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振难防暗箭

郭元振难防暗箭

唐神龙二年（706年）十二月，安西大都护[13]郭元振率领使团赴西突厥[14]乌质勒部[15]牙帐议和结盟。www.guayunfan.com当时风雪交加，天气十分寒冷。乌质勒年老，会谈时受了风寒，郭元振走后的当天夜里，乌质勒去世。

乌质勒的儿子娑葛怪罪于郭元振，扬言要领兵将他击杀。随同郭元振赴乌质勒牙帐的副使解琬获悉这一动向后，劝郭元振连夜逃走。郭元振问心无愧，回答说：“我以诚信与他们交往，没有什么可怕的。再说，我们处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往哪里逃啊？”第二天，他带人前往乌质勒牙帐吊唁，路上遇到娑葛派去攻打他的官兵。沙葛部众想不到郭元振会来吊唁，没敢朝他动手，转称奉命前来迎接大都护。郭元振进入乌质勒牙帐后放声恸哭，十分悲哀。娑葛为郭元振的真情所感动，对他尊敬如初。随后，唐中宗续封娑葛为怀德王，并让他承袭嗢鹿州都督的职务；同时调任郭元振为金山道（辖区位于今阿尔泰山地区）行军总管（军事长官）。

乌质勒的部将阙啜忠节对娑葛统领各部人马心中不服，与娑葛多次发生冲突。阙啜忠节势力较为薄弱，斗不过娑葛。为了调解二人的矛盾，郭元振上奏朝廷，建议将阙啜忠节召入朝廷担任警卫官。唐中宗批准了郭元振这一奏请，随即征召阙啜忠节入朝。

阙啜忠节向东行抵播仙城（位于今新疆且末县西南）时，见到唐经略使（驻守边境州府的军事长官）周以悌。周以悌对阙啜忠节说：“朝廷之所以厚待你，是由于你的部落拥有军队。如今，你离开你的部落，只身一人进入朝廷，若干年后不过是个老迈的胡人而已，不但无法保住你的官爵俸禄，恐怕连生死也将操在他人之手。”周以悌为阙啜忠节出谋划策，劝他以重金贿赂宰相宗楚客和纪处讷，请求留在西域。周以悌还劝他请求宰相调拨安西都护府的军队，再从吐蕃（位于今西藏自治区）求借援军，共同攻打娑葛，以控制各个部落。阙啜忠节认为周以悌说得很对，便停止东去，领兵攻占于阗坎城（位于今新疆和田县东）。随后，他派人去京都长安（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重贿宗楚客和纪处讷。宗、纪二人同意阙啜忠节留在西域。

郭元振听说阙啜忠节获准留在原部并准备借兵起事，对西部地区未来的形势深为忧虑。他上书朝廷指出：吐蕃近年流行瘟疫，虽没有进攻安西都护府所辖四镇，但并没有忘记夺取四镇！如今阙啜忠节置国家根本利益于不顾，从一己私怨出发，一心想把吐蕃军队引进来，安西四镇恐怕从此就要开始动乱！他在奏书中分析了西突厥十姓部落错综复杂的关系，建议还是把阙啜忠节召入朝廷为好。

宗楚客、纪处讷断然否定郭元振这一意见。他们劝说唐中宗派摄御史中丞（最高监察机关代理副长官）冯嘉宾持朝廷符节（用金属、玉等器物制作的外交使臣的凭证）去安抚阙啜忠节，派侍御史（最高监察机关内设机构长官）吕守素去处理安西四镇的军政事务，任命将军牛师奖为安西都护府副都护，取代郭元振统领甘州（治所位于今甘肃省张掖市）、凉州（治所位于今甘肃省武威市）军队，并征调吐蕃军队，共同攻打娑葛部。

宗楚客等人的这一谋划，被娑葛派往唐朝廷献马的使者娑腊获悉。娑腊立即派人将这一情报飞快传回。娑葛闻讯极为震惊和恼火，随即调遣二万名骑兵，分四路向安西都护府、拨换（治所位于今新疆阿克苏市）、焉耆（治所位于今新疆焉耆县西南）、疏勒发起进攻。

景龙二年（708年）十一月，阙啜忠节到计舒河（其地不详）迎接冯嘉宾。娑葛派骑兵击杀冯嘉宾、俘虏阙啜忠节。接着，娑葛骑兵又在僻城（其地不详）活捉吕守素，将他绑在柱子上一刀一刀地剐死。之后，牛师奖部众在火烧城（其地不详）遭遇娑葛骑兵袭击，全军覆没。郭元振率军在疏勒城外扎寨固守，得以幸免。

此后，娑葛攻占安西都护府，封锁四镇之间的通道，上书唐中宗，索要宗楚客的头颅。宗楚客非但不思悔过，转而又向唐中宗奏请任命周以悌取代郭元振统领安西各路军马，征召郭元振返回朝廷，同时册立阿史那献[16]为西突厥十姓可汗，在焉耆部署军队讨伐娑葛。

娑葛获悉宗楚客这一动议后，写信给郭元振说：“本来，我和大唐朝廷没有任何矛盾，我的仇敌只有阙啜忠节一个人。宗楚客接受阙啜忠节的贿赂，发兵攻打我的部落毫无道理，我岂能坐以待毙？如今，我又听说阿史那献要来安西。他一来，安西四镇今后恐怕就很难有安宁的日子了。请大使考虑如何处理好这件事吧！”

郭元振不愿眼看安西四镇陷入动乱，便把娑葛写给他的这封信上奏给唐中宗。宗楚客听说此事后勃然大怒，诬称郭元振“有异图”，奏请唐中宗将郭元振召回朝廷治罪。

郭元振不愿蒙受不白之冤，派他的儿子郭鸿进京向唐中宗奏明实际情况，称他害怕宗楚客陷害，不敢回到朝廷，请求让他继续留在西域稳定当地局势。唐中宗弄清事实真相后，重新任命郭元振为安西都护，将周以悌罢官流放到白州（位于今广西区博白县），并下令赦免娑葛，封他为西突厥十姓可汗。

《新唐书》卷一百二十二《郭元振传》

《通鉴纪事本末》卷二十八《唐平西突厥》

【简评】

西突厥内部纷争复杂，郭元振从稳定西域局势出发，奏请将阙啜忠节调到朝廷任职是合适的。周以悌唯恐西域不乱，劝说阙啜忠节贿赂当权宰相宗楚客、纪处讷，得以留在西域，又劝他举兵攻打娑葛。郭元振对此提出异议，竟受到宗楚客等人排斥，以致娑葛率兵将阙啜忠节、冯嘉宾等人俘杀。之后，宗楚客反诬郭元振“有异图”，欲给他治罪。奸臣在朝廷当权，安西都护身在异域供职，难乎其难。幸亏唐中宗听取郭元振书面申诉，才使是非曲直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