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路山神庙，救主教荣升督察长_上海黄金荣的故事

探路山神庙，救主教荣升督察长_上海黄金荣的故事

探路山神庙，救主教荣升督察长

黄金荣之所以能受到法租界巡捕房的重用，是因为他在维持租界内的治安和保护法国人身家性命这两方面都做得相当出色。事实上，黄金荣职位的提升，最具传奇色彩的经历，也都是围绕在营救法国人质的事件上。黄金荣的手下遍及法租界内的各个角落，而且黄金荣在保护法国人生命安全方面也确实尽心尽力，外国人在租界内绝对安全，没有人敢在黄金荣的地盘上动他的主子。但是不敢在租界内动手，并不代表在别的地方也不敢动手，所以还是有法国人被绑架的案件发生。即使不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黄金荣仍然多次成功地从绑匪手中救出人质，在这些立功的案件中，最能引起法租界当局重视的两件事情，一是太湖上救樊尔蒂，另一件是临城劫车案救雷狄主教。其中，临城劫车案救雷狄主教一事，使黄金荣荣升督察长的高位，巡捕生涯达到最辉煌的时刻。

现在我们先来看看太湖上救樊尔蒂这件事情的经过吧。太湖原属江浙两省，自清中期以后，便有许多强悍之徒，利用港汊纵横、舟楫出没之便，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人称“太湖强盗”。清政府虽然也曾多次要剿灭这些强盗，但一直未能根除。到民国初期，这里出现了一个“太保阿书”。这“太保阿书”原名徐天雄，乳名阿书，松江浦南人。幼年时随父亲在金山、松江和奉贤一带以“敲太保”为生。“敲太保”是当地流行的一种巫师行业，即以祈解消灾、诵经治病的名义，骗取钱财。在这种环境下，阿书从小就不思进取，一心就想不劳而获，这也为他以后做起“无本生意”奠定了一些基础。后来，他拜浦南的青帮大亨陶金生为老头子，开始成为职业流氓。后来阿书又纠集了社会上的一些地痞流氓，并以胞弟和“猪猡阿美”为助手，开始在太湖中设下根据地，利用水乡的有利地形，专门在水上抢劫过往船只，或者绑架人质，敲诈赎金。20世纪20年代初，这股恶势力发展到了顶峰，在太湖上，出手狠而准，只要出手就绝不会空手而归。由于这伙匪徒作恶多端，害得当时许多人都不敢从太湖经过，因此很多方面的力量都想除害，甚至共产党组织也曾派人去说服，但均被拒绝。

法国驻沪总领事馆书记樊尔蒂就落到了阿书的手中。当时樊尔蒂是带着爱妻在太湖旅游，没想到却落到了这帮恶徒手中。阿书见他们夫妇二人衣着光鲜，知道他们两人的身价肯定不低，于是，在将船上的财物洗劫一空后，又绑走了樊尔蒂夫妇，并且狮子大开口，要40万银圆赎金。樊尔蒂夫妇被绑架的消息传来后，法租界当局命令黄金荣尽快设法营救，黄金荣丝毫不敢怠慢，立即派手下“小八股党”成员高鑫宝前去拜见。高鑫宝在太湖72家武装山头均有眼线熟人，结果马到成功，湖匪头领“太保阿书”和“猪猡阿美”以结识大名鼎鼎的黄金荣而感到荣幸，不仅分文不取，而且还以礼相待，送回了这对法国“肉票”。

这一事件因黄金荣的特殊身份而不费一枪一弹、不出一毫一厘地顺利解决，使法国驻沪总领事对黄金荣另眼相看，就这一事件黄金荣得到了二十多张特别护照，获得许多在租界内的特权，例如随身携带的物品可以免受检查等。(www.guayunfan.com)经过这一事件后，法租界当局一旦遇到法国人被绑架的案件，不管案件是不是在法租界内发生的，都统统交给黄金荣处理。黄金荣身为法租界的探长，按理说，对于租界外发生的案件是可以不参与的，但上司的命令也不能不从，于是，还是多次参与到了营救法国人的案件中。这其中就有营救雷狄主教一事。

1923年5月6日凌晨2点，津浦线上一列特快列车在行驶到山东临城车站约莫三四里的地方，司机突然发现前面约有数十丈的铁轨已被拆除，于是紧急刹车，但是由于车速过快，悲剧还是发生了：列车出轨倾覆。在这时，突然涌上来近千名土匪手持刀枪跳上车厢，绑架了车上的乘客。绑架者是山东峄县（今枣庄市峄城区）抱犊崮的土匪“山东建国自治军”，为首者是孙美瑶。当时，土匪们希望得到的赎金是：坐三等车者100元，坐二等车者300元，坐头等车者500元。当孙美瑶发现车上有几十名外国人时，立即推翻了之前“小家子气”的想法，他不仅要得到大额的赎金，还要和政府谈判，将自己的队伍正式收编。

所以，孙美瑶就命令手下将乘客们一路胁迫带到了抱犊崮。抱犊崮属山东峄县管辖，林密沟深。它的地形像个倒挂的葫芦，是个大约20亩的盆地，山腰狭小，陡峭的山壁难望尽头。这个山起名为“抱犊崮”也是由于它这种险峻的地形。相传，这个山上大牛都上不去，为了耕种山上的地，农民只有把小牛抱上山去，等养大了再耕地，所以就叫做“抱犊崮”。抱犊崮被土匪占领后，他们便在山顶挖掘防御壕沟，中间筑有房屋和地窖，另外挖了蓄水池，运上去不计其数的大小水缸蓄积雨水以备使用。凡是重要的“肉票”，土匪就把他们锁在地窖里。

在这批被绑架的外国人中有两名法国人，分别是裴于松·雷狄和贝路氏。裴于松·雷狄，人称姚主教或者雷狄主教，是上海董事堂的神甫，与法租界驻沪领事、法捕房总巡等方面关系密切，他奉命在上海等地以传教为名暗地里搞间谍活动。据说他在欧战时曾获“勇士”奖章，在上海法租界有幕后操纵的实力。这次奉法租界头儿的命令，从上海乘火车去天津开辟传教基地。动身前，曾发了一封电报给天津的法国天主教神甫费尔礼，请他到车站迎接。第二天，这位神甫到车站接雷狄时，突然得悉雷狄被绑架了。

这桩临城劫车案很快就传到了各国驻北京公使那里，英、美、法、意、比五国公使立即向北京政府提出交涉。上海美侨电请美国总统，要求迅速营救被掳的美侨，驻北京的美军要求直接派兵采取行动，美国国防部长台维士公然扬言要出兵中国。在这次绑架事件中，日本并无侨民被掳，但在各报上煽风点火，鼓吹什么“组织国际联军”来共管中国境内的铁路。5月9日，驻京五国公使照会北京政府，要求在三天内将被掳的侨民全部救出，不得伤害一人。洋大人一翻脸，北京政府便惊慌失措。为了平息洋人的怒气，北京政府集中全力来讨论营救外侨脱险的问题。

5月12日，北京政府派山东督军田中玉和省长熊炳琦、交通总长吴毓麟、徐海镇守使陈调元、江苏省交涉员温世珍、曹锟的代表杨以德等头面人物，先后去枣庄举行谈判。外国公使得知这一消息后，也先后派人来到枣庄，督促谈判。在第一次谈判中，双方达成了共识：绑匪们将外侨分三批释放，而北京政府则答应让军队撤离抱犊崮，并且收编抱犊崮上的土匪团伙为政府军混成旅，孙美瑶为旅长。

谈判达成协议后，北京政府就下令政府军解围撤退，并委任抱犊崮首领孙美瑶为招抚司令官。但当政府派人上山商定释放外侨日期时，孙美瑶却突然出尔反尔，撕毁了委任令，并且致函田中玉，自称“山东建国自治军总司令”，否认和谈条件，并且要求政府军再撤退100里，接济山中粮饷，重新确定和谈条件。原来，孙美瑶见很多外国人都来到枣庄谈判，觉得自己这次绑架的人物中肯定是有重要的外国人物，所以得寸进尺，想要通过谈判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一消息传到北京，各国公使团虽然对这些绑匪的贪婪感到很不满，但为了避免同胞受到伤害，还是照会北京政府继续与之谈判。为此，山东当局不得不继续谈判。但是由于孙美瑶多次食言，提出的要求也越来越苛刻，即要求任命他之前的上司为山东督军，改编他们为两个师；又要求划邹、滕、峄三县为他们的根据地，政府军队不得在附近百里内驻扎；另外对苏、鲁、皖、豫四省“同道”中人，须一律收编，并要求英、美、法、意、荷、比等国公使在协议上签字担保等。

主管谈判一事的田中玉对孙美瑶这副贪婪的嘴脸十分厌恶，加上他提出的要求过分苛刻，于是田中玉就抛下了谈判团，只身回到了北京，坚决主张改抚为剿。其实田中玉只是想吓唬吓唬，让那些土匪知难而退，所以北京政府很快就同意了田中玉的建议。当撤退的军队再次向抱犊崮靠近时，嚣张的孙美瑶一下子没有了主意。虽然抱犊崮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就双方的实力来讲，这帮散沙似的土匪根本就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的对手。该怎么办？如果贸然“撕票”，不但得不到好处，还可能被全数歼灭在抱犊崮。如果就这么消极地守在山上，也不是办法，即使军队不攻上来，山上也会因缺粮而陷入困境。经过一番思量后，孙美瑶决定派一个外国人质下山去谈判。在选择人质上，孙美瑶确定了雷狄主教这个人选，一来是因为雷狄主教身体虚弱，很难从山上逃走；二来他是信教的，只要让他向天主起誓，相信他是不敢逃跑的。

事不宜迟，孙美瑶就派了两个手下，一路上“保护”着雷狄主教朝山下走去。然而天不遂人愿，雷狄主教在下山途中腹泻不止，病倒了。无奈之下，两个手下只好把他搀到附近的山神庙，一个留下照看他，另外一个到哨所向小头目报告，请求给雷狄治病。

再说黄金荣这边，自从接到上级的任务后，就一刻不停地打探消息，但奈何山东离上海太远，势力根本就达不到，一直都没有进展。然而正在束手无策之时，却从一件小事情中找到了线索。说来也真是凑巧。

这天，苦恼的黄金荣来到聚宝楼喝茶，顺便听听手下们的报告。这时，一个巡捕带着一个外乡人找上了他。“黄老板，这是我的一个同乡，叫韩荣浦，是吴佩孚手下的副官，今天刚到上海，没想到在车站钱包就被人偷了，还望黄老板能帮帮忙。”本来对于这些小事，黄金荣是绝对不会插手的，但一听这个外乡人竟然是吴佩孚的手下，便多长了一个心眼儿：“这点小事好说得很。这位壮士是从山东那边来的吗？”“是，刚刚从山东临城那边过来。”韩荣浦早从同乡口中听过黄金荣的事迹，在他面前显得十分拘束。“来来来，坐下来说。关于丢钱包的事，你尽管放心，我保证帮你找回来。现在你先说说看，山东那边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对孙美瑶那帮绑匪有了解吗？”黄金荣一听有戏，那张麻脸上都快放出光了，连忙热情地招呼韩荣浦坐了下来。韩荣浦在吴佩孚手下当差，熟悉队伍中的事，对以孙美瑶为首的土匪们有所了解，加上黄金荣一口就答应帮他找回丢失的钱财，便坐下来，详细地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了黄金荣。

黄金荣听完韩荣浦的话后，觉得可以好好利用韩荣浦去调查绑架案，于是当即就拿出了150块大洋，让韩荣浦回到临城去详细打听雷狄主教被关押在什么地方，一有消息就立即赶回上海报信，到时将再给他500元赏金，如果能够成功救出人质，将会有更多的赏金。韩荣浦被黄金荣的慷慨打动，自己丢失的也不过就是100元，如果能顺利地帮上忙，那么黄金荣给他的赏金比他丢失的钱要多上好几倍。所以，他拿上黄金荣给他的150元，马不停蹄地又赶回了山东临城。

这时，雷狄主教已经在山神庙养病了。韩荣浦回到临城后，没用几天的时间，就同孙美瑶的手下取得了联系，打听到了雷狄主教被关押的地方。黄金荣得到消息后，立即将知道的情况报告给总监华尔兹。当时，就连法国驻上海总领事葛利邦都曾为了救出雷狄主教而亲赴枣庄谈判，甚至悬赏知晓雷狄主教下落者，赏银3000元，如能救出则赏1万元，可见法国对雷狄主教的重视程度。此时，身为法租界总监的华尔兹得知了消息，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命令黄金荣带领六个人前去营救，其中一名就是黄金荣的好友兼翻译曹启民。黄金荣率人动身到达峄县后，立即化装潜入山区，设法营救雷狄主教。

要想营救雷狄主教就必须知道他所在的具体位置，黄金荣带着六个人在里面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山神庙。于是，黄金荣便找来了当地人，好酒好菜招待他们，希望可以从他们的口中打探到山神庙的位置。由于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个偏僻地方，人迹罕见，再加上土匪出没，很少有人上山，就连山上是什么景色都不知道，更别说是山神庙的具体的位置了。连当地人都不知道，这下该怎么办？黄金荣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年轻人不知道并不代表老年人也不知道，山上那帮土匪是近几年才出现的，上了年纪的人一定知道山神庙。于是，黄金荣将手下分别派到有老人的家里去打听，知道山神庙的可以得到赏银。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半天的盘问，终于有一位老人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山神庙离这里约有50里地，还得翻过两个山头，尽是羊肠小道。俺年轻时曾上这山神庙去过一次，如今相隔已有几十年了。常听人说那边山里有土匪，要到这山神庙，恐怕困难。”黄金荣又问道：“除了被土匪占据的路以外，还有其他道路能进入山神庙吗？”老者说：“只有绕道去后山，到了那里，再问当地老乡，就知道了。”于是黄金荣谢过老乡，便和曹启民等人磋商一番，然后，连夜绕道向后山进发。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七人才找到小山村。

到达小山村后，一行人随便吃了点干粮，就向当地老乡打听往山神庙怎么走，当地老乡说他们也没有去过，只是听人说过前面是有个山神庙。于是黄金荣就对当地老乡说：“如果谁能找到通往山神庙的路，便给谁100块大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两个壮年乡民应道：“让我们先去探探路，如果探不出路，就不收你分毫。”黄金荣说：“那就有劳两位了。”两位乡民就相约上山了。当天晚上，回来就向黄金荣报告，他们找到山神庙了。黄金荣听了回报后，内心有说不出的兴奋：政府都做不到的事，外国公使都营救不了，我却办到了，以后自己的前途……想到这里，黄金荣怎能不开心？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黄金荣就让那两个探路的老乡带路，自己带着巡捕房派给他的六个人向山神庙方向走去。到了山神庙附近后，一行八人分为前后两组，在丛林里埋伏下来。一直到夜里二更时分，才闯入庙内营救雷狄主教。当时，看守雷狄主教的只有两个不成材的土匪，很快就被制伏了。黄金荣拿着灯，走进里屋，果然见一位穿着像个教徒的外国人，跟着进来的曹显民立刻上前用外语盘问他是哪国人，对方回答是法国人，名叫裴于松·雷狄。曹显民急忙转头对黄金荣说：“对了，是雷狄主教。”黄金荣一听，立即让手下人把雷狄主教放到担架上，并让曹显民告诉雷狄主教：他们是来救他的。

在离开山神庙后，黄金荣连夜搭车回到上海，将雷狄主教送到了法租界的医院内救治，随后去向上司报告，法租界当局对此十分重视，总监华尔兹立即赶往医院。之后，北京政府调了飞机、军队等逼上了抱犊崮，土匪们最后被迫妥协，全部被收编成为一个招安旅，并将所有外国人质全部放回，没有伤害一个人。尽管如此，黄金荣提前救出雷狄主教一事，还是轰动了整个上海，也赢得了法租界的一致推崇。由于他出色的办案能力，法租界当局提升他为法租界的督察长，这个职位是华人在法租界内的最高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