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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逼义律就范_关于林则徐的故事

时间:2022-05-21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逼义律就范_关于林则徐的故事一场围绕缴出烟土的斗智斗勇,由此展开。这完全是装聋作哑,表面惊惧,内心里却没把林则徐的谕令当回事。当晚召开紧急会议,招来伍绍荣、卢继光、潘绍光等十三行代表,询问和核实林则徐那里的情况。针对洋人的如此轻蔑自己谕令,轻蔑朝廷法律,林则徐则需要进一步加紧绞索。

五?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逼义律就范_关于林则徐的故事

一场围绕缴出烟土的斗智斗勇,由此展开。

十三行伍绍荣他们,抹着冷汗赶回商馆,马上传来各国洋商,传达官方谕令。

这下,炸窝儿了。一贯颐指气使有钱就任性的这些洋人,缴烟土等于交金子,那是等于交命啊,岂能接受。伍绍荣他们无奈地苦着脸,让翻译通事一再解释这是大清国皇上的旨意,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林则徐颁发的谕令,他们也没有办法,向他们一字一句地念译林则徐谕令中的重点词句,如:“此次本大臣自京面呈圣谕,法在必行。”“若鸦片一日未绝,本大臣一日不回,誓与此事相始终,断无终止之理!”

其实,谕令中这段话更重要,不知那位翻译通事敢没敢译给他们:“内地民情,皆动公愤,倘该夷不知悔改,惟利是图,非但水陆官兵,军威壮盛,即号召民间丁壮,已足制其命而有余……尔等远出经商,岂尚不知劳逸之殊形,与众寡之异势哉!”

如果说前边那是表明了上下一致的扫毒决心,那么后边这段可是明白无误的一种威吓之语,加上晓之以理。告诉他们,我们人多势众,军民一心同仇敌忾,你们少玩儿邪的,远来经商势单力薄劳苦无比,还是老实点为好。(www.guayunfan.com)显然,林则徐完全低估了西洋资本帝国血腥扩张的野心,低估了他们往往铤而走险的狼般的贪婪狡猾和狂妄侵略性。这也是时代的局限所致,只看到表面,缺少了对他们背后那个帝国的全面了解。

林则徐的举措,一步一步如绞索般勒住洋商们。

他饬令海关监督豫堃,发布了一份公告:“当钦差大臣驻粤期间,在彻查夷商与内地人民的结果尚未确定之前,停止一切夷众前往澳门。”这是先停办外商的来往令牌,暂时掐断他们通行澳门。

然后,又派官兵会同十三行代表去外商寓所里,搜查武器军械,以防他们狗急跳墙,节外生枝。想得还是十分周到的。

一位美国商人C.W.金,对林则徐的谕令和海关公告描述说:“对整个贸易界犹如晴天霹雳。”

三天缴烟期限已到第二天(3月19日),可这些洋人商会仍然虚与拖延,毫无缴烟诚意,反而不断试探,甚至反问中国政府收缴烟土还给什么代价?这完全是装聋作哑,表面惊惧,内心里却没把林则徐的谕令当回事。这急坏了夹在中间的十三行商首伍绍荣等,劝诫洋人必须交出一小部分,并应承政府也许会承担一小笔费用。接着,他又卑躬屈膝地跑到罗素洋行经理纪.格林(J.C.Green)处,恳求他在答应缴出一部分的基础上再增加一百五十箱,这增加的部分他愿自己掏腰包垫付十万大洋。

到了期限最后一天的早上,洋行公所聚集了各国商人,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到了这会儿才聚在一起开会研究,其实是商议对策。

狡猾又顽固的颠地,带头坚决不同意缴出烟土,还要顽固地继续拖延。

洋人之间,形成两种意见,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弄到最后也无法形成统一意见,只好投票表决。结果是,赞成颠地意见的占多数得二十五票,只有十四票反对,就通过了颠地的建议,为此还特意成立一个七人小组进行工作,决定七日内才给中国政府一个答复。他们还假模假式地回复伍绍荣他们:“钦差大臣的谕令,既如此严重,包括着各方面的利益,我们必须详加考虑,尽早答复,但不能马上回答。同时我们都感觉到,不再和鸦片贸易发生关系,这是绝对必要的。”

好虚伪的一份答复。因举着公开正常贸易的旗号,不好意思承认他们在走私鸦片,玩儿了这么一手。其实这也是他们以往采取的一贯手法,发表一个不痛不痒的不沾鸦片的一纸公文声明,再给有关官员送上一笔不菲的贿赂,就安然无恙,一切都万事大吉。几十年都如此,无往而不利。

这一次,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他们面对的可是整个清朝政府中数一数二的清官,不但铁面无私,而且是个坚守儒家祖训“言必信,行必果”的人。果然,林则徐一见那份洋人答复便掷于地上,拍案而起,立刻下达口谕:如果夷商不马上缴出烟土,第二天十点自己亲自到十三行公所,严审洋商,正法一二!

口谕,飞速传到洋人那里。这下,他们才有点急了。当晚召开紧急会议,招来伍绍荣、卢继光、潘绍光等十三行代表,询问和核实林则徐那里的情况。根据张馨保所著《林钦差与鸦片战争》汉译本,对此有一段真实的记录:

问:你们今天见到钦差大臣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答:我们把你们的信交给他,他把信件交给广州府验视。当钦差大臣听完信后,他说你们在对商行耍花招,但是对他耍花招可不行。他宣布如果不交出鸦片,明天上午十点他要到公所叫大家看他如何下手。

问:你们要多少箱?

答:大约一千箱。

问:你们能保证这个数就够了?

答:不能。不过我们想如果交出了鸦片,他会因他的命令得到服从而感到满意。但是否会要求交出更多,我们没法回答……

问:公告是不是要字字照办?

答:钦差大臣这样说,他就会这样办。

问:你们老老实实说真话,你们真有性命危险吗?

伍绍荣等人逐个被问到这一问题时,都回答说:有。

这是一段有趣的对话。

从中可以看出,这些洋商太自以为是,始终不太相信林则徐真会怎么样,也显见以往的贪腐官员把他们惯成什么样,死到临头了还在那里半信半疑抱着侥幸心理

外商的会,开到深夜。讨论来讨论去,颠地等顽固派最终还是妥协了,改变了上午的态度,附和了纪.格林等提议的应交出部分鸦片的意见。凌晨一点,他们做出决议,同意交出一千零三十七箱鸦片,但附上一封给钦差大人的信,表示严重抗议这种逼交鸦片的行为。其中一些胆小的洋商,担心鸦片继续扩大交出,急急忙忙把货物连夜转移到英国政府驻粤副监督约翰斯顿(A.Johnston)的名头下,以保安全。

但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林则徐是何等精明之人,他早已通过各种渠道查知,这些洋商人手上存积着起码两万箱左右的鸦片,与他们准备交出的区区一千箱,相差太远。显然这是缺乏诚意,只缴出九牛一毛以图蒙混过关。针对洋人的如此轻蔑自己谕令,轻蔑朝廷法律,林则徐则需要进一步加紧绞索。于是,根据掌握的情报,立刻传讯洋商中最顽固狡猾的那个著名的大烟贩颠地。

颠地,Lancelot.Dent,英国港脚商人。

什么叫港脚商人呢?简单介绍就是,从十七世纪末叶到十九世纪中叶,印度、东印度群岛同中国之间的贸易叫作港脚贸易,这些商人叫港脚商,英文称作country mer chant,其中主要是经过东印度公司特许的从事贸易的私商。他们多是鸦片走私贩子,又是最早把英国的棉纺织品带到中国市场的自由商人。他们的贸易活动逐渐改变了由东印度公司和广州商行所构成的垄断性中英贸易格局,使其向着自由贸易的方向发展。在鸦片战争前,他们积极鼓吹对华战争,打开中国的大门,以扩大中英贸易,特别是其中的鸦片贸易。英国政府的对华政策深受他们的影响,鸦片战争中英军作战方案和《南京条约》的重要条款,都是根据他们的建议所确定的。

这个颠地,在广州经营鸦片二十多年,几乎是个中国通,独立设有鸦片行颠地公司,势力与另一名鸦片贩子外号“铁头鼠”的查顿齐名。查顿是苏格兰人,道光八年(1828)就与颠地联手组成“查顿.孖地臣公司”,聘请郭士立为译员,向广东福建等沿海进行大规模走私鸦片的贩毒活动。那个查顿,前一年闻到风声后已潜逃回国暂避风险,现在这个颠地是留在广州的最大烟贩子,据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中记载:“趸船所存鸦片,多半系其(颠地)经营,该夷仍坐省照料。奸夷效尤,因以日甚。虽数十年来卖烟不自该夷始而该夷实为近年巨夷。”

传讯颠地,林则徐这是擒贼先擒王。

不拿下这个“首恶”,他的禁烟行动很难再往前推进,甚至有半途而废前功尽弃的危险。林则徐与邓廷桢商议,让邓廷桢传见十三行老板,驳回外夷鸦片商蒙事儿的呈报文件。为了威慑住颠地这个首恶“奸夷”,林则徐下令绑了伍绍荣、卢继光两个商首,往脖子上套上绞索和锁链,专等候颠地前来,客气地称此举是为“催促颠地接受邀请”。

事情在逐步升级。

颠地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在中国沿海都干了什么,也清楚清廷律例明明白白地禁止鸦片走私,自己只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把它当回事儿罢了。现在,他发现这个林钦差不同以往,要较真儿严办了,已闻到可怕的危险逼近自己了。当然,一贯奸诈狡猾的他不可能轻易就范,当接到传令后先是口头应承,然后再向官方提出条件:索要钦差大人亲笔护照,并保证他在二十四小时内安全回到寓所。

这个大毒枭,在人家别国领土上走私毒品犯法,还想不受管制,反而要求官方保护,态度如此张狂。为什么会如此呢?怎么把这些洋毒贩子惯成这样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十三行的人去商馆会晤颠地,劝他接受传令,被颠地断然拒绝。当晚,颠地公司股东英格列士等四人,去广州府拜见司道官员表达颠地接受传令的条件,这个无理要求当然被林则徐严厉斥责。英格列士等人,又返回商馆劝颠地进城见广州府官方,依然遭到颠地以第二天是星期日为由给以拒绝。

事情正在僵持的时候,那个义律出现了。

这位大英帝国驻清朝广州的商务监督,前段一直停留在澳门观看动静,琢磨林则徐这位钦差大臣来的时候风声很大,手段也够狠辣,事情还会如何发展?

据民间记载,心术不正的义律,开始时依旧想用对付广州其他官员的办法行贿林则徐,派人送来一套鸦片烟具,是白金烟管秋鱼骨烟嘴,钻石烟斗,旁边是一盏巧雅孔明灯和一把金簪,光彩夺目,起码值十万英镑。林则徐见此礼物后哑然失笑,说这套烟具本属于违禁品应当没收,但还是拿回去吧,两国间以后必须以做正当贸易为根本。

义律见林则徐软硬不吃,现在已到要没收洋人所有鸦片的程度,他已闻到一股严重的敌对气息。他终于坐不住了,于三月二十二日发出通知,指使停泊在洋面上的英国船只统统“开到香港去,挂上英国的国旗,准备抵抗中国政府的任何攻击”。

这是义律在虚张声势,唯恐天下不乱。

林则徐是让你交烟,可没说向你开炮。这明显是想借此把事情闹大,把这一本来是与不法洋商的缴毒品争执,有意引向两国间的矛盾争端,甚至企图引向更大的军事冲突。这位曾经的英国海军上校,依靠坚船利炮横行全球海域,思维模式早就养成了霸道和狂傲,总想用枪炮解决问题。

义律准备返回广州。他要去当广州那帮洋毒枭们保护伞,再缩头在澳门会很没面子,英国女王也会责怪他。动身之前,他向广州洋商发出指令,坚决抵制官府在商馆门前行刑惩办罪大恶极的鸦片贩子,抗议官府禁止外商离开广州的行为。称这是“纵然不是公开的战争行为,至少也是战争迫近和不可避免的前奏”。

瞧瞧,又扯到战争问题。

林则徐可不在乎你这种小孩儿般的任性威胁。

这个义律显然更有政治手腕,公然打出回广州撤出英商侨民的旗号,三月二十四日登上路易莎号船,高调返回广州,装得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样子。

一下船,义律直奔十三行洋行商馆,走进了颠地的住处。

颠地这老港脚商老毒贩,对他十分重要。根本原因是,共同的利益链把他们拴在一起,颠地操控的偌大的鸦片利润中有他不少股份。颠地又是具有代表性的英籍商人,从哪方面讲,决不能让他落入林则徐的手里。当知道义律已到商馆,那些提心吊胆度日如年的鸦片洋贩,纷纷赶来汇集,诉苦的诉苦,叫娘的叫娘,如一群苍蝇,嘤嘤嗡嗡地吵嚷着商量对策。

义律犯了个错误。为了安全起见,他企图趁着夜黑保护颠地离开商馆寓所,想把他带回商馆外的自己寓所。那里是英国政府合法代表的公寓,有一层国家保护膜,一旦进了他那儿清官府就不会轻易碰他了。

人算不如天算。谁承想,对鸦片毒品恨之入骨的商馆里的华人工友们,一直暗中监督他们的一举一动。当发现义律悄悄带着颠地要逃跑,工友们立刻大声喊叫,发出警报,早有防备的官兵立刻行动,封锁了商馆通外的所有通道街口。

慌乱中,义律匆匆拐进就近的商馆公所,暂时躲避。

对这情景,有一亲眼见到的洋商人在外文报纸《澳门新闻纸》上做如下描述:

凡到各夷馆之街道,俱已堵塞,并将各夷馆之后门,已于前一日皆用砖砌塞了。濠沟内自桥至行街口,皆系官船,周围屋顶上,皆安置有人,看守各夷馆……约数刻之间,我等全被囚禁了,以致夷人都不能逃走。

中国管店工人,围着颠地之馆,以防颠地逃走……围馆之人虽未行强,却大声喊叫如雷,令我等好多人害怕……

义律的鬼鬼祟祟行动,早已报到钦差大臣那里。

两广总督邓廷桢向林则徐呈文禀报:义律“即愿引带颠地逃脱,以阻呈缴烟土之议”。

作为英国政府驻华商务总管,如此包庇走私鸦片毒品的大商贩,公然不把朝廷的律例及钦差大臣的官方公告放在眼里,这自然引起林则徐的极大不满。而且,至今丝毫没有看出外商们缴出鸦片的诚意,于是林则徐也果断采取了反制措施。

他立刻下文给海关监督豫堃,对所有进港外国货船进行封舱,暂停他们所有贸易活动。同时饬令十三行伍绍荣、卢继光、潘绍光他们,从即日起,如他《谕缴烟土未覆先行照案封舱稿》所说:“一概不许上下货物,各色工匠、船只、房屋,不许给该夷人雇赁……所有夷人三板,亦不许拢近各夷船,私相交接。至省城夷馆买办及雇佣人等,一概撤出,毋许雇佣。”

这招儿更狠,釜底抽薪。

不许中方与外夷做买卖,停止所有中方人员为他们服务,连个黄包车板儿车都不许私下为他们服务,彻底让他们变成瞎子、跛子,变成水泥公所里的困兽。然后,依旧向那些冥顽不化的洋人发出通牒:必须遵守执行官方发出的缴烟土指令,限日落实照办,缔结文书交割;如果有推脱违背,将永久性封港,断绝所有贸易来往。

发出通牒之后,林则徐办事也很缜密,立即调派各路巡逻船只,命令水师马弁等严密防查外夷出入。同时命令各要塞关口,严防时不得寻衅肇事,惹出麻烦来。

林则徐严中有细,两手准备,审时度势地掌握分寸,不乱来。只是逼其就范而已。他在呈道光奏稿中做了详细禀报:“义律由澳门进省,其时奸夷颠地等希图乘夜脱逃,经臣等查知截回,谕责义律以不能约束之非,并照历届英夷违抗即行封舱之案,移咨粤海关监督臣豫堃,将各夷住泊黄埔之货船暂行封舱,停其贸易。又夷馆之买办工人,每为夷人潜通消息,亦令暂行撤退。并将前派暗访之兵役酌量加添,凡远近要隘之区,俱令明为防守,不许夷人出入往来,仍密谕弁兵不得轻举肇衅。在臣等以静制动,意在不恶而严,而诸夷怀德畏威,均已不寒而栗。”

意在不恶而严,不战而屈人之兵。林则徐是用心良苦。之前广州把洋人惯成恶狼,天不怕地不怕,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这回倒要看看掰掰腕子,到底谁厉害。毕竟是在自己的国土上。

的确,洋人们感到这次与往常大不相同。被堵在公馆里的义律,还有看他马首是瞻的一帮洋商,开始惶惶不可终日了。

只有义律强打精神,独木支撑,继续给大家打气。他想出一辙,召集大家给他们办理英国护照,想当然地说持有英国护照十日内就可离开。他想打出合法的英国护照,想冠冕堂皇地撤出去。同时他在外商公所里,再次悬挂出之前因抗议而降下来的英国星旗,为自己壮胆。后来在写给帕麦斯顿的信中说:“只要看见这面受人尊敬的旗帜,不问它飘扬在何处,就会令人生起一种获得了支持的感觉,这是只有处在我们这样窘境的人们才可以体会到的。”

这也把他内心的虚弱和可怜样,尽数描述出来了。

在人家主权国家的土地上,打着合法的旗号猖狂走私鸦片毒品,如一只被猎人踩着尾巴的狼,发出一阵哀嚎,还装出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实在令人发笑。如今我们回头看这段历史,依然觉得这些血腥的资本帝国发家的时候,是何等的丑陋,何等的虚狂,他们的行为又是何等的不符合人类公正公理的公认价值。

义律向其国内政府装可怜装委屈,对外对华就不这样了,重新摆出一副险恶而狂傲的面孔。他对林则徐的封港举措发出叫嚣:“现在特以本国国王的名义质询总督,是否想同在中国的英国人和英国船只作战?”

这话,一听就是别有用心。再次提出“作战”一词,把林则徐劝诫洋人缴出毒品停止走私鸦片的正当举措,强行往两国间关系及战争问题上扯,依旧想把禁烟内政事说成外交国际争端。此人显然心术极为不正。

义律作为新兴买办资本帝国的代表,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心中除了对东方这一尚处在地主农耕阶段的封建王朝不屑一顾、极为鄙视外,他必须为将来扩大吸血和更大的掠夺做准备,因而借此机会争取把事闹大,为以后必要的军事干预埋下伏笔。他心里很清楚,这源于英国政府和鸦片贸易之间虽然肮脏不光彩但实际巨大的白银利润关系。正如马克思说的:“英国高教会宁愿饶恕对他的三十九个信条中的三十八个信条展开的攻击,而不饶恕对他的现金收入的三十九分之一进行的攻击”,鸦片走私的巨额利润,把义律心中最激烈最卑鄙最恶劣的感情唤起,此时此刻,他必须铤而走险,必须硬撑着抗争,策略就是大造战争舆论。

于是,义律煞有介事地向他的国内发布《告女王陛下臣民》书,扩大事实,倒打一耙地说清廷禁烟措施是“越轨乖行”,还教唆颠地等鸦片贩子们向英国政府写请愿书,无中生有地大叫冤屈,称英国人民的生命财产处于十分可怕的危险之中。在这里,必须澄清的是,商馆不是领事馆。林则徐在其所写“公牍”文里明确注明:“夷馆系该商(指商行)所盖,租与夷人居住,馆内行丁及各项工役,皆该商所雇,马占等皆该商所用。”所以,朝廷官方封馆、撤走雇员等措施纯属内政范畴,只是逼迫那些在中国领土上走私毒品犯罪的洋商就范而已,以现在的眼光看已经很是仁慈手软了,何况等义律一经缴烟后,一切照旧,会逐步恢复馆内联系,取消封锁。再说,在此阶段也从未发生过暴力行为和流血事件,以致影响到外商的生命安全,诬告之词何来之有?对此,外国学者都看不下去了,有个叫埃德加.霍尔特的在其《林则徐来到广州》一文中说:“他要求上缴帝国政府认为是违禁的货物并无越权,就林的最近行动而言,义律有夸大之处”“因为林的所为暴力只是在口头上……外商没有在他手上受到肉体上的伤害”。当时旗昌洋行的股东福士(R.Forbes)承认:“在广州的外商被拘留在他们自己房子的日子里,再没有任何团体比他们更欢乐的了。”

显然,林则徐的看起来很严厉的措施,实际上并没有吓着他们,也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这些富得流油的家伙照样寻欢作乐,纸醉金迷。

挺到晚上九点,义律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

清洁工撤走了,车夫没有了,服务勤杂工不见人影了。虽然不缺食品和水,可这些“文明”得只会让他人当奴才服务的资本大佬,需要自己洗衣做饭擦灯搓地板了。颠地他们称这是“落难”“囚禁”“侮辱”,可就是不提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二十五日一早,义律向总督邓廷桢递禀文书,要求三天内给英国人发放离开粤境的“红牌”护照,不然的话他们“不得不被迫认定本国的人员和船已被强行扣留,就要做相应的行动”,并“以本国国主的名义宣布他对于可能发生的后果不负责任”。邓廷桢见他只字不提缴烟的事,还痴想领出行红牌,自然严词驳回。

义律渐渐感到,一味硬抗也不是办法,开始改变策略。

他向邓廷桢再次致函,声称收回之前公文中的态度,要求官府派人到商馆,自己会详细陈明,并请求让外边工役进来服务,供应食物。

二十六日,邓廷桢便派广州知府佛冈及同知刘开域等人去洋行会馆,告知义律和外商前来谈话。结果,“诸夷匿不一出,并该领事义律亦竟不到”。

这个义律耍了邓廷桢一遭,出尔反尔。

要求见官,官来又躲藏不出,究竟是何用意?

显然嘴上强硬,实际又胆小如鼠,他们是担心被当场抓走就地正法。故而,改了主意,不敢露面了。

林则徐得报后,当即回复邓廷桢,咨文中指出:义律到来之前,夷商们虽没说缴出鸦片多少但都未拒绝缴出,连惯贩颠地虽不敢见官但也没有敢逃走,可是自从义律抵达广州之后,一切都变了,当晚就“簧惑众心,指引逃走”,如果不是防范严密颠地就逃脱了,而且一日之间出尔反尔混递两样不同公文,却又只字不提缴烟之事,此人诡计多端“直同鬼蜮”,故而,“此时抗违阻挠之人,转不在颠地,而在义律”。

林则徐开始敏锐地意识到,麻烦根源不在大毒枭颠地身上,而是在披着合法政府外衣的所谓领事义律身上。他把斗争的矛头指向义律,向他明确而严正地表示:“一定要遵令先缴烟土,然后自然会颁给护照。”

私下里,林则徐又指示邓廷桢,如果义律有所改悔,说服烟贩缴出趸船囤积的烟土,仍可既往不咎,对他们恢复正常的贸易往来,“倘佯为不知,甘心贻误,是其孽由自作”。显然,林则徐还是自始至终采取一手硬一手软的策略,有理有节,仁至义尽,想着尽量把事情办好。

就在三月二十六日当天,林则徐再次向外夷鸦片商发出告示。

摘录几段如下:

晓谕各夷人,遵谕将趸船烟土迅速全缴。

尔等售卖鸦片,贻害民生,正人君子,无不痛心疾首……即里闬小民,亦多抱不平之气,众怒难犯,甚可虑也!

谋财害命,况所谋所害何止一人一家?

嗣后内地民人,不特卖鸦片者要死,吸鸦片者也要死——岂内地民人该死,而尔等独不该死乎?

仅将趸船之现存者尽数呈缴,已极便宜,那有再让尔等多赚银钱,更诱内地民人买食以陷死罪之理?

尔等来广东通商,利市三倍,——不但以尔国之货,赚内地之财,并以内地之货,赚各国之财,即断了鸦片一物,而别项买卖正多,则其三倍之利自在,尔等仍可致富,既不犯法,又不造孽,何等快活!若因鸦片而闭市,尔等全无生计,岂非由于自取乎!

从此各夷人均做正经买卖,乐利无穷。

此告示,林则徐亲拟,已经是苦口婆心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陈述利弊关系,规劝这些利令智昏的洋商快些醒悟过来。

这张《示谕外商速缴鸦片烟土四条稿》告示,直接张贴在义律当时所住的同孚商行的外墙上,还特意派人送一份给义律,免得他装聋作哑。

这份告示,法理和人情上占足分量。同时,宣示出一个独立主权大国不可侵犯的尊严,并告知外方,所颁布的律例必须遵守,政府在禁毒上绝不手软。态度严明,刚柔并济,有张有弛,逼骄狂的义律再无理由狡辩。

大势已去,又没有完全做好硬抗的准备,也不具备那个条件。虽然嘴上叫嚷几次战争喧嚣,但眼下人都离不开广州半步,何谈其他?

他已明白,不交出鸦片毒品,一辈子也别想离开这里!

于是,这位顽固骄蛮的义律,终于软下来了。

三月二十七日清晨六时,他无奈地向他的洋商们宣布:

以不列颠女王陛下政府的名义并代表政府,责令在广州的所有女王陛下的臣民,为了效忠女王政府,将他们各自掌管的鸦片即行缴出,以便转交中国政府,并将从事鸦片贸易的英国船只置于本人指挥之下;再速将各自手中英国人所有的鸦片开具清单,签章呈阅。

英国财产的证明以及照本通知乐于缴出的一切英国人的鸦片的价值,将由女王陛下政府随后规定原则及办法,予以决定。

然后,义律向钦差大人林则徐递交文书,表示同意缴出烟土,等他清点数目之后,再请示缴烟的具体地点。

困在商馆寓所的那些大烟贩,虽然心中不甘,可如今已无他路,软禁在这里,连吃饭洗衣上厕所都已成困难。生活在人家的屋檐下,有什么办法,耍赖撒泼打滚都不管用,只好乖乖缴出烟土逃离这里安全为上了。

少许一丝希望是,义律答应缴烟土的损失将由女王政府赔偿。为了争得这笔赔偿,在颠地等的撺掇下,以摊派形式每家每箱一元凑够两万元,交给义律做他回英国活动的经费。

义律苦笑着接下这笔钱,望着窗外一片绿油油的棕榈树和满目花草,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想号啕大哭一场的心思都有。

林则徐,这个男人头上留长辫子国度的钦差大臣,此时让他心中涌出无比的愤怒和仇恨。他用最恶毒的语言,在心中诅咒着这个可怕的对手,竟然打败了他这位大英帝国曾经的海军上校,这是他一生的奇耻大辱!

这股仇恨的情绪,变成火种,终于点燃来年的一场两国间的战争邪火。

历史,仅仅因为他的一股仇恨的情绪而改写。

人类,无数次战争表面上无不如此。自然,背后是巨大的国家和民族的生存发展的利益所驱使所冲突,构成一场场屠戮无数年轻人生命的罪恶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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