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突厥汗国_唐宋民族史

后突厥汗国_唐宋民族史

一、后突厥汗国的建立

唐高宗永徽元年（650年），东突厥车鼻可汗战败降服，唐设单于、瀚海二都护府管辖东突厥故地。自此以后，唐朝北部边疆出现了三十余年和平安定的局面。到高宗末期和则天武后在位时期，唐朝在与吐蕃激烈对抗的过程中，把军事力量投向西北，突厥贵族便利用这个机会进行恢复汗国旧业的活动。

高宗调露元年（679年）冬十月，单于大都护府辖区的突厥阿史德温傅、奉职二部联合反唐，立阿史那泥熟匐为可汗。二十四州的突厥酋长群起响应，众至数十万。唐派单于大都护府长史萧嗣业、右领军花大智等领兵征讨。萧嗣业初战告捷，恃胜不备，突厥夜袭其营，萧嗣业狼狈拔营而逃，士众大乱，死伤万余人。唐廷拜礼部尚书兼检校右卫大将军裴行俭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将兵十八万，加上西军程务挺部，东军李文部，共三十余万北征。永隆元年（680年）三月，裴行俭大破突厥于黑山，泥熟甸可汗为其部下所杀，持首来降，擒温傅、奉职凯旋。突厥余部退保狼山，温傅部乘裴行俭班师回朝，又拥立颉利从兄之子阿史那伏念为可汗，诸部响应。开耀二年（681年）正月，伏念可汗与阿史德温傅连兵寇扰原、庆二州，唐廷又诏裴行俭为行军大总管率兵抗击。裴行俭以反间计，使阿史那伏念与阿史德温傅相互猜忌，以致不和。当唐军追至，伏念帅酋长缚温傅至裴行俭军门请罪。裴行俭尽平突厥余党，带伏念、温傅归返京师。

永淳元年（682年），颉利族人阿史那骨咄禄（又作骨笃禄）招集亡散人员，入据总材山反唐，拥众五千余人，建牙帐于黑沙城（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北），自立为颉跌利施可汗。继而掠掳北方九姓铁勒，获羊马甚多，又南下入寇并州及单于都护府北境，突厥部民前来归附者数万人，势力逐渐强大。另一支突厥人阿史德元珍，原为唐单于都护府检校部落，曾被长史关押，当骨咄禄入寇时，便投效其部。阿史德元珍深沉多谋，熟知中原内情，拜为阿波达干，专统兵马，相与为谋。在阿史德元珍的协助下，骨咄禄连年侵扰唐朝北方边境，又东击契丹，北征九姓铁勒。漠北回纥联合契丹、唐朝共征突厥。骨咄禄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引突厥兵攻占了漠北乌德犍山（即郁督军山，今杭爱山之北山），遂在此设立了汗庭。以黑沙城为南牙，派其弟突利设默啜驻守。突厥至此复兴，史称后突厥汗国，或突厥第二汗国。(www.guayunfan.com)后突厥汗国时，大旱连年，大漠南北“野皆赤地，少有生草，以此羊马死耗，十至八九”。[54]突厥诸部，靠掘野鼠，食草根，或自相食维持生计。骨咄禄为摆脱困境，连年南下抢掠粮食和牲畜，从武后光宅元年（684年）至垂拱三年（687年）的四年间，寇掠唐朝达七次之多。为求生路，大批突厥部众纷纷南下归附唐朝，“比者归化，首尾相仍，携幼扶老，已过数万，然而疮痍羸惫，并无人色，饥饿道死，颇亦相继。”[55]仅同城一地南来的突厥人就有五千余帐。为此，武则天诏令安北都护府移至同城，负责安置南来的突厥饥民。

二、后突厥的兴盛及其与唐朝的关系

武则天天授二年（691年），骨咄禄死，其子年幼，其弟默啜自立为可汗，称阿波于可汗。长寿二年（693年），默啜串众寇灵州，杀掠士民。武则天以薛怀义为朔方道行军大总管，领十八将军兵，率华蕃步骑出塞讨击，默啜远遁。武则天乃诏谕王孝杰为朔方道行军总管，沿边塞守备。默啜自知无力与唐抗衡，便于长寿三年（694年）遣使入唐请和，武则天封他为左卫大将军、归国公，赐帛五千段。第二年，再次遣使入朝，又加授迁善可汗。与此，契丹首领李尽忠、孙万荣反叛，攻陷营州（今辽宁朝阳）。默啜遣使上书唐廷：“请还河西降户，即率部落兵马为国家讨击契丹。”[56]武则天诏准，默啜遂率众乘间奇袭松漠，大败契丹，尽获其家口，武后进拜默啜为颉跌利施大单于、立功报国可汗。但默啜却拘留了唐朝册封使，出兵攻掠灵、胜二州，被唐屯戍将士打败，只好又派使臣入朝谢罪，请求充当武后之子，愿将女儿嫁给唐宗室诸王，并要求归还分处于丰、胜，灵、夏、朔、代六州的突厥降户，索取单于都护府之地及谷种、缯帛、农器等。武后不允，默啜大怒，拘囚唐朝册封使。唐廷惧怕其兵势，只好答应和亲，尽驱六州降户数千帐，又给种子四万余硕，农器三千件。后突厥的社会生产力由此得到发展，势力更加强盛。

圣历元年（698年），武则天命淮阳王武廷秀出使后突厥，迎娶其女为妃，但行至黑沙南庭，却为默啜拘囚。默啜致书唐廷，历数五大罪状并发兵南下，欲取河北之地。唐以司属卿武重规为天兵中道大总管、右武卫将军沙吒忠义为天兵西道前军总管、幽州都督张仁愿为天兵东道总管，率兵三十万讨伐默啜，又以左羽林卫大将军阎敬容为天兵西道后军总管，统兵十五万为后援。默啜自恒岳道南下，入寇蔚州，攻陷定州。接着进围赵州，杀死了刺史。武则天乃立庐陵王为皇太子、充任河北道行军大元帅继续征讨默啜，而默啜正在抄掠赵、定二州，从五回道退去时，沿途残杀不可胜计。河北道元帅狄仁杰率十万大军前去追击，此时突厥军卒早已返回漠北。

默啜东破奚、契丹，北讨黠戛斯，西破党项，攻河套地区的昭武九姓六胡州，取道北庭西征突骑施，兵锋直抵中亚河中地区后，拥兵已达四十万，据地万里，西北诸夷皆归附之，形成了自颉利可汗以来未曾有的强盛局面。圣历二年（699年），默颉依照突厥旧例，把统治地区划分为“左厢”与“右厢”两部分，立其弟咄悉匐为左府察、骨咄禄之子默矩为右厢察，各主兵二万余，其子匐俱为小可汗，位在两察之上，主处木昆等十姓，兵四万余人，号为拓西可汗。

长安三年（703年）六月，默啜遣使臣入朝，请以其女嫁予皇太子之子，武则天允应。十一月，默啜遣使献马千匹及方物以谢许亲之意。第二年，将拘囚的武延秀送回唐朝。神龙二年（706年），默啜又出兵攻掠唐鸣沙县，灵武军大总管沙吒忠义迎战失利，唐军死六千余入，突厥进而寇扰原、会等州，掠陇右牧马万余匹而去，中宗下令拒绝与突厥联姻；景龙元年（707年）五月，唐以左屯卫大将军张仁愿为朔方道大总管，以黄河为界防备突厥。第二年，默啜率兵西击突骑施，张仁愿乘虚夺取漠南之地，于河北筑三受降城，拓地三百余里，绝突厥南寇之路。“自是突厥不敢渡山畋牧，朔方无复寇掠，减镇兵数万人。”[57]睿宗即位，默啜又于景云二年（711年）遣使请求和亲。

睿宗诏许以宋王成器之女为金山公主下嫁突厥，并派御史中丞和逢尧出使突厥。和逢尧劝默啜归附唐朝，默啜许诺，第二天便身着唐朝的衣冠，南向顶礼称臣，并派其子杨我支特勤入唐朝拜，唐封他为右卫员外大将军。先天元年（712年），唐幽州大都督孙俭与奚战于冷陉，全军覆没，孙俭被俘，献于默啜，被其杀害，玄宗立即拒绝与突厥的和亲。

开元元年（713年），默啜又遣其子杨我支入唐宿卫，并请求和亲，玄宗以蜀王之女南和县主为婚。第二年，默啜遣其子移可汗率同俄特勒、妹婿火拔颉利发石阿失毕率精骑围逼北庭都护府。都护郭虔出兵斩同俄于城下，突厥溃败，火拔不敢返归，携妻子投奔了唐朝，玄宗封他为左卫大将军、燕北郡王，封其妻子为金山公主，赐宅一区、奴婢十人、马十匹、绢帛千段。

默啜自恃兵威，虐用其众，到晚年愈加昏暴，致使部落怨叛，渐多逃散。开元二年（714年）九月，葛逻禄等部落至凉州降唐。开元三年（715年），突厥十姓部落左厢五咄陆啜，右厢五弩失毕俟斤及子婿高丽莫丽支高文简与跌都督思太，吐谷浑大酋长慕容道奴，郁射施大酋长鹘屈颉斤、絆悉颉，高丽大酋长高拱毅各率其众，相继归降唐朝，前后万余帐。唐把他们安置在黄河以南，依其地位封拜官职爵位，赏赐物品。随后，胡禄屋酋长支匐忌、铁勒首领阿布思等，因遭默啜侵袭战败，又先后归服唐朝。开元四年（716年），默啜则因北讨九姓拔曳固部负胜轻归，为拔曳固进卒颉质略伏斩杀，其子小可汗匐惧继位。

三、后突厥汗国的衰亡

默啜死后，默啜与骨咄禄两系便发生争夺汗位的激烈斗争。骨咄禄之子阙特勤纠合旧部杀死小可汗及诸弟、默啜亲信等，立其兄默棘连为毗伽可汗，起用老臣暾欲谷[58]为谋主，自任左贤王、突利设，专掌兵马。

开元四年（716年），在后突厥汗国的策动下，河曲六州铁勒降户叛唐返回漠北，默棘连想借此南犯唐境。暾欲谷劝他说：“唐主英武，人和年丰，未有间隙，不可动也。我众新集，犹尚疲羸，须且息养三数年，始可观变而举。”[59]默棘连纳其忠告，遣使至唐请和，唐廷答而不许。

开元八年（720年），唐廷策动西方拔悉密、坚昆，东方奚、契丹，北方突厥降部等番汉士卒三十万，由御史大夫、朔方道大总管王睃统领，掩袭默棘连牙帐。毗伽可汗采用暾欲谷之计，率众西击拔悉密于北庭。又引兵向东南，掠凉州羊马及契絆部落，大败唐军。甘、凉二州的回纥、思结、浑及契絆诸部余众，因不堪唐朝边官的压迫，先后投奔后突厥。毗伽可汗尽有默啜部众，势力大振。

自开元六年（718年）起，突厥虽连年遣使献方物求婚，但始终是口和心叛，数出盗兵，寇抄边鄙。所以，唐对请和之事虽允，求婚之请终未予明确答复。为此，毗伽可汗质问唐使袁振：吐蕃、奚、契丹，唐均以公主和亲，“突厥前后请结和亲，独不蒙允，何也？”并说：“频请不得，实亦羞见诸蕃。”[60]袁振见其心诚，许为奏请。从此，毗伽可汗连年遣使入朝贡献。

开元十五年（727年），毗伽可汗遣使入朝，献名马三十匹以及波斯锦缎。当时吐蕃写信给毗伽可汗，联络突厥共同进犯唐瓜州等地。毗伽可汗命使臣将此密信呈送唐玄宗，玄宗嘉其忠诚，厚赏使臣，诏许在西受降城互市，每年以缣帛数十万匹就市戎马。

开元十九年（731年），毗伽可汗的弟弟阙特勤卒。玄宗派金吾将军张去逸等前往吊祭，为主树碑、建庙、立雕像、作壁画。玄宗亲自撰写了碑文：“特勤，可汗之弟也。可汗，犹朕之子也。父子之义，既在敦崇；兄弟之亲，得无连类。”“制作丰碑，发挥遐壤，使千古之下，休光日新。”[61]开元二十二年（734年），玄宗答应与毗伽可汗和亲。毗伽可汗却为大臣梅禄啜毒死。玄宗辍朝三日，以示悼念，并敕书说：毗伽可汗以臣子事朕，二十年间结为父子，情与年深。“蕃汉百姓，皆得一处，养畜资生，种田未作。”[62]肯定了他与唐和好，使边境安定、社会生产发展的功绩。

默棘连死后，突厥共立其子为伊然可汗。伊然可汗在位八年。死后由其弟嗣立，是为絆伽骨咄禄可汗，唐遣使册立为登利可汗。登利年幼，由其母干预朝政，不为诸部所服。登利的叔父二人分掌全国兵马，在东者称为“左杀”，在西者称为“右杀”。两杀控制了突厥的精锐兵马。登利可汗与其母诱斩右杀，尽并其众。左杀判阙特勤害怕祸及于己，便挥兵攻杀登利，立毗伽可汗之子，又为骨咄叶护所杀，立其弟，又被杀。叶护自立为可汗。

天宝初年，为突厥役属的拔悉密、回纥、葛逻禄诸部乘突厥争夺汗位发生内乱之机先后独立，群起攻杀叶护，尊拔悉密的酋长为颉跌伊施可汗。以回纥、葛逻禄的酋长为左右叶护，派遣使臣入唐朝献。突厥奉判阙特勤之子为乌苏米施可汗，以其子葛逻哆为西杀。拔悉密等三部共攻乌苏米施，米施兵败遁亡。其西叶护阿布思及葛逻哆率五千帐降唐，唐以葛逻哆为怀恩王，以阿布思为奉信王，又赐姓名李献忠。天宝三年（744年），拔悉密等杀乌苏米施可汗，传首京师。其弟白眉特勒鹘陇匐立，是为白眉可汗。后突厥汗国大乱，回纥、葛逻禄杀颉跌伊施可汗，奉回纥骨力裴罗为骨咄禄毗伽阙可汗。唐朔方节度王忠嗣乘机率兵击败突厥阿波达干十一部。天宝四年（745年），骨力裴罗杀白眉可汗，后突厥汗国灭亡。

突厥各部大部分归附回纥，一部分南迁灵武（今宁夏灵武）、丰州（今内蒙古临河）一带，一部分则西迁中亚。

后突厥汗国世系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