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勃自有分寸

6.周勃自有分寸

原文

“为吕氏右袒，为刘氏左袒”，昔人颇有以绛侯为失计者。www.guayunfan.com不知勃老将也，已预知众心之归刘氏，而不能无疑于吕氏之有党。盖令一下而或间有右袒者，或迟疑未左者，立诛之以令众，如杨素、朱滔之举耳，岂至此而始觇人心之向背哉！

——《左右袒所以令众》

高祖死后，吕后掌握了朝政大权。她一方面推行无为而治的主张，稳定汉朝政权，让人民休养生息。另一方面，她又不甘于夫家刘氏非王即侯的局面，而大张后家的势力，使西汉的政局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动。

汉高祖生前曾经与诸将约定，如果不是刘氏而封王，天下共击之。这不仅打消了诸将封王的念头，也堵住了吕后给吕家人封王的企图。不过，刘邦既然死了，立法的权力掌握在吕后的手里，要改变这条约定，并不是不可以。

她首先封自己的兄弟子侄为侯，后又追封自己已经死去的两个哥哥吕泽、吕释之为王，以试探大臣们的反应。果然，丞相王陵立刻就表示不同意，他提出高祖与大臣们的约定。吕后倒也无法辩驳，不过没过几天就任命王陵为太傅，太傅是个名誉职位，主要用来养老，王陵就这样被架空了。看到丞相的下场，其他大臣再也不敢说什么。

基本没有反抗了，吕后便暗示大臣，让他们上书请求立郦侯吕台为王，奏疏一上，吕后立刻就准了。之后不久，又封吕产为吕王，吕禄为赵王，吕通为燕王，其他诸吕皆为侯。

这当然让皇室宗亲和大臣都很不满意。吕后对此进行了坚决的镇压，不依附她的大臣都被架空。刘氏宗亲动不动就被削去爵位甚至赐死。

到吕后快死的时候，她任命赵王吕禄为上将军，掌管北军；吕王吕产担任相国，掌管南军。她对诸吕说，现在皇室宗亲和大臣都很恨你们，我死了，恐怕会有政变。你们千万不要为我送葬，就抓住兵权，守卫好皇帝的宫殿就行了。

果然，吕后一死，齐王刘襄便在齐国起兵讨伐诸吕，吕产命令灌婴率兵平叛。但灌婴把队伍拉到荥阳便停下了，与齐王约定暂且按兵不动，诸吕一旦有所异动就一起讨伐他们。而在朝廷内部，丞相陈平与太尉周勃也在悄悄商议如何诛杀诸吕。

诛杀诸吕的关键在于军权。按道理，周勃作为太尉，是全国武装的总司令，然而他却有名无权，连军营都进不去。后来他们想到一个好办法，大臣郦商的儿子郦寄很孝顺，跟大将军吕禄的关系很好。他们绑架了郦商，要挟郦寄去劝吕禄放弃军权。

于是，郦寄劝吕禄说，大臣们本来就恨您，现在大将军您把持着军权，他们肯定更恨您。其实何苦担这份风险。您和吕王都有封地千里，为什么不把军权交给太尉，让吕王把相印交给大臣，自己回到封地去舒舒服服地享受生活呢？吕禄觉得很对，便与吕产和其他的吕氏族人商议，不过一直犹豫未决。

过了几天，平阳侯窋找相国吕产办事，正好听见郎中令贾寿对吕产说，大王您早不去自己的封地，现在想去晚了。他催促吕产赶紧入宫，把皇帝控制起来再说。平阳侯立刻把听到的告诉了丞相和太尉。情势紧急，他们必须采取行动了。太尉直接赶往北军，可惜被挡在军门外，毫无办法。襄平侯通掌管符节，他持节矫传吕禄的命令把太尉迎入北军。不过，太尉进入北军，却没有将印，无法调动兵力。于是，又叫郦寄去骗吕禄，对他说，皇帝已经派太尉掌管北军了，命令您赶紧回自己的封国，不然就会有杀身之祸。吕禄很相信郦寄，便把将印交给典客。

拿到将印，太尉号令军士们说，想帮助吕氏的脱掉右边的袖子，帮助刘氏的脱掉左边的袖子。大部分士兵都左袒，于是周勃终于彻底掌握了北军。军权在握，周勃立即命令朱虚侯刘章带一千士兵去保护皇上，事实上是诛杀吕产。吕产没几下便被打得落花流水，后来躲到郎中府的厕所里边还是被找出来砍死了。

搞定吕产，剩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他们派出人马，把吕氏的王爷、侯爷、太太、小姐们全部抓起来，一个不剩地杀掉了。吕后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吕氏的富贵。

针对周勃让士兵们脱掉袖子以表明立场的举措，有人认为这样是不恰当的，周勃没有考虑清楚。然而张燧认为，这种观点忽视了周勃作为老将的背景。他跟着刘邦打了一辈子的仗，经验之丰富无须多言。他心里自有分寸，其实他早就预料到，士兵中支持刘氏的肯定占大多数，因此，有少数右袒或者迟疑未决的，立刻就能够找出来并处死，一方面严明号令，另一方面早早除掉害群之马，以免跟杨素、朱滔等人一样，到了最后才知道他们原来并不是好角色，那时候就晚了。

因此，这一举动正是周勃的高明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