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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田与冯德麟_关于张作霖的故事

时间:2022-08-09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姜雨田与冯德麟_关于张作霖的故事也该着张作霖官运亨通,袁世凯给了他盛武将军、督理奉天军务又兼着巡阅使,他成了“东北王”。该办的事大都办好了,张作霖这才平静地想理理军政大事。一天,新上任的秘书长袁金凯走进张作霖的内室。“雨帅,”最近,袁金凯总是这样称呼张作霖。张作霖精神一振。他幻想着让张作霖开口交代他。张作霖不理解他的心情,只觉得管银行这件事得派个可靠的人,免得日后出差错。张作霖是靠着钱起家的。

姜雨田与冯德麟_关于张作霖的故事

也该着张作霖官运亨通,袁世凯给了他盛武将军、督理奉天军务又兼着巡阅使,他成了“东北王”。别管这个王是怎么弄到手的,王是坐定了,东北这片地方他说了算!

天下事就是这样,哪怕昨天你还是个白痴,伸着手向别人讨残羹剩饭,仰着脑袋瞧别人的神色,今天纱帽罩了顶,你的脸色就会变,胸脯就会挺,说出的话就有分量,行动起来也会前呼后拥。当年二道沟一败,张作霖是何等狼狈!关艳红那一枪果真对准他的脑袋,恐怕三界沟连个土疙瘩也留不下。今天,张作霖是盛武将军了,放个屁也会响彻东三省!

袁世凯的皇帝梦是破灭了。他想当皇帝,皇帝当不成,袁世凯觉得活着太没有意思,不如死。死比当皇帝容易,途径多得很。到1916年6月,袁世凯真的死了。

袁世凯死了,黎元洪当了大总统,段祺瑞当了国务总理,北京的大权最后仍在北洋派的手里。天下又乱了。(www.guayunfan.com)

黎元洪、段祺瑞想稳住权位,虽然觉得东北的张作霖是个“祸害”,但张作霖又毕竟是东北的一霸,不喜欢他却又灭不了他。军阀的处世哲学就是那样,能吞的则吞,吞不了的则拉,比他势力大的则贴。黎元洪大总统的“宝座”是皖系段祺瑞给的,兵权在段之手,政权自然随军权转。他焦急不安地问计于段祺瑞:“芝泉(段祺瑞号芝泉),东北的张作霖,你看该怎么对待?”段祺瑞本来是“袁天下”的台柱子,总理兼陆军部总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按说,袁世凯死了,段祺瑞当总统是名正言顺。他也想当。只是他的“小扇子军师”徐树铮认为“不妥”。他认为“天下在乱,群雄争霸,鹿死谁手尚无定局,不如拉出一个傀儡充当门面,自己作作幕后。”段祺瑞同意了这个意见,所以,把大总统让给黎元洪了,他自己只作着军政实权在握的国务总理兼陆军部总长。明着处理国家大事,暗着扩充实力,以待时机。黎元洪提的东北张作霖,段祺瑞是挺厌恶他的:土匪,红胡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是,他又想利用他。果然有一天我执掌天下了,东北能有这个红胡子为我压着阵角,我也省心得多。这么一想,他便对黎元洪说:“张作霖还是有能力的。东北不好治理。赵尔巽、张锡銮、段芝贵,都没有治理好,人心却倾向他张作霖。我看,还是可以信任他的。”“那么,你的意思?”

“东北就别再去人了。”段祺瑞口气坚定地说,“再说,一时也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

黎元洪自知自己是傀儡,是替皖系临时撑着门面,索性在大事面前附和段意。便说;“这样做很好,那就让张作霖当奉天督军兼省长吧。”张作霖又升了级。至此,奉天的军政大权总算都到张作霖之手了。

张作霖成了“东北王”之后,马不停蹄地组自己的“阁”:先是磕头的绿林兄弟,后是这几年的心腹,真是“一人成仙,鸡犬升天”!有脸面、没脸面的人,都弄顶纱帽戴戴。一时间,白山黑水成了张氏天下!

张作霖毕竟是草莽出身,凶残之外,还留有一股江湖侠义。当了督军兼省长之后,关在密室里狂喜过望,然后躺倒床上,自言自语:“我张作霖能有今天,还是江湖朋友捧场,还是地方老乡厚爱,我不能忘了他们,我得好好地报答他们!”他眯上眼睛,从二道沟算起,营口的高坎镇,新民的姜家屯、北镇、三界沟……一处一处排了个遍。张作霖有地盘、有大权了,他要在东北成为英雄!然而,究竟英雄该怎么当?实话说,张作霖还真没有谱。但他知道:绝不能忘恩负义!

此时,张作霖想到第一件不能忘恩负义的事,是灭了三界沟的杜里山:我不该灭了他。杜里山毕竟拉了我一把。要不是他救了我,只怕我连骨头也烂了。现在一切都晚了,想赔礼也找不着人了,他死了张作霖很后悔:当初我杀了关艳红现在也不后悔。那个婊子娘们一直对我另眼相待。

他想起了在营口寻兄不遇、经常给他剩饭吃的客店掌勺常雨农。那位常老叔也有六十多岁了吧,苦命人呀!我得拉巴他一下。想到这里,他一骨碌爬起来,叫来一个小军官。

“交给你一件大事去办办,拿一张银票,到营口的高坎镇去找一位叫常雨农的人。问他需用多少钱?用多少就给他多少。他要是不用钱,你就把镇上那爿小当铺买下,交给他经营。还有,那位常老叔身边还有一个儿子,曾经读过书,让他来这里吧,给他点事做做。”

他又想起了姜家屯永德当铺的掌柜钟恩。“当年我领着柳子进新民,匪首洪福臣硬是不让我立足,幸亏钟掌柜把我领进镇子,我才有机会劫了蒙古马贩的一批马。要不,我怎么拉起柳子呢!”张作霖又派人去新民,为钟恩买了大片土地,设立了三畲成当铺,让钟恩当总经理。不久,又把钟恩请到沈阳,把沈阳的三畲当铺和沈阳的三畲粮栈合并,都交给钟恩管理……

该办的事大都办好了,张作霖这才平静地想理理军政大事。一天,新上任的秘书长袁金凯走进张作霖的内室。这个省国民议会的副议长,脚踩两只船让他踩准了。张作霖当了督军兼省长他十几年的冷板凳再不冷,而一变成了张的主心骨、幕后指挥。他对人说他有眼力,早就看得出张作霖“有伟人相”。张作霖文墨不通,袁金凯出口成章,实实在在地为这个红胡子装点了光彩的门面。近来,袁金凯也以“内务总理”自足,出出进进,说说道道。

“雨帅,”最近,袁金凯总是这样称呼张作霖。在他的影响下,督军署、省衙门的人也都勉为改口,统称张作霖为“大帅”。“现在各要务部门的人事都安排好了,唯独银行总经理,尚未定人。”“银行?”张作霖精神一振。“这可是一个致命的衙门。”

“是的。”袁金凯说,“所以我不敢轻易定人,得跟你商量妥了再定。”“有个目标没有?”

“没有。”袁金凯摇摇头——其实,袁金凯对这个“角色”,早已眼红,人选早定,他想让他的老舅,一个举人去当。只是,他在衙门里安插的人太多了,他怕张作霖怀疑他有篡权嫌疑。所以,暂时收敛了。但仍有幻想。他幻想着让张作霖开口交代他。到那时,他再把老舅托出来,岂不更好。

张作霖不理解他的心情,只觉得管银行这件事得派个可靠的人,免得日后出差错。既然秘书长(自己的智囊团)还没有目标,那就一起想想吧。张作霖闭起眼睛,缓缓地踱着步子,把脑海里的“名册”一个一个地过堂,一个一个地推敲。

张作霖是靠着钱起家的。当初,绿林结伙,打家劫舍、断山剪径,还不是为了钱!拿命拼着玩,容易吗!?钱多了,才买得来官,才有了权。现在,虽然他觉得权比钱重要了,但是,没有钱,权也不会牢稳。赵尔巽怎么孤立的?张锡銮怎么孤立的?就说那个‘干殿下’段芝贵,他一上任不是就先看银库么!没有钱谁也玩不转。张作霖觉得管钱尤为重要,得有一个扎扎实实的贴心人,要勇敢,要坚定。他想呀,想呀!半天还是定不了人。

“这样吧,”袁金凯说,“先别着急,宁缺毋滥。若是派了不合适的人,闯了漏子可不好。”

“是的,是的。”张作霖说

袁金凯看事无头绪,便想退出去。“我先办别的事,咱们都再选择选择。”

袁金凯刚要动身,张作霖却想起了一个人,忙说:“洁珊,有人选了,有人选了。”

“谁?”袁金凯转过身来。

“姜雨田。当年新民府的商会会长。”

“他!?”显然,袁金凯是知道此人的,“是不是就是当年拦住你马头讨债,不还债不让你离开新民的那位姜?”“是他!”张作霖说。

“……”袁金凯深深地叹了一声气,没有说出可否。但他却皱起了眉头——往日,张作霖同他谈心的时候,常常把自己心中的“好人”“坏人”“朋友”“敌人”排队,又总提到姜雨田。虽然没有把他列入“敌人”范围,每次提到他,总耿耿于怀地说:“他在大街上拦住我的马头不放。一街两巷,尽是看热闹的人。我的脸那个热呀,简直火烫的一般。要不是怕群众骂我,我真想杀了他!他让我丢了大人,丢人丢到家了。”现在,他竟然想让他来当银行经理,为他管银库。袁金凯迷惑不解。但是,他也明白,张作霖定了的事,别人很难更改。于是,便说:“好,好,姜雨田合适。凭着他办事认真,管银行再合适不过了。”

“这样的话,你就派人到新民去,把姜会长请来,我同他面谈。”两天之后,姜雨田来了。

此人五十多岁,细瘦身条,赭红面皮,一双机灵的眼睛,惊恐万状地来到省政府衙门——姜雨田心里很不安。当初大街上拦住张作霖的马头,实在是意气用事。事后一直十分后悔。心想:张作霖土匪出身,杀人都不眨眼睛。他欠几个钱就欠吧,当作他讹诈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得罪他呢?姜雨田有点怕。他曾经幻想着张作霖能够战死在什么地方就好了!然而,张作霖不仅没有死,反而连连高升,竟然升到督军、升到省长。姜雨田害怕了:果然有一天他想起了当年新民拦马那件事,他不得杀了我!姜雨田想躲走,可又无处可躲。正是他心神不安的时候,督军衙门派人来找他,说“张大帅要见他”,他能不慌张?慌张自知无用,只好前来。

姜雨田也算条汉子,当年能当街拦住张作霖的马头不放,就得有一股勇气。现在,既然“东窗事发”,缩头也缩不过去,不如挺起胸来,拿着脑袋顶上去。

姜雨田走进督军府,立在大厅里,也不知是吉是凶,只一心等着张作霖发落。

张作霖出来了。他挺着肚皮望了望他,模样已经记不清楚了。望了一阵,指着一把椅子说:“姜会长,坐,请坐!”说着,他在一旁先坐了下来。

姜雨田没有坐。站在那里,冷笑笑,说:“张大帅,您把我找来,我心里明白:我有罪。该怎么治罪,您就爽快点。我姜雨田是个爽快人,不想拖泥带水。”

“坐下么,坐下好说话。”张作霖说,“咱们总也是朋友。朋友见朋友,怎么能不坐下说话。”

姜雨田梗梗脖子,在张作霖身边坐下业。

对面坐下了,气氛便自然缓和下来。姜雨田不愿当个孬种“被告”,他一坐下,便说:“张大帅,当年新民那件事,我是做得不对,不该让您当众丢丑。可是,我也是万不得已呀!几十家商号揭不开锅,您大军又要开拔……”张作霖摇摇手。说:“你还记住那件事?我也记住那件事了。不然,今天就不会让你来了。”

“我也知道,今天就是因为这件事您找我。”姜雨田说,“说明白了,更痛快。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我经手的还有几件缠手事情,大帅能不能给点时间,让我笔录出去,转到新民去,也算有个交代。”“干什么?”

“等着您砍头!”

张作霖笑了。“哈,哈,哈!姜会长,我张某人要杀你,不必动这么大动干戈,只需派两个小弟兄,明火执仗闯进商会,一举手你便完了。你总记得,像张锡銮的混成旅旅长王彪,他可是个威震一方的人!三界沟的杜里山,红遍了东北。我想杀他们,一举手。何况你这个手无寸铁的商会长!”“那您找我干什么?”

“想请你出来当我的东北银行总经理!”

“啊!?”姜雨田呆了。他从椅子上“腾”地站起来,惊恐万状地说,“当银行总经理?”“是啊!”

“为你管银库?”“对!”

“您信得过?”

“废话!”张作霖也站了起来。“东三省这么多人我不找,偏偏找你。不信任你,我找你?”

姜雨田深深地抽了一口气,笑一笑,说:“大帅,这样大的责任,我可担不了。”

“什么话?”张作霖,“东北三省我都管得了!想当年你敢拦我的马头,勇气肯定比我大。今天,我当督军了,当省长了,我的一个小小的银行你又不敢管了。熊包!当年的勇气哪里去了?”“这……这……”

“我就喜欢你那个拦马的勇气!知道你会管钱。就拿出当年那个勇气来管银行吧,我放心!”

张作霖说得实实在在,姜雨田听得认认真真。话说到这茬口,一切都明白了。姜雨田双手一拱,说:“大帅,我姜雨田绝不辱命!鞠躬尽瘁,管好银行!”

“这才像个商会会长的样子。”张作霖这才拍着他的肩,握着他的手。“你休息两天,然后先接下职务,走马上任。上了任再回新民府去处理你的那‘几件缠手的事’。怎么样?”

“大帅,我佩服您的用人胆略!”姜雨田说,“看样子,我得把小命交给银行了!”

“有人争还争不去。我双手给你了!够光彩的了。”二人紧紧握手,仰面大笑。

中国的历史,常常演绎着这样的故事:闯荡江湖、推翻统治、争取自由的时候,共同战斗的兄弟姐妹,都亲如手足,甘苦与共,不分你我。可一旦天下到手,大权属归,昔日的海誓山盟便通通忘了,反目为仇,争权夺利,不惜相互残杀。据说,这就是人性,这就是文明史。

张作霖是人;张作霖当初磕头明誓的把兄弟也是人。所以,他们都不能超越这种规律。

张作霖连连升级,很快便握有奉天军政大权,他的磕头兄弟、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心里有些不舒服:张作霖凭什么握有如此大权?在奉天、在东北,我得比他强多了,委屈地说天下也得与我平分!

——冯德麟,算是东北的一个人才,十几岁就中了秀才,机智勇敢,为人豪爽,又能广交三教九流,并且好打抱不平。在乡里很有些威望。所以,乡邻的讼事,也多找他公证或代笔写状。结果得罪了一批坏人,他们给他捏个通匪的罪名被押在县衙的死牢里。幸亏几个江湖朋友的营救,才得越狱出来,流窜辽西一带,拉起了大帮,结识了张作霖,只是为了扩大势力,才同他张作霖结为兄弟。其实,冯德麟却从不把张作霖放在眼里。后来,张作霖连连上升,升为军务督办的时候,冯只是个帮办,他哪里服气!现在,张作霖成了督军,冯德麟还是个师长、帮办,显然低了张作霖一头,由不服变成了反感,由反感渐渐有了行动——张作霖升督军,冯德麟便把他的队伍暗暗地往辽西调动,司令部设在广宁;锦西、兴城都派驻了兵,不声不响地把京奉交通要道控制起来。兵马布阵一毕,他竟率两团精兵进了奉天城。

来者不善!大兵进了城,他连将军公署一个招呼也没有打,这就很不正常。冯部进城之后,自作主张,不仅扎营故宫,连十王亭、大政殿、銮驾库及配殿、库房全驻上二十八师的兵。冯德麟自己住在清宁宫,凤凰楼、崇政殿住两个保卫营,立即派岗加哨,架上机枪,布置了一个临战状态。

事情发生在张作霖眼皮底下,对于冯德麟的活动,他自然清清楚楚。张作霖锁眉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位磕头大哥?是的,这位大哥不好对付,他不是张锡銮,也不是袁世凯,既动不了杀机,也不能回避。现在,大哥兵临城中了,怎么对待?张作霖没有主张了。沉思许久,他想起了另一个磕头兄弟吴俊升。现在,只有让他出面了。无论如何,得平息下来这件事。日子刚刚好转,不能先打内战。

吴俊升接受了任务,也有些犯愁。他这样气势汹汹地来了,来干啥?还不知道,怎么说话呢?

张作霖想了想,说:“就是么,他就是再有意见,也得先说一声。对敌人还讲究‘先礼后兵’呢,自己弟兄倒是兵刃相见了。”又想了想才说:“这样吧,你去呢,主要是探探消息,看他来干什么?话自然不能从这里说起,你就跟他谈谈上任帮办的事,问他啥时候可以脱出身来,要个什么仪式?”吴俊升点点头去了。

吴俊升来到清宁宫,还没有开口说话,冯德麟便下了逐客令:“老弟,你来干啥的,我已知道了。你不必开口了,凭什么事,我是不跟你谈的。张某人若觉得还有点当年磕头的情意,并且有诚心和我谈谈,请他明天到这里来一趟,啥事都好说。他不愿意来呢,也别勉强。以后会怎么样?只好走着瞧了。”

吴俊升被阻了回来。如实地把冯德麟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说:“大帅,冯某人已经撕破脸了。他阻我我不在乎,他可是对你说了许多不三不四的话,现在拉出架势要和你谈判,你得有个准备呀!”张作霖没说话,只默默地沉思。

“大哥,你不能去见他呀!他没有安好心肠。”张作霖还在沉思。

“不光不能同他谈判,我看,干脆吃了他,免得多事!”

张作霖摇摇头,说:“不能吃,二十八师是咱们的主力,力量很强。咱们自己一打,免不了鱼死网破。到时候,一定会有人出来趁火打劫,收拾咱。”

“这……这样说也对,还是大哥看得远。”吴俊升说,“那怎么办呢?”“好办,咱们当初能在一炷香下磕头,今天不一定翻脸不认人。明天我去见他。只要能让人咽下去的事,什么话都好说;万一僵了,那就再说僵的事。”

“我派一帮强干的弟兄随你去。”

“不必啦。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夜深了,张作霖无法入睡——他睡不着呀!明天,究竟是一场什么的战斗?他心里没有数。平心而论,张作霖的本领不如冯德麟。往天,他是把他当作“主心骨”依靠的。能有今天这局面,人家冯德麟有汗马功劳。万一闹翻脸,跟他冯德麟火拼,不一定拼得过他。不拼,战局已摆开,怎么收这个场?张作霖犯了愁。

作为张作霖的膀臂,吴俊升只能冲杀。出谋划策,他是不行的。有点智谋的是袁金凯;可是,袁金凯毕竟不是“桃园”中人,在思想上,张作霖还认为冯德麟是兄弟。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让‘外人’插手。思来想去,总无良策。直到东方发白,他还是忧忧虑虑地去洗漱。

简单地吃了早饭,张作霖换了便服,只带两个马弁,便坐车去清宁宫。

车还离清太庙好远,早见戒备森严:街巷之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双岗立站;要紧的楼阁亭台上,也布满着兵士,及至凤凰楼旁,更见垛口上架着机枪,枪口全冲着张作霖的将军署。张作霖一边打量,一边心想:这个冯德麟,动真格的和我摆开战场了!

张作霖在清宁宫前下了车,把马弁留在门外,独自走了进去。有人报给冯德麟,冯德麟坐着未动,只说了声“请!”

张作霖随着侍从人员走进冯德麟的客室。冯德麟站起身来,说了声“请坐”,竟自先坐了下来。

张作霖拱起双手,朗朗有声地说:“凌阁(冯德麟字凌阁)大哥到奉天,怎么也没传个信?我该去迎大哥,更应该为大哥安排一番。这样,小弟心里总觉不过意。”

冯德麟冷笑笑,说:“我哪里敢如此惊动大驾!老弟是将军了,我得服从。”

“大哥这么说,岂不见外了。”张作霖还是彬彬有礼。“我张雨亭有今天,完全是靠着大哥和众家兄弟捧场。咱兄弟自从新民府磕头那天起,我就当成一母同胞,往后任何时候,你都是我的大哥!”

“新民是新民,奉天是奉天。”冯德麟来火性了。“你是盛武将军,我却只是他妈的帮办,门台不一般高了。”

“大哥,”张作霖又站起身来,说,“论智谋、论勇敢,这个将军都应该由你来当。你当将军,我一万个心服。可是,大总统派到我头上来了,我能不接受吗?大哥当小弟的帮办,我心里也感到不舒服。官面上的事,又怎么办呢?大哥,今天我也表表心思,兄弟我决不亏心,当年咱们在新民发誓的话,我永远记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这局面,大哥你说怎么办?你只管吩咐,凡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听大哥的。”

“那好吧,既然你还没有忘了当年的朋友,我也不转弯抹角了。”冯德麟从案上的书丛中抽出一张早已写好的纸头,舒展开来,自己又看了一遍,然后递给张作霖。说,“不是要我作军务帮办么,好,只要这上面的条件都办到了,我上任就是了。官命之外,谁叫咱们是磕头兄弟呢!俗话还说‘上阵还得亲兄弟’,老弟作了将军,大哥哪会袖手。”

张作霖恭敬地接过纸头,一字一句地看起来——这一看,心中大大地惊讶了:那冯德麟苛刻地向张作霖提了四大条件:军务帮办与将军权力相等;在广宁设立帮办公署,编制、开支同将军府一样;将军府拨款五十万元给二十八师买飞机组建飞机大队;二十八师增兵七个营……

张作霖一边看,一边想:冯德麟要和我平分东北天下了;组建飞机大队,增兵七营,要把我压下去,吃掉我!好,咱们走着瞧吧。

冯德麟急不可待地说:“条件不高,只需老弟说句话就行了。怎么样?”

“我觉得没啥问题。”张作霖把纸头放下,慨然地说,“我一定照大哥的意思去办。只是,大哥提的条件涉及面太广,请大哥容我点工夫,我也好按官例程序准备准备。”

冯德麟冷冷一笑,说:“我知道你得准备准备。那好,我等着你。”张作霖觉得牌已经摊明,便起身告辞。“大哥,我先回去了。”“不送。”冯德麟说,“只盼早有答复。”

张作霖回到将军署,屁股没沾椅子即拍案大骂:“冯德麟欺人太甚!他要站在我头上拉屎了,我容不得他!我要发兵,我要讨伐!”

怒归怒,怒过之后,他还是把袁金凯和总参议杨宇霆接到公署,在小客厅里密议起对付冯德麟的办法。这是深秋。

松辽平原的深秋,已是冷气袭人;坡坡岭岭的树木,叶落枝枯。将军署被笼罩在凋零之中。

张作霖小客厅里,气氛显得寒凉而又紧张,除了张作霖的满面盛怒之外,其他人默默地沉思。他们心里明白:张冯之间果然战火发起,东北将是灾难莫大,刚刚形成的奉系势力有瓦解的可能;平息这场战火,又非轻而易举。现在,冯德麟已经大兵压境,张作霖又是重兵在握,弓在弦上,一触即发。战火对谁有利尚不敢说,但一旦打起,局势必然恶化。

杨宇霆素以足智多谋著称,他先发表了意见。

“老冯这番举动,看得出是蓄谋已久、目的坚定的。雨帅应切记不能操之过急,要有一定时间,妥谋良策。我看,现在不是对老冯如何下手,是对他如何把圈子拉大,目标缩小,用缓冲的办法缠住他,等待时机……”杨宇霆虽然言语婉转,但吃掉冯德麟之意已经明白。他说话时,大家都点头同意。杨又说,“现在以忍耐为上,虚与应酬,以免激起内讧,给别人有乘之机。”

张作霖点头赞同。“麟阁(杨宇霆字麟阁)的看法和我相同,我同意拖下去。可是,老冯这边已将了我的军,这口气我咽不下。”

袁金凯捋着那束稀疏的黄胡子,慢条斯理地说:“老冯也太狠毒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以为咱们软弱呢。我看,咱们分两步对待他。第一,把他提的要求向外推,如实上报北京政府,北京政府怎么批咱怎么办;第二等到北京把他的条件驳回了,下一步咱的文章就好做了……”

“好好,”杨宇霆说,“袁老的意思十分好,咱们就这么办。”

张作霖最后点头说:“我也觉得这样做好。洁珊兄,还得劳劳你大驾,赶快把呈文拟出,迅速上报北京。请麟阁再去稳住老冯。”

奉天城暂时平静下来了,但弓还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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