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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王朝_关于歇尔・奈伊的事迹

时间:2022-04-22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百日王朝_关于歇尔·奈伊的事迹“在宣读了那份卑鄙的公告之后,我想死,我真的想一枪崩了我自己……”但是奈伊则完全不同,拿破仑并没有忘记一年前枫丹白露的种种事情,以及3月初对方充满敌意的言论。奈伊连续出差了3个星期。和平的希望已经破灭,联军宣布拿破仑为不合法,新的反法同盟已经组建。这期间奈伊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拿破仑乘坐的是由8

百日王朝_关于歇尔·奈伊的事迹

“在宣读了那份卑鄙的公告之后,我想死,我真的想一枪崩了我自己……”奈伊在受审时如是说,无论他的是否言辞夸大,我们都能看到,奈伊,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大兵。

雄鹰重回塔尖,在拿破仑回到巴黎后,他需要元帅为他对抗威灵顿、布吕歇尔、巴克莱和施瓦岑贝格。拿破仑非常肯定达武的回归;几天后,他又得到了絮歇、莫尔捷、布吕内和茹尔当的投诚(后两位的回归有些让人吃惊,拿破仑曾经对待他们有失公正,尤其是布吕内)。奥热罗曾在1814年拒绝效忠,并破口大骂,尽管后来表示悔过,但拿破仑还是把他从元帅的名单上划了出去。皇帝希望能争取到麦克唐纳、乌迪诺,尤其是贝尔蒂埃,但是麦克唐纳追随国王而去,乌迪诺称病,至于贝尔蒂埃,他则说自己对数年的征战感到厌倦,不愿加入任何一方。除了上面的人,波旁还给他留下了奈伊和苏尔特。

◎ 贝尔蒂埃

至于苏尔特,拿破仑对他没有什么太多的成见,他没有参与到“枫丹白露的逼宫”,拿破仑只把他看作是一个有经验的元帅来使用(也许是滥用)。但是奈伊则完全不同,拿破仑并没有忘记一年前枫丹白露的种种事情,以及3月初对方充满敌意的言论。在欧塞尔,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接见奈伊。当天在场的所有人里,包括奈伊都强烈地感受到拿破仑并未原谅他一年前的所作所为。拿破仑的笑容,亲切的对话和对之前关系的吹嘘都只是权宜之计。(www.guayunfan.com)3月23日——拿破仑凯旋回到巴黎的3天后,奈伊到达巴黎。他发现拿破仑的国家机器已经开始运转:马雷、巴萨诺公爵任国务秘书;富歇再次出任警务大臣;戈丹(Gaudin)任财政部长;康巴塞雷斯任大法官;科兰古任外交部长;卡诺任内政部长;达武为战争部长。奈伊发现自己成了朝堂的众矢之的,他作为士兵的利用价值也消失地无影无踪。拿破仑声称自己很忙无暇接见奈伊,并在他到达首都不足24小时便被派去巡检东部和北部地区:从里尔河到瑞士边境,报告当地民事、军事调动情况并提供看法。作为特派员之一,他还负责鼓舞东北部地区的士气,安抚由于联军的宣传所带来的情绪。对于这次任务,奈伊如是表述:

“带着皇帝将不再发动战争的告示到处宣读,并到处宣传皇帝还朝是他在厄尔巴和英国、奥地利商量好的。等到他给了法国自由和秩序,在奥地利做人质的王后和罗马王将回到他身边,在巴黎与他重聚。”

这又是一个拿破仑还朝是受当权者默许的骗局。这和奈伊在隆勒索涅听到的说法如出一辙,但是他现在也半信半疑——还得让北部的法国人都深信不疑。“自由和秩序?!我都能想象得出梅特涅是怎么想的!”

奈伊连续出差了3个星期。与其说奈伊在向帝国复辟表示忠诚,倒不如说他在向旧王朝大加咒骂。这是他的著名论调——他说,国王和王爷们,以至于整个王室都是腐烂的朽木。他的朋友认为这些不恰当的言论会损害他的名声——先是对抗他的老上司,接着又背弃了他宣誓效忠并给了他诸多荣誉的国王。他的敌人公开地说一个能够如此迅速转变立场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拿破仑也收到匿名信:如果奈伊一定要上战场,最好他的身边都是皇帝可以完全信任的参谋。

4月15日,奈伊回到巴黎,他向达武汇报了东北方的情况,后者让他向拿破仑再做一次汇报。不幸的是,无论奈伊抱着多么良好的意图,会面自一开始就笼罩着抑郁的氛围。奈伊也意识到他被冷落了。除了枫丹白露不快的记忆外,拿破仑还从同样转换阵营的朝臣那里听到了有关“铁笼子”的传言。在交谈中,拿破仑就此事突然发问。“这是真的,”奈伊说,“但事实上我早就计划好了,我认为只有这么说才能掩饰我真正的意图。”拿破仑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着奈伊,他知道元帅在说谎。而且,他还听说在第戎时,奈伊对手下军官带着玩笑的口气说过“我庆幸我自己参与了拿破仑的退位事宜,现在我又可以为陛下效命了!”的话。拿破仑做了一个逐客的手势,示意他可以离开了,没有丝毫要他接管军队的意思——种种迹象表明奈伊在金苹果旅店的担心都是对的。

和平的希望已经破灭,联军宣布拿破仑为不合法,新的反法同盟已经组建。拿破仑也开始集结军队,仍旧忠于拿破仑的旧将获得重用,而且也新进提拔了一批军官——格鲁希作为刚升起的将星,终于获得了元帅权杖;达武毫无疑问是皇帝最受信任的元帅;苏尔特接替了贝尔蒂埃的参谋工作;莫尔捷奉命指挥老近卫军;絮歇指挥阿尔卑斯军团;布吕内的任务最困难,他负责镇守王党最多的普罗旺斯省;但是仍旧没有任何职位留给奈伊——这位曾经的后方保卫英雄

◎ 波拿巴党人的嘲讽[1]

◎ 1815年的五月集会

自战争部长接见室的不快已经过去几天了,奈伊仍旧没有得到有关任命的只言片语,他决定回到库德霍,并在那儿住了6周。这6周里,巴黎和北部大大小小城市的动员已经达到高潮,但是奈伊却经历着自波旁以来最郁闷的一个消沉期。他只能从报纸上得到些巴黎和国家的消息,不过也好,他没能听到波拿巴党人在沙龙对他变换阵营含沙射影的嘲讽——“Il, faut etre ne(y) pour ca〔他(奈伊)本为此而生〕”。

这期间奈伊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拿破仑对他的刻意冷淡,在他们不多的会面中都少不了冷漠和言语重伤。曾经建立在军功上的互相尊重不复存在,拿破仑要凭借自己来对抗联军,没有留给奈伊任何指挥权——看来,拿破仑还没有忘记退位的打击,他认为奈伊是个粗鲁且忘恩负义的人,即便他转投到自己的阵营,元帅的忠诚仍有待商榷。

但是5月的最后一周,奈伊收到了来自战争部的文件,他满怀期待地打开,希望那是授予他指挥权的文书,但他收到的仅仅是一封“五月集会”的邀请函——一个向皇帝表达忠心、宣誓授旗的集会。这是否表明奈伊已经被接受了呢?或者还远远不够,他和阿格莱并未参加主要仪式,仅仅是被叫去观摩。

对阿格莱而言,这是她最后一次陪丈夫走上朝堂,分享他的荣耀。6月1日,夏日的暖阳照耀着熠熠生辉的军队,有45,000人聚集在战神广场的“圣坛”前,超过20万人围观了帝国的这一空前盛况。11点,近卫炮兵营在杜伊勒鸣炮101响,接着5个炮兵营分别从不同的地方呼应。这表明拿破仑离开了王宫。中午时分,皇帝出现在了检阅场,前方由枪骑兵和胸甲骑兵开路,后面是盛装的掌礼官和19辆四轮马车。拿破仑乘坐的是由8匹马拉着的马车,4位元帅骑行在旁边,他们分别是奈伊、苏尔特、茹尔当和格鲁希。拿破仑探出窗外对后三位元帅表示了欢欣之情,却对奈伊投去愤怒的目光。

拿破仑发表的动人演说中只字未提奈伊,而且他们夫妇二人并未受邀参加当晚的夜会,更糟的是,那些隆勒索涅奈伊麾下诸将都受到了任用,还被授予了指挥权——布尔蒙成了热拉尔军的师长,克卢埃(Clouet)是他的副官;迪巴朗(Dubalen)上校指挥新第64团;梅尔梅(Mermet)将军受达武邀请接管第六军事区;甚至勒古布都与拿破仑达成了和解,负责指挥汝拉地区驻军。所有奈伊被排除在外的迹象似乎都证实了他失宠和面临被捕的传闻。

虽然奈伊没有获得实质的指挥权,但是拿破仑无法在仪式上忽视这位赫赫有名的元帅,尤其是在诸多元帅背离之后。这也是为什么奈伊在第二天发现自己上了贵族院的名单,成了拿破仑内阁的一员。

6日,许久未受召见的奈伊再次见到了拿破仑。当天他去爱丽舍宫打算从国库提取3.7万法郎——那是他作为元帅和荣誉军团大十字级指挥官的工资、巡检边境的花费。在见过达武之后他打算去另一个办公室,在那里他看到了皇帝,拿破仑对他的态度并不友善。“你在这啊!”拿破仑尖叫道,“我以为你早就跑路了!”“我早该这么办!”奈伊不甘示弱地回敬道。拿破仑便一言不发地从他身旁走过。奈伊看上去有些气馁和失落,他觉得他的事业彻底完蛋了,而且以一种近乎侮辱的方式告一段落。“一切都结束了!”他对阿格莱说,“我们回库德霍去,这次就留在那了!”他想起了波旁对他的嘲讽和忽视,他重组的骑兵未受到重视,他的所有头衔就像是哄人的玩意;诸多的不快让奈伊倾向于帝国。他又开始了理智与感情的斗争,他知道他倒向拿破仑让他无法与波旁言和,若拿破仑再次垮台,他的命运则会陷入未知;现在拿破仑还拒绝任用他。此刻的奈伊就像一个赌徒,他把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了最后的结果上。

军队在北部边界集结,拿破仑打算给布吕歇尔和威灵顿重击。至于奈伊,则被遗忘在了一边。星期日,6月11日——拿破仑离开巴黎前往北部边境的当天,奈伊又去了杜伊勒,仍希望自己被任命,也依旧没有消息。

但是在最后一刻,拿破仑给了奈伊机会让他自由选择去留——在离开的时候他给达武留了备忘:告诉奈伊,如果他想出现在第一场战斗中,请务必于14日到达阿韦讷(Avesnes),我的司令部将设在那里。达武在最后一刻把信交给了奈伊,这封信让奈伊成了法国版的伊卡鲁斯。收到信的奈伊感到拿破仑所有理念在他心底动摇——他很消沉,外界疾风骤雨的变化让他很是疲惫,最初的担忧已经成了事实。其实奈伊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待拿破仑和普鲁士胜负分晓再做定夺,他可以像一众元帅那样称病,而不是收拾行李北上。

奈伊匆忙行军,没有副官,也没有战马,现在他没有时间等了。一名还没有被召到战场上的老兵——埃梅斯上校,曾不止一次出任奈伊的副官,成了他的参谋。周一早上,奈伊告别阿格莱踏上了北上之路。他又充满信心了,他觉得自己会获得指挥权。无论怎样,他都不止一次地面对敌人,他甚至渴望能像士兵那样战死在比利时的某个战场上。

拿破仑为什么在冷落了奈伊那么久之后才重新叫他上战场?

战局伊始,追随他的一众人士不少被束缚在东南边境。达武作为战争部长镇守巴黎,“除了你我无人可信”。更糟的是,莫尔捷的病倒——这个是真的——患有痛风和坐骨神经痛,也让拿破仑失去了一个想象力不足但中规中矩的下属。

另一个任用奈伊的理由可能就是他身上的宣传价值,像拿破仑那样老练的政客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一方面,任用路易十八的司令官可以打击其气焰,另一方面,对奈伊的任命可以游说一年前转投波旁阵营的老兵重新为拿破仑效命。

最后天平倾向奈伊还是他在普通士兵中的影响力。在征俄前奈伊只是麾下和分派驻地小部分人的英雄,但是自从后方保卫之后他的传奇就在军中传开了,甚至不少在1814—1815年服役的士兵除了奈伊都不认识其他军官。如果战局最后发展成了帝国的最终决战场,他没有任何一个将领能像奈伊那样拯救大军于危难。

奈伊于6月13日,也就是星期二到达阿韦讷,皇帝的司令部就在城中——一个由古老地面工事环绕的边境要塞。近卫军的营地就在附近,五个军分别散布在博蒙特(Beaumont)、马尔青尼(Marchiennes)和普利普韦尔(Philippeville),将于星期四向比利时边境挺进。奈伊与埃梅斯站在院子里一言不发,等待着拿破仑看到他们。拿破仑的才能并未衰退,他的智慧、神采和激情都于当初无异,但是他需要更长的时间来集中注意力,偶尔也会感到疲惫。拿破仑通过沉默、消沉和迟疑来表达他的沉思和犹豫——这样做他的决定则不敢有人质疑。

奈伊一直杵在那里,心里惴惴不安。奈伊也感觉到自博罗季诺之后拿破仑从生理、心理上的诸多改变——他对枫丹白露的种种还心有余悸,现在他感觉自己对大军的调动还不如打鼓的孩子那般了解。不过实际的情况比他料想得好,拿破仑不仅注意到了他,还拥抱了他,并热情问候了埃梅斯。

尽管奈伊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欢迎且与皇帝共进了晚餐,但是他还是没有获得任何指挥权。奈伊看上去就像这场战役的旁观者。第二天,司令部就转移到了博蒙特。奈伊和埃梅斯都没有找到马匹,只好租了一辆农民的二轮小货车。在博蒙特,奈伊发现了莫尔捷元帅正饱受坐骨神经痛和痛风的折磨,短时间内无法骑马,于是他买下了后者的两匹战马。他又买了一些必要物资,打听了第二天行军的指令后决定跟着中路(第三军、第六军和近卫军)——从沙勒罗瓦穿过桑布尔河。

作为一个旁观者,没有实质的地位也没有任何工作可做——对奈伊这个老兵来说是种耻辱。周四清晨,他带着失落和不满与埃梅斯在沙勒罗瓦路上骑行,要想跟紧夹杂着战马、大炮和武器的列队并不容易。烈日炎炎,气温升高,行进队伍周围腾起了灰尘,奈伊穿行其中,受到了有幸获得指挥权的年轻军官的致意。现在士兵们又开始为他欢呼,他们为奈伊的出现感到高兴,而奈伊也以微笑回应着他们。有一次,他听到了一个士兵对他的长官说:“事情将会不一样了!‘红脸’来了!”——那还是他在第4骠骑团当下士时的外号。

奈伊还在路上时,前方已经传来了炮声,起先声音并不是很明朗,但是后来越来越清晰。下午稍早的时候,奈伊和大部分军队过了沙勒罗瓦桥,他看到城镇周围好像爆发了战斗,上午普鲁士被逐至城内,一切进展顺利,无论普鲁士在哪里反击都被击溃。大约两三点的时候,奈伊找到了拿破仑,后者驻扎在沙勒罗瓦和日利(Gilly)之间的一处斜坡上,他正坐在路边的旅店外的院子里,地图和信件都摊开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副官站在一旁,路过的纵队经过时都向他问候致意。

会面后有惊喜等着奈伊,他下马将缰绳交给埃梅斯去向皇帝行礼。“天气不错啊,奈伊,”拿破仑说,“见到你真好,现在你要去指挥第一军和第二军,我将给你我的近卫轻骑兵,但是不要急着用他们。第二天克勒曼的胸甲骑兵会与你会合!去吧,沿着布鲁塞尔路追击敌人!”

后面那一句是最有争议的,关键在于奈伊是否收到了占领四臂村的命令。拿破仑和古尔戈称已经下令“沿布鲁塞尔路追击敌人,然后占领四臂村”。但埃梅斯在为奈伊辩解时引述了拿破仑的话,除了最后有争议的一句。格鲁希说他听到15日拿破仑责怪奈伊为什么没有占领四臂村。

奈伊指挥的左翼如下:

第一军 军长埃尔隆(D’Erlon),4个步兵师(基奥托(Quiot)、东泽洛(Donzelot)、马尔科涅(Marcognet)、迪吕特(Durutte)),1个骑兵师(亚克米诺特(Jacquiminot),第7骠骑团;第三猎骑团,第三和第四枪骑兵团)和6个炮兵连。

第二军 军长雷耶,4个步兵师(巴舍吕(Bachelu)、热罗姆·波拿巴、吉拉尔、富瓦),1个骑兵师(皮尔(Pire),第一和第六胸甲骑兵团,第五和第六枪骑兵团)6个炮兵连。

◎ 勒菲弗-德努埃特 

◎ 雷耶将军

兵力如下:

第一军 20,731人 36门炮

第二军 25,179人 36门炮

共计45,910人 72门炮

拿破仑还在此基础上加上了勒菲弗-德努埃特的两个轻骑兵团,约800人。克勒曼的重骑兵,8个团和1个乘骑炮兵连将在第二天与他会合。

奈伊现在不再是观众而是指挥重兵的军团前锋,身负在皇帝解决布吕歇尔和普鲁士前把英国人钉死在布鲁塞尔路上的重任。奈伊的工作还是比较容易的,普鲁士于一天前已经开始集结,而威灵顿率领的英、荷、比、德联军仍十分分散,当天晚上才开始集结。

奈伊心情十分舒畅,在得知德努埃特已经准备好随时跟他走后,便和埃梅斯骑着马去接管指挥。拿破仑的命令还在耳边,他认为他是大军团在布鲁塞尔路上挺进的前锋,他的行动应该缓慢而且谨慎。德努埃特非常渴望向英国人复仇,而奈伊也十分信任他:“我知道你是不会做蠢事的。”

左路于凌晨3点开拔,皮尔的枪骑兵开路,紧随其后的是第二军,再后是第一军。9点,雷耶到达沙勒罗瓦西边的马尔青尼,普鲁士被驱逐,长长的纵队得以通过狭窄的桥梁。皮尔沿四臂村方向侦查,报告说敌人正在戈斯利(Gosselies)村。雷耶带着巴舍吕和热罗姆师着手驱逐敌军,他们于3点到达戈斯利村,而此时奈伊正与拿破仑在沙勒罗瓦——拿破仑应该花几分钟告诉奈伊整个战术意图,在地图上解释一下,而不是只告诉奈伊“沿布鲁塞尔路驱逐敌人”。此时,雷耶将大炮投入战斗,炮弹轰向由普鲁士第29步兵团据守的戈斯利村。

奈伊离开小旅店朝着炮声前进。他到达时雷耶正在集结步兵准备进攻。奈伊接管了指挥,再一次的亲自面对战火,普鲁士人只做了些象征性的抵抗就放弃了阵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透露出奈伊不再是弗里德兰、博罗季诺、克拉斯内和别列津纳那位充满斗志、鼓舞人心的将领了。法军步兵获得了轻而易举的胜利——一直追赶着撤退的第29团到戈斯利北,后者停了下来,而且得到了一些增援。普鲁士将军施坦梅茨(Steimetz)穿过村庄执行着之前收到的命令,他将法军逐回了戈斯利村后占领了村北的房屋以作后防,直到他的所有纵队向东挺进。这是奈伊用所有兵力乘胜追击的好时机,很可能会抓获第二天出现在林尼战场上的数千名普鲁士步兵。

伴随着攻克戈斯利和施坦梅茨的撤退,通往四臂村的道路已畅通无阻,没有什么能阻止奈伊在天黑前占领这重要的路口和周围的房屋了。但是奈伊并未继续展开他的进攻,他表现得不仅缺乏精力而且还对拿破仑的命令未引起足够重视——是否拿破仑有意不告诉奈伊他的任务的重要性?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与其说拿破仑是老练地与奈伊冰释前嫌,倒不如说是他骨子里还是不信任奈伊?拿破仑对他的信任排在了苏尔特、格鲁希之后?抑或皇帝仍希望莫尔捷能接替指挥,才叫奈伊待命,最后又仓促成行?

◎ 亚瑟·韦尔斯利,第一代威灵顿公爵

奈伊命令雷耶的3个师在戈斯利扎营,皮尔的枪骑兵和巴舍吕步兵师在迈莱特(Mellet)村外警戒,以防施坦梅茨从此方向可能的进攻,奈伊本人则与德努埃特的近卫骑兵沿布鲁塞尔路侦查。

大概5点30分,奈伊到达弗拉讷(Frasnes)近前时,受到了炮击——威灵顿的前哨设在那里——由拿骚步兵营、诺曼少校乘骑炮兵连驻守。法国骑兵停下了脚步,传令官被派回迈莱特去调遣巴舍吕的步兵,在等待增援的时候,科尔贝[2]将军和一队近卫枪骑兵被派到弗拉讷右侧。科尔贝驶进四臂村,他发现自己孤立无援,而且还听说一支大军正从布鲁塞尔赶来,他便退回了弗拉讷村前的主力队伍中。此时,巴舍吕的一个旅刚才已与奈伊会合,派出一队散兵向村子挺进。诺曼(Normann)弃村撤至博叙(Bossu)森林南部——四臂村附近——并控制了此地的道路。四臂村目前被(萨克森-魏玛)巴登亲王麾下的四个拿骚营占领——亲王听说法军渡过桑布尔河,并未等命令下达便占领了路口,这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这里是布鲁塞尔-沙勒罗瓦路与尼韦勒-那慕尔(Nivell-Namur)大道的交汇处,后者往东几法里处就是普鲁士的阵地,四臂村的位置可以让威灵顿在对阵法军的同时与左侧友军保持联系。

◎ 热罗姆·波拿巴

◎ 布吕歇尔与威灵顿战前会面

大约7点钟时,奈伊和他的近卫骑兵、一个步兵营来到四臂村,发现它被萨克森-魏玛占领——有4,500人,6门大炮。埃梅斯在为奈伊辩解时说,当时连十分之一的占领机会都没有。但是,如果奈伊未做上文的安排,此时和他在一起的将有雷耶军中至少两个师的兵力。有这般兵力,奈伊就能占领四臂村,左路的攻击也能使布吕歇尔缩回东部。在骑兵漫无目的地与守军前哨爆发了一些小冲突后,奈伊后撤回了弗拉讷,他自己也返回了戈斯利。雷耶和热罗姆整晚都和他在一起,直到夜里他都没有得到拿破仑的只言片语。毫无疑问他很疲倦,但是除了去沙勒罗瓦没有别的路——他到达拿破仑那里时已是午夜,后者已经睡下了。被叫醒后,拿破仑吃了些东西,在听过奈伊的汇报后,拿破仑开始从头到尾地解释战略部署。也许是还没睡醒,也许是他坚定地认为布吕歇尔将撤退——虽然前一天在弗拉讷的战斗表明普鲁士的前哨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不管怎样,他说,重头戏是对威灵顿的进攻,如果可能最好就在四臂村——一经占领四臂村,法军就可以用格鲁希了结威灵顿并驱逐布吕歇尔。

最终,奈伊骑着马在头脑里构建出了他所要面对的事件,整个法军都会支援他的攻击。回到戈斯利,奈伊睡了两个小时后就又披上他的天鹅绒大衣开始忙活。

参谋工作的迟滞贯穿了整个滑铁卢战局,信息被忽视,命令传递迟缓,统统都在浪费时间和机会,甚至破坏着拿破仑的整个计划。

16日,星期五,信息传递的迟缓达到了高峰。布吕歇尔已经在林尼对应拿破仑的部署前集结了军队。上午10点,威灵顿经布鲁塞尔路到达四臂村,在村子里他发现了包括比兰特(Bylandt)的荷兰营、比利时营佩尔庞彻(Perponcher)师和萨克森-魏玛在内的军队。他下令让刚从布鲁塞尔出来的英国军队加快赶路,之后去了布吕歇尔处,商讨一番后返回四臂村。整个早上,除了有些神经质的哨兵发生了交火之外,双方阵地一片宁静。奈伊在这个夏日的清晨浪费了很长时间,他甚至没有集合他的2个军。雷耶的3个师整个早晨都停留在戈斯利的营地,埃尔隆的军还在戈斯利和马尔青尼之间的某处。几年前奈伊会在4点钟就开始集结军队,即便是没有收到进攻的命令他也会让军队整装待发,一有命令即刻进攻。但是诚如拿破仑认为的那样,奈伊已不再是当年的大兵。

6点30分,奈伊收到了苏尔特于5点写来的信,上面没有任何命令,只是告诉他克勒曼的八个重骑兵团正在与他会合的路上,并询问了埃尔隆军是否在附近,然后向奈伊保证他很快就会收到进攻的命令。奈伊在回复了苏尔特后,骑至弗拉讷告诉雷耶如果他收到皇帝的命令要和埃尔隆商量行事。奈伊此时还没有派侦察兵侦查前方兵力,他仍认为前面只有后卫部队,至少稍微进攻敌人就会撤退。

11点,弗拉奥(Flahault)伯爵从戈斯利带来了占领四臂村的命令,奈伊向一名副官口述了命令,并且暗示他不希望战斗太过激烈。命令内容也只是前进而并非准备进攻。皮尔的骑兵朝着热纳普方向侦查,雷耶派一个师沿着热纳普附近高地推进,其他的师留在四臂村北部支援。埃尔隆带着三个师赶往弗拉讷,派骑兵在马尔拜(Marbais)一线掩护。近卫骑兵仍留在弗拉讷,克勒曼留一个旅的骑兵在此,剩下的三个旅安置于利贝西(Liberchies)后方。收到命令的人都没有料到四臂村是重兵防守的。奈伊受主观臆断的影响,他并没有对命令做出任何修改。他说,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前进的,“除了昨天就被阻截的一小撮德国人”。

但是即便下达了命令,到执行仍需要很长时间。奈伊稍后将会为他早上的迟缓付出高昂的代价。雷耶焦虑于收到敌人向东移动的报告,但他还是到了中午才开始行动,而且扫荡村子花了很长时间。他们还挡住了受错误信息误导而延迟出发的埃尔隆。直到下午1点30分,雷耶、巴舍吕和克勒曼的另一个骑兵团才到弗拉讷。当巴舍吕步兵只到达一半的时候,奈伊便下令开始向四臂村推进。“树林看上去有人,”他说,“我们要立即清扫它。”雷耶表示反对。“这可能和我们在西班牙遇到的一样,”他又补充道,“英国人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才露面,我们最好等军队多一些的时候再进攻。”奈伊并未作答,他被雷耶说服了,没有向树林发起进攻而是等待巴舍吕和富瓦的军队赶到。他现在手头有10,000人的兵力和18门大炮,前方敌人约有7,800人(荷兰、比利时、德意志)和14门大炮。佩尔庞彻、布伦瑞克军和皮克顿正在赶来,倚靠这些支援,前方阵地全部被联军占领。奈伊虽然听从了雷耶的建议没有发起进攻,但是他仍然认为前方兵力不会很多。一个像奈伊一样有如此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兵不应该如此迷糊。整个早上,他都在弗拉讷。他的前面是一片玉米地,沿着布满灰尘的布鲁塞尔路呈带状分布。山脊上的农庄一线处,他的前哨已经交了火,高地上博叙森林的边缘隐约可见枪口的寒光。敌人已沿着四臂村推进了0.75法里,而且前哨较昨天夜里前推进了不少。很显然,这表明敌军很强大、很自信,而且打算奋力作战。

◎ 英军在四臂村

◎ 四臂村—林尼会战情况

◎ 林尼会战插图

2点奈伊下令步兵为营纵队前进:巴舍吕在道路右侧,富瓦沿道路及其左侧推进;皮尔的骑兵在右,他的枪骑兵在中路身后;道路更远的地方勒菲弗-德努埃特近卫骑兵列成长纵队。左后方是克勒曼的两个胸甲团,大炮在步兵纵队间隙随时准备开火,炮击向敌军阵前展开猛烈的攻势。散兵队穿过玉米地向前推进,敌方阵地传来还击声,奈伊派巴舍吕的步兵和由富瓦旅支援的皮尔骑兵向道路东部进攻。前来阻止的荷兰人并未做太多抵抗便放弃了阵地,巴舍吕清扫了皮洛曼特(Piranmont)村庄,富瓦穿过大道附近的陡坡击溃了一个拿骚营,而后渡过了高地另一边河谷的小溪向格雷米考特(Gremioncourt)村发起猛攻,击溃了在此警戒的荷兰民兵营。奈伊一马当先,把大炮调到高地上。奈伊从莫尔捷那里买来的马死了一匹。

3点,右边传来了隆隆的炮声——皇帝已经和布吕歇尔交火。说回奈伊,他发现热罗姆正在赶来,便把他派到皮埃尔蓬(Pierrepont)去占领农场,向博叙森林进攻。富瓦和巴舍吕向四臂村继续推进,威灵顿刚与布吕歇尔会过面正在往十字路口飞奔,接管军队组织抵抗。

◎ 骑兵在玉米田中战斗

热罗姆攻下了皮埃尔蓬,他派一个旅去森林南边,而自己则带领另一波军队向树林东部发起攻击。在此处他遭到了布伦瑞克黑衣兵团的袭击,他们是由布伦瑞克公爵亲自带领的,后者在战斗过程中身受重伤,当晚在四臂村离世。布伦瑞克公爵的父亲曾在九年前重伤不治,死于奥尔施塔特会战之后。

同时,皮尔的枪骑兵在道路的一面穿过玉米田发起进攻,几分钟后他们就收缴了8门大炮,但是他们还未来得及将它们运回就又被夺了回去。富瓦和巴舍吕在四臂村东边的那慕尔路上向前推进,但整个战斗的形势已经不一样了,奈伊一边倒的胜利要结束了,皮克顿的3个红衫旅和爱尔兰人沿着那慕尔路列队——战场的南边——他们藏在玉米地里。法军惊异于在这里受到猛烈的近距离射击,进攻失败后的法军只得退回他们来时的河谷。

奈伊现在认识到他面对的问题其实是十分棘手的。但是埃尔隆和他的两万兵力,、6个炮兵连正从戈斯利赶来,他指望着他们来决定战斗胜负。四点钟,奈伊收到了苏尔特两个小时前的命令——击溃敌人并经过那慕尔阻截撤退的普鲁士军队右后方。奈伊已经尽力攻占四臂村了,但离胜利还远得很。所有的一切都指望着埃尔隆的出现,但是四点过后不久——他的先头部队离弗拉讷0.75法里远时,皇帝的副官拉贝杜瓦耶叫住了正在赶往四臂村的第一军,并“以皇帝的名义”命令他前往林尼。可怜的埃尔隆在向前侦查后执行了命令,事后埃尔隆解释说:“拉贝杜瓦耶截住了我,给我看了一份用铅笔写的命令,告诉我他已经通知了奈伊将我军调去林尼。他又说命令已经下答,现在就等我的出现。他还告诉我应该到什么地方与皇帝会合,我沿着他指给我的路走,随后派了德尔康布尔(Delcambre)告知奈伊元帅我的新方向。”

奈伊仍对埃尔隆许久未出现而感到困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期待埃尔隆的出现,当被告知后者正在向另一个战场行进时,失望、愤怒之情涌上心间,英军的炮火就在他耳边呼啸。“我多么希望它们能打中我!”他怪叫着。

在奈伊狂怒的时候,皇帝的另一名副官——福尔班·让松(Forbin·Janson)上校,又带去了苏尔特写于3点13分的命令:

陛下要我向您转达,你需即刻部署,以包围敌人(普鲁士)右翼和后撤的部队,法国的命运就在你的手上。请执行你的命令,不要犹豫,将你的军推上布里(Brye)和圣·阿芒(St.Amand)高地以配合取得胜利。

不幸的是如此专业的指令后面还缀了一句皇帝的口头指令:尽快解决四臂村。奈伊看了之后暴怒,这很可能把让松吓着了,无论是惊异于奈伊的怒火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忘了把信件交给奈伊。奈伊冷静了下来对让松说:“你去告诉拿破仑你看到了什么,我面对的是威灵顿的整个军队,我会尽我所能守住阵地,但埃尔隆再不出现我无法保证更进一步的推进!”于是上校离开了,带着苏尔特给奈伊的命令,后者直到晚上才看到这个命令。此刻奈伊仍纠结于“夺下四臂村”,这也成了他第一考虑的问题,于是派副官再次去叫埃尔隆,让他向后转。

◎ 埃尔隆晚年元帅像

奈伊接下来派克勒曼带领胸甲骑兵冲锋,他既亢奋又激动,嘴里不停地说着:“法国的命运危在旦夕,你必须力挽狂澜!”克勒曼是个很少发问的人,但这次他却质疑用两个团的兵力去进攻两万人防守的阵地的效果——另外6个团奉奈伊命令留守在利贝希。“没关系,”奈伊说,“有多少用多少,让他们都上马,我会派其他骑兵支援你,去吧,去,马上去!”

奈伊的确变了,在往昔的征战中,他都是冷静的。现在愤怒占据了他全部的头脑。克勒曼发起了冲锋,在皮尔接到支援命令前他们已经冲到了玉米田,并冲破了第一道防线,三面受敌,甚至有些人已经挺进到了四臂村前。第二天一位骑马路过的军官回忆说他们中有一些人已经冲到了十字路口,躺在路边奄奄一息。冲出去的骑兵只有少数人活着撤回,在这之后皮尔的枪骑兵才开始冲锋。他们在玉米田展开混战,奇袭了一个英军团,缴获了他们的军旗。但是这次进攻还是以失败收场,富瓦的步兵也受到猛烈的攻击,陷入混乱。

奈伊的战马又死了一匹,他只得站着等待皮尔和富瓦重整旗鼓。这时拿破仑的副官博迪(Baudus)赶了过来,他带着皇帝的命令:无论奈伊那里情况如何,埃尔隆必须执行我的命令。他那里发生什么不要紧,应该以我这里为主,我要结果掉普鲁士军队!至于莫斯科瓦亲王,如果他无法这么做,那么他必须钉死英军!

奈伊再次爆发了。“他神情激愤,像疯了一样挥着剑!”博迪如是说。奈伊说他无法完成命令,已经派人叫埃尔隆赶回来,他不能没有埃尔隆。博迪试图劝说组织反击,但却是徒劳的。奈伊转身亲自集结富瓦的步兵,带着他们向红衫旅发起攻击。当埃尔隆收到奈伊的命令时他已经看到了林尼战场,如果他在此投入战斗将会产生深远影响,但是他却调头向奈伊处行进。事后埃尔隆辩护说,他认为除非奈伊元帅陷入绝境,不然他不会弃皇命于不顾。因此他留下1个师侦察普鲁士右翼的动静,自己带着3个师返回。当他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整个下午他们都奔波于两个战场之间而未发一枪一弹,而这两万人无论投到哪个战场都会改变历史。

英军在击溃了骑兵的进攻后,开始稳步向前,夺回了战斗伊始失去的阵地。他们的进攻也很艰难,但是热罗姆被逐出了博叙森林,富瓦、巴舍吕也分别从布鲁塞尔路东面和农庄被驱逐。日落时,战斗也结束了,奈伊仅仅守住了两点钟的阵地,战斗还是失败了——这是奈伊最后一次独立指挥战斗。在这次战斗中,他表现出的犹豫、迟缓和疏忽与他的早年形成了悲哀的反差。

晚上10点,军队扎营后,伤员得到了安置。奈伊在弗拉讷和热罗姆吃了晚饭——有肉、面包和红酒。“他们把桌子立在空桶上,中间点着蜡烛。”餐后,奈伊开始给苏尔特写信汇报:

我出色地打击了英国的阵地,可埃尔隆的失误却让我错失了胜利,尤其在雷耶将军的第5、9师清扫了一切障碍后,第一军却去了圣·阿芒支援陛下您的左翼了。但是最后他又回到了我的侧翼——这对战斗没有丝毫帮助。热罗姆在战斗中发挥了巨大作用(他总是毫不吝惜对他人的称赞)亲王殿下只是受了轻伤。实际上,我们这边交战的只有3个步兵师,1个胸甲骑兵旅和皮尔将军的骑兵。瓦尔密伯爵也带领了很出色的冲锋。所有人都出色完成了任务——除了第一军。我们损失了2,000人,4,000人受伤。我向埃尔隆和雷耶要了他们的报告,会一同呈递给陛下。

直到第二天早晨,拿破仑才知道奈伊在四臂村的情况,而奈伊也听说了拿破仑在林尼的胜利。17日晨,威灵顿也刚刚得知布吕歇尔被打败的消息。“老布吕歇尔被狠狠抽了一顿,”他对副官如是说,“他返回了瓦弗(Wavre),我们也得去。我料想英国本土会说我们被狠抽一顿,我却阻止不了。”但是他不着急移动,他面前的奈伊和东南部不远的拿破仑都没有动作。

◎ 四臂村后的威灵顿

拿破仑和他的元帅不止一次地浪费了时间,拿破仑在观察阵地前向苏尔特口述了命令:

陛下对您昨天的失利深感失望。军队没有很好的协调,这让您蒙受损失;如果埃尔隆和雷耶一起行动,而孤立的某个军单独行动的话,那么进攻您的英军将会夺路而逃;如果埃尔隆能够执行陛下的命令,普军将会被击溃,我们会抓获三万战俘……陛下要前往那慕尔-四臂村大道上的磨坊,英军不太可能攻击你,即便他们进攻,陛下也会赶来支援你,届时你从正面攻击,他们很快就会被击溃。你需要向陛下汇报你前方的情况。陛下愿意让你占领四臂村,但是如果——虽然不太可能出现——你无法占领,请立刻汇报详细情况:陛下会像我前文所述的那样赶来。如果那里只有后卫部队,请即刻占领。今日务必完成作战、填补弹药、集结军队、派遣分遣队。

◎ 1815年的阿布里奇伯爵

写信时已是8点,拿破仑想沿着那慕尔路集结军队以备第二天进攻。但是随后他又改变了主意,报告显示普鲁士军正向东北方向溃逃,把威灵顿落下了——遂派了格鲁希去追布吕歇尔,自己与剩下的军队向四臂村与奈伊会合,进攻威灵顿。拿破仑希望让威灵顿撤退,以便打开通往布鲁塞尔的道路,如果有可能再来一场决战。

奈伊没有派人去侦查四臂村英军是否只剩后卫部队。直到一两点皇帝向四臂村行进时,他完全没有任何动作。他身边有他的骑兵师、近卫骑兵、克勒曼的胸甲骑兵和龙骑兵,有6个团仍未交战。英军也开始了后撤,威灵顿留下阿布里奇伯爵(Uxbridge)后防——守住四臂村以掩护撤退。

1点刚过,拿破仑赶到了马尔拜,然后向四臂村赶去,两点钟他发现进攻还未展开。拿破仑认为发布命令的信上已经做了足够清楚的解释,便没有过多赘述。他突然对奈伊发问——为什么没有完成他6小时前下达的命令?奈伊解释说他认为前面不是后卫部队。但是路上拦住的送水女工带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威灵顿正在撤退,在四臂村的守军只剩下了骑兵和苏格兰高地的小红裙们。拿破仑瞬间就火冒三丈,将火气全发泄到了奈伊的身上,他说道:“有人葬送了法兰西!”奈伊也被消息震惊了,即便这样他还是指出现在还为时未晚:“为什么不追击英军的后卫部队?”拿破仑冷静了下来,转身对埃尔隆说:“去,我亲爱的将军,身先士卒地去吧!追击后卫部队!”

天气突然变化,下起了暴雨。日落后,拿破仑把司令部设在滑铁卢南部高地的农场中,下令第二天9点军队应在战场上集结完成。奈伊整天都在和雷耶尾随埃尔隆军行进,并在热纳普过夜。骑兵整晚都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倚靠着他们的战马,解下马鞍靠着小睡,步兵倒舒服得多,他们习惯了露宿,用大衣和斗篷支起简易帐篷休息。

奈伊于8点到达了拿破仑的司令部,他在此之前还在前哨对英军阵地进行了一番观测。他到时拿破仑已经吃完了早饭正在桌前看地图,皇帝周围是苏尔特、马雷——巴萨诺公爵、德鲁奥——指挥帝国近卫军,以及其他将领。在奈伊刚进去的时候,他听到拿破仑说:“敌人人数比我们多25%,但我们有9成的胜算。”奈伊之前看到了大批军队正沿着拉海圣(La Haye Sainte)外的高地行进,很明显他们于前一天夜里已经在坡下驻扎——现在正打算进行部署,但是他对观测的情况理解并不准确,他打断了拿破仑:“毫无疑问,如果威灵顿全副武装,我们应该这样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有撤退的迹象,如果不马上进攻,他们就跑掉了。”“你看错了!”拿破仑回应道,“撤退已经结束了,威灵顿将会暴露,他已损失惨重。他赌了一把,现在他们是我们的了。”

苏尔特对派给格鲁希的2个军表示担忧,他建议召回,派骑兵追击足矣。拿破仑嘲讽了苏尔特,并说自己足够强大,然后又对他说:“因为你被他打败过,所以你认为他是出色的将军,其实我告诉你,他糟透了,整个英军都糟透了!这场战斗对我们来说就像吃早饭!”“希望如此,”苏尔特说道。第二军的先头部队经过卡尤(Caillou),雷耶和热罗姆在一起。当被问到时,雷耶说正面击溃威灵顿是个十分艰难的活儿。拿破仑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生硬地终止了会谈。

◎ 滑铁卢的早晨,拿破仑与众人在卡尤(桌前弯腰者为奈伊,其左侧为苏尔特)

◎ 滑铁卢卡尤参谋部现今

◎ 滑铁卢博物馆蜡像。从左至右为:奈伊、雷耶、康布罗纳、苏尔特、贝特朗、德鲁奥、克勒曼(在照片外)

◎ 滑铁卢博物馆里的巨型背景画(局部)——《奈伊的冲锋》

6月18日,天气晴好,雷耶行至左翼阵地,拿破仑和副官骑马检阅了军队,奈伊也和他们在一起。现在左路纵队已经与大军团会合,奈伊没有理由再继续分担雷耶和埃尔隆军的指挥。骑行期间,拿破仑对他说会让他继续负责主要进攻——对威灵顿的中央发起进攻。

滑铁卢老生常谈的故事无需赘述,而奈伊在战役中的个人表现却值得描述一番。接近中午,拖沓许久的战斗终于在法军左翼爆发,11点过后,拿破仑口述给苏尔特命令雷耶向英军右翼乌戈蒙(Hougomont)推进,以误导威灵顿。11点35分,雷耶的一个炮兵连放了第一炮,随后热罗姆师在乌戈蒙展开攻击。拿破仑的命令这个方向上似乎是佯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发展成了猛烈的交火。

◎ 滑铁卢混战

左侧的炮击逐渐延伸至法军前线。奈伊被命令和埃尔隆去准备中路的攻击,90门大炮聚集在佳姻庄(La Belle Alliance)前以掩护他们进攻。1点30分,大炮开火,2点奈伊接到命令埃尔隆进攻——他亲自上马,带领队伍负责前100码的进攻,稍后由埃尔隆接管,开始了法军初始的胜利。埃尔隆一共4个师,共20,000人,列四路纵队行进。早年参加战争的老兵已经不在,列队中满是年轻的面孔,驱使他们前进要容易得多——他们都紧挨在一起,只要队形严密,即便是有人产生犹豫也不得不顺着大方向走。但是这种队形降低了前方的火力,也成了敌人的活靶子。奈伊下令呈梯队前进——布鲁塞尔路边上的阿利克斯(Allix)一马当先,他的左边就是拉海圣;接在其后面的是东泽洛师、马尔科涅师和迪吕特纵队,间隔约400码;不可否认,这个队形很显得笨拙。整个进攻阵线宽约0.75法里,迪吕特战线直指威灵顿左翼帕佩洛特农场。英军的炮火在他们头上炸开,直到他们冲上英军防守的高地才停止。即便损失惨重,他们依旧在进攻。阿利克斯的一个旅扫清了拉海圣的花园和果园,但无法向建筑物挺进半步,另一个旅由胸甲骑兵侧面掩护向山坡推进。奈伊的攻势在左,比兰特的荷兰-比利时师夺路而逃,他们还带动了高地上皮克顿的部分团陷入混乱。右翼迪吕特占领了帕佩洛特,四路纵队已经冲上英军阵地,奈伊通过望远镜看得正开心,看上去他马上要收获胜利了。皮克顿展开了反击——苏格兰高地团冲向法军,庞森比(Ponsonby)的骑兵向人员密集处发起了冲锋,他们冲向了胸甲骑兵。奈伊遂着手稳固拉海圣左翼。奈伊的马中弹了,他马上又找到一匹,立即上马回到饱受骑兵攻击而崩溃的队伍中。威灵顿被他的骑兵救了,但是骑兵也因他们急速的胜利而迎来悲剧,在击溃埃尔隆军后,英军骑兵指挥官们发现他们无法阻止已经打红了眼的部下。骑兵继续向前推进,他们跌进深坑,又爬上高地,面前的法军炮兵已经填好弹药,骑兵全部上马准备战斗。英军冲上高地钉死或毁坏了15门大炮,用剩下的大炮则向他们毫不留情地开火。骑兵插入了侧翼,埃尔隆后撤的步兵也阻住了他们的退路。接下来的一刻钟里,英军损失了2,500人——包括庞森比在内,他死于枪骑兵的刀下。英军的反击逐渐接近了被法军骑兵驱逐的阵地。在乌戈蒙周围,雷耶攻势正猛。时间已接近4点了。

◎ 庞森比

◎ 法军冲入乌戈蒙

◎ 布吕歇尔

◎ 骑兵跌进奥安凹路 

◎ 奈伊带领骑兵冲向英军方阵

当奈伊正率领埃尔隆进攻时,拿破仑正为右翼出现的军队担忧——被证实是由比洛率领的布吕歇尔军前锋。洛博军被派去该侧,拿破仑现在手头只剩下帝国近卫军,叫回格鲁希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拿破仑希望在布吕歇尔到来前击溃英国人,他自我安慰着——希望来的只是布吕歇尔单独的军。3点30分,拿破仑向奈伊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拉海圣,后者爽快地答应了。

埃尔隆在炮击后重整军队,奈伊下令米约的胸甲骑兵旅向英军发起冲锋。起先旅长拒绝执行命令,并表示只会执行米约将军的命令。奈伊便将命令下达给米约,让他的师冲锋。奈伊只打算让胸甲骑兵冲锋,但紧要关头勒菲弗-德努埃特及其他骑兵误以为要整体冲锋,所以一起加入了进来[3]。奈伊的错误并不是展开骑兵冲锋——相反开局打得很顺利——而是亲自带领冲锋,他更应该留在后面组织剩余的步兵进行有效进攻。

一系列的骑兵冲锋从4点开始,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很多骑兵跌进了奥安凹路,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接近了威灵顿布防的陡坡,他们接踵包围了英军方阵,试图瓦解他们。枪骑兵造成了威胁,但是马刀和手枪始终还是比刺刀和步枪逊色,冲锋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一个中队。格洛诺夫(Gronow)准尉回忆说:“我们几乎要在步枪发射的火药中窒息,如果不踩着受伤的同伴或死去战友的尸体,我们根本无法移动半步,到处都能听到受伤或将死之人的哀号。”

奈伊出身骑兵,在他最后的战斗中他带着骑兵一次又一次地冲向敌人的方阵。最后一次的骑兵冲锋至少有77个中队参加。骑兵向坚如磐石的英军方阵冲去,奈伊不止一次地暴露在英军的炮火下,他的战马死了2匹,衣服上也满是弹孔——幸运的是他毫发未伤。有时他的表现就像在四臂村时的那般——像个疯子。据最后一波冲锋的骑兵军官描述道:“奈伊元帅站在一门大炮旁,离方阵很近,他手里拿着剑,用钝面拍打着炮管。”

◎ 拿破仑在滑铁卢

在最后一波冲锋的幸存者从佳姻庄退回时,奈伊仍渴望着胜利。6点,他重整了对拉海圣的进攻——受自博罗季诺之后再未出现过的猛烈交火场面的影响,元帅认为拉海圣是法军胜利的关键,因此一定要夺下来!他以令人惊异的精力和干劲重组了第13轻步兵团和工程兵,并向拉海圣发起了反攻。

奈伊的士兵从每一个方向投入战斗,狙击手虽然已经干掉了百十来号步兵,但几分钟后便又听到墙外奈伊如打雷般的催促声——工程兵已经用斧子破开了农庄的大门。法军爬上谷仓,从屋顶向下射击。巴林(Baring)一直坚守阵地,他们用刺刀肉搏着,在一番殊死搏斗后,只有41人从北大门逃了出来。6点20分,法军终于占领了拉海圣。

骑兵在高地上冲锋夺下来的大炮也被丢弃,英国步兵正逐渐撤到法军炮火射程以外的后坡,众多受伤、未受伤的士兵翻过山顶和运送伤员时扬起了不少灰尘,看上去就像是他们在撤退。突然,奈伊所做的一切都正确了,所有的事情都往正确的方向发展了。尽管他的人还在两线作战,阿尔滕(Alten)和奥林治(Orange)亲王夺回农庄的行动也以退回起点收尾。奈伊紧接着清扫了沙坑,他把大炮部署到了农庄周围,整个拉海圣现在都是他的狙击手。一旦法军的大炮开火,英军中部将会受到重创。法军被大炮掩护着再次发起攻击,但是炮击的深度有限,射程不足500码。联军的步兵在对抗着欧洲最出色的骑兵,而他们的骑兵根本无法再做抵抗。“我们的防线裂开了!”阿尔滕说。

“看!”奈伊狂喜地对他的部下说道,“看我们的大炮撕开的口子!他们动摇了,我告诉你,威灵顿正在瓦解……”他感到胜利触手可得,现在只要有新的军队赶来,高地就是他的。奈伊派埃梅斯上校向拿破仑请求步兵支援。“我上哪给他找步兵去?我要给他生出来么?”拿破仑说道。但是他现在仍有14个营的近卫军,这是他最后的赌注,他还是很犹豫。

7点30分,右翼猛烈的炮火告诉拿破仑布吕歇尔正在迅速赶到,现在他要么结束战斗,要么放手一搏。于是他下令近卫军列三路纵队前进,并在奈伊的带领下发起进攻,又派传令兵让左翼的埃尔隆、巴舍吕师推进。在拉海圣,拿破仑把指挥权交给奈伊,展开最后的攻击——也是拿破仑最后的反攻。同时,拉贝杜瓦耶在前线传播着从东边赶来的是格鲁希而不是普鲁士的消息。

“无稽之谈!”奈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还是接受了这个“谣言”。几分钟后,他跨上了第五匹战马,近卫军踏着沾满骑兵鲜血的土地前进着。

起初一切顺利。但是近卫军中没有骑兵和散兵,他们只好暴露在雨点般的葡萄弹下——即便有人倒下,临近的人就会马上补上,他们穿着蓝色大衣,戴着熊皮高帽,就像是行走着的巨人。奈伊胯下的第五匹马也死了,但是他仍亲自带领军队前进。鼓手敲击着坚毅的鼓点——法国近卫军绝不后退。与他们交火的是科林·霍尔基特(Colin Halkett)爵士(多数为布伦瑞克黑衣兵团),爵士嘴部中弹被抬出了战场;近卫军击溃了一个营,一个老近卫军嘴里说道:“胜利就像个婊子,我们已经上过无数次了!”

◎ 老近卫军在滑铁卢

不到30码开外立刻出现了梅特兰的1,500名英国近卫军和亚当将军的1,200名步兵,他们在隐秘的道路中向法军开火,另有200名胸甲骑兵在第一次齐射后发起了冲锋。剩下的法军动摇了,犹豫了,前面观战的侦察兵气喘吁吁地带来了可怕的消息:老近卫军撤退了!

◎ 威灵顿在滑铁卢

法军撤向了乌戈蒙,后者周边的果园里也爆发着激烈的战斗。梅特兰和亚当将军火力向前,汉诺威国王加入了他们的侧翼,同时第一波普鲁士军队已经赶到。法方的胸甲骑兵坚守到最后直至被全歼,但是到目前为止战斗还未持续20分钟。3个营的老近卫军试图掩护他们后撤,但也是 徒劳,余下的骑兵中队发起了进攻。此时,威灵顿跨上了哥本哈根[4],挥着帽子,全军开始前进,近卫军的撤退变成了溃败。

◎ 英军突入乌戈蒙大门

近卫军最后的攻击是由奈伊元帅亲自带领的,他先骑马指挥,在马死了之后又徒步战斗,手里握着残破的军刀。奈伊绝望地鼓舞着身边的人,试图稳固岌岌可危的队列。后来有不少目击了这一幕的报告:“他脸上满是泪水,也流着血——可能是刀伤,也可能是子弹的擦伤。他的脸上还有一道口子。即便是拿破仑已经撤走,他仍留在战场上战斗。”埃尔隆在向佳姻庄溃败的人群中看到奈伊站在道路中央,试图重整军队。他此时已经很难被辨认出了——整个张脸被熏得乌黑,衣服上满是破洞,肩章也被砍掉了一个。当奈伊看到埃尔隆时,他挥着手里半截的剑喊道:“埃尔隆,如果我们逃跑就会被绞死!”奈伊不打算逃跑,他只想战死沙场。

◎ 滑铁卢后

在受骑兵攻击而混乱的队伍中,奈伊看到迪吕特师的布吕(Brue)旅呈列队撤退——虽然已经减员一半。奈伊冲到他们面前停下,直愣愣地看着他们,说出了他在滑铁卢说过的最出名的话:“来看法国元帅是怎么死的[5]!”

这个半旅在奈伊元帅的激励下重新投入战斗,但是很快被击溃了。再一次地,奈伊发现自己又是孤身一人了。

到佳姻庄附近,3个近卫军方阵如惊涛中的顽石一样屹立不倒,奈伊在其中一个方阵得到了庇护,疲惫的他能够倚靠在士兵的肩上已是莫大的安慰。他与那个方阵一起在炮火中缓慢撤退。最后方阵还是崩溃了,只剩奈伊独自一人,脚步沉重地走进了苍茫夜色,踏上了热纳普大道——他,米歇尔·奈伊,几乎是滑铁卢战役中最后一个离开战场的法国士兵……

【注释】

[1]传单下有附言:我发誓它是紫罗兰味儿的。

[2]半岛战役中战死的科尔贝的兄长。

[3]拿破仑看到了这一幕,但没有阻止。

[4]威灵顿的战马。

[5]原话是:Venez voir mourir un marechal de Fr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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