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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代人与大藤峡的情缘_桂平大藤峡的故事

时间:2022-06-22 历史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两代人与大藤峡的情缘_桂平大藤峡的故事弩滩1队,正处大藤峡的出口处,如果沿着江边的小路走,距坝首只有约两公里。但大藤峡一旦开工,这里马上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这里少不了一位导游,他就是1队的老农民熊喜义,今年81岁,头发斑白,热情好客,腹中满是大藤峡的故事。到了熊喜义这一代,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成为资深的大藤峡人。

两代人与大藤峡的情缘_桂平大藤峡的故事

弩滩1队,正处大藤峡的出口处,如果沿着江边的小路走,距坝首只有约两公里。但如果想乘车,就得从洛连村那边绕个大弯,多走数倍的路,才能到达1队那头。

1队看似比较偏僻,且长满了绿竹树木,人走在竹丛中,但见阳光婆娑、花天草地,且四下阒静、凉雾侵人,让人感觉到这地方亘古以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也许甘王到广州担任大将军时是这样,侯大苟揭竿而起时是这样,徐霞客壮游大藤峡时是这样,周贤溯考察大藤峡时是这样,到了21世纪的今天,它还是这个样子。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事变化很快,有些事却似乎一直面目依然。

但大藤峡一旦开工,这里马上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桂平本土画家韦照明笔下的大藤峡

弩滩1队就在黔江边上,处于南渌江汇流于黔江的河口,古代陆路闭塞,只能依靠水路交通,因而这里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明代瑶民起义之际,韩雍率领明军进剿,曾带领军队驻扎在这里。直到今天,那浓密的丛篁之中,还可以看到巨大、方形的韩都城遗址,草丛中偶尔还可见到被农民挖去建房而遗留下来的一两块石块。江岸边,有一座矮小的韩爷庙,人们以简陋的方式,祭奠着这位当年大权在握、杀人如麻,在朝廷看来功高盖世的大将军。

江边是一大片草坪,名叫大炮坪,长着参天的榕树、高耸的木棉树和茂密的伏地草。不时有汽车开来,人们有来游玩的,有来烧烤的,有来拍婚纱照的,也有像笔者这样,是来寻访某些历史文化的蛛丝马迹的。

天地间很静很静,大概没有谁会想到,数百年前这里飞掠过的刀光剑影,飘荡过敌对双方的呐喊之声。一切都远了,尤其在太平盛世的今天,在白云悠悠的蓝天之下,在江水盈盈的峡口之间。

当然,这里少不了一位导游,他就是1队的老农民熊喜义,今年81岁,头发斑白,热情好客,腹中满是大藤峡的故事。喜义老人的妻子姓吴,叫金凤,本来是麻垌人,当年因为曾祖父和祖父都好赌博,将祖上的家业输得一干二净。金凤的父亲就跑到西山落脚,成了西山人。她当年因为看上喜义的老实憨厚,于1962年与喜义结了婚,现在膝下有四个儿女和八个孙儿,日子过得宁静而安然

熊喜义老人夫妇在自己的旧居前留影(潘大林摄)

石狮子背后即为甘王庙(潘大林摄)

其实,弩滩这里的熊氏一脉,也是外来人,搬到这里定居不过百来年,是太祖公那一代搬过来的。到了熊喜义这一代,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成为资深的大藤峡人。说起大藤峡,说起瑶民起义,说起侯大苟和韩雍,他就像一个亲历者一般,可以滔滔不绝地跟你说上大半天。

喜义老人的房子就在村边,离他的房子不远,是甘王庙,他迈着蹒跚的脚步,将我们带到甘王庙前。他告诉我们,甘王是武宣人,五代十国时期被封为护国大将军,这个庙就是为纪念他而建的,至于他为什么“落户”弩滩,就不得而知了。

老人带我们在庙前庙后转了一圈,介绍了甘王庙的历史。甘王作为护国大将军,他可能尽力护持一方,因而据说此庙比较灵验,深受四乡群众的爱戴和膜拜。现在甘王庙有左右两殿,当年游神的时候,上里和下里的人都想抬着神主出游,结果一个村子抢到了神像,一个抢到了香炉,最后两村各不相让,干脆各立神殿,分开祭祀,到游神的时候,就各走一路,一边走上里路,一边走下江路。如今,一般人已不太懂得这段抢神的历史,进得庙来烧香,是两边都要烧到的。

庙的基础宏大,据说原来有三进,是明代所建,现在只剩下一进敞开的大殿了。大殿上的神像做得比较粗糙,神像旁刻着“积德行善、教子朝天”八个字。人们却不计较这一点,每年的正月十六,都会从四乡赶来祭奠参拜,成千上万人簇拥前来,祈求甘王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祈求身体健康、阖家幸福。

喜义老人那粗大的手拨开庙前的丛草,草丛中露出半截石头来,老人说这就是原先立在甘王庙两旁的楹联,经历过从明代至今的风风雨雨,埋藏在这里颇有日子了。我走上前去,看到石头上残留着几个苍劲的大字,只是全文已看不到了。

喜义老人告诉我,这石头上的对联全文是“灵飞鹿岭英毓象台,功成南汉德著北江”——赞颂的显然是甘王一生的功勋业绩。“旧时候,人们往武宣、柳州去都要坐船经过这里,人们都愿意停下船来,上岸给甘王庙烧烧香,以保佑自己一路平安,升官发财,那时的香火真是旺极了!”老人感慨地叹道,“当时庙门前还立有两只石狮子,高大威武,又十分生动,后来庙塌了,石狮子用船拉到了别处。桂平西山大门前的那两只石狮子,就是1970年从这里拉去的。”

老人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住了,说到20世纪二三十年代,曾在这里设立弩滩乡政府,管辖一方秩序。国民党的乡长江明佳,为了剿匪,为了杀一儆百,不惜将自己涉匪的亲侄子也杀了。他说到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占领了大炮坪,在甘王庙设了个点,安置下一小队日军,以确保大藤峡通航的顺利。

掩映在草丛中的甘王庙门联残存石刻(潘大林摄)

珠江水利局设置的水文标志(潘大林摄)

老人说到大炮坪旁边的那条南渌江,可以直通到江口镇,新中国成立前从黔江上下的货船,为了避开设在桂平城区那里的税收检查点,就在大炮坪将货物从船上卸下来,再装到小舢板上,晚上利用夜色掩护,偷偷地通过南渌江运到江口镇去,再装上大船,运下梧州、广东和港澳。说到20世纪80年代,生产队卖了队里的几头牛,到柳州买回一台水轮机,安装在南渌江上,带上一个10千瓦的发电机,既抽水,又发电碾米,一举三得。

老人说到清澈的河水被抽上江岸,让许多旱地都变成了丰产田,种上了优质的稻谷,又办起了糖厂、碾米厂。周边群众挑着他们的稻谷到来,放进碾房,不一会就会有晶莹剔透、散发着清香的稻米出来,方便极了。村里家家户户点上了电灯,入夜时分,村子里一片通明。

从那以后,生产队年年粮食丰收,年产粮16万公斤,每人分到粮食300公斤,还卖了不少余粮给国家。队里一个劳动日分值1.1元,远远高于周边的村子。那时候,其他村子一天能分到三四毛钱,已是很不错的了,而这里的人几乎等于领到一个中专毕业生的工资,很多女孩子都想嫁到这里来。

多年之后,水轮机坏了,村里的日子才每况愈下,变成一个偏僻边远的穷村子……

脚下,就是当年安装水轮机的遗址,现在只剩下一道水坝,面上的建筑早已荡然无存,那个漩涡里潜藏着的,也许还有那个不停地旋转了20余年的转页。望着这个历尽沧桑的“古董”,我们一时默然。

老人的女儿熊燕霞回来了,她是蒙圩镇的副镇长,也是二期征地拆迁第一组的组长,她带着她那个工作组的人回到家来,就在家里做饭,什么都是现成的。她本来在柳州工学院学的是汽车专业,现在汽车业那么吃香,如果她坚持做下去,前途不可限量。但10余年的兜兜转转,命运将她送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回来做乡亲父老们的征地拆迁动员工作。

所幸都是乡里乡亲、叔伯兄弟,她利用是自己娘家的优势,召集村民们开了几次会,一户户走访了所有的征地拆迁户,经过一番耐心细致的工作,村民们一个两个都签了同意拆迁的协议,她的哥哥成了最后一个,最后也还是签了。

光绪版《浔州府志》关于甘王庙的记载(潘大林摄)

其实他们一家,从她父亲开始,就与大藤峡工程结下了不解之缘。父亲熊喜义1957年初中毕业,进入浔州高中,刚走进校门,却因家里经济实在太过困难,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校园,走回到绿竹村中来。

后来,他被抽调到县水利局的训练班,经过半年的训练,学了些测量绘图一类的基础知识,成了县水电测量队的成员,每天工资7角钱,约等于1斤猪肉钱,这在当时已是很不错的待遇。他们整天头顶烈日,脚踏泥泞,行走在全县各处的水利工地上。那时,苏联水利专家正在大藤峡搞测量,尽管喜义无缘与他们一道工作,但耳闻目睹,他还是记住了苏联专家描画的大藤峡的远景,把他们所设计的74米水库高度牢牢地记到了心里,直到今天还没忘记。

“74米,多么伟大的工程啊,水库连武宣、来宾、柳州都淹没了,如果按那个设计,肯定是当时全中国最大的水电站,拆迁移民数以百万计!要是那个时候动工,大家都听中央一声号令,拆迁的难度可能还不算太大,但放到现在,就简直不敢想象了!”老人迭声叹道,有几分遗憾,有几分感慨,又有几分惋惜。

他说,后来苏联专家虽然撤走了,但还是将两大罐柴油留下来,直到多年之后,上头才派人来将油搬走,当时的老百姓从没人想要偷点油回去给自己用。

到1979年,国家重新启动了对大藤峡的钻探测量,准备1982年开工建设。当时还来了许多外国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带来的翻译说水电站将由日本、美国投资,1984年就可以发电投产。大家很是配合,将弩滩周边的竹木都砍光了,都没有怨言。他们只想着,能快一点看到电站建成,早日为国家的四个现代化建设做出更大贡献。就在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中,人们变得有点不相信大藤峡水利工程能够真的上马了。

“而当时,人们太纯朴了,实在是太纯朴啦!”喜义老人感慨地说。

其实,今天也还有纯朴的人,喜义老人的大儿子、熊燕霞的大哥熊生就是一个。

熊生每天驾船去观测水位,风雨无阻(潘大林摄)

他是珠江水利委员会聘用的大藤峡水文站工作人员,今年53岁了。1984年他22岁,应聘进了水文站,一干就是30年。30年,一万多个日子啊,不管是盛夏还是严冬,不管是烈日还是暴雨,他每天都坚持到水文站去两次,一次是清晨,一次是晚上8点,风雨无阻地记录下当天的雨情水情,给珠江委员会、给大藤峡的建设者,提供一份最直接的水文资料。

在此之前,已有黄秉刚、潘瑞清、张志英等多位同志在这里工作过,有的还是外地人,其中一位叫张志英的水文记录员、一位开船的舵工,还先后献身在自己的岗位上,尽管前后相差了多年,但都因为乘船时落进江里,死于非命。

因而这份工作,不仅仅需要一份体力,需要一份耐心,更需要一份勇气和一份细心。熊生开着一艘小机船,将我们拉到水文站那边。水文站的小房子在对面的半山上,两道长长的水泥横梁上,安装着记录仪器。推开门,打开仪器,就会看到像心电图那样的记录痕迹。

刚入站那年,他每月才领55元,现在逐步提高到900多元,扣除了各种保险金,领到手700多元。工作尽管不辛苦,但每天都要到位,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脑热头疼。一次,他的脚踩到铁耙上,脚被耙钉洞穿了,钻心地痛,他用布条包上伤口,还是坚持一步一跳地前往观测记录。

1994年6月,天下着倾盆大雨,每小时的降雨量达到20毫米,全部降雨量330毫米,江上白浪滚滚,波涛连天,洪水淹到了家门口。就在那样的环境下,他还得独自驾起小船,到水文站去工作。“那场大洪水,水位淹到了脚下这里——”熊生指指脚下,这里已经是半山腰了。笔者想象着那洪水滔天、浊浪排空,想象着他驾一叶小舟在江中风雨飘摇,就像一只蚂蚁落在漂荡于波涛之中的一张叶子上,不禁对他产生了几许敬意。

“工程完工之后,江水的水位将会上升到那里——”他手指着半山上一棵树的树梢对我们说。望着那棵树,笔者内心估算着水位的高度,心想到了那时,周边肯定就是高峡平湖、碧波万顷的壮阔景象了!

2015年春节过后不久,就是元宵节。元宵节后一天,正月十六,正是人们祭祀甘王庙的日子。人们穿上簇新的衣服,敲锣打鼓,扛着旗帜,撑着雨伞,抬着烧猪等供品,或乘车,或步行,从四面八方向黔江边的大炮坪出发。天阴沉沉的,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但人们都毫不理会,继续戴笠的戴笠,撑伞的撑伞,沿着山道逶迤而来。

水位将远远高于现在的水文观测站(潘大林摄)

这是在大藤峡口原址上祭祀甘王庙的最后一次庙会,尽管那些崇拜甘王的人,可能连甘王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但他们却心甘情愿地让这位神祇来左右自己,为他们的生儿育女、婚礼寿享和福禄前程,做一番暗中的保佑。千年之前,那位甘王大将驾舟往来于大藤峡之上,大概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身后竟然会享此殊荣、担此重任。

按照工程建设规划,甘王庙将择址搬迁,搬到别的地方另建新庙,国家为此拨下了专款。以后这位护国大将军,就将在另一个地方接受人们的顶礼膜拜,那时的甘王庙,势必会更宏伟,神像更魁梧,香火也会更旺盛!

但是,今天这样的盛会却是最后一次了,人们怀着别样的心情和各自不同的祈求,来到甘王庙前。虔诚的人,进庙前就先捐上5元、10元、数十、100元不等的钱,就能得到庙里提供的本子、笔、龙巾、香烛之类的东西,拿着这些东西进门,就会有一位妇女迎上来,笑眯眯地将一条红色缎带围到客人颈脖上,再笑眯眯地唱上一段旁人很难听得懂的估计是祝福祈祷一类的小曲。

小曲当然难听得清楚,因为鞭炮声在周围炸响着,一片灰蒙蒙的硝烟连人的脸面都遮盖住了。

甘王庙外空阔的大炮坪(潘大林摄)

中国人有着无数与自己密切相关的神祇,不管是玉皇大帝,还是各路神仙,不管是土地城隍,还是关帝岳武,不管是水魄山神,还是英灵野鬼,都被赋予保佑苍生、散布风雨、裁决对错等神奇的期望。时间一长,这些东西就成了文化的力量,有时候,这些力量比现世的力量来得更巨大,也更隐蔽。

参加庙会的游客乘着游船接踵而至(潘大林摄)

因而,人们都乐于相信和祈祷这些神祇。因而,这个甘王庙才得以成为桂平市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因而,这个甘王庙的庙会,每年一度都会有数万人前来参与。因而,这个庙会也给许多生意人带来商机。

今年的大炮坪上,就摆满了各种东西,从米粉、饮料、糖果、玉米、香蕉、苹果等各式吃的,到衣物、手机、饰件、鞭炮、彩票等各式用的,甚至还有一家农用车公司将他们的产品运到江边的空地上一字摆开,吸引了大众的眼球。

锣鼓喧天地响着,狮子激情地舞着,人们欢乐地跳着。那些摄影发烧友们不失时机地穿行于人群当中,选取着他们需要的镜头。黔江边上停泊着数艘客轮,它们将越来越多的客人陆续送到这里,让今年的庙会成了名副其实的一次盛会。

江风吹来,小雨停了,雾气逐渐散去。或许是甘王看到人们的虔诚,施起了他的法力,让天空终于放晴,让前来参加庙会的人领略到了更多的满意与欣悦。

庙会上的舞狮表演(潘大林摄)

是的,作为庇护一方的神祇,他安享着人们多大的尊崇和祭供,就有多大的义务和责任。连月不雨,土地龟裂,他就要下雨救旱,让作物丰稔;暴雨连绵,洪水上涨,他就要止雨放晴,让土地干爽。他尽管是人们心目中的主宰,其实反过来,更被人们的意愿主宰着。

种禾要雨晒盐晴,这就是做神的两难选择,而正是在这艰难的选择中,人们更需要他为自己的心愿护持,这就是信仰的悖论,也是做神、做人的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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