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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青岛闲蹲去了_关于徐世昌的故事

时间:2022-06-10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到青岛闲蹲去了_关于徐世昌的故事天下形势之变化,犹如季节之更迭一样,该热即热,该冷即冷;春天来了,万物萌生,秋天来了,黄叶纷飞,隆冬一到,大地便冰天雪地。兴高采烈的袁世凯,当然忘不了徐世昌。现在,大权在握了,怎样才能把权握好,袁世凯自然还得依靠徐世昌。徐世昌有点不解。徐世昌明白了,袁世凯怕清室贵胄联合反他。徐世昌听奕劻应酬自如,心里一惊。

到青岛闲蹲去了_关于徐世昌的故事

天下形势之变化,犹如季节之更迭一样,该热即热,该冷即冷;春天来了,万物萌生,秋天来了,黄叶纷飞,隆冬一到,大地便冰天雪地。任何英雄豪杰,都无法改变这种自然规律,并且,谁妄图背道,粉身碎骨的将是妄图者自己!

辛亥之役以后,风风雨雨地延续了二百九十五年(即从1616年清建国到1911年武昌起义)的清王朝,几乎再也无法安静了。袁世凯从彰德回到北京,朝廷本来想让他安定局面的,结果,局面更乱了!乱了不到一百天,北洋军的主要将领四十余人在段祺瑞的领衔下竟向朝廷发了一通“请立共和政体”的进谏书,小皇帝没有办法,摄政王没有办法,垂帘听政的隆裕太后也没有办法,他们只争取了所谓的“对清室优待条件”之后,于1912年2月12日向天下宣布“清帝逊位”的诏书,结束了封建王朝在中国的统制。

清帝退位了,国人自然高兴,举国欢腾,全民愉悦,天空蔚蓝,阳光灿烂!

中国最高兴的人应该算是袁世凯。(www.guayunfan.com)袁世凯是清王朝的内阁总理大臣,中国无论是个什么样儿,都得在王朝的基础上演变,王朝的代表人物都黯然失色了(小皇帝本来就没有掌权,摄政王的权都交给内阁袁世凯了,隆裕是听政不问政的女人),充门挡户的“王朝”代表,自然落到袁世凯头上。袁世凯一夜间成为中国临时的极权人物,他能不最最高兴?!

兴高采烈的袁世凯,当然忘不了徐世昌。当年力荐袁为两广总督的是徐世昌,助袁组织内阁的是徐世昌,把兵权归属内阁的也是徐世昌,清室退位之后大权独归袁氏,还是徐世昌周旋的……没有徐氏为他鞍前马后活动,袁世凯怎能如此顺利腾达!现在,大权在握了,怎样才能把权握好,袁世凯自然还得依靠徐世昌。

清帝逊位的第二天,袁世凯把徐世昌请到面前,心事重重地说:“菊人兄,如今是咱们掌管天下了,担子很重呀!能为我分心的,除兄之外,也无几人,还望兄一如既往,说做自如。慰亭拜托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等。”徐世昌说,“中国之事,并非你一家一人之事,我怎么会袖手旁观呢!放心吧,该做什么,我会做好的。”

“现在,南方的事情固然十分重要,但是,那是好办的,因为事在明处。议和可以解决,求之不得,议和不成,也没有多了不得的事,无非干戈再起,到那时候,咱们的力量并不弱于南方,还怕他们!”袁世凯情绪十分欢快,对待国事,和往日一样,胸有成竹,并没有把革命党当成劲敌。观其态度,若不是拿革命党作为向清室进逼的“由头”,任何时候,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可以把孙中山这伙人消灭。不过,袁世凯在谈到失去光彩的清室的时候,竟流露出明显的惧色——他毕竟是清王朝的臣子,远的不说,从小站练兵起,十五六年以来,他每次入朝,都是垂首肃立、恭敬叩拜的,何尝敢仰面望望“天颜”;爱新觉罗氏那个三岁的孩子登基,他也同样是俯首“三呼”的。现在,虽然清帝下诏退位了,那种惯性威严并未消失殆尽,就像死虎一样,那牙齿还是让人害怕的。袁世凯怕下野的清帝阴魂不散,怕那些清帝的孝子贤孙会卷土重来,大搞复辟,他知道,在中国笃信“皇上”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万一小皇帝一声令下,再加上八方响应,这可比革命党厉害!”这是袁世凯最不放心的地方。清帝退位之后,是为他们制定了优待条件,但是,那比清室当初享受的要差多了,他们能满足吗?为上述种种,袁世凯对徐世昌说:“让人心里不安的,还是京中,宫中!菊人兄,我想同你商量的,就是这事。”

“京中宫中还有什么事?”徐世昌有点不解。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袁世凯说,“宫中万不可大意。应该知道,来自内部的危险是最大的危险!咱们是同一朝廷。”

徐世昌明白了,袁世凯怕清室贵胄联合反他。便问:“既然已看到如此,不知有何打算?”

“正是要与菊人兄商量之事。”袁世凯说,“我想请兄做一些能够做的事。”

“请讲。”

“我们毕竟都是清室臣子,”袁世凯说,“绝不可做落井下石的事。我想这样,宫中请你多照料,当然是以照料为主,你住在宫中了,宫中有些事也就可以随时知道了,就这个意思,你明白吗?”

徐世昌点点头,心里是明白了:“要我暗中监视他们,注意那些遗臣和旗族的活动。”于是说:“这样做最好,我是太傅衔太保,出入宫中,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这事就交给我吧。”

袁世凯点点头,又深深地叹声气。说:“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乡俚有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这意思吧。”

徐世昌是忠心扶袁的,他作为袁的代表住进宫中,可是,徐世昌又是受过皇恩的,他尚不敢对皇室过于锋芒太露。到皇室的第一天,他就去拜刚刚谢任的前内阁总理大臣奕劻,他为他带去一听河南名茶——信阳毛尖。他把茶叶放到亲王面前时说:“王爷,这是被北宋大诗人苏东坡称之为‘淮南茶,信阳第一’的信阳毛尖茶,又称‘豫毛峰’的。有位朋友刚从豫南车云山捎来,是四月中旬新采的一等好茶。王爷知道,我素无茶癖,所以携来送给王爷品赏。”

退出政坛的奕劻,正体味着生活的冷酷和世态的炎凉,忽有旧臣来访,自然精神为之大振。“菊公呀,难得你没把我忘了,我便心满意足了,何敢再受你的厚赠呀!”

“茶酒烟都是消遣物,说不得厚薄,只算对王爷表点心意罢了。”徐世昌说,“王爷何必放在心上。”

“怎么不重?”奕劻说,“是茶中的极品呢!听说,信阳毛尖是由一位姑娘化作的画眉鸟,历尽千辛万苦,翻过了九十九座大山,跨过了九十九条大江,在一个古树参天的老林里采的种子,送到信阳车云山坡,才有了今天的好茶的,可不是极品!”

“中国茶文化极为丰富。”徐世昌说,“总括起来,无非是一个‘情’字和一个‘趣’字,落底下来,人化了。说起茶的人化,我倒想起了一首前人的诗:

积雪犹封蒙顶树,

惊雷未发建溪春。

中州地暖萌芽早,

入贡宜先百物新。

细想想,还不是情趣皆浓。”

“没有记错的话,这首诗该是北宋政治家、号醉翁的欧阳修之作吧?这个人也称得是个茶癖,仕途四十年,最后说:‘吾年向老世味薄,所好未衰惟饮茶。’真够意思!”

徐世昌听奕劻应酬自如,心里一惊。印象之中,庆亲王是个不学无术的人,今日竟如此博学,不能不惊人!他哪里知道,这位亲王随着皇上逊位之后实在无所事事了,偶尔翻翻典籍,赶巧碰上了欧阳修,今日方卖得一个“高价”。应酬一过,奕劻猛然不安:“徐世昌此时送茶入宫,不是来尽孝心的吧?”于是,他转了话题。“菊人公,今日进宫,怕不是只为送茶吧?你我莫逆之交,有话但请说。”

徐世昌微微一笑,说:“也无更要紧事,皇帝退位了,这是大势所迫,慰亭理政,也是暂时,何况,我们都是受恩于大清的,不敢忘情。因而,慰亭嘱我住在宫中,有事也好及时照应。”

袁世凯待庆亲王并不薄,徐世昌如此说,奕劻自然相信,便说:“慰亭和你们的忠心,天日可表,我可以把这番美意转知太后和皇上;尤其是菊人你到宫中来,正可以多多教诲皇上,太后也是极盼如此的。”

如此这般,徐世昌便冠冕堂皇地住进了宫中。

“照应”清室是假,监视宫中情况是真。徐世昌现实身份是袁政府的成员,又是军谘大臣,“朝廷命官”已是过眼烟云,何况朝廷无朝政可理了。于是,他在那个已经清清冷冷的皇宫中,却精神饱满地注视着来来往往并不众多的客人。此刻的徐世昌,并没有觉得自己在做一件不磊落的事,一心要为自己的少小知己效力,可他哪里知道,朝野上下已开始另眼看待他了。

徐世昌在宫廷里“秘密”地工作了几天,心里陡然不安起来。如此做事,似乎与他的素志不相符:“堂堂的国家栋梁,怎可行此灰暗之举!”有一件事,令他情生悲痛:

一位叫李国杰的人,奉命的钦差大臣外驻比利时,由于生活不俭,又常去柏林、巴黎悠游,亏欠公款数万,未获外务部资助,一时无法解困。袁世凯执政后,念及是文忠公李鸿章嫡孙,汇了四万大洋去。李还欠外债后尚有余存,故回国致谢,并向袁请示“想进宫向隆裕太后及皇上请安”,袁答应了。李国杰入宫之后去铁匠营拜见徐世昌。寒暄之后,徐世昌竟对李国杰说:“你前天入宫请安哭了,还说了一些话。”

李一听,心中大惊,急问:“徐大人,你怎么知道的?”

徐世昌笑了:“以你这个身份,你的左右前后能没有几位随从!这两天,谁请你吃饭,你和谁见面,说了些什么,我都知道。如果你不是李文忠公之嫡孙,咱们怕是不会有今日之会面。”

李国杰毛骨悚然!知道自己近清室而得罪了袁徐,便偷偷地逃往上海隐居。

后来,此事徐世昌觉察到了,自觉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极感内疚,有意脱离此境。不久,袁世凯做了临时大总统,一些清廷显贵及清室显宦先后离京寄居青岛。徐世昌也步其后尘,和弟弟世光一起,移住青岛。这是1912年3月之后的事。

青岛,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青山,碧海,绿树,红楼,像是装点在山东半岛南部胶州湾岸畔的一只大花篮!再加上气候的春暖夏凉,青岛早已成为国中著名的旅游、安逸胜地,官僚、商贾、文人、雅士,纷纷前来消闲。

和徐世昌一前一后来到青岛的,除了恭亲王、肃亲王之外,清廷遗宦中有张人骏、周馥、劳乃宣、吕海寰,一批移居大连,积极活动复清的宗社党骨干人物,也常常来青岛。一时间,青岛成了失意客活动的中心。青岛不是国家的政治要地,青岛也不是兵争所在,尽管南北中国都在硝烟四起,青岛却一直风平浪静,即便多了一群昔日呼风唤雨的英雄豪杰,而今的他们也大多只能望海长叹了!徐世昌到了青岛,猛然间便觉得这个城市有些冷气袭人。“我到青岛来干什么?”他自问,却又不能自答。五十八岁的徐世昌,自东三省归来,已经在辉县、天津营屋置产,做了归宿的准备。此次离京,既不去祖宗生息的天津,又不去少时游钓的辉县,所以匆匆跑到胶州湾,实在出于不得已:若去辉县,恐河南大局未定,发生意外;若去天津,又怕靠京城太近,难以摆脱袁世凯的烦扰。到青岛又干什么呢?徐世昌茫然了,由茫然而陷入了烦躁不安。

徐世昌到青岛的当天晚上,庆亲王奕劻的儿子载振来访。因为督东三省的问题,徐世昌跟载振有过瓜葛。说真话,那一次载振纳的杨翠喜,多少受了徐世昌的关照,才免了慈禧一场追究,载振多少有点感激他。现在,他们又“同是天涯沦落人”,来访,自然是灵犀相通的,所以,徐世昌热情接待他。

“刚到青岛,尚未来得及去拜,”徐世昌说,“承蒙光顾,十分感激。”

“感激什么?大家跑到海边来清闲无事,难得看看海,聊聊天,也算是乐事了。”载振一派轻松神态,“家父告知徐大人来青岛,要我来看看,顺便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没有?住处若困难,可以到我们的房子里住。还有,就是想问问你,你在宫中住的日子,有什么事要说没有?大家都知道你对清室的忠心,在今天情况下,企望你能多多关照。”载振的话说得诚诚恳恳——此人往日虽然常常言过其实,言不由衷,今天却是一派真诚,大约是环境改变了他的态度。

对于清室贵族,徐世昌是忠心可表的,虽然他对袁世凯有深厚感情,他还是不忍心离开皇上。到青岛来,就几乎是只为了表明“不忘清室”“不与民国合作”之意,让世人不至于骂他是“贰臣”。和所有王朝贵胄大臣一样,徐世昌在青岛也早有别居,只是比起庆亲王奕劻,他的别居太不足挂齿了——奕劻的青岛房舍据说至少也价值白银四十万两!所以,载振邀他到他老子房子里去住,完全是真心话,徐世昌感激得几乎流泪,至于载振询问他对失宠的清室还有什么要求,也就不多介意了。他望望载振,说:“我弟世光亦在青岛,生活倒还如意,王爷的美意,我心领了,就不到府上打扰了。我兄弟长年分离,各忙各的,难得有时间在一起谈谈。”

载振本来只是礼节性的探访,见徐无意谈宫中事,寒暄之后,便起身告辞了。

载振走后,徐世昌忽然有了心事:“他会只是出于礼节应酬吗?像是有心事,却又不愿说出,有什么心事呢?”徐世昌猜想不出,“好在来日方长,以后慢慢说罢。”

几天之后,吴笈孙从北京匆匆来到青岛。

吴笈孙带来袁世凯给徐世昌的亲笔信。吴笈孙交信的时候,颇带些伤感地说:“菊帅,您离京这些天,项城真有些失魂落魄。他说,‘什么事情也无心做,做什么事也无头无绪’,真盼着您早日回去,替他分心。”

徐世昌一边看信,一边说:“世缃,慰亭的心事,我能体谅。可是,我想请慰亭和你们诸位也能体谅我的心呀!”说这话时,他侧目看看吴笈孙,见他并无明显反应,又说:“我不同于慰亭呀!他有自己天高的理想,这个理想已经逐步实现;他还要实现他更大的理想——国体共和了,他成为正式大总统,值得。我呢?大清王朝的进士,襄帝太傅衔太保,朝廷重臣,算是皇恩浩荡!将来黄土掩体,我得有面目去见先帝。你是知道的,皇帝逊位之后,我便扮演了一个大叛逆的角色,成了皇室的监视人,我真怕后人诅骂我是叛臣。唉,转眼就六十岁的人了,再有官,也做不了几天了,何况心力交瘁,只想安度晚年了。”徐世昌既悲伤又无奈,说话的时候,两眼还充盈着晶莹的泪花,仿佛看破了红尘,决心遁入佛门了。

吴笈孙是徐世昌的心腹,徐世昌想什么,吴笈孙还是摸得透的。他是清室重臣,清室名存实亡了,徐世昌当然会有个“保洁”的思想,不得不说一些“忠贞不贰”的话。然而,吴笈孙也知道,徐世昌并不是一位见权不动心的人,平素八面玲珑,左右逢源,都是为了利己发展,何况,他又是袁世凯最得力的助手,为了袁的腾达费尽心机,袁有今天,徐的功劳第一,难道他徐世昌单单是为朋友的前程吗?果然是那样,连军谘大臣也不必接受,何况又去旧宫中走一遭呢?所以,吴笈孙还是笑笑说:“菊帅的为人,自然是光明磊落、有口皆碑的,无论是朝是野,所论皆然。不过,菊帅也应明白,项城所以会有今天,人为是其一,同时也得天命。大清朝政不振,黎民遭灾,逊位让国,这便是潮流。菊帅是精通国史的,心中自然明明白白。留得一身清,固然可以流芳千古,可是,那又与事有何补呢?与倒悬之民有何益呢……”吴笈孙还想再“延伸”下去,说一通“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话。可是,他猛然想到站在自己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昔日每每“聆听教诲”的师长,顶头上司,于是,他收敛了,改口说:“其实,世缃所明白的道理,无一不是从菊帅的教诲中所得,世缃感到极有道理,才重述一二,还不知道说的是否得体,要请菊帅指点呢。”

退隐青岛,应该说是徐世昌沽名的权宜之举。李国杰之突然出走,使他极为震惊,他想:“若是世人知道是我监视密告所逼,我有何面目直对青天黄土!清帝是逊位了,太后、摄政王、小皇上人都在,无论满汉各族旧臣还都留着长长的辫子,上上下下瓜葛自然犹密,我若处处监视,岂不处处树敌?!”徐世昌有自己的处世哲学,明哲保身的道理他早已运用自如。但是,在今天,在青山碧海的青岛,吴笈孙虽然语多学舌,他听起来却颇有感触。“是的,在保皇还是扶袁问题上,是要三思而行;沽名与务实不可兼得;做寓公固然清清悠悠,但毕生心血又是为了什么?”徐世昌心情颇烦乱,“避乱”之外,仍存有重重的一层“恋栈”。他叹息一声,对吴笈孙说:“世缃,你的意思自有卓见,我也能诚服,只是,刚出京城,心绪不静,许多事想理理。这样,你回京去告诉慰亭,对于他的厚意我领了,请他给我时间,容我冷静地思索一番,何去何从,我自会决定。”

“项城无意勉强,但企盼之心,还望能体谅。”吴笈孙说完话便匆匆告辞。隐居青岛的徐世昌,并非看破红尘,从此遁入空门,而是他避险求稳,以静待动。徐世昌老谋深算,平生不贸然行一件事,几十年官场生涯,更练得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冷冷热热都把握得分寸妥当,他现在所以不尽心帮袁世凯,是因为他尚未测定袁世凯的结局。清室是无望复辟了,袁世凯只是个临时大总统,南方革命党方兴未艾,前程未卜,鹿死谁手,国事尚难定夺,所以,即便袁世凯让他做内阁总理,他也绝不会受命。离京前,徐世昌特地把周树模叫到自己家中,关起门来,面对面地对他说:“少朴(周树模,字少朴,甘肃天门人),有些事我考虑了许多日子,还是拿不定主意,想想,只有和你商量了,我知道你会推心置腹。”

周树模与徐世昌是同年举人,只是比他晚中进士二年,徐是光绪丙戌科进士,周是己丑科进士,他们却都是蹲过翰林院的。有一点不同的是,徐世昌由翰林转军事发迹,而周树模由翰林擢御史,曾做出洋考察政治大臣随员(也就是那一次徐世昌因爆炸案未能成行的随员一职由周顶替了),回来后即授江苏提学使;徐世昌督东三省时,把周带到东北,先是奉天左参赞,后是黑龙江巡抚,与徐世昌由浅入深,成了莫逆之交。徐世昌回京,宣统元年周树模亦回京被授平政院院长,成为徐世昌、袁世凯的心腹。周树模是个勤廉忠鲠,心地坦荡的人,他相貌端庄,尤善言辞,是徐世昌最贴心的人之一。听了徐的问话,他说:“菊帅,北京形势尚难见眉目,你虽与慰亭如同手足,但必须为你,也为慰亭留下退步。慰亭已做临时总统,南方和谈也有专人,我觉得,你应找个僻静处,静养一段,窥视一下形势,倒比卷入动荡为好。”

“我也有此想,只是去处未定。”

“当然是离政治远一点好了。”周树模说,“京津都不行。也不必去东北。我看……”

徐世昌点点头,“太偏僻了,我又怕看不到事情。”

“不必太偏僻。”周树模说,“海滨青岛就不错。你若去了,我也可以随往。”

……徐世昌到青岛来了。来到青岛,他才知道清室遗老还有那么多人也来了。他谨慎起来,他怕袁世凯等人说他“追随王室太紧了”,于是,他对载振也是冷冷地接待一下。其实,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载振走后,徐世昌再三思索,载振一定有事,而且十分紧要,否则,他是不会匆匆来访的。载振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他要办的事,都必须深思熟虑,才去行动。“他不会是为清谈几句前来吧?难道与肃亲王在大连搞的企图复辟清朝的宗社党有关?”徐世昌早已了知,一些王公贵族正在积极组织宗社党,“果然与宗社党有牵连,我该怎么办呢?”此刻,徐世昌想到了周树模,“若是少朴在青岛就好了。”

事有凑巧,只隔了一天,周树模便来到了青岛,并且很快来到徐世昌住处。

“我已经盼望你多日了。”徐世昌把周树模领进客厅,开门见山地说,“正想捎个信,让你来一趟呢。”

“你匆匆离京,我陡然有点失落。”周树模说,“便匆匆赶来了。”二人对坐饮茶,徐世昌还是直来直去。“我本来还想在京中看些时日,岂料形势变化太快,又那么出人意料,看来,我是跟不上形势了。与其在京毫无头绪地随风,倒不如躲进一片清闲处,静观一番,也许会看出个来龙去脉,所以,匆匆离京了。”

“菊帅所说的‘毫无头绪’,不知指的是宫中还是内阁?”

“宫中已无多少事值得挂齿了,”徐世昌说,“我说的,是指南方和北方。当然,这两方也都或多或少关系着宫中,都关乎着我们的去从,这也是促使我出京的原因。”

“菊帅跟项城还是相识相知的。”周树模仿佛看明了徐世昌的心底,“你对项城的决策,应该有个恰当评说。”

“都是大清重臣,我有点担心……”

“大可不必!”周树模说,“历朝历代,都是一朝取代一朝,成者王侯败者流寇。项城却是独树一帜,不仅宫室依旧是皇家的宫室,还专门为他们的生活制定了优待条例,这是很得人心的,也是一个文明进步之举!我看,仅这一点,完全可以彪炳史籍……”

周树模的倾袁情绪,一时间竟让徐世昌有点费解。想当初,他们在东北相依相助时,对大清朝是何等的倾心。周在黑龙江巡抚任上,体现皇恩,爱民如子,深得人民敬之。周树模离任时,倾城出送,修建坊公署,题曰:“还我使君!”那时候,他是多么的为朝廷尽报忠心呀!今日所言,似乎另是一人。徐世昌锁眉闭口,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周树模虽与徐为莫逆之交,视徐为兄弟,但多出于敬其人品道德,而对袁世凯,却更敬其心胸,敬其大丈夫气概,迫使清帝逊位,自己争当总统,徐世昌就不敢那样做,这一点,徐尚未能觉察。周树模此来青岛,虽非奉命,却也实在有些为了“说项”。他见徐世昌沉默不语,便知徐世昌在犹豫,于是再说:“菊帅,你昔日也说过,‘朝政迂腐了,一时尚无能人力挽’。既然已经迂腐的朝政,那就非革新不可!你瞧,孙中山能够一呼百应的,就是他有心标新立异,与其让孙中山革命成功了,倒不如由袁项城进行变革,我们毕竟同袁的关系远远亲于孙。孙中山果然统领了中国,成了共和国的总统,对于我们这样的王朝遗臣,不会像我们今天待皇室那样,还有个‘优待条例’,历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呀!当务之急,是扶袁成功!”

——徐世昌离京时,周树模还劝他“静养一段,窥视一下形势”,而今,俨然以明朗态度劝徐助袁,似乎变化太大了,令人不解;其实,事出有因,并不奇怪。徐世昌走了,袁世凯顿感失落,“我如此重用信赖他,为何不辞而别了?”再三思索,无头无绪,这才把周树模找到面前,问了个长短清楚。袁世凯叹息了,他颇为伤感地说:“少朴呀,你该知道,我对菊人素以长兄敬之,决心甘苦与共。我若一事无成,那就诸事免谈;若是天怜我辈,尚有出息,我当然不敢忘了菊人兄和诸位。形势很明白,革命党就是要推翻王朝,建立新政,我们先下手有何不可?!请少朴务必将我此心告知菊人,让他体谅!”因为有此一举,周竟动了心,才有青岛之行,才有今日全新的态度。

周树模不愧是能言之士,他把袁、孙的得失与他们的瓜瓜葛葛说得入情入理,这一点,竟然打动了徐世昌。他虽然还是锁眉闭口,心里却在翻腾:“是呀!清朝是不可救药了,与其被他人接过去,倒不如自己去接!”

徐世昌是个很自信的人,虑事周到,做事也周到,与周树模相处多年,知其才干,更相信其谋多智足。“少朴,你的话是对的,共和是潮流,与其由别人办共和,还不如咱们自己办共和,不就是一个政体的问题嘛,我相信慰亭有能力办好。”

“菊帅有远见,少朴愿为之效力!”

周树模离开青岛的那一天,徐世昌破例厚赠一番,并让其弟世光为之送行,也是这一天,载振让人来拜,说是“恭亲王溥伟要访”。徐世昌心里一惊——他知道,溥伟是宗社党的首领,正在大连组织宗社党,以复清。“他来拜,肯定是拉我入宗社党的。”思索片刻,他对载振的来人说:“近日身体欠佳,不便待客。”以此,拒绝了溥伟的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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