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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夫妻时有爱不能言_江姐真实家族史

时间:2022-04-06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假扮夫妻时有爱不能言_江姐真实家族史第一章 假扮夫妻时有爱不能言认识彭咏梧之前,江竹筠面临了一次婚姻的严峻考验;他俩虽然共同负责着一个地区党的地下工作,却一直阴差阳错地失之交臂;尽管最终假扮夫妻共同生活,然而心里有爱不能言啊——谁让彭咏梧已有了妻儿呢?据江竹筠的表兄表弟、表姐表妹们回忆,江竹筠的母亲李舜华最疼爱她这个女儿。江竹筠只得抽暇认真地去打听这个小刘的真实情况。

假扮夫妻时有爱不能言_江姐真实家族史

第一章 假扮夫妻时有爱不能言

认识彭咏梧之前,江竹筠面临了一次婚姻的严峻考验;他俩虽然共同负责着一个地区党的地下工作,却一直阴差阳错地失之交臂;尽管最终假扮夫妻共同生活,然而心里有爱不能言啊——谁让彭咏梧已有了妻儿呢?

1941年夏末,21岁的江竹筠离开重庆中华职校后,被地下党组织安插到重庆妇女慰劳总会工作。刚刚踏入社会,她就猝然面临着事业与婚姻的双重考验。

这年春节前后,重庆地下党组织在国民党发动的第二次反共高潮中遭受到了严重破坏。中共中央南方局按照中央“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十六字方针,再次作出调整重庆地下党组织、紧缩党员数量的决定,有些党员暂时停止了组织生活,失掉了关系的党员也暂不恢复组织关系,让他们以个人身份与重庆八路军办事处、新华日报社保持秘密的工作关系,只留下少数骨干单线联系一部分党员。(www.guayunfan.com)江竹筠荣幸地成为这少数骨干中的一个。由于地下党新的重庆市委尚未重整完好,江竹筠被川东特委指派担任重庆市新市区区委委员,负责单线联系沙坪坝一些高校的党员和新市区内的女党员。

这无疑是白色恐怖时期的一项极光荣又极危险的任务,江竹筠按照指示,秘密地与川东特委的宋林同志见面,接受宋林传授一整套在这反共高潮时期地下工作的方法。残酷的地下斗争就这样开始考验着江竹筠了。没想到,个人的婚姻大事这时竟然也凑热闹般地降临到了她的头上。

据江竹筠的表兄表弟、表姐表妹们回忆,江竹筠的母亲李舜华最疼爱她这个女儿。他们家穷,江竹筠的父亲江上林很少顾这个家,一直是李舜华独自把江竹筠姐弟拉扯大。江上林病死后,李舜华眼看着女儿长大成人,早已在为女儿操心婚事。她一直想给女儿找一个可靠的殷实之家,不再让女儿像她这样一生贫寒,至今仍靠三哥李义铭的帮助住在这简陋的破吊脚楼里。

女儿竹筠如今总算从职校毕业了,有了工作,女儿的婚事更加让她感到再不能拖延了,恰好这时有个姓刘的青年看上了文静的江竹筠,托了媒人来向她求亲。

这个小刘长得风流倜傥,能说会道,出手阔绰,会献殷勤,显得很和气,嘴巴很甜。

重庆市新市区区委委员江竹筠

心地善良的李舜华被这个小刘的甜言蜜语说动了心。

江竹筠每天早晨步行到曾家岩的重庆妇女慰劳总会上班,晚上才回观音岩的吊脚楼家里。那天晚上,她一回家,母亲就向她说了这事,说是已同意这门好亲事了。

江竹筠满脑子考虑的都是地下工作的事,压根不想现在就谈婚论嫁。即使考虑,她也一定要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但她理解母亲的心思,母亲是为她好。自己已经21岁了,也的确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自己不急,可母亲急啊!

那几天,那个小刘天天来向李舜华献殷勤,李舜华就天天向女儿竹筠提这婚事。江竹筠只得抽暇认真地去打听这个小刘的真实情况。

打听的结果却使江竹筠原本有的一点迁就母亲的想法烟消云散了。这个小刘不仅身在国民党机关,而且说的做的都完全是国民党那一套。两个人完全是两股道上的车,江竹筠哪能嫁给这么个人?

那天晚上,江竹筠从曾家岩回到家,直率地对母亲回绝了这门亲事。

母亲好说歹说,江竹筠就是不同意。母亲终于第一次对女儿发了火。江竹筠见劝说不好母亲,禁不住也发了脾气。

母女俩就这样第一次吵翻了脸。

接连几天,她没有回家。白天忙工作,晚上与慰劳总会的女同事挤睡在一起。这件婚事完全没有考虑的余地。地下工作那么紧张那么危险,她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分神了。她想给几天时间让母亲好好考虑自己的意见。

谁知,等她再回到家,母亲依然故我。母亲说话的口气缓和一些,但苦口婆心都仍是说那个小刘好,说答应这门亲事完全是为女儿好。江竹筠也不再意气用事地与母亲争执,而是耐心地给母亲讲道理。

过了十多天,母亲终于依从了她,叹口气说:“竹呀,妈倔不过你,妈不再提这件事了。你说的也对。你有知识了,时兴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妈妈也理解。可是,你也要理解妈,早点……”

江竹筠高兴地搂着母亲说:“妈,你真好,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顶好顶好的女婿!”

夏末秋初的这个夜晚,“火炉”重庆炎热异常。吊脚楼前的街上不时响起警笛声。吊脚楼下的垃圾堆熏出阵阵臭气。母女俩睡在楼板上铺就的篾席上,暂时忘记了这恐怖和这气味,说了大半夜的体己话。

她们都不可能意识到,江竹筠以后的婚恋生活中唯一的伴侣,这时已经来到了白色恐怖中的重庆。

这个后来影响了江竹筠终生的男人,名叫彭庆邦,来自下川东,以前的身份是中共地下党四川万县中心县委书记兼云阳县委书记。

据卢光特、谭重威等人回忆,那是1941年仲夏的一天,彭庆邦改名彭咏梧,一身粗布衣衫,一副穷酸的乡下教书先生模样,从云阳奉调乘船抵达了重庆朝天门码头。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上了石阶,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水,趁势机警地回顾,见没有可疑的人跟踪,彭咏梧按照组织上事先提供的联络地址和暗号,很顺利地与川东特委的领导人王致中接上了头。

沏了茶,寒暄了几句,王致中就向彭咏梧通报了组织上的决定:“老彭同志,特委决定调你担任正在重建的重庆市委第一委员,由你全面负责市委的工作。你将单线联系七八十个党员骨干,特委里就直接与我联系。”

重庆市委第一委员彭咏梧

彭咏梧其实年纪并不大,也就26岁。但这个万县师范学校毕业、三年前就参加过中共中央南方局在重庆红岩村举办的由董必武同志主持的党训班的年轻人,稳沉老练,积累了丰富的地下工作领导经验,上上下下的同志们都已习惯尊敬地称他“老彭”了。

组织上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自己,让彭咏梧还是感到有些意外。然而,面对组织上的信任,他唯有无条件地接受。何况,他喜欢接受恶劣环境下的新挑战。

王致中向他详细介绍了遭到严重破坏后的重庆地下党的组织和现状后,语气沉重地说:“各级组织已经作了调整收缩,党员数量也紧缩了,白色恐怖的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要打开新的局面很艰难。你比较有经验,所以把你调来了,特委相信你能克服困难。”

彭咏梧没有过多的言语,静静地听着特委的指示,只说了一句:“我会尽一切努力!”王致中自然很放心。交谈之后,他就把彭咏梧直接介绍给在国民党中央信托局任人事处副主任的中共地下党员何文奎,指示说:“特委决定何文奎同志任重庆市委第二委员,协助彭咏梧同志工作。老何,请你负责给老彭安置一个恰当的社会职业,掩护工作,隐蔽起来。”

何文奎把彭咏梧领到重庆太平门顷城街六号的中信局集体宿舍安顿下来。接着他就琢磨着如何帮彭咏梧安全隐蔽下来。

第二天,何文奎领了不少有身份的同事来宿舍替彭咏梧接风。彭咏梧不再是普通的乡下教书匠的打扮了,他穿了一件雪白的丝绸短袖衫,灰白色的西装裤,白色的尖头皮鞋,热情大方、彬彬有礼地给客人们递烟敬茶,完全是一副派头十足的知识分子模样。

“诸位,这位是我弟弟文举在中央大学的同学,姓彭,名咏梧。”何文奎一手拍着彭咏梧的肩介绍,一手摆了一下,又向彭咏梧介绍客人,“这些都是我的同事,以后,大家互相关照啰!”

“彭先生!”客人们纷纷欠身向彭咏梧致意。

一位客人接下彭咏梧敬来的香烟时,礼貌地问:“先生在何处高就?”

彭咏梧微笑着刚要回答,何文奎抢着说:“我这老弟原在北平银行供职,北平沦陷后,又到南京、武汉;南京、武汉沦陷后,又到宜昌、成都等地。国运不佳,时运不济,一肚子的学识没有好地方施展啰。现在刚来重庆,眼下还没有职业呢!”

有个客人立即接话说:“你是人事处的头,给彭先生介绍个职业还用愁闷?”

“光靠我这个副主任哪能给这老弟找个相称的事做?还得请诸位多多关照啰。”何文奎笑呵呵地说,“诸位不会不援手相助吧?”

“好说好说,像彭先生这样的人,一看就是能干的信得过的朋友,谁不愿要?”一个客人捧着茶杯说:“彭先生不是在北平银行干过吗?我看就在我们中信局找份差事正对路,大家说怎么样?”

“好说好说!大家都帮彭先生说几句好话!”大家都热切地呼应。

屋子里气氛热烈。大家说说笑笑,被何文奎和彭咏梧请到附近的一家饭馆,吃了一顿饭。

中信局是蒋宋孔陈四大家族直接掌握的金融机构,理事长是孔祥熙,前后几任局长都是国民党重要的买办官僚。该局1935年在上海成立,抗战后迁到重庆小什字街。这个机构录用人员控制特严,连一个练习生都要经理事长孔祥熙亲自批准。何文奎虽然极想把彭咏梧安置在这里共事,然而毕竟不是那么简单。

几天后,何文奎先给彭咏梧找了个公开的职业,让这个地下党重庆市委新的第一把手到重庆南岸海棠溪大陆运输行当了一名会计。分别前,两人把重庆市委的重建工作进行了详细的分工。彭咏梧除了全面负责市委的工作外,因为在万县成功地领导过学潮,因此还具体负责建立和领导重庆沙磁区、新市区一带的地下党组织和学生运动。

江竹筠是新市区区委委员,负责单线联系的党员正是在彭咏梧具体负责的这一地区,两个人的工作是那么神秘地交叉着。然而,她暂时还无法直接与彭咏梧相识并共同工作。她单线联系的直接领导是新市区区委书记魏兴学,而魏兴学单线联系的领导就是彭咏梧。

特殊岁月里特别的单线联系的地下工作方法,像一圈紧紧相扣转动的链条,仅仅因为魏兴学这一个“链环”的相隔,暂且将江竹筠和彭咏梧这对未来革命伴侣的相识机会保留着。

艰难地拒绝了母亲曾执拗许配的婚事后,江竹筠一门心思地扑到了危险的地下工作中。

她单线联系的党员那么多,地点又很分散,一个一个地去接头本来已很是艰难危险,偏偏那时日军的飞机频繁地空袭重庆,防空的警报声不时在山城响起,大街小巷里走动的行人稀少起来,江竹筠也只有躲避。她并不怕空袭的危险,然而,这种时候,若是还在大街小巷里奔走,岂不是很轻易地就暴露了自己,让狗一样到处乱嗅的特务怀疑?自己被捕倒还是小事,若是连累了战友,或者接头的人万一被捕后叛变,那将给革命带来多大的损失?后来,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干脆利用防空袭的机会,约定与一些有联系的同志接头。

最危险的是,她工作的慰劳总会在曾家岩.不远处就是国民党军统局的特务机关,说不准附近的什么人就是特务。她因此进出都得特别小心,而且还必须避免少在这个地段露面,以免引起特务的注意。

与区委书记魏兴学接头的次数最多,她尤其注意保护这样的领导人,深恐有一点闪失。接了两次头后,她想出了一个最周全的办法,对魏兴学说:“我们不能再在曾家岩附近见面了,那里特务多。我每天都要从观音岩家里出门步行上班。我看接头的时间,最好在拂晓天亮的时候,那时特务们大都还没起床。地点哩,也最好选在我上班途中的某个地方。只是,这么办,累着你了,不过……”

“这却是最安全地保护我魏兴学的办法,对吧?”魏兴学笑了笑说,“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嘛。这办法好!我看就按你说的办。接头地点以后就定在南区公园或者求精中学,那里清晨就有不少人锻炼身体,我们也凑凑份子,借口也好。”

江竹筠这样与魏兴学接头近一年时间,每次都准时到达地点,向魏兴学汇报工作并接受指示。

江竹筠如此谨慎而艰难地躲避着危险,没曾想一些身陷险境的同志竟找到她寻求帮助了。1942年春天,她在工作中结识了一个正被追捕的女青年谢若英。两个人虽然没有工作上的关系,她却还是挺身而出将小谢领到自己家里躲避了一个多月。那时,她的母亲李舜华身体不好,患着高血压病,为了维持生计仍摆着小摊,江竹筠忙完了外面的工作,回家还要帮助母亲干活。弟弟江正榜仍在中央无线电总台工作,她劝了弟弟许多次,对弟弟说:“你最好赶快离开电台,你虽然没做什么反动的事,可那里毕竟是反动的地方。你回家跟妈摆摊子都可以,别在那里混了!”弟弟却舍不得放弃这份待遇优厚的工作,也不想多听姐姐的训导,很少回家了。如今,把躲避追捕的小谢接到了家,她把没有很好地引导弟弟的遗憾隐在心里,待小谢就像亲妹妹一样关心、指导。工作再忙,家务活再多,她依然时常与小谢促膝谈心。两个人建立了亲姐妹般的感情。

这时,来重庆半年的彭咏梧已知道江竹筠这位年轻能干的新市区区委委员了。

1942年春的一天清晨,彭咏梧正准备出门去运输行上班,顺路吃早点,市委第二委员何文奎突然来到了他的住处。彭咏梧有些惊讶,以为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急事。何文奎却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进门就说:“好机会来了!中信局要开办一项保险业务,准备办个训练班,结业考试合格就可以录取为正式练习生。”

“机会是好。进了层层设防的中信局,我就跟你一样有个好护身符了,就方便了。不过,时间呢,要学多久?”

“半年。”何文奎说出这时间时,不免有些气馁了。

彭咏梧自然也陷入了沉思。这半年,他和何文奎配合得相当好。遭到破坏的重庆地下党组织已基本调整就绪,逐渐走上正轨,他与上级党组织的联系也由川东特委王致中、孙敬文同志那里转到了南方局,直接由荣高棠同志领导。这个运输行的会计职业虽然隐蔽,可终日困在那里,总感到难以大展拳脚,若是能进中信局当然好了。但是,若进这个训练班一学就是半年,时间未免太长了。最近,重庆《新华日报》发表了毛泽东主席和党中央关于开展整风学习运动的决定,他预感到正式的有关文件和报告很快就会发下来,将会有新的精神指导今后一段时间内党内工作的重点任务。这在时间上会不会有冲突呢?思来想去,他又觉得这是打进中信局的机会不应该错过。

彭咏梧向荣高棠同志汇报了此事,南方局果然没有反对。于是,他辞了南岸海棠溪大陆运输行的会计职业,进了中信局保险业务训练班。

半年的学习时间真是漫长。尽管全市的地下党工作有经验丰富的何文奎这样的战友配合,出不了什么岔子;尽管他所具体负责的新市区、沙滋区一带的党组织建设和学运,有魏兴学这样的区委书记交叉顶着,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但是,5月30日,南方局书记周恩来已经指示《新华日报》将整风学习运动的有关文件印发给了南方局各位同志以及像彭咏梧这种职务的地方领导人,并且开始分批举办地方领导人的整风学习班。很想快点参加南方局学习班的彭咏梧,哪能不心急早点从中信局训练班脱身呢?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彭咏梧听说了江竹筠这个名字。新市区区委书记魏兴学向他汇报说,新市区年轻的女区委委员江竹筠这个姑娘,温文尔雅却稳重、可靠、干练,不仅把新市区的女党员联系得很成功,而且把他彭咏梧交叉负责的沙坪坝一带高校的工作领导得隐蔽而特有成效。彭咏梧开始关注这位年轻的优秀女党员骨干,希望有机会相见,鼓励鼓励。

这年的8月14日,中情局保险业务训练班终于结束,彭咏梧考试合格结业,被孔祥熙批准录取为中信局正式练习生,并参加了该局的群众团体消费合作社。

终于成功地打进了国民党四大家族的金融机构,成了这里身份隐蔽而工作方便的正式职员。彭咏梧的领导工作开始进入新的阶段。

然而,时势却迫使彭咏梧这时暂时不能与江竹筠交叉负责同一个地段的工作,阴差阳错地推迟了他俩真正相识相知的机缘的到来。

彭咏梧刚刚成功地打进中信局的时候,江竹筠却平生第一次真正遭遇了差点被捕的危险。

这个夏天里,江竹筠与魏兴学接头时,连续两次发现被人监视。幸亏他俩发现及时,相互配合成功地摆脱了跟踪。彭咏梧知道后大吃一惊,从谨慎和保护同志安全出发,市委和区委决定立即安排江竹筠撤出重庆妇女慰劳总会,指示她考入綦江铁矿当会计,临时权宜性地避险。

这一次的临危脱险,使江竹筠终身难忘。她因此对地下工作的隐蔽性的自律要求更加严格,对党更加忠诚。这次转移到铁矿,按照秘密工作铁的纪律,她不仅对母亲这样的亲人保密着,甚至连最信任最要好的挚友也一个都没有告诉。

那段时间,国民党的法西斯统治日益疯狂,公开聚集进步力量开展群众运动已不可能了,中共南方局便提出了“勤学、勤业、勤交友”的口号,要求地下工作者在自己站稳脚跟、隐蔽好自己的基础上,积极以“交友”的形式争取群众,发展进步力量,尤其是在青少年中选择可靠的人教育培养。江竹筠很善于做这样的工作,不仅在社会上,而且在亲友里。她成功地影响了杨蜀翘、颜矗、李秀清这几个表弟表妹参加了秘密的党的外围组织,还着重做了教育亲弟弟江正榜的工作,江正榜终于又被她影响,由只单纯注重技术到也关心时事政治和国家命运上了。她知道江正榜年轻幼稚,会有反复,但她相信弟弟至少不会倾向反动,不会出卖她这个姐姐。她渴望正榜在革命的考验中逐渐成熟起来。

岂料,考验果真很快就降临到了江正榜身上。江正榜意气用事,居然又订了《新华日报》,电台很快就发现了,加上两年前那件同样因为订《新华日报》惹出的麻烦,当局虽然明知他不是什么共产党人,却还是决定将他调离电台总台,“充军”发配西北边远地区。年少的他再次经受这样的打击,他动摇了,害怕了,虽然不干反动事,却再也不敢靠近姐姐这样的革命者了。江竹筠悲伤不已,一直刚强的她,面对这样的弟弟,她仍禁不住痛哭了一场。

1943年初,组织上见江竹筠的临时避险成功,决定安排她到国民党政治部第三厅所属的合作社工作。那是一个更危险更考验人的地方。

合作社果然一开始就给了江竹筠等同来的三个女同志一个下马威般的考验。合作社规定:所有的工作人员必须加入国民党。江竹筠拖延着,她说:“这可是件大事哩,我才刚走出校门不久呢,我得先回去问问我妈妈同意不同意。”

这份工作是党组织安排的,她不能随随便便就赌气撤离。她已是一个成熟的具有崇高党性的人了。党组织就是“妈妈”,她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党组织的安排。

1943年4月底,得到党组织的答复后,江竹筠她们这才告诉合作社:“妈妈不同意我们女孩子参加这党派那组织哩!”

江竹筠又回到了重庆。没过几天,党组织给了一个新鲜得令她惊诧而羞涩不已的任务——给中共重庆市委第一委员彭咏梧做“妻子”。

彭咏梧也许没有料到与他所欣赏的江竹筠共事,竟然一开始就是一起共同生活。他也许并不相信缘分,但缘分的确在他俩之间存在着。

彭咏梧也已经不是刚来重庆时的那种模样了。即便是刚进中信局时,他还对中信局的拉帮结派、吃喝玩乐的现象很看不上眼。但是,他明白,要在中信局站稳脚跟,深深地把自己隐蔽起来,更好地便于工作,就必须尽快适应这种环境。于是,他终日穿着笔挺的西装,很快学会了打麻将、跳舞、泡饭局,下班后就与局里的官僚、买办、同事混在一起,还有意识地与重庆教育局的头头脑脑建立了交情。很快,他在中信局就被提升为助理员,做起了会计工作,成了有头有脸的中级职员。

时间游走到1943年春天,江竹筠重回重庆到赖家桥合作社工作时,彭咏梧参加了中共南方局举办的整风学习班,系统学习了《改造我们的学习》、《整顿党的作风》、《中共中央关于增强党性的决定》、《反对党八股》、《一个极其重要的政策》等22篇整风文件,经过自我检查批评和总结经验教训,彭咏梧进一步提高了理论水平。从南方局回来后,他决定在地下党组织中也开展整风运动,要求每个党员秘密阅读整风文件,联系实际写出书面总结,逐层转到他的手中,由他弄清每个党员的情况并与市委研究向南方局汇报后再销毁材料。

然而,彭咏梧因为还是单身职员,依然住在中信局太平门顺城街的集体宿舍里,十多个人住一个房间,哪里利于他领导整风学习?而且,已经28岁的他老是单身一人,很不利于隐蔽。市委第二委员何文奎等同志觉得急需给彭咏梧安排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住处和—位可靠的负责市委通联工作的助手,而这个助手最好是位稳重的年轻的女同志,与彭咏梧假扮夫妻,组成一个“家”。市委研究后,选中了江竹筠。

这个决定,对于彭咏梧来说,也许是意外,也许正是他心之所愿,只是人们无法推断了。他已经了解和欣赏江竹筠的沉稳、可靠、和善和出色的工作经验与成绩了,他已经间接地与江竹筠在同一个区域共同负责领导同样的高校学生运动了。到底是谁提议让江竹筠与他假扮夫妻、配合他工作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的确如所有以后文献中记载的那样是组织的决定,的确是工作的急需,而且也的确是彭咏梧所赞同的。

江竹筠接受这样一个特殊的任务时,却是另外一种心情。她也许早已见过并了解彭咏梧的身份,也许并不是“间接地”而是“直接地”与彭咏梧一同在新市区领导过那里的高校工作和学生运动,因为一份后人的回忆材料曾经明确地记载说:“组织上决定她到妇女慰劳会工作,由彭咏梧领导进行党的地下工作。”真正的情况如何,在那个实行单线联系的特殊岁月里,唯有他们这两个当事人才知道。尽管如此,23岁的江竹筠猝然得知安排自己去给重庆市地下党组织的最高领导人彭咏梧做名义上的夫人掩护工作时,从来还没有真正谈过恋爱的大姑娘的她,还是惊愕不已,羞涩万分。朝夕与一位男同志在同一间屋里共同生活,白天是一套,晚上是另一套,又要使旁人看不出是假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万一露了馅暴露了怎么办?万一自己真的因此爱上了彭委员,而彭委员若是已有了家室呢?难道自己的“婚恋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吗?她不可能没有顾虑。然而,当她明白这的确是革命的需要、党交给的重任时,她还是毅然地“走马上任”,由彭咏梧迎进了“洞房”。

彭咏梧的“新家”由顺城街迁到了机房街。当天,他就把“太太”江竹筠接来了,并有意放出了风声。

据何理立回忆,那天晚上,中信局爱凑热闹的同事与太太们,得到消息,蜂拥而至,嚷着要一睹“彭太太”的容貌。而何文奎、何理立等朋友则也赶来添一份喜气。

“欢迎欢迎!请坐请坐!诸位光临寒舍,鄙人不胜荣幸!”彭咏梧热情地招呼着客人,转身就向卧室里大声呼喊,“竹,来客人啰!”

这一声从未听过的亲热的呼唤,叫得江竹筠心里骤然发颤发慌。她应答了一声,羞红着脸出来了。

客室里的客人一齐把目光投向江竹筠。她的齐耳短发烫得蓬松,弯弯的眉毛修了,身着合体的蓝旗袍,外套一件白毛线网眼披肩,着一双乳白色的高级绣花鞋,微红的圆脸上绽着笑容,显得文静而又高雅。

“哎呀,彭先生,你可真会金屋藏娇呀!”彭咏梧的一位同事嬉笑着说。

你一言,我一语,屋子里霎时就充满了笑闹声。

江竹筠羞红着脸,却依然托着果盘大方地往客人们面前送:“请吃糖!请吃糖!”

果盘送到好友何理立面前时,何理立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你真像新娘子呢!彭太太!”

江竹筠的脸更红了,娇嗔地瞪了何理立一眼。

屋子里的太太们和小伙子们见江竹筠与何理立不知嘀咕了什么,脸红成这样,立即起哄,妙语如珠,惹得他们自己笑得前俯后仰。

江竹筠很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但很快地警觉起来,想到了不能露出破绽。男客人要她点烟,她就大方地点;太太们要她剥糖纸,她就殷勤地剥,不再羞涩了。她甚至亲热地当着客人的面对彭咏梧说:“四哥,帮我添茶水……”

有位太太立即笑道:“彭太太,‘四哥’是你过去对彭先生的称呼吧?要改哟,叫‘达琳’才亲热哩!”

屋子里顿时又是一番笑闹。

很晚,客人们走了,独自剩下他俩,他们的“夫妻”生活开始了。两个人自然分床而居。可为了谁睡卧室,谁睡客厅,两个人小心地争执了很久。后来,争执不下,这个“洞房”之夜,两个人干脆没睡,谈论起时局以及如何共同生活、工作,直到天明。

特殊的假扮夫妻的生活考验着彭咏梧,也考验着才23岁的大姑娘江竹筠。

刚开始时,她是那么不习惯。邻居称呼她“彭太太”时,她差一点忘了自己已“为人妻”,以为不是叫她。她立即警觉起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有强烈的掩护组织领导的责任感。她很快就大方地和人们周旋,强化自己的“彭太太”身份。终于,平时来了客人、邻里和同事,他们能像真的夫妻那样招待自如,不露任何假扮的痕迹了。只是来人一离去,只剩下他俩时,两人总有那么一些拘谨,她总也难免存在几分羞涩。尤其是到晚上,两人各自忙了自己的工作、学习,分床而居的时候,她心里总是那么别扭。后来,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等彭咏梧睡熟之后,她再休息,那种别扭感就渐渐淡然了。

只是在中信局和机房街与彭咏梧装扮夫妻自然是不够的。江竹筠毅然决定把彭咏梧以她的“丈夫”的身份介绍给自己所有的亲朋好友。她领着彭咏梧去见自己的母亲李舜华,去拜访三舅李义铭那个大家庭,稍闲时还招亲朋好友约到一起团聚。她亲热地叫彭咏梧“四哥”,亲友们也跟着她这么称呼,而彭咏梧则也始终像“新婚之夜”那样一口一声地叫她“竹”。人们都以为他俩是一对真的夫妻了,就连她的母亲也一直以为彭咏梧就是自己的真女婿。

而他俩,在这样“强化”的关系中和亲密相处的共同生活与战斗中,相互扮演掩护得自如起来,没露出过一点破绽。

江竹筠终于习惯自己的“太太”身份了。那时,彭咏梧正患着肺病,她便每天清晨提着篮子上街去买些富有营养的菜,弄给彭咏梧吃,给他补充营养。工作到深夜,她还每天给他煮点莲米汤或银耳汤送到他的桌上。她把这个“家”布置得简朴而雅致,把彭咏梧的生活安排得很有条理,“夫妻”俩和睦谐调。彭咏梧的病体很快好转了,每天进进出出都精神百倍。邻居们都互相传赞开了:“这对年轻人真有教养,没听见吵半句嘴哩!这个彭先生啷个这么有福气,找了这么个又和气又贤惠的好太太哩!”

江竹筠穿得比较阔气了,她的穿着不能不符合彭咏梧这个中信局中级职员的“太太”身份,但她还是非常注重节俭,只是对彭咏梧身体的调养花钱会非常大方。

她很珍惜这做彭咏梧的“太太”的机会。在这个“家”里,她关起门来就能自由地阅读党的文件,不懂的地方就可以随时得到彭四哥的指点,这样的机会从哪里找呢?整风学习运动开始后,她一面帮助彭四哥工作,一面联系实际扎实地学习22个整风文件,尤其是毛泽东同志的文章,理论水平提高很快。彭四哥的经验那么丰富,地下工作干得那么隐蔽成功,耳濡目染中,她一天天地更加成熟,对彭四哥敬慕有加。在这个“家庭”的和睦谐调的共同生活与相濡以沫的共同战斗中,彭咏梧与江竹筠的感情升华了,“假扮”之中渐渐萌生了两情相悦却又不好意思挑明的爱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外的突发性的变故,使这个纯洁无瑕、温馨惬意而又充满戏剧色彩的“小家庭”猝然不得不暂时“离散”了。

1944年春节前,南方局决定重新清理组织关系。江竹筠非常高兴。挚友何理立的组织关系已经搁置5年了呢!这5年里,何理立心中的苦楚她一清二楚,她了解理立,也信任理立,可她不能违背组织纪律,只能在这个问题上一直对理立避而不谈。如今时机成熟了,她这才赶紧帮助何理立恢复了党的组织关系。

据何理立接受采访时回忆,她当时的高兴不言而喻。一天上午,她俩兴冲冲地一起去巷坪街的新华日报社营业部,买了一本刚到的苏联小说《虹》。从营业部出来,突然发现有特务跟踪!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顿时紧张起来。幸运的是,江竹筠已有了这方面的经验。她立即镇定下来,低声对何理立说:“自然点,装做没啥子事,逛人多的商店,甩掉他们!”

江竹筠对这一带非常熟悉。她俩便有说有笑地逛了这家店,又穿进那个铺子,左弯右拐,穿了许多条街,终于到了打铜街。机警地回头瞥了一眼,见特务还尾随着,江竹筠指了一下何理立的一头长长的烫发说:“你这头烫发太招眼了。莫慌,我们进重庆银行去,那里有我们的同志,银行又有两个门,一个在打铜街这边,一个在陕西路那边,想办法甩掉这尾巴!”

走进重庆银行,江竹筠赶紧找到这里的地下党员庞佑宗。这庞佑宗的一个朋友罗扬,是江竹筠在中国公学时的入党介绍人戴克宇的同学。因为这层关系,他们已经相识三四年了。江竹筠把庞佑宗拉到一边,悄悄说了紧急情况,庞佑宗立即把江竹筠和何理立带到楼上的一间单身宿舍隐蔽起来,说;“我去两个大门看看,尾巴没有了,你们才能走!”

一会儿,庞佑宗回来说:“你们俩看来一下走不脱啰,两个门都有可疑的人守着呢,怎么办?”

江竹筠说:“怎么办?我的脚都走酸了,趁机睡一觉哩!”

庞佑宗和何理立都吃了一惊。数十年后,他俩接受采访时,都说,当时他们都没料到事情到这种程度,江竹筠居然还这么沉着,这么幽默。

天都快黑了,庞佑宗到银行楼下两个大门细细地打量,见没有了特务,这才上楼来喊醒江竹筠和何理立。

小心翼翼地回到“家”,江竹筠立即告诉了彭咏梧。彭咏梧大吃一惊,断然决定,要庞佑宗、何理立立即撤往成都。要江竹筠把手里的事办完,也到成都去!

庞佑宗和何理立很快就撤避到成都去了。江竹筠却不得不停留了一段时间。交接完手上的工作,真正离别的时间终于到了,江竹筠和彭咏梧顿感依依难舍。

彭咏梧觉得江竹筠是那么精干优秀,又是那么体贴贤惠,他已经不知不觉地依恋上了她。这难舍的分离,让他顿生难以言说的失落感。

最后的一晚,就像开始时的那个“洞房之夜”那样,两个人又是彻夜没有合眼地长谈。第一次,彭咏梧主动向江竹筠深谈了自己过去的生活与情感经历,江竹筠也在惊讶和欣慰中谈起了自己的过去。

这样的深谈意味着什么?这分离前夕的进一步的相互了解,使他俩心灵深处潜存着的爱意缱绻起来。

虽然都依旧没有捅破感情上的最后一层薄纸,但从彭四哥抑制着感情的深沉叙述里,江竹筠听懂了彭四哥的话外音:他在深深地爱着她,克制地爱着她……

这是一种爱不能言的复杂情感啊!

江竹筠何尝不是如此呢?她明白自己人虽离去,却并不能就此扼断对彭四哥的这份已然生根萌芽但尚未破土的爱情。像彭四哥一样,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稳重、不轻易冲动地暴露个人情感的革命者了。心里有爱说不得,但是她心里涌动着沸腾难抑的情愫和难以言状的酸楚。因为,彭四哥原来已是一个有妻儿的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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