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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的54个昼夜_关于杨靖宇的故事

时间:2022-08-24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战斗的54个昼夜_关于杨靖宇的故事由于敌人已经制定了不惜一切代价、在任何条件下都要紧紧盯住杨靖宇的作战方针,因此,杨靖宇的每一次分兵,都只能给战友们带来相对的安全,而不能减少自己所处的危险。4日,在临江三岔子东23公里一二八五高地,杨靖宇部又与日军有马部队和以唐振东为首的伪警察激战一小时。经过这两次战斗,敌人终于抓住了杨靖宇的踪迹。

战斗的54个昼夜_关于杨靖宇的故事

由于敌人已经制定了不惜一切代价、在任何条件下都要紧紧盯住杨靖宇的作战方针,因此,杨靖宇的每一次分兵,都只能给战友们带来相对的安全,而不能减少自己所处的危险。1939年底的分兵也是这样。进入1940年,战斗变得更加频繁而凶险。

1月1日,杨靖宇和他的战友们听到的,不是辞旧迎新的鞭炮声,而是“讨伐队”不绝于耳的枪炮声。这一天,杨靖宇率400人在临江县大阳岔东北15公里处,与日军大原部队和伪警察激战一小时。4日,在临江三岔子东23公里一二八五高地,杨靖宇部又与日军有马部队和以唐振东为首的伪警察激战一小时。

经过这两次战斗,敌人终于抓住了杨靖宇的踪迹。6日至8日,伪通化省警务厅长兼警察队本部长岸谷隆一郎在濛江伪县公署主持“讨伐”会议,伪吉林省“讨伐队”本部领导成员野崎茂作也亲赴会场。这一次与以往不同,甚至安排部署具体工作的会议也完全由日本官员主持,其必然结果,就是“讨伐”力度与日俱增。会议决定由吉林、通化“讨伐”力量通力合作,由吉林“讨伐队”负责将杨靖宇部压缩至通化境内,继而由通化“讨伐队”负责包围歼灭。1月9日,“讨伐”会议结束的第二天,杨靖宇在濛江两次与敌作战,一次是在错草顶子,一次是在青江岗北方的西岗,这次战斗持续六小时。抗联部队在人员和枪械上都有损失。关于这一天的战斗,文广魁留下了这样的回忆:

临近新年(1940年元旦),杨司令决定派一部分同志出去背苞米。回来时有一个人掉队了(也可能是被敌人俘去又放回来的),敌人跟踪而至,使我军驻地目标暴露。这一次,敌人兵力比以往多好几倍。我们发现敌情,立刻上岗。岗顶上都是石头砬子,山又高又陡,敌人攻了大半天没攻上来,反而伤亡很多人。战斗越打越紧,敌人通过无线电联系,不一会像从天上降下来似的,越聚越多。我军开始有伤亡,但多是轻伤。少年铁血队小战士们打得也很英勇。敌人几次想突破他们的山头,都被小战士们打退。太阳落山后,敌人撤退了。我军也顺岗往错草顶子北方转移,夜间,我们用雪掩埋了牺牲的战友,再把重伤员转移走后,才在大顶子山上靠着石砬子架火堆宿营。开饭时,除了用雪水煮的苞米粒子以外,每人又额外分得两铜勺(朝鲜族人用的汤匙)炒黄豆,算是过新年发给大家的“好嚼谷”了(实际上已是1940年1月9日),就这样,在紧张、频繁的战斗中度过了一个新年。(www.guayunfan.com)

吃过炒黄豆以后,战士们围在火堆旁边互相依托着,似睡不睡的休息。每几个小时,被值班同志叫醒,由杨靖宇同志指挥着大家,往山顶上爬。也没顾得吃饭,司务长把煮苞米粒塞在战士们的衣兜里,大家边走边吃。爬到顶峰,杨司令用望远镜一看,山下的敌人像蚂蚁似的,一团一团地正在往山上移动。这时,天亮了,敌机开始活动了,它先围着山包飞了几圈。我们站在山顶上,发现敌机过后,山的东、西、南三面的山根和小山岭上都点着火、冒着烟。凡是有烟的地方敌机就不扫射,开始,我们没弄明白这里的机关。后来,少年铁血队有个小家伙看明白了来由,说:“咱们也点火冒烟就好了。”于是,大家也都动手用干草和树枝点起火来,烟冒得很浓。果然,敌机马上就飞走了。敌机飞到后山,见那里已经熄烟了,便向那里狂轰滥炸一气走了。

这时,杨靖宇将军明白了敌人的计策,是想在敌机的掩护下把我抗联包围在错草顶子上,然后再逐步缩小包围圈,以便消灭我们。所以杨司令立刻命令部队乘敌人尚未形成包围圈之前,向敌布兵薄弱的北沟突围。他把机枪连和警卫旅一团调到前面打先锋,司令部和少年铁血队居中,警卫旅三团做后卫。整个部队以跑步速度顺沟直下。两边的敌人见山上还在冒烟,没有注意我们的突然行动。当冲到沟口时,敌机飞来向我军扫射、轰炸了一阵,一团四连指导员被炸伤。然而并未能阻止我军的行动。后来,敌人见我军已经冲出包围圈下山了,大势已去,便纠集数百人在后面紧紧追赶,遭到三团阻击队的有力打击,使敌伤亡很大。趁敌人整理战场之机,杨司令带领我们进入濛江莽莽苍苍的林海,把敌人远远地甩在后头。[1]

这时,为给尽可能多的战友们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杨靖宇在1月上旬和1月11日又进行了两次分兵,将第二方面军和警卫旅部分部队派走他处,这样,他身边的战士人数削减近半,共计200余人,分别为隶属于机枪连一排、特卫排、警卫旅一团四连和少年铁血队。为等待原定会见的第一路军军需处长全光,杨靖宇及其身边部队在青江岗北方西岗地区滞留20余日。

此时部队滞留、给养耗尽,杨靖宇不得不派出小部队下山筹粮。不幸的是,行踪因此暴露,被伪警察和伪军骑兵八团包围。1月18日至21日,杨靖宇率部在濛江西岗西方、马架子南方、东方等地与敌连续作战。21日,警卫旅一团参谋丁守龙在马架子被俘叛变,出卖了杨靖宇行动计划、主要根据地所在、抗联一路军编制等核心机密,从而使敌人确知杨靖宇所在的方位,并按部署放弃了对分兵部队的追击,增大了杨靖宇及其身边部队的压力。不仅如此,敌人根据叛徒的供述,更加缩小了包围圈,形势急转直下。敌机的侦察轰炸也更加频繁。文广魁回忆说:

没想到,第二天太阳刚升到一竿子高时,敌机又出现在我军驻地上空。这是一架战斗机,它围着我军驻地转了两圈,发现我军帐篷后,再升到高空,再旋转一圈,然后调转机头冲下来,开始向帐篷内猛烈扫射。机枪子弹打得雪地直冒烟。我们每个人依托着大树,和飞机围着树转圈圈。飞机越打越猖狂。杨司令发火了,命令朝天架起机枪,向飞机扫射。说来也真灵验,敌机马上就升上高空了。我们对空还击一阵,待敌机飞走后,也叠起帐篷,集合了部队转移。有的战士已负伤,我的左胳膊就是在这次战斗中被敌机打伤的。部队离开驻地还不到一小时,敌机又飞回来了。这次又带来一架战斗机、两架带炸弹轰炸机。敌机一来就发现了我们,战斗机在前面俯冲扫射、轰炸机跟在后面扔炸弹,欺负我们没有高射武器。那时,敌机非常猖狂,在没有树的地方飞得比树梢还低。我们对空射击又没有经验、不得要领,就是打也打不中敌机。就这样,一天和敌机打了三次仗,伤亡10余人,直到下半晌才进入林子里,把敌机甩掉。[2]

这时,杨靖宇和他的战友们所面对的敌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敌人在地面上有大批部队轮番跟踪追击,在空中还出动飞机扔炸弹,用机枪朝我们射击,进行侦察、联络和指示目标。敌人陆空结合、立体作战,我们完全暴露了。我们既没有替换部队,也没有人员补充,牺牲、负伤、冻伤不断增加,部队不断减员。”[3]为此,杨靖宇更加注重利用地形地物特别是积雪,“领着我们从深雪上滚行,爬到外面去。鬼子追来一看,莫名其妙地说:‘红胡子飞一样的!’有时为了迷惑敌人,靖宇将军又想出一个奇妙的办法,叫我们把鞋倒绑在脚上。印在雪上的脚印出现了相反的方向,敌人便向我们的逆方猛追。”[4]

1月29日,当行至位于辉南西方顶子西坡的马屁股山时,因大雾弥漫,杨靖宇和部队陷入日伪“讨伐队”埋伏圈,部队先是被立体火力封锁,继而又在肉搏中被敌人分割包围,面对突如其来的敌情,杨靖宇指挥若定,凭借敌人的枪声喊声判定双方所在方位和敌人兵力部署情况,战士们也个个血战到底,终于冲破敌人的包围而重新集结,战斗中击毙一批敌人,但杨靖宇所部也伤亡70余人,占总人数的三分之一。鉴于此,杨靖宇决定尽快撤离该地,“穿越公路回那尔轰去”。[5]撤出战斗后,杨靖宇和战士们冒着刺骨的严寒,涉水渡过尚未结冰的暖泉河,来到马屁股山的另一侧。在这里,杨靖宇坚决拒绝了王传圣劝他暂时离队、在精干队伍掩护下隐蔽的建议,明确表示:“你们不怕死,难道我怕死吗?要死咱们一块死,要活咱们一块活,要干咱们一块干。我不能离开队伍,道理很简单,因为我如果离开了队伍,这个队伍就会慢慢解散,我在这个队伍,这个队伍就不能散,就能同日本侵略军坚决打下去。”[6]

1月30日夜,部队在烂泥沟附近宿营。31日,在这年的农历“小年”腊月二十三这天,杨靖宇率部在濛江东双丫沟再次与敌激战,战斗中,抗联部队再次受到重创,战后杨靖宇身边仅剩60余人,在战斗中王传圣小腿负伤,被杨靖宇安排护送疗养,但王传圣万万没有想到,这竟是与可亲可敬的老首长的永诀:

1940年初,马屁股山战斗第三天早晨5点钟,敌人又追上来了。高队长派一班去回头岗地方和敌人打起来,少年铁血队其余人员堵住沟口,掩护司令部上山。打了半个钟头后,山上几架机关枪继续向敌人射击作掩护,我和队长开始收拢部队、撤退。

当我们从小树林里撤走时,忽然一阵枪响,射过来一排子弹。打得我身前身后雪地直冒烟。一颗子弹打中我右小腿骨。我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高队长回头指挥把左边敌人打回去。来拉我,我已经不能走了,而敌人攻得又紧。我要队长不要管我,队长不同意。正在我和队长争论时,机枪连连长带两架机枪回来接应我们少年铁血队。连长发现我已受伤,一句话没说,背起我就走。到了岗顶,杨靖宇司令过来看我。问:“伤重不重?”我告诉他右小腿骨被打断。

杨司令叹了一口气说:“情况这样紧张,你又负伤,真糟糕。”说完,他叫人把我背到后边山顶上,又去指挥部队阻击敌人。

我来到后面山顶,看见特卫排战士王牛倌正在化雪水。我负伤口渴得受不了,向他要了两饭盒开水喝了,感觉好多了,说:“谢谢你。”

王牛倌苦笑一下说:“你谢什么?这些日子一团的部队分出去收不回来,都靠你们铁血队打仗。前边有事上前边,后边有事上后边,也够你们受的了。”

“指导员,你知道吗?你受伤后总司令知道了,他‘唉’了一声,说‘在这种紧张的时候小王又负重伤,铁血队……’再往下他就没说什么,但我也明白他的意思。”王牛倌继续说:“你知道吗,他对你非常信任,他曾经说过多少次,你是一个很能打仗的小家伙。”

这时杨靖宇司令和徐哲处长又来了。我依靠在一棵大树上,看见杨司令和徐处长在商量什么,一边说话,一边回头看看我。

他们两个商量完,杨靖宇司令站在那里抬头看了看我后,一句话没有讲,扭过身走了。军医处长徐哲走过来对我说:“小王,你受伤很重,不要跟部队走吧。把你藏起来,从今天起每五天一个联络期。再派一个人帮助你,给你留下三面袋高粱吃。”说完拿出一把火柴,递给我,又给了一块大白布做药布用。[7]

随后,杨靖宇率部转移至五斤顶子附近三角卧石和那尔轰古石山一带。王传圣被战士董春林护送到附近隐蔽处所养伤,他以坚强的毅力,在简陋的物质条件下战胜了伤痛,于1940年3月只身回到部队,这时杨靖宇已牺牲,王传圣在魏拯民的领导下继续战斗,于1941年初越境进入苏联,在苏军远东情报机关领导下,多次回国侦察敌情。其间他一再要求返回抗联教导旅,均未能实现。

这时已进入了1940年2月,艰苦和危险日甚一日,由于长期在严寒气候中奔波转战,杨靖宇又患上了重感冒。黄生发记述了当时的情景:

2月,山林里正是最冷的时候。大树冻得啪啪直响,粗大的树干都裂了缝。林外的积雪三尺多深……在林子里,我们被敌人层层包围了,走了一个晚上,也没把敌人摆脱掉。正巧,落了一场小雪,把我们的脚印盖上了。天亮以后,杨司令高兴地对我们说:“好了,老天爷替我们埋蹓子了,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在一个密林傍的山沟里,我们住下了。这时候帐篷、火炉全丢了,地上的雪很深,找不到一块空地。幸好,我们还有斧头和锯,就动手砍树枝在雪上打铺。杨司令是最爱看书的,每到一个地方,他把一切布置好,我们安营他总是看书。常在吃饭的时候还不放下书本。有时走着路,前边一停,他就依着一棵树看起书来。现在我们替他背的一些书都丢了,他再没有一本书好读了,就和我们一块搞树枝、讲些笑话。

这几天,他得了重感冒,身体很不好。我用一个罐头盒煮了苞米汤,给他喝了,把一条小皮褥子铺在树枝上。又找了截木头当枕头。他连身上的枪也没卸,盖着那件皮大衣就躺下了。他躺下以后,翻转了几下,把身下的树枝压平坦了,高兴地向我说:“好舒服呀!你也抓紧时间睡一会吧,养足了精神,好跟敌人干。”我怕他冷,在他身旁生了一堆火,然后,就在他对面的一堆松树枝上躺下了。

等我醒来,杨司令正坐在火旁边,拿着一根小麻绳缝补棉裤。糟糕,原来我替他弄的那堆火,烧着了他身下的树枝,把他的棉裤烧了碗口大的两个洞。这怎么办呢?我们每人都穿着仅有的一套衣服。我看到自己的袄里子张了个口,就撕下了一块,要给他补棉裤。杨司令说我不该撕,可是已经撕下来了,他也只好让我替他补了。针线我们不缺,缝缝补补也不是外行,一会的工夫,我就替他把棉裤补上了。杨司令一只手在补的地方来回摸了一下,微笑着说:“很好,很好。”你想想看,黄布棉裤上贴着块白补丁,能说得上很好吗?[8]

2月1日,形势进一步恶化,司令部特卫排长张秀峰携带枪支、机密文件和近万元现金,向五斤顶子伪森林警察队投降,敌人因此进一步掌握了杨靖宇的行踪,立即从桦甸、安图大批增调敌伪军增援,连同原有的“讨伐队”,采用所谓“狗蝇子战术”,一味紧追不舍。2月2日,在程斌引导和飞机配合下,大批敌伪军包围了那尔轰古石山,杨靖宇虽再次率部成功突围,但部队折损近半,仅余30余人。4日,杨靖宇率部攻克新开河木场,缴获一批物资,但在运粮途中又与敌遭遇,背粮的15名战士被冲散,以后他们在战斗中有的牺牲,有的被俘叛变。7日(农历除夕),杨靖宇部在沈家烧锅北方11公里处再次与程斌“讨伐队”遭遇,战后,杨靖宇身边仅存15人。

这时,抗联第二路军一名交通员带着二路军总指挥周保中的信,经过艰苦跋涉,终于找到了杨靖宇。周保中的这封信是在1939年12月20日写给杨靖宇和魏拯民的,全文如下:

南满——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总司令部杨总司令靖宇同志、魏政治委员拯民同志:

廿七年(民国二十七年即公元1938年——引者注)春由吉东省委派往南满之联络员李老头,同年秋偕贵方代表回抵吉东省委所在地之某城市,联络员李老同志突被日贼捕去,贵方代表幸得逃回南满,惟未得与吉东省委接头,遽受险阻。同年游击计划中,二军五师陈师长、侯副师长(即抗联第一路军第三方面军正副指挥陈翰章和侯国忠,侯国忠已于1939年牺牲——引者注)由第二路军总指挥部付与主力西移,务必达到奉天东边地区贯彻东西联络之任务。同时该师主力部队应即归还二军军部之直接指挥掌握,但因敌情奇重,进行困难,迟滞于敦额(敦化、额穆——引者注)间。今年夏秋吉东省委、第二路军总部对二军五师之灵敏联系亦大受阻碍矣。柴军长(即抗联第五军军长柴世荣——引者注)今夏初率队由依、方(依兰、方正——引者注)南去亦未达到预期目的,由此可见不但我南北满军事联系与内部工作进行上发生困难,对于全东北游击运动一致性之进展上亦甚缺陷。吉东省委、第二路军总部目前对此已作成新行动计划,估计现状首先有与贵方恢复交通联系之可能,希望贵方亦努力向东衔接。

此次由××方面(原文如此,下同——引者注)派遣之交通员或交通队持余此信,由余介绍赴贵方接洽一切,请于该交通到着贵处之后,予以接待。新近内地抗战,我方渐趋有利之局势,以及日寇内外日濒穷促,国际新变化等等。又,北满、吉东地带我抗日联军局部状况,该交通人员必能详述,余甚盼望籍此次××方派遣交通联络之便,由贵处派负责代表偕来吉东省委余处集议一切。特此致达。

并致抗日救国最后胜利敬礼!!

第二路军总指挥 周保中

廿八年十二月廿日[9]

就在寒冷的密林里,在战士们点燃的篝火旁,杨靖宇一边看着周保中的信,一边认真听取二路军交通员的汇报。黄生发回忆说:“杨司令坐在当枕头的那截木头上,跟二路军来的交通员谈话。他拿出那支能转三色的铅笔,不时往小本子上记着。有时还捏几个小雪团在面前摆着地形。我知道他们交谈关于整个部队活动的事,也不便靠近听。”[10]

谈话还没有结束,敌人已追到眼前,以后的几天里,杨靖宇和他的战友们都是在激战中、在寒冷中,更是在同甘共苦中度过的,黄生发留下了这个时间段真切的记录:

我和其他几个同志正化雪做饭,突然岗上响了一枪,发现敌人了,杨司令站起来一看,挥着手向我们说:“快进林子!”他抽出自己带的两支匣枪,双手对敌人开火。我是杨司令的警卫员,一看敌人到了跟前,一面抵抗,一面催杨司令先走。

森林是我们的老家,一入林子,敌人就没办法了。可是我和朱文范跟杨司令失掉了联系。我们蹲下查看脚印,发现了杨司令那双草鞋踏的印子,就顺着脚印往前找。

天已经黑了。我们走过几排树,看见一个人躺在雪地上,走进一看,是二路军来的那个“交通”,被敌人打伤了,我们去搀他,他着急地问:“司令呢?”我说失掉了联系。他猛地推开我们,斩钉截铁地说:“快,不要管我,找司令去!”后面就是敌人,我们怎能不管他呢,一定要架着他走。他生气了,严厉地说:“我牺牲了有什么要紧,丢了司令怎么行!快!快去找!”我们也懂这个道理,只得把他放在一棵树下,先去找杨司令。

天已经黑得看不见人影了。我从山上滚下来,刮起一层雪沫,把脚印埋没了。我和朱文范正在为难,杨司令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他和我们失去联系以后,也很着急,正四处找我们。杨司令一见我就问:“后边还有人吗?”我说:“别人没见,只见着了二路军的‘交通’,他的胯骨被打伤了。”杨司令一听,责备我们说:“你们怎么没架他来,快,快去人找!”

朱文范和聂东华去找“交通”,我砍树枝生火。烤火,只能取暖,一天没吃东西了,肚里饥得不行,我拿出背袋里仅有的一块苞米干,掰了一块给杨司令,低声对他说:“司令,你烤烤吃吧!”他两手放在火上,看了我一眼说:“就这一点干粮,为什么给我吃呢?你搞碎煮点汤大家喝吧!”

我知道他的脾气,在生活上从来都是大家同甘共苦,现在他不吃,也只好想办法煮点汤。可是,我们做饭用的脸盆丢了,身边连个罐头盒子也没有,用什么煮汤呢!我忽然想起来了,山下有个破锅,是刚才从那里走看到的,就跑回去找。拿到手里才知道,这是一片锅铁,最多能煮两茶缸子水。不管怎么样,它总可以烧点水喝。我用雪擦了擦,装上雪,放在火上熬。雪化了,把那块苞米干掰碎放下去。这时候,聂东华、朱文范把“交通”找回来了。我们七个人,围着火堆,用一只小铜勺轮着喝那点雪水煮的苞米汤。谁也不愿意多喝一口,小铜勺从这个人手里,传到那个人手里。大家都让负伤的“交通”多喝一点,“交通”喝了两勺,又把勺子传给了别人。

杨司令看着我们的脸,大概是觉得我们有些泄气,他像平时那样镇静沉着,满怀信心地对我们说:“敌人是搞不过我们的。”他握了握拳头,又继续说:“就是我们这几个人死了,还有人继承我们的事业。革命总是要成功的!”他这番话,使我感到全身来劲。是的,敌人想缴清我们,那是梦想。

烤了一阵火,喝了几口汤,我们有了精神。杨司令站起来,搓着两手说:“暖和过来了,走,我们趁黑天翻过山去。”这时负伤的“交通”向司令说:“司令,你们走吧,不要带我了。我的伤很重,会增加大家的麻烦。”杨司令弯下腰,安慰他说:“不,同志,我们只要有一点办法,是不能把你丢下去的,忍着点走吧。”

到处是敌人“讨伐队”的岗哨,漫山遍野是敌人燃起的篝火。我们在大雪中转了半夜,也没翻过一个小山岭去。这时候,不知谁低声向杨司令说:“我们不要过山了,趁天不亮,还是往回走吧。”杨司令对下级,是从来不动声色的,总是那么和蔼可亲。可是,他这回像是生气了,严肃地说:“为什么要那样想呢?我们自己的生命要紧呢,还是整个部队要紧!”是啊,我们一些当战士的,这时候想到的只是司令的安全,却没为整个部队着想啊!司令他是全军的总指挥,这时候想的,只是很快冲过去找到伊主任。

天快亮了,我们找了个密林隐蔽下来。这是个原始大森林,日本株式会社几百人的森林采伐队在这附近采伐树木。杨司令听见伐木声,向我说:“你出去找些吃的来。不要跑远,可以向伐木工人要些多余的干粮。注意不要吓唬他们,向他们多说些好话。”

我走出不远,是一条林中大道。一些伐木工人带着干粮正往山上走。我站在路旁,向过路的工人说:“我是抗联的战士,现在没有吃的,你们有带的干粮,送给我们一点吧!”工人们有的给我一块苞米干,有的给个白面饼。不多一会,我要到了十几斤干粮,还向一个工人买了只铁筒,准备拿回去当锅用。我心里很高兴,对自己说:“敌人想消灭我们,想割断我们和人民的联系,是完全办不到的。有人民的支持,我们就能坚持下去。”

我正要回林子里去,又看见走来一个工人,他穿着棉衣,披着件黑布面的白羊皮袄。走得满头流汗。我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司令的皮大衣丢了,这样冷的天,他怎能受得住呢!我们年轻力壮的人,不穿大衣都挺不住,他为革命坐过五次牢,身体很不好,多么需要一件大衣啊!我就和那位工人商量,请他把大衣卖给我。这工人挺好,马上把皮袄脱下,递给我说:“同志,拿去穿吧,你们为黎民百姓遭这样大的罪,送给你们一件衣服我还不肯吗!”当然,我们不能白要,我塞给他几块钱,就跑了。

杨司令坐在一堆火旁的木头上。他还是那么沉静、稳重,正和大家说话,话里还时而有爽朗的笑声。他看见我回来了,高兴地说:“你回来了,啊!搞了这么多吃的,这回可好了。”可是当他看见我拿的小皮袄,脸就沉了下来,望着我问:“那里弄的衣服?”我对他说:“向工人买的。”他这才不那样看我了,随后说:“既然是买来的,看谁冷,就给谁穿吧。”我说:“还是你穿吧。”他摇着头不要,同志们都劝他,趁他说别些话的功夫,我把小皮袄给他披在身上了。

天黑以后,我们又开始走,这时“交通”说什么也不走了,他向杨司令说:“你们不能再带我了。为了党的事业,多活一个是一个,我的伤很重,把我留下吧。”起初杨司令不肯,最后见“交通”实在不走,情况更紧急了,我们又要去联络部长的关系,就把他留在一个树枝搭的小棚里了。杨司令从身上脱下那件买来的旧皮袄,亲手披在“交通”的身上。“交通”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司令,你走吧,祝你们胜……利!”他说着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我们都很难过,要是有一点办法,谁愿意把自己的同志丢下呢!

这天晚上,我们没走出去,转移到新的地方,埋好蹓子,又隐蔽下来。这时,敌人已被我们迷惑住了,找不到我们的踪迹。为了探听情况和寻找吃的,天一亮,杨司令又派我出去了。在林外,我碰上了昨天被敌人冲散的老吴和孙九号。老吴是特卫排的机枪射手,是个傻大胆;九号(他姓孙,当时为了保密,每人都编了号)也是特卫排的战士,打仗也很猛。他俩见了我就问:“司令在哪里?”我没告诉他们,已经分散了一个晚上,谁知道他们叛变了没有?问清了情况,我才把他们领到杨司令跟前。他俩一见司令,就呜呜地哭起来了。杨司令拍拍他们的肩膀,安慰着:“同志,不要难过。你们回来,我们多了两个人,又多了两份力量。革命就像浪潮一样,有时候高,有时候低。现在我们困难,咬牙过去这一阵就好了。”他这样一说,我们都感到好像一下子又增加了不少的同志。

在这个地方,我们住了两天。晚上,我们围着火堆,听他讲革命故事;白天,有时候我们搞柴火,他就一个人坐在火旁边,用他那支三色的铅笔在小本本上写。他写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喜欢作诗作词。《抗联一军军歌》《中韩民众联合歌》都是他写的。我估计,这工夫他也许是在写诗。

第三天,我们的干粮没有了。有的提出再去找伐木工人要苞米干。杨司令背着两手,在雪地上来回走着,慢慢地摇摇头说:“不能再那样做了,工人的生活很苦,我们不能光讨他们的干粮。”他忽而停住脚步说:“有啦,我们去搞匹敌人的牲口来,你们说不好吗?”我们一听,大家就像吃起骡子肉来。

几年来,我们饥一顿、饱一餐,早把肠胃吃坏了。在最困难的时候,我们不但吃过冻错草、干树叶,而且还吃过蘸水的棉花套子。肠胃里一点油水没有,那里经得住吃这白水煮的骡子肉!到了晚上,大家都拉肚子,没有药吃,只得吃大烟。

第二天刚一亮,敌人几架飞机在树梢上嗡嗡,轰炸又扫射。这个我们不在乎,山林很大,扫射投弹起不了什么作用,只不过吓唬吓唬山雀罢了。杨司令用雪洗完了脸,四处观察了一番,派我出去看动静。这时候他很担心别的部队派“交通”来找不到我们。

我出了林子,迎头碰上一个伐木工人,他拿着一张敌人的传单,问我说:“弟兄,别在这里受罪了,降了‘小鼻子’(指日寇)吧,他们……”我用枪把他的话止了。真想给他一枪。可是又怕司令知道不愿意。我拿了传单跑回来,要求司令批准我去枪毙那个瓦解我的工人。司令摆摆手说:“他不是敌人,不过是受了敌人的欺骗宣传,杀了他有什么用呢!你也有嘴,应该对他宣传才是。”他说着把那张传单丢到火里烧了。

现在,我们唯一的食物就是骡子肉,但是雪水煮白肉,不加一粒盐,早吃不下了。司令想了个办法:把一根骡子肋骨放到火上烧。烤熟了,他一面吃,一面笑着对我们说:“烧的比煮的好吃”。于是,我们都吃起火烧肉来。正在这个时候,敌人又追上来了,我们一面掩护,一面催杨司令转移。敌人向我们喊叫着:“投降,投降了有白面大米吃。……”

我和朱文范抡起双把匣子,对着冲上来的敌人猛扫了一阵,一个滚滚到山下去。山下的伐木工人听见枪声,把东西一丢都跑了,我捡了一块苞米干放进衣兜里。这时感到左腿不得劲,伸手一摸,棉裤里湿呼呼的,才知道负了伤。不管怎么样,找司令要紧,我向前爬了几步,就见到了他。他见我负了伤,疼得直哆嗦,叫聂东华掰了块大烟给我吃了止疼。我刚把指甲大的一块大烟放到嘴里,敌人又叫喊着冲上来,我们抵抗了一阵,趁敌人混乱的时候,钻进了林子里。

这次,我们又受到的损失:朱文范左臂受了伤,刘福泰的左手穿了个洞,孙九号也被打掉了一个大拇指。[11]

这时已是1940年2月12日了,在危险每时每刻都在迫近的紧急关头,杨靖宇最后一次分兵,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战友:

天一黑,敌人又不敢追了。我们找了个地方隐蔽下来,也不敢生火了。杨司令沉思了半天,把我们叫到跟前,向我们说:“看来情况更加紧迫了,我们最好分开走。”我们一听,都哭了。纷纷向他说,要死一块死,要活一块活,无论如何也不能分开,杨司令说:“死到一块有什么好处呢?多活一个人,就是一份革命力量。”我躺在雪地上,一句话也不说,抱定决心,只要有一口气,也要保护着杨司令冲出去找到伊主任。这时,杨司令忽然叫道:“黄生发”,我听见叫声,勉强站起来。只听他说:“我命令你带领刘福泰、孙九号、好宝贝(又作好赛贝,真名洪瑞泰,绰号小老虎——引者注)往回走,去找关系住下养伤,我带朱文范、聂东华去联络伊主任。”这时候,往回走是比较安全的,因为敌人的兵力都往前集中了。找着空子可以钻出去,继续往前走,危险更大。为了缩小目标,我们只得服从命令。最后杨司令给我们规定了将来会面的地点、暗号,还给了我一块大烟,伤口疼的时候好吃。要分手了,我把兜里那块捡来的苞米干偷偷地交给朱文范,并对他说:“你要好好保护司令,找个地方把干粮烤给他吃。”

杨司令一一和我们握手,这时候我看见他下巴上密密的胡子,都结了冰。他的眼睛闪着亮光,声音还是坚强的。他说:“同志们,为了革命,我们要坚持到底。就是死,也不能泄露党的秘密,也不能向敌人屈服,革命总是会胜利的。”

我们四个人离开杨司令,在雪地上滚爬了一整夜。天快亮的时候,钻到敌人的背后。在我们休息的旁边,就是敌人“讨伐队”曾做过饭的地方,雪地上丢着一些空罐头盒子,我们找了很久,没找到吃的东西。在这里不敢久停,我们拣了个空罐头盒,就往前走。走了不远,我看见一群麻雀在雪地上跳来跳去,心想:能抓只麻雀吃也好呀,求生的欲望,指使着我慢慢地向那群小麻雀爬去。麻雀被敌人“讨伐队”闹得也机灵了,不等我爬到跟前,呼的一声飞上了树枝,也巧,就在麻雀飞开的雪地上,有一小堆大米,看样是敌人的米袋子破了漏下的。不管它,我们围上抓起来就吃。因为米还不算少,我们并把米分装在几个罐头盒里,放上雪,找了个僻静地方,加火烧着吃。这真是很好的一餐啊!可惜米太少了。

第三天头上,我们回到了二路军“交通”负伤隐蔽的地方,但是,他已经牺牲了。手枪没有了,他身旁留下了一堆弹壳,我们都哭了。这时候,我们饿得实在走不动了,有的同志说:“我们死在这里吧,不要再挣扎了。”我想起杨司令对我们说的话:“多活着一个人,就多一份革命的力量。”我说:“怎么能死在这里呢?不,我们要活下去,要去找关系,要活着见到杨司令。”我掰了几块大烟分给大家,让大家吃下去提提精神。然后就鼓励着同志们往前走。我当时坚信:敌人的兵力再多,他们是找不到杨司令的。

我们在大雪的森林里,爬了六天六夜,饿了吃错草、渴了吃把雪,在一天晚上,终于找到了二团派来的“交通”关系。我们冲出重围。[12]

然而,黄生发他们刚刚回到部队,就收到了杨靖宇牺牲的噩耗。无限的悲痛,化作了黄生发继续战斗的无穷力量。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成立后,黄生发被编入第一营,参加了整训侦察工作,被授予少尉军衔。1945年大反攻之际,黄生发被派到吉林蛟河县,参加了那里的建党、建军、建政工作和以后的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后,黄生发曾在《星火燎原》上发表回忆录《杨靖宇将军在重围中》,为后人留下了杨靖宇最后时刻的宝贵史料。

黄生发等人走后,杨靖宇、朱文范、聂东华以棉絮充饥、白雪解渴,在齐腰深的雪地上又艰难跋涉了三天。2月15日,激烈的战斗再次在五斤顶子打响,这是连日本法西斯自己都认为是“最苦劳的”[13]一战。这天,敌伪“讨伐队”在追踪十几里后,发现了一排脚印。正如岸谷隆一郎所记述的:“按雪上的足迹多少、幅度、方向等情况,可以判明敌人大体的数量和行动方向。这是敌人也会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他们不管有多少人走路,留下的脚印象一个人走过留下的一样。但在这种场合下,我们也有足迹的权威者。按雪上被踏得坚实和深的程度,就能知道有多少人走过。”[14]果然,叛徒、伪警察大队长崔胄峰这个“足迹的权威者”一看,就又进行了一次无耻地出卖:“沿这个足迹走,走到一里半地,一定有匪贼。”[15]敌人立即加速前进,终于发现了“连我们做梦都不忘的杨”。[16]

关于这以后发生的一切,敌伪档案中留下了这样的记载:

岸谷:可是,不用说别人了,就是大个子崔君怎么追也没追上杨。杨这时连部下只有三人,两名部下到村里去找粮食已经好几天了。他已经饿了好几天肚子,但逃跑的速度却很快,两手摆动得越过头顶,大腿和屁股的姿势,像鸵鸟跑的那样。但是,终于在山顶追上了。杨利用地物连续射击,我们也伏下应战,这时队副伊藤警尉补在距300米远的前方。对杨的方向大声喊道:“归顺吧!”对方喊道:“要归顺,立即停止射击。”接着又说:“在归顺前我有话要说,你一个人上来吧!”“好,我马上就去。”这样喊着,伊藤警尉补就站了起来,就在这瞬间,哒哒哒射来几枪,伊藤“啊”的叫了一声,三发枪弹接连命中胸部,他向前一探身,“扑嗵”倒了下去!

益子:使的手枪是毛瑟尔式一号手枪,射手恐怕是杨。他是能在200米以内开枪打掉树上苹果那样的名手。因为他手握的是毛瑟尔手枪,射程1000米,真是了不得!

尹:(一半用日语说)伊藤被打倒了,老崔发火了,就向杨匪追了上去。于是老崔又被打倒(尹君脸带悲壮神色)。

岸谷:打伤了腿部,不止崔一人,那天在杨的毛瑟尔手枪下战死者一名(这个战死者不是伊藤,伊藤意外的得救了),负伤者六名。我们为了让杨活下去,使他的才能向好的方向转化,才考虑劝他归顺。但眼下情形,不能容赦他出来,于是喊道:“哎!射死他。”大家这才一齐射击,于是他受不住而逃走了。完全像巨人那样跑着,最后他终于逃进密林之中。而这时我们一同在雪上找到了杨的血迹,沿着它追去。

绪方:但糟糕得很,天已经黑了下来。

益子:于是大家把带来的火柴一根一根地划着,在昏暗中寻着血迹向前走。这时,寒气袭来,疲劳也袭来,加上大家从早晨出发到现在已有十几小时没有饮食,肚里已咕咕作响,还有些痛……

绪方:在雪中啪嗒倒下去的人也出现了,这不是因为找不到杨而灰心丧气,是因为在这一天蹶着屁股跑了15里(日本里)以上山坡路的缘故。一个人啪嗒倒下去之后,就像流行传染病那样猛烈,接着那里、这里都啪嗒啪嗒倒开了。掉队的出现了……这样一来,在早上出发有600多人的讨伐队,不大一会儿就剩300名、200名、100名了。

岸谷:即是这样,我们并没有放慢追击,跨越掉队者的身体向前进军!就是最后剩下一个人,也要追击到底。就这样,15日过去了。到了16日凌晨两点钟,仅仅剩下了50名队员。于是将仅有的火柴,用被冻得失去感觉的手,一根根地划着,小心地寻找着杨的血痕和足迹。真是逃者善于逃,追者也善于追!幸亏后来遇到了给我们送粮食的大卡车,这才得到了救助。

记者:那杨的去向判明了吗?

益子:没有,那一天的搜查是白费了劲儿。[17]

甩掉敌人以后,杨靖宇等三人来到位于朝阳镇至抚松公路南侧的七个顶子一带,在这里,杨靖宇派朱文范和聂东华去附近村屯购买食物,自己在此等候。但也就在这时,敌人已经“确信杨只剩下一个人了,而且受了伤,又饿着肚子,是逃不脱的”[18]。于是加紧缩小包围圈,搜查程度更加密集。18日,朱文范和聂东华在距濛江县城东六公里的大东沟“集团部落”购买食物时被汉奸告密,大东沟伪警防队和特搜班立即出动,朱文范和聂东华在战斗中不幸牺牲,敌人从他们身上搜出手枪、现金、口琴、钢笔和杨靖宇印章等物,越发认定杨靖宇就在附近,于是除进一步压缩包围圈外,还向附近村民发出了“入山打柴绝对不准携带午饭”[19]的禁令,以切断其食物来源。

这时,杨靖宇孤身一人,在规定的时间未见朱、聂返回,遂立即转移。此时的他不仅数日未食,而且重感冒未愈,加之2月15日五斤顶子战斗中左臂所受枪伤,杨靖宇已是伤病累累、身处绝境。然而,就是在这样凶险的环境中,杨靖宇仍以惊人的毅力,与敌人周旋于山岭密林中,长达数日之久。

1940年2月22日,在漫天风雪中,杨靖宇度过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正月十五元宵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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