼很好，对他们老夫妇也很孝顺，我们不能做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

志摩灰心至极，在他面前没有希望，有的只是黑色的绝望。

1925年9月4日，他决定暂时和小曼告别，去看住在上海的父母，他回来一个月有余，却还不曾见过父母，他走了，带着沮丧和悲伤，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他需要呼吸一些新鲜的气息，才能再战。

临行前，他还找了老友刘海粟，请他帮忙继续做陆母的工作，刘海粟先生同胡适先生一样，也是徐志摩和王赓共同的好朋友，并且刘海粟此时已经是小曼的画画老师，陆母对他非常客气。

所以志摩把最后的一线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刘海粟为人正义，也是一个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他早年因为不满父母的包办婚姻，用逃跑的方式与之抗衡，所以他也是一个封建婚姻的叛逆者，所以他很理解徐志摩和陆小曼，虽然顾虑到王赓这方面而稍显为难，但是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鼎力相助。

为了爱，文人都有一往情深的相同的激情和追求。

徐志摩到达上海后，便收到了小曼发来的电报：一切如意——珍重——眉。

爱人之间的情话有时只需要一个字就可以了，只要看到便能感觉得到，仿佛这一路小曼都是陪伴在他身边似的，有时候这种想象中的爱往往比事实更加让人陶醉，幸福也是如此简单。

尽管志摩现在无尽地悲伤和忧愁，满心地绝望，但看到电报，他还是欢欣鼓舞，陆小曼是了解他的，他说：“多可爱啊，救命的王菩萨，我的眉！这世界毕竟不是骗人的，我心里又漾着一阵甜味儿……我感谢上苍，真厚待我，眉究竟不负我。”

诗人的心如此敏锐，丝毫的风便能吹起层层涟漪，梦中的呢喃、风中的寄语、歌里的呼唤，每个词语、每个片段，都是他生活里面最重要的组成，或者不仅诗人如此，每一个恋爱中的人亦如此。

徐志摩到了上海的第二天，小曼和母亲也启程南下，这一次陆小曼痛快地答应和母亲一同南下，是因为徐志摩也在上海，而他们的好友刘海粟也如约一同前行。

火车上，人不多，小曼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也许她在想怎么面对王赓，如此令人苦恼，也许她在想又可以见到徐志摩了，如此令人期待。

陆定坐在小曼的对面，翻着早上买的报纸。

刘海粟和陆母坐在一起，刘海粟知道在这场“斗争”中，陆母才是关键，他苦口婆心地将这件事的利害关系透彻地进行了分析，到底是家族的脸面重要，还是小曼的一辈子的幸福重要呢？

一路上，刘海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事情需要有人来帮忙打理，不然会纠缠在一起，没有人会理会对方的感受，一意孤行在一己之见中，最后，事情就没有办法得到解决。

陆小曼的母亲又何尝不心疼女儿呢？陆小曼是陆家的掌上明珠，唯一的孩子，她又如何忍心看小曼日日夜夜地折腾自己的身体？

每一次小曼的心脏病发作，作为母亲，她都是撕心裂肺地疼啊！她又未尝不希望女儿的婚姻能美满幸福？那不就是她和陆定唯一的期盼么？

但是王赓是他们招的女婿，他对小曼的好，他们看着眼里，他对他们二老的孝顺，他们记在心里，他没有半点儿对不起他们陆家，而是小曼对不起他，现在还要逼着二老也对不起王赓，他们又于心何忍呢？

为人父母的一番苦心，谁又能了解？她平日里对小曼要求十分严格，但她爱小曼胜过一切，只是她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传统观念，有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不可撼动的原则。

这些，聪明的刘海粟也看出来了，他安慰陆母，小曼和王赓的分离，对谁都无害处，王赓苦守着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也是无味的，一定能找到一个好办法，保证谁也不会受到伤害。

陆母欲言又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看着窗外，她这便是默认了吧，若是有好的办法，她也希望小曼脱离苦海，这是命。

小曼坐在旁边，那些话她全部听在耳里，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喜悦，一会儿害怕，一会儿又失望，最后看到母亲不说话而只是叹气，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想是母亲的爱包容了自己，要不是在火车上，她一定又要流泪的。

陆小曼南下的消息事先已经通知过徐志摩了，但她告诫徐志摩一定不要来接站，可是他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来了。

当陆小曼母女下了火车，就看到了已经在车站等候多时的徐志摩，陆母本来已经被刘海粟劝说得动了心思，但一看到徐志摩，心里面的怒火又燃烧起来，她拉着女儿转身便走。

留下徐志摩一个人在站台上木木地发呆。

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只是那样看了一眼。

陆小曼来到上海，又被母亲像在北平那样看管起来，这就是陆小曼之前所担心的，陆母不知道徐志摩也在上海，所以不让徐志摩来接站，偏偏那个痴情的男子没有听从她的嘱咐。

这样一来，他们见面就难上加难。

徐志摩甚至想要和陆小曼私奔，不管这些牢笼枷锁，不理那些纷乱的碎语杂言，只求和她在一起，共同取暖。

这个时候的陆小曼母女和王赓已经在上海安顿下来了，眼看着陆小曼整日魂不守舍，王赓于心不忍，同意给陆小曼和徐志摩五分钟的会面时间。

对于徐志摩来说，既高兴，因为这是难得的机会，又难过，因为五分钟太短暂。

他们相见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那样看着彼此，一开口，一口气又哽在咽喉，最后只是平添了愤懑。

“今晚天上有半轮的下弦月；

我想携着她的手，

往明月多处走，

一样是青光，我想，圆满或残缺。

……”

这样的心情甜蜜而忧伤，徐志摩望穿秋水，希望能再与陆小曼见一面。

他秘密谋划了一个游西湖的计划，却因为陆小曼的母亲识破，最后只是空等了一轮明月。

等到最后，就连信心都失去了，徐志摩已经疲惫了，在爱的角逐中，女人似乎比男人更加有耐心。

见不到陆小曼，徐志摩也开始放弃，他绝望地回到北京。

也许，他们的缘分如此，不是他不争取，而是感情无法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