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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本《雪庵字要》的传世与流布_关于张元济的故事

时间:2022-05-02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孤本《雪庵字要》的传世与流布_关于张元济的故事1928年夏,张元济上北京办事。《雪庵字要》总结了前人与作者自己的书法技艺。该书末有“外法”一篇,系《雪庵字要》传抄中几位书家所录蔡邕、王羲之关于书法的论述和掌故,可作原书补遗来读。后见雪庵大字书法,传其规矩于世。顾氏藏书清末流散,《雪庵字要》为邓邦述所得。《雪庵字要》张元济题跋张元济自京返沪不久,即着手《雪庵字要》的影印。

孤本《雪庵字要》的传世与流布_关于张元济的故事

1928年夏,张元济上北京办事。某日公余逛琉璃厂,见到一册旧抄本《雪庵字要》极其罕见,有明常熟汲古阁毛氏父子及清黄丕烈藏印,黄还撰有跋文。书价不贵,他遂即购下,回来仔细展玩,发现副叶被人撕去,不知何故。

《雪庵字要》封面

一天,群碧楼主人邓邦述(孝先)过访,张元济说起近日所收秘笈有《雪庵字要》1册,“毛印黄跋皆真”。邓想自己正藏有此书,也有“毛印黄跋”,难道世上有二本?回去翻箱倒柜,“竟不可得”。翌日来找张元济,求见此书。邓邦述一见,“诧为故物,云原有手跋,检之则无”。他猛然记起此书曾借与某客。张指着副叶残脑说,你的手跋已被售书者撕去矣!邓恍然大悟。张当即将此明钞赠予邓氏,物归原主,玉成一段书林美谈。张元济建议将此书辑入商务印书馆正在连续出版的《涵芬楼秘笈》丛书中,以广流传。邓慨然允诺。

明抄本《雪庵字要》书影

《雪庵字要》是记述古代书法技艺的一本专著,元李溥光撰,图文并茂,别开生面。其中阐述“永字八法”的来龙去脉及其发展变化尤为精到。李溥光,字玄晖,号雪庵,山西大同人,元初著名书法家。初为僧人,工于书,元至元、大德(1264—1307)年间以楷书大字著称于世。由赵孟頫推荐,朝廷特封昭文馆大学士,赐号玄悟大师,自署圆悟慈惠禅师。据称元宫内匾额多出于其手。明都穆云:“前元士大夫多善书者,其大字独称雪庵学士为第一流。”《雪庵字要》总结了前人与作者自己的书法技艺。全书有“捽襟字原”“大字说”“大字评”“把笔歌”“用笔歌”“把布歌”“用布歌”“捽襟歌”“捽襟六法歌”“八法歌”“三十二形势歌”“八善歌”“八美歌”“八忌歌”“八病歌”“去取歌”“永字八法说”“把笔法图”“用布法图”“三十二形势图”“八病图”和“十六字格图”共22节。基本以通俗歌谣、口诀和图式阐明书法原理。如“把笔八法歌”写执笔姿势云:“先当身正次手直,肘腕功夫肩臂力。虎口凤眼大小推,仰阴笔分复阳笔。”“永字八法歌”记运笔要诀云:“下笔挥扬八个字,落纸便起走还住。折叠重分围要圆,回欲藏锋多妙趣。”“八善歌”则总结楷书总体的布局规律云:“字中八善少知会,体格同然有风味。肥厚紧密好铺排,筋骨神气显威势。苍劲清古老工夫,收敛均称巧布置。学者此理罕能知,倘有其能莫轻视。”强调理论对实践的指导,十分难能可贵。(www.guayunfan.com)“永字八法”的来源旧有三说,其中蔡邕、王羲之一说即源于《雪庵字要》。该书用大量空心笔画图,标明点、划、竖、勾、折等运笔要点,又以“永字八法歌”总结成8句56字:

侧若高峰坠怪石,勒来挽转马缰绳。

弩安弦索非轻易,踢起如毬靴上升。

茦言扫拂几间尘,掠不斜挥一伐薪。

啄凿工夫无异势,磔如盖物去其巾。

该书末有“外法”一篇,系《雪庵字要》传抄中几位书家所录蔡邕、王羲之关于书法的论述和掌故,可作原书补遗来读。

《雪庵字要》元代成书后,似乎仅以钞本形式流传了百余年,习书法者皆称善。明洪武六年(1373)“江湖澹荡人”李居正,于姑苏得此书“真传的本”,“拜而受之,遂依此法而书,未经旬日,其功大进,比之往年所书,倍有益也。”又过了两年,洪武八年(1375)詹恩“得于开封而刊之传”。至此,该书有了刻本。据明钞《雪庵字要》书末“外法”篇,署“成化十七年龙集辛丑春三月望后一日琴川俞洪书于紫芝山舍”。成化十七年即公元1481年。明中期时虽还有刊本流传,但似已罕见。至明末刊本已不传,存世仅此汲古阁藏钞本,有“毛晋”“汲古阁”“毛扆之印”“斧季”“毛晋真鉴”等藏印,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历代藏书家书目著录《雪庵字要》者不多。毛氏《汲古阁珍藏秘本书目》有著录。钱曾《读书敏求记》卷一下则略详。文云:

当涂詹恩好作大字,得詹孟举墨迹五字,宝而学之。后见雪庵大字书法,传其规矩于世。雪庵能捽襟勒式,传陈宏道之教,取永字八法,变化为二十四法。序作于至大元年菊月望日,自署“圆悟慈惠禅师资善大夫昭文馆大学士李溥光雪庵”。其结衔如此,后人称为雪庵和尚,盖有以也。

《雪庵字要》黄丕烈题跋

《雪庵字要》一书清代仅此孤本存世。嘉庆四年(1799)黄丕烈从常熟书贾处购得,除钤“平江黄氏图书”藏印外,还撰有一则题跋,云:

此书之名见于《读书敏求记》。顷琴川书贾携来,余以緡钱一千易之。见有毛氏父子图书(章),爰检《汲古阁珍藏秘本书目》,有云《雪庵字要》一本,绵纸旧抄本,与此恰合,当即其原书也。相传《书目》为斧季手写与潘稼堂底本。而近日书籍往往散出,系可考其源流,兹册又从琴川得来,则稼堂当日或未尽收矣。书此以志颠末。己未中元后二日。黄丕烈。

潘稼堂,即清初吴江藏书家潘耒(次耕),其书多购自毛氏汲古阁。此书卷首还有“GF8A4闻斋”“竹泉珍秘图籍”两枚藏印,由此可知从黄氏士礼居散出后,曾归太仓顾锡麒GF8A4闻斋继藏。顾氏藏书清末流散,《雪庵字要》为邓邦述所得。邓于辛亥三月(1911年4月)撰跋云:“荛圃得此费缗一千,今其值何止倍徙?此书当系嘉靖、隆庆间钞本,字迹与文衡山、王雅宜为近。又得子晋、荛夫先后藏弆,纸墨若新,后人其宝视之。”书上此跋虽被人撕去,但已印入《群碧楼书目》。邓邦述从张元济处重新得到此书后,补抄了原跋,又详记“合浦还珠”的书缘,称“凡事若有前定,世间一切等等,皆可作此观也。”此跋署“戊午七月望日”,即1918年8月21日。

《雪庵字要》张元济题跋

张元济自京返沪不久,即着手《雪庵字要》的影印。《张元济日记》有两条记载:(一)1918年9月18日:“向沅叔(傅增湘)借《唐人选唐诗》校本,并托询孝先《雪庵字要》”;(二)同年10月25日:“交《雪庵字要》与编译所照相。”不久,张又写了两篇跋文。一篇写于原书[1],一篇作为《涵芬楼秘笈》第九集第一种《雪庵字要》书跋文,排印于书后。后一跋云:

今夏游京师,阅市,见明抄《雪庵字要》,有毛汲古印、黄荛圃跋,问价殊不奢,喜而购之。旅牕展玩,见副叶无序,祗留残脑,疑莫能明也。适上元邓孝先太史过谭,出此相赏。太史一见,诧为故物。云原有手跋,检之则无。予曰:“君之手跋,已被售者撕去,以灭其迹矣,不见残脑之犹存乎?”太史乃始恍然。予谓此无足奇,读《士礼居题跋记》,则荛圃亦常遇见此等事,遂以其书辍赠,且请于太史曰:“殆天欲以群碧楼中所藏人间孤本,传布艺林,故作是狡狯乎?得借印入所辑之《涵芬楼秘笈》,则幸甚。”太史曰“诺”。杀青既就,漫书其事,以记因缘。至是书之见于《汲古阁秘本书目》,书法之逼近雅宜山人,荛圃与太史之跋详之矣,今不复赘。戊午十月,海盐张元济识。

张跋记述了得书经过,实为近代书林一掌故。雅宜山人,即明代书法家王宠(1494—1533),时与文徵明、祝允明并称“三大家”。其字以古朴、疏宕著称于世。张元济前一题跋与邓邦述跋文为新跋,没印入《涵芬楼秘笈》本可以理解,而黄丕烈跋文手迹也未印出,令人不免有些遗憾。卷首顾氏GF8A4闻斋二印及毛氏藏印中两枚稍大白文方印则被修去,更不可解,也许考虑书叶美观吧,然而已失真。

《涵芬楼秘笈》由孙毓修辑编,商务印书馆出版。先后共出十集,每集一函8册,种数不等。有排印,有影印,均为单部罕见秘籍。该丛书受到学界欢迎,销售看好。收有《雪庵字要》的第九集,出版于1920年6月,至1928年销出连史、毛边两种纸本共1082部。几十年前影印古籍有如此销量,着实难得。海内孤本《雪庵字要》由此得以流布。今天我们所见《中国书法论著辞典》“书论”类著录《雪庵字要》,也标明“《涵芬楼秘笈》本”,可见该书别无他本传世。张元济为古书“续命”,此又为一例。

原明钞本《雪庵字要》今安在?群碧楼藏书于邓氏生前已几次散出,所存精品也于邓邦述去世后次年(1940)售予郑振铎等组成的文献保存同志会,今藏台北“中央图书馆”。查《台湾公藏善本书目书名索引》,有明钞本《雪庵字要》著录在册。台湾1982年出版的《“国立中央图书馆”善本题跋真迹》,还收录有该书卷首书影,以及黄丕烈、邓邦述与张元济题跋手迹。

(原载《出版博物馆》第2期,2007年12月)

注释

[1] 此跋载于《台湾“中央研究院”善本题跋真迹》,转录于《张元济全集》第10卷,第1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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