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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珠古驿道

时间:2022-01-25 励志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金珠古驿道墨脱“后门”路全长约150公里,在20世纪50年代初,这是一条前往墨脱县城的重要通道。脚打绑腿、身背背篓的墨脱背夫通往金珠拉的林间山道尚未进入墨脱,赤脚或裸腿上有一些软乎乎的蚂蟥在蠕动,这样的体验是墨脱“前门”、“中门”山路所没有的。据介绍,蚂蟥是蛭纲动物的通称,环节动物门的一纲,本纲动物通称“蚂蟥”。
金珠古驿道_莲花圣地世

第一章 沧桑古道

走路,我觉得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当一个人脱离母亲的怀抱,迈出的第一步就是学走路。但当我进了墨脱,才知道走墨脱路,对进入墨脱的每一个人来说,是一次多么严峻的考验。

1962年5月,墨脱县进驻部队官兵后,经驻军和当地群众数十年修骡马道,在雅鲁藏布江及其支流上架设了一座座钢索吊桥,并在途中开设一个个季节性兵站后,已大大缩短了进墨脱的行程。

进入墨脱县城的路,从我方控制地域出发,有六条蜿蜒于山坳谷底的骡马道(墨脱县有三分之二以上的土地还处在印控区),其中的三条道路崎岖险陡,险象环生,成为科考和探险工作者冒险的选择。

第一条路,从米林县派镇出发,沿雅鲁藏布大峡谷入口处顺江而下,经大渡卡、格嘎到加拉,再继续往下便是无人区。到白马狗熊后翻越海拔4400米的西兴拉山口,沿一条支沟直下,抵雅鲁藏布江著名大拐弯后的江边鲁古村,过溜索至江东岸甘代,再顺江而下经加热萨、帮辛、达木后,直奔墨脱县城。这条路最险,少说也得走半个月。

第二条路,从川藏线上的林芝县排龙乡出发,沿帕隆藏布江下游河谷下行,经过3天行程可直达雅鲁藏布大峡谷顶端的扎曲村,再沿雅鲁藏布江而下,到大拐弯下方的巴玉村,然后往前,走一段翻越海拔3000米左右的果布拉山口至鲁古村,过溜索抵达江东岸甘代,最后顺江而下,经加热萨直奔墨脱县城。这条路也难走,少说也得走十来天。

第三条路,从波密县的古乡出发,渡帕隆藏布江后,经过一个湖,再翻越海拔4400米的随拉山口,继续向西南下行,穿越一条长长的“天梯”,直达雅鲁藏布大峡谷江边的加热萨,沿江而下进入墨脱县城。这条路少说也得走6天。

人们进入墨脱县城,常选择另外三条道路:一是从米林县的派镇出发,翻越海拔4221米的多雄拉山口,再沿拉格、汗密、背崩,进入墨脱县城,此乃“前门”,有4天路程;二是从波密县的扎木镇出发,乘车至扎(木)墨(脱)公路80K(K代表公里),途中翻越海拔4450米的嘎隆拉山口,沿嘎隆拉南边河流下到达卡布村,然后进入墨脱县城,此乃“中门”,有4天路程;三是从波密县达兴村出发,过帕隆藏布江沿达兴河上溯到源头,再翻越海拔4650米的金珠拉山口,沿金珠曲下行,经格当、达木直抵墨脱县城,此乃“后门”,有5天路程。

金珠古驿道

墨脱“后门”路全长约150公里,在20世纪50年代初,这是一条前往墨脱县城的重要通道。

1906年,不愿受苦的类乌齐、丁青、波密等地的藏人,为了寻找“佛乐胜境”,就是从这条道路进到墨脱县的,并在帮辛、格当等地定居下来。1911年,赵尔丰大军讨伐驻扎在波密的地方割据势力,也是从这条路去追赶败退到墨脱的波密土王军队。1959年,四川、青海、甘肃等地的叛匪胁迫一些不明真相的藏族群众,还是从这个山口进入墨脱格当乡的。

在所有进出墨脱的山口中,就数金珠拉山口最险恶,它海拔最高,犹如一条拦路虎,每年只有在温和的7~10月间才放行。那沿途的雪桥、陡坡,不时威胁行人,稍不留意就会葬身谷底。途中悬空搭建的栈道、湍急江上的独木桥、绝壁上的藤溜索也是一道又一道的生死考验。

墨脱的“前门”、“中门”两条路,经过部队官兵和地方群众的维修,相对于“后门”便捷得多。除墨脱县格当乡的部分藏族群众外,行人从山外进入县城,大都选择“前门”;走“中门”这条路的人较以前渐渐少得多了,即使一些到格当乡考察的专家,许多也不走这条路。

从“后门”到墨脱县城,大概需要五六天。第一天,从波密县达兴村出发,夜宿在金珠拉山下的一棵大松树下。达兴曾是珞巴族、门巴族走出墨脱和藏族群众以物易物的集聚地,每到开山季节,墨脱人将生产的大米、茜草、辣椒等背运出来,在这里同藏人交换所需要的食盐、砍刀等物资。

若你来到这里,会发现墨脱人随身少不了背篓、胶鞋、绑腿、倒马和腰刀。背篓是用当地的藤条编成,很精美,后边开口,能随背物的大小和多少而调节,背篓上除两条竖着的背带外,上边还有一根横着的带,可兜在前额上;倒马可做拐杖,休息时可用来支撑背篓;军用高筒胶鞋,既防滑又合脚;绑腿能防蚂蟥;腰刀用于防身和开路。穿越原始森林,不时会发现小径两旁有自然死亡且横七竖八的大树,上面留有用腰刀砍出的痕迹,这是背夫们所为,因为走在上边不至于滑倒。

在达兴村,当地人走墨脱路有他们的诀窍:走路穿的鞋一定要比平时大一至两个码,因为走墨脱路,脚长时间浸泡在水里会肿胀变大,弄不好脚指甲就会被磨掉。

这些只有当你走上墨脱路时,才会体验到它的实用。出发时在袜子外还要再套上布袜子、打上绑腿,它不仅是便于走路,还可防蚂蟥。打好绑腿,在脚上、腿上擦些盐,并把衣服有缝隙的地方扎紧,以防止蚂蟥从地面和空中侵扰。开始时,脚还在鞋里晃荡,可走不到一个小时,经泥水、雪水把双脚一泡,鞋就会把脚包得紧紧的了。

上路不久,便同川藏公路分道扬镳,钻入一条狭窄山沟,沿着只能放下两只脚的羊肠小道穿林而行。这条路大多是石头,因走的人很少,石头上长满了绿色苔藓,走在上面比浇了油还滑,行人只能猫着腰缓缓而行。有些路段尽是稀泥,鞋和绑腿很快会湿透。原始森林里腐烂的树叶杂草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寂静林海中不时还有野兽嗥叫,让人毛骨悚然。

脚打绑腿、身背背篓的墨脱背夫(墨脱县交通局提供)

通往金珠拉的林间山道(墨脱县交通局提供)

尚未进入墨脱,赤脚或裸腿上有一些软乎乎的蚂蟥在蠕动,这样的体验是墨脱“前门”、“中门”山路所没有的。据介绍,蚂蟥是蛭纲动物的通称,环节动物门的一纲,本纲动物通称“蚂蟥”。如蚂蟥、水蛭、湖蛭、山蛭(旱蚂蟥)等。体形一般长而扁平,无刚毛,前后各有一个吸盘;身体由口前叶和33个体节组成,每个体节表面有体环;生活于淡水中或潮湿的陆地上,大多过着寄生生活。这里的蚂蟥属于旱蚂蟥,在没有人时,它潜伏于草丛根部或落叶中。一旦有人走近,它就伺机从落叶或灌木枝上,迅速爬上人的脚和小腿。旱蚂蟥每分钟可爬1~2米,在绵雨季节或空气温度大的时候可爬至较高的树枝上,从高处落到人的头部、颈部,不声不响地把头扎进皮肤里。

蚂蟥的穿透力较强,能从人的衣袜空隙中穿过吸血。开始时在腿上抹的盐,经过一段时间出汗,就不起作用了。此时,即使大汗淋漓,谁也不敢解开衣扣,稍不注意,蚂蟥就会乘虚而入。

金珠拉险峰

随着海拔的升高,空气也越来越稀薄,多数人会感到头昏、脑涨、恶心。天快黑时,只好选择金珠拉山脚一块巴掌大的平地,就寝于一棵大松树下。这里是来往路人的驿站,不管上山或下山的,都习惯在这儿过夜。虽时值盛夏,但金珠拉雪山下的夜晚仍寒气逼人。

这时的首要任务是生火取暖和做饭。进出墨脱的人都会遵守一条不成文的纪律,自愿多备一些柴火,储备在这里供后来人之用。不一会儿,只见一堆油松和碎柴被点燃,熊熊大火既驱赶了疲劳、寒冷,又给大家带来了欢声笑语。

第二天清晨,继续向金珠拉山口攀登,这里是银光闪耀的冰雪世界,举目远望,挺拔高峻的金珠拉巍然屹立,像一个戴着雪冠、披着大氅的白发苍苍的老人。

翻越金珠拉山,对人们最大的威胁莫过于发生冰崩和雪崩了。西藏著名军旅作家杨辉麟翻越金珠拉山进入墨脱时,目睹了冰川崩塌的情景:我们蹒跚而行,突然脚下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似乎地动山也摇起来。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快看,冰崩!”只见谷坡烟雾弥漫,飞雪冰块腾空而起。瞬息之间,冰块混合着山石,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冰流,顺着山坡,稀里哗啦地倾泻下来,其势犹如一条咆哮着的巨龙,喷云吐雾,发出震撼山谷的吼叫……

金珠拉山上飘扬的经幡(墨脱县交通局提供)

雪崩的惊心动魄,杨辉麟同样有过令人心悸的描述:我们翻越金珠拉山到波密,刚过山口时,天空特别晴朗,蒸腾的水汽急剧上升……突然,天昏地暗,冰冷刺骨的寒风卷着飞雪,冰块混合着山石,宛若台风掀起巨浪,形成一股巨大的雪流,顺着山坡倾泻下来。腾起的雪雾高达数百米,像蘑菇云似的上升扩散,许久才逐渐消失。

越接近山顶,坡度越陡,人们只好走“之”字形。阳坡处地表裸露,阴坡处雪深及膝,强烈的雪光反射,耀得人睁不开眼。这里空气中氧气含量仅为内地的五分之一,连火柴也划不着。此时,会胸闷气短、头晕发烧、恶心呕吐、鼻孔出血、肺好似要爆炸,挪步艰难,每走20米就得停下来喘口气。有人作了估算,在这里每迈一步比在拉萨走50米付出的代价还要大。

我曾为一名军事记者,到过海拔5380多米的查果拉哨所,比起金珠拉山口还要高700多米。但是在那里步行,远没有爬这个山口那么大的反应。快到山口时,积雪更厚,好似筑成的一道道雪桥,人在上面要爬着才能通过,否则一失足就会掉进万丈深渊。穿着胶鞋在冰雪上行走,往往爬上去又会滑下来,要经过几次反复才能上去。

这里是印度洋暖湿气流和喜马拉雅寒流的交汇处,老天的脸说变就变,一时刮起狂风,一时下起鹅毛大雪,能见度不足5米。你要通向山口,还得鼓足勇气翻越大大小小9个山头,爬过无数雪桥与陡壁。

金珠拉山口,西牵南迦巴瓦峰,东挽横断山脉,体态娉婷,婀娜多姿。站在山口极目南望,无数雪峰组成一个个起伏的环,俯身鸟瞰,雪环翠岭如簇,郁郁葱葱,宛若一朵硕大的莲花。这时会发现,向阳处片雪皆无,地上满是紫黑色地衣,还有生长在冰岩石缝中的株株雪莲,细细的绒毛、紫红的花瓣、雀翎般的绿叶、长串的花絮,令人流连。

然而,金珠拉山口是南北气流的主要通道,经常在午后形成浓浓的大雾和能吹倒人的飓风,必须在中午12点以前通过山口,才算安全。珞巴人和门巴人世代都以为大风雪是山神发怒而作祟,行走时都不说话,更不会高声喊叫,悄悄地快速过山,生怕惊醒了山神和天龙。

上山容易下山难。从南坡下山,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滑出几十米远。有经验的人在上路前准备了拐杖,一则补充脚力的不足,二则可以拄着它向下滑行。当东山头被晚霞映红时,也许就到达了这一天的目的地提琴。

提琴原是个牧场,后因兽害严重而荒芜。这里有猎人搭建的简易窝棚,能容纳5人。有经验的墨脱人往往住在路边的一个岩洞里,洞中8平方米的地上铺有树枝,墨脱人大都和衣睡在上面。

一山呈四季

第三天从提琴出发,沿金珠曲而行,到达格当宿营。这一天,你会明显感觉到大自然的神奇:山上是雪花飘飞的世界,山下是烈日炎炎的亚热带林区。

墨脱雪山下的彩色草甸(龙君摄)

独木桥下是泥石流,通行时让人心惊胆战(墨脱县交通局提供)

小路两侧浓密的原始森林,连绵不断地向前延伸,满眼是醉人的浓绿。林间不时传来鸟儿的啁啾,杜鹃花遍山开放,暗流的雪水咕噜作响。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恣意地挥洒无数的光斑,树叶上的露珠在阳光的反射下,使小路变得五彩斑斓,又有几分神秘、几分浪漫,还有几分恐怖。

越往下走,“后门”越险峻。直线距离不到百公里的地段,可见到寒带到热带所有自然景观,高山草甸、灌木林、针叶林、针阔混交林、阔叶林、热带季风雨林。河谷宽的地方上百米,窄的仅有20多米。海拔高低形成的巨大落差,只见飞流而下的河水在河床的巨石上飞溅、咆哮着,轰隆隆、哗啦啦的水声,宛如寂静的山林里奏起了别样的旋律。

在金珠曲两岸的高山峭壁上可见到不少瀑布,大的像哈达从空中飘下,小的如同银色链条,丝丝不断。路两边满是草丛和灌木、野芭蕉林,而路的外侧,稍不注意,一脚踏空,将不堪设想。

沿着溪涧峡谷继续向前走,有几处是悬空搭建的栈道,宽不足两尺,像一根飘带缠绕在悬崖绝壁间。小心翼翼过了这些栈道后,又是几处独木桥,距水面有二三十米高,脚踩上去晃得十分厉害。走这种桥,胆要大,心要细,不能只看河水,否则会有掉进激流之险。

过了危险路段,便会看见一片野芭蕉林,熟透的芭蕉散发出扑鼻的清香,间或有丛丛楠竹,发出沙沙的竹韵。俯视河谷口,宽敞的平坝,金色的田野,竹楼民居掩映在桃树和香蕉树间。

这就是墨脱“后门”路上的第一个藏族聚居的兴凯村。这条东西走向的金珠山谷,大约80公里长,其中30公里范围散布着16个藏族村庄、1200多人。这里的藏族同胞是1906年从四川、甘肃等地弃乡背井来到这里的,现已繁衍了五代人。

据新华社记者的一篇报道,他采访了居住在这里的藏民扎西达吉。扎西达吉原是西藏八宿县人,当年进入墨脱,他是被心中的理想天国所吸引。1906年,他们举家向墨脱迁移,走了整整一年。他说:“墨脱在我们心中,一是代表圣洁,二是在那里死了可以直接转世成人,三是那里有一道彩虹直通天堂。这是个‘不种田有糌粑吃,不养牛有鲜奶喝,不盖房子有住处’的好地方,所以路上把能吃的吃光,能用的也丢弃了。”

沿金珠曲继续西行,会看见稀疏的村落,藏式“人”字形木楼房顶飘动着风马旗,村口经幡摇曳。大约步行4个多小时,便可抵达布隆村。

从布隆村继续向西就进入沟壑纵横的峡谷,沿途尽是由高大乔木和藤蔓组成的林冠,柠檬、柑橘和野芭蕉挡住了人们的去路。这天的路程被称为绝路,1950年8月墨脱大地震时,多处地方断裂达百米,如张开血口要吞噬过往的行人。后来人们边走边修,可多处仍是悬崖绝壁,只好在两边拴上藤条,向里斜着身子攀爬。

经过一天的攀爬,终于来到格当乡,在这里便会被充满神秘的孟加拉虎的逸闻所吸引。(“格当”是藏语“古当”的变音,“格”意为“九”、“当”意为“捆绑”。“格当”,就是“九个人捆绑一个人”的意思。)

虎踪频现

20世纪90年代,美国动物学家夏勒博士被格当乡的孟加拉虎所吸引,曾来到这里考察,对此,他曾有过精彩的描述:

我个人对此地野生老虎的状况特别感兴趣,在一个半世纪以前,老虎在中国分布得很多很广,以至被当作一种对人有害的动物来猎杀。但现在这个象征力量与勇气的符号在中国处于濒临灭绝的边缘。

西藏的老虎在白马岗(即墨脱县)是否还有能够继续繁衍的种群?我们听说,在1980年左右时,老虎在这里的分布还很广,但是现在变得很稀少。然而还是有当地的农民向政府报告他们的家畜被老虎捕杀。

我们向村民询问是否看到了老虎,他们说老虎有时偶然在村子周围出没。于是我们决定前往高山上的仁钦崩,勇敢地踏上可能有各种危险和恶魔的路。

经过数天艰苦跋涉,终于到达在金珠峡谷的行政机构所在地格当乡,这是曾经报告有老虎袭击过很多家畜的地方。在这里,乡长张秋生给了我们很多有用的信息。他估计,在这个峡谷算上母老虎和幼虎有4~5只。全乡有11个村和126户藏族家庭,共879头黄牛和牦牛、437匹马、570头猪。老虎对家畜的侵袭在20世纪90年代有所增加,1995年时竟达到顶点,有140头牛和27匹马被老虎掠食。

在这里,一头牛大概值370美元(相当于当时的3000元人民币),一匹马是一头牛的两倍。此地每户人家的平均年收入约800美元(相当于当时的6500元人民币),所以损失一头家畜,对他们的经济来说是很严重的。

究其原因,过去作为老虎食物的野生动物被猎人大批猎杀;另外,牛马在森林里放养,处于完全没人保护的状态。

夏勒博士考察墨脱格当老虎已过去多年了,在这片神圣的隐修地,是否保护住了西藏最后的老虎?2003年7月,世界各大媒体都详细报道了墨脱县一个关于保护老虎的项目。当地政府投资近40万元,在虎群集中的中心区域建立了一个养猪场,将适合老虎口味的藏香猪养到一定程度,赶上山为虎充饥。在采取这些措施后,当地农民的家畜被老虎袭击的数量明显下降,这也许能了却夏勒博士的一桩心事吧。

格当乡地理环境非常封闭,当地群众一向敬畏自然,平等看待生命,因而这里一直是野生动物黑熊的天堂。进入秋季后,黑熊“闹秋”现象频频发生。格当乡所辖的12个行政村,绝大多数农户家的玉米地被黑熊光顾过,而且晚上还要到农户家偷粮食吃。它们不仅偷盗,还很霸道,在农户家吃饱喝足后,多数还要将尿撒在吃不完的食品上,不准别的黑熊再动。有一次,一只黑熊在群众家偷吃完后,懒得走路,就一路打滚滚下山坡,压倒一片即将成熟的庄稼。据乡政府领导介绍,现在他们正组织群众晚上放火、敲鼓驱熊。

野猪追人(墨脱县交通局提供)

孟加拉虎(墨脱县旅游局提供)

第四天从格当乡出发,翻越东久拉等山口后,夜宿达木珞巴族民族自治乡。东久拉山上有一大一小两个岩洞,来到这里得顺着一个大而深的新跨沟向上爬,坡度常在90°左右,两人行走,前边人的脚能碰到后边人的头。东久拉山顶西坡有条小河,是卡布村和金珠区的界河,西山腰尽是绝壁,人既无法越过山顶,也无法下到河底,必须从岩石腰间通过。

珞巴族群众把能平行前进的地方砸出石窝,便于放脚,有些地段竖木为梯,一些地段则放藤下滑,独木桥、栈道比比皆是。两个多小时的险路,必须手拉藤条,小心翼翼地扶崖而过,稍有不慎就会掉入万丈深渊。穿过东久拉,西欧拉又近在眼前。虽无悬崖,但人全在荆棘、灌木丛中穿行,边走边开道,要扒开带刺枝条才能迈步。

谈蚂蟥色变

墨脱立体型的植被,一点也没有给过路行人的空间。最让人永生难忘的,莫过于穿越这段路必须经过墨脱人闻之色变的蚂蟥山。

这里的蚂蟥像变色龙一样,随植物的色彩不同而变换着自身的颜色,驻扎在这里的官兵们称为迷彩蚂蟥。这些身着迷彩保护色的蚂蟥,布满了沿途灌木上的枝叶,它们那像针尖一样细小的双眼,一旦发现猎物,把头和脚并拢,会飞似的来个立定跳远,真可谓防不胜防。据说一匹白马从蚂蟥山走出来,就变成了浑身是血的红马;一条狗走出来,很快就因流血过多倒地死去;一个过路人晕倒后,被蚂蟥活活吸尽了血……

过了蚂蟥山,继续向下行,便来到达木珞巴民族自治乡,这是雅鲁藏布大峡谷里唯一的以珞巴族为主的村庄。他们以部落氏族为单位聚居,一般住在上靠山顶下临河流,同外界联系不易的险峻山崖上,依旧保留着许多远祖先民的生活习俗。

墨脱行军途中,看是否有蚂蟥躲藏在身体的隐蔽 处(罗际明提供)

第五天从达木出发,沿着金珠曲继续往西,来到与雅鲁藏布江的交汇处,这里便是墨脱的要塞卡布村。在这个方圆约两平方公里的平坝里,整齐地排列着一块块农田,十多幢竹楼掩映在香蕉树和翠竹之中。

墨脱丛林树叶上的蚂蟥(墨脱县旅游局提供)

在南迦巴瓦雪峰掩映下的派镇桃花林(杨西虎供图)

站在卡布村村口远眺,咆哮的江水奔腾而去,江面浓雾飘浮。珞巴村寨修在山尖上,进入村子的路只有一条,并要通过森林和石墙,实际的村庄却建在较空旷的地方。村子后面紧靠着一小块林地,以供安全撤退。进入村子的小道十分难走,一般是夹在两山之间陡峭的羊肠小道上。这样的村庄布局可谓独具匠心,令人惊叹。

从卡布下山后来到冷多,即进入扎墨公路113公里的地方,同“中门”路线重叠。经过5天艰苦的跋涉,终于来到墨脱县城。

派镇桃花源

世上原本没有墨脱“前门”这个名字,地图上也无从查找,它是人们习惯对从米林县派镇出发,翻越多雄拉山口进入墨脱县城道路的简称。

从“前门”到墨脱县城,米林县派镇是必须经过的第一站。派镇地处雅鲁藏布大峡谷入口处,犹如藏在深闺里的少女。在这里可欣赏中国最美山峰——南迦巴瓦的一条腿多雄拉。

派镇的春天是桃花的世界,阳春三月,沿雅鲁藏布江两岸,在田野里,山坡上,小村旁,尽是粉红色的桃花,大风一起,花瓣如同雪片满天飞舞,四处飘落。夏季来临,派镇是绿色的海洋,各种果树披上了绿装,与碧蓝的雅鲁藏布江水相呼应,南迦巴瓦雪山下的针阔叶林带也渐渐苏醒。秋天的派镇更是灿烂,雪山上层林尽染,落叶松、白桦林金黄一片,田野中的枫树火红耀眼,沉睡的小村庄被浓郁的秋色包围。

派镇江边的小村庄,住有一户户淳朴的藏民。清晨炊烟袅袅,牛羊在四周隐隐约约;傍晚夕阳将南迦巴瓦雪峰照得通红,远远传来撩动心弦的牧歌……

派镇地理位置十分偏僻,一条弯曲瘦削的公路极不情愿地延伸到那里。派镇南靠多雄拉山,北临宽阔舒缓的雅鲁藏布江,平时冷冷清清,可一到夏季,随着大队人马从四面八方涌入,会发现满世界的麻袋、纸箱、铁桶和陌生的面孔。由于多雄拉山除夏季外,其他季节大雪封山,居住在墨脱的珞巴人、门巴人不得不集中在这段时间出来与外界交流。墨脱人用藤竹编制品、木耳、辣椒之类的土特产换取食盐、酥油和布匹,作为大雪封山后的日常所需,派镇自然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商业贸易中心。

在这里,也许会发现,那些驮运物资的马进去时身体健壮、毛色油亮,出来时却瘦骨嶙峋、疤痕累累,而那些民工却恰恰相反,他们进去时带着倦容,出来时却喜形于色。

在派镇,会看到墨脱县公职人员进去时,差不多都是脚上穿着一双黄军鞋,小腿上缠着“人”字形绑腿,背上都背着一个藤筐,里面大多装着一套换洗衣服、一双布鞋、一支手电筒、一个铝制饭盒,以及最低要求量的食品。随身携带的东西必须严加筛选和控制,不仅品种要少,数量也要少,筐子的总重量一般在10公斤左右。有的人手里还要拄根拐杖,以弥补脚力不足并帮助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保持平衡。

从派镇到墨脱县城,要经过4日行程。第一天从派镇出发,若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坐一段10公里路的车到达松林口,这里便是公路的终点。一路上古木参天,遮天蔽日,其间飞泉流瀑,鸟语花香。若是第一次来这里,那新奇,那神秘,那欢愉,简直令人难以形容。

派镇通往多雄拉的马队(罗洪忠摄)

多雄拉山上的“旗树”(罗洪忠摄)

松林口有一块两米见方的平地,簇生着几棵形状萎落的冷杉树。这种奇特的现象,是由于多雄拉山口附近风大,且常年从南吹向北所形成的,山口附近的冷杉树,只有北侧生长树叶,好像一面面旗帜,人们称为“旗树”。之所以管这个地方叫松林口,是因为每次从墨脱出来,只有过了这里,才觉得生命是宝贵的。真正的墨脱之行从这里开始,它是两种不同世界的分界线。

行至这里,走出原始森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冰雪世界。雪线以上,寸草不生,被积雪覆盖的山道盘旋曲折,隐隐约约消失在多雄拉雪山的垭口处,这就是墨脱的“前门”了。只见两座端庄秀丽的雪峰峭立于垭口两侧,在晴空艳阳下熠熠生辉,光彩照人。

多雄拉“死人山”

多雄拉山口海拔4221米,是墨脱与外界的一道天然屏障,常年都被云雾笼罩。有经验的人说,山口一红很难有晴天,不是下雨就是落雪,必须在中午1点钟以前翻过山口;否则,那里就会浓雾弥漫,大雨滂沱,叫人辨不清东西南北,分不清道路。这种气候特征,在整个大雪融化后的开山季节经常遇到。

若遇上难得的晴天,大家忙着照相,也许有人会兴奋不停地叫喊。这时可要当心,弄不好会引起空气振动,四周会传来轰隆隆雪崩声。在这个时候,必须停止喊叫!抓紧下山!

海拔4221米的多雄拉山口(杨西虎供图)

汗密的热带原始密林(税小洁摄)

在进出墨脱的山口中,多雄拉山口算不上最高最险,可因这条路走的人最多,死的人也最多。1982年6 月10日,某部副排长廖文强,班长邹永发,藏族战士索姆扎西,战士祝国成、吴文贤,首批背运积压的家信报刊和给养物资过山。中午12时,他们刚好翻过多雄拉山口,突然,铺天盖地的暴风雪袭来,他们手挽着手,在没膝深的雪地里探路前进。突然,特大雪崩发生了,他们被巨大的雪崩推下冰湖。3天后,同志们在冰湖里找到了他们,五人还肩背物资,抱成一团,站立在冰湖里。多雄拉在每年的7月中旬开山,10月中旬封山,一年中仅有3个月可以通行。谁若违背了这一自然规律,遇上极端恶劣天气,都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或许就是多雄拉给人的警告。

翻过多雄拉山以后,只见墨脱路像白云一样缠绕在山腰,路的两侧一边是峭壁,一边是令人眩晕的深深河谷,从谷中升起的云雾,又使人飘飘欲仙。小路随着多雄河谷伸向远方,多雄河在热带雨林中时隐时现。

绝壁下的多雄河峡谷起始像条裂缝,仅几十米宽,而最开阔处可达上千米。急速奔腾的河水虽漂浮着杂草树叶,却清澈透亮。脚下是一条风化岩石与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山上流下的溪水沿着小路流淌,使双脚在近百公里路上一直浸泡水里,而且还不时有蚂蟥、毒蜂、虫蛇等出没。

最初有人为了避免鞋被雪水浸湿,只选择露在水面的石头上行走,好像少林武术中的练梅花桩。可一会儿是水,一会儿是稀泥,过不了多久,就再也不管泥里水里了。

第一天,大多数人住宿在叫拉格的一微型小村落。尽管这里有小旅店,但门巴背夫为了节省住宿费,却在店旁大树下自搭简易帐篷露宿。尽管是盛夏季节,可到了晚上,这里仍然寒冷难挡,有些急性的运输队民工往往会再向前几公里,来到海拔约2400米的“大岩洞”里躲风避寒。

第二天黎明,有经验的人便上路了。在墨脱4日行程中,这一段最长也最艰难,即使久经锻炼的墨脱人也得走十来个小时,必须两头摸黑才能赶往汗密兵站宿营。这一天几乎是沿溪而行,虽无翻山越岭那种大起大落,但走在由一层层溜圆光滑、翻滚不定的卵石或沙石铺成的“打脚路”上,真可谓举步维艰。

从拉格到汗密,除了途中两座山之外,几乎一直是下坡路。这段路也叫马行道,实际上就是疏导山洪的人造河床,路面上布满了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整天朝下走,远比往上爬还累人,那些在路面上凸起的鹅卵石,不久便弄得行人双脚红肿,疼痛难忍。途中还要穿过几片原始森林,茂密处光线幽暗,猛地走进去,令人毛骨悚然。

抵达汗密时,你会发现多雄河峡谷又豁然开阔,眼前是几座离地1米多高的吊脚楼,汗密兵站到了。

兵站坐落在一个宽窄不过300米的峡谷中,吃的水是通过几截劈开的中间开槽的木头引来的山泉。兵站厨房里的“菜谱”让人纳闷:滑溜白云、清炖冰雪、素炝清风。一副楹联也出手不凡:“有烟抽烟没烟卷绿树叶;有酒喝酒没酒灌白开水。”

这里的官兵很诙谐:“我们这儿大雪封山后,每年有7个月不见外来人,不过也有乐趣,冬天在河边下个套子,没准就能套到山羊;夏天就到深山中找兰花……”

悬空豁口老虎嘴

第三天一早,从汗密东南行,踏上去背崩的行程。道路沿着奔腾咆哮的多雄河(当地人称“白马希仁河”)蜿蜒而下,经阿尼吊桥过“喀秋莎”,来到工布拉山间悬空搭建的栈道上。好不容易晃晃荡荡走过去后,便抵达一处人工开凿的豁口——老虎嘴。

悬崖上炸出的老虎嘴(杨西虎供图)

行进在墨脱山道上的马帮(墨脱县交通局提供)

墨脱山道艰险,时常有马掉下山崖。图为摔断腿 的马,尚未断气头向上昂的情景(罗洪忠摄)

站在怪石悬空的老虎嘴里,只见弯曲的悬崖怪石嶙峋,欲坠而未掉;往下看,绝壁缺口下是湍急怒吼的多雄河。马行到这里往往就不敢走了,需有经验的赶马人拉着它走。据说,每年夏季运送物资的马匹在这里相遇,都停止不前,除非有一方退回原路,否则谁也不会靠边让路,就这样每年还是有马匹摔下去。

过去的老虎嘴,远比现在的难走。20世纪80年代初,我服役过的工兵某团曾派出官兵加以整治。1982年8 月11日,战士刘忠伦所在的施工段正在施工,头顶上是悬崖峭壁,雪水不断从岩石上冲刷而下,风化石不时从上面滚落,下面是翻腾的多雄河。为了战友的安全,刘忠伦主动站在老虎嘴最危险的地方,不停地给副排长李得华递木方。没有料到在钉最后几块木方时,一堆泥石流突然从老虎嘴上滑落下来,将拿着木方的刘忠伦打进多雄河的激流……牺牲时年仅19岁。

刚过老虎嘴,接着就是“一线天”。这是在陡立石壁上凿开的一条窄缝,许多路段都是依靠垫木的支撑才能行走。路后侧是奔腾呼啸的多雄河,河岸边躺着几具马尸。据冀文正介绍,过去从这里进墨脱,还得翻高耸入云的工布拉山,过往的门巴人、珞巴人在光秃而陡峭的悬崖上,用火烧,用石砸,掏空岩石,弄出一个个小坑,开凿出一条悬空搭起的仅能放下半只脚的栈道,在山坡一边拴着藤条,供人们拉着藤条而行。

钻过原始森林险陡的山路,继续往前便是一个接一个的塌方区。山道越来越窄,只能一人沿路爬行,经过满是山石和荆棘路段,来到阿尼桥。阿尼桥是一座铁索桥,横跨马尼翁河,桥身不长,上面稳稳当当地铺着木板,尽管河风时常将桥身吹得晃晃悠悠,但不会担心掉进河里。阿尼桥边设有兵站,它是沿途唯一有可能向行人提供午饭的中间站。这种“可能”是赶巧他们正在做饭,并有多余的库存菜。

解放大桥

出阿尼桥不远,绕过一很小的山弯,气候便发生了明显变化。这里天气晴朗,阵阵热浪扑面,空气中充斥着成熟的瓜果香味。继续往前,就到了热带气候十分明显的马尼翁了。这里曾是墨脱县政府和驻军所在地,直到1975年军地分家时,墨脱县政府才迁到今墨脱县城。再继续往前走,来到多雄河峡谷口,直抵新的解放大桥北桥头堡。

1963年7月,上级党委作出决定:在墨脱雅鲁藏布江上架设一座钢索大桥。墨脱某部第一任部队长李春被任命为架桥总指挥。他带人在雅鲁藏布江边攀绝壁,闯险滩,在江面跨度为230米的地方选定桥址。施工时,李春却为难了:8根长250米、直径10厘米的主钢绳,怎样才能背进山?背进来的钢绳靠什么从此岸送到彼岸?于是,墨脱路上出现了当地人从未见过的壮观:50名战士间隔5米立在铺满鹅卵石的羊肠路边,一声“上肩”的号子,50副肩膀同时扛起250米长的钢绳。从清晨走到黄昏,从开山走到封山,这支扛钢绳的长龙上多雄拉、下绝壁、钻原始森林、闯老虎嘴,整整走了近百天,终于将8根主钢绳扛进墨脱。

如何将钢绳拉到对岸?墨脱军人想了一个办法,将一门六○迫击炮架起来,摘去引信的弹头上牵引着钢绳,随着李春一声“放”的口令,迫击炮一声巨响,弹头牵引着钢绳,准确地落在彼岸,将一根钢绳送过天堑。1964年国庆那天,墨脱为第一座钢索大桥举行隆重的落成典礼。在行人驮马通过的欢腾声中,石匠工人把由李春写就的“解放大桥”四个大字镌刻在了桥头堡上。

原有的墨脱解放大桥(土登摄)

2000年6月,易贡湖在遭受罕见泥石流侵袭3个多月后突然溃决,解放大桥被毁。灾情发生后,上级多次派出专家和工作组爬雪山,攀绝壁,与工程技术专家一道深入现场进行实地勘察。施工中,林芝、米林、墨脱、日喀则等地群众近4000人,赶着1200多匹骡马日夜抢运建桥物资。经过墨脱戍边模范营官兵和广大施工人员1年多的努力,大桥终于在第二年9月竣工,将其命名为“新解放大桥”。

背崩乡东南部的布琼湖,是一片热带雨林景观和珍稀动物保护点。由于山高林密,加之“怪兽”的种种传说,给布琼湖抹上一层神秘色彩。

第四天从背崩乡到墨脱县城,顺着雅鲁藏布江逆流而行,江水似野马一般奔腾汹涌,翻滚的白浪冲撞着光滑的崖壁,迸出的水花瞬间被旋涡吞没。走在这条通往县城的山路上,可以欣赏到成群结队的长尾灰叶猴在树梢上跳来跳去。

途中的德兴,有一处闻名遐迩的德兴藤网桥,它曾是最重要的过江大桥。藤网桥体现了珞巴人的聪明才智,它是用生长在森林里一种韧性极强,茎长达数十米的数根白藤,绞制成手腕粗的两根藤索,用射箭方式引牵过江,再用无数的藤条把几十个藤圈连成一体并形成一道藤笼管道,悬挂于雅鲁藏布江。行人和马匹在藤网桥管道中,随着摇摆和荡动行走,有惊无险,饶有风趣。目前该桥已遭破坏,有关部门正考虑修缮。

从德兴继续向前行,经过1个多小时的爬坡,便来到墨脱县城。

墨脱德兴乡藤索桥(冯治平摄)

扎墨公路

“中门”,是人们习惯将从波密县扎木镇出发,翻越嘎隆拉山进入墨脱道路的简称。这条路全长141.7公里,原是国家重点建设工程扎(木)墨(脱)公路。因墨脱县地质结构复杂、地壳活动频繁,多处路段经暴雨、泥石流、雪崩的袭击,被切割得七零八落,形成了沿途多处高达近千米的绝壁,道路奇险无比、险象环生。在三条通往墨脱的道路中,“中门”是最难走的。

“中门”和“前门”一样,每年的7月中旬,死死关住的“大门”只露出一条“缝”,人们可以小心翼翼地通过,但是还不到10月底,它就把“门”关得严严实实。若要行走其间,狂风、雪崩就会施淫威,难免不留下人畜尸骸。

从“中门”进墨脱,同样4天行程。第一天从波密县城出发,乘汽车沿扎(木)墨(脱)公路到80K宿营。在“0公里大桥”北岸,有一块于1994年2月1日西藏林芝地区交通局所立的纪念碑,碑两侧刻有汉藏两种文字的“前言”:

墨脱县是全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县,它的修通结束了中国最后一个县不通公路的历史。自1975年在中央的关怀下,修建墨脱公路,中途停建,又于1988年、1990年批准延伸至今修通。在政治上、经济上意义重大。

墨脱县公路北起波密县扎木镇,南至墨脱县城,全长142公里,翻越嘎隆拉山,穿越地质复杂的嘎隆藏布、金珠藏布河谷,沿线山高沟深,年降雨量2500毫米,泥石流、山洪滑坡、雪崩等自然灾害特重。

1990年延伸墨脱公路,各级政府有关单位都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施工和指挥人员、工程技术人员,不畏艰险努力筑路。墨脱县广大群众都感激地说:只有共产党才能把公路修到墨脱。修通公路是墨脱各族人民第二次解放。它标志着墨脱县生产力发展进入了一个新时期。

“墨脱公路粗通纪念碑”在官方所立的纪念碑中,可谓是最简陋的了。那毫无设计意味的造型,不能再普通的建筑材料,不到8个月油漆就已经斑剥,手书碑文歪歪扭扭……这一切都好像在诉说着许多无奈。

关于“墨脱公路粗通”的情形,我的一位朋友向我这样描述道:“1993年9月29日,两辆越野车和五台卡车从80K往下开时,基本是边修路,边开车,并且经常需要人力推拉汽车。途中一辆越野车被滚石击中,幸运的是没有人员伤亡。为把汽车推过县城边的一段800米的沼泽地,县机关的人员几乎全部出动。汽车进了县城,县里男女老少都涌过来,好像是看怪物,一个从未见过汽车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施工中的墨脱公路嘎隆拉隧道入口(墨脱县交通局提供)

公路是墨脱人的梦。1966年,声势浩大的施工队伍开赴迫龙,大干苦战,最后以修了8000米、花了800万元、死了8个人而告终。70年代又上马,花了几千万元修了几十公里,修好的路面又被雪崩、泥石流、洪水摧毁,施工人员死亡多人,不得不撤下工地,功亏一篑。墨脱人盼望的公路就这样只修了半截。

1987年,国家再次批准墨脱公路上马,西藏自治区从六个方案中选定了从扎木到墨脱的路线,长141.7公里,有涵洞350座、2500米,总投资1.2亿元。1989年,墨脱公路第四次上马,施工队伍利用10年前残存的老路基开山劈坡,可是当修通到县城,又因暴雨后洪水肆虐,花费数千万元的公路坍塌得面目全非。我目睹了墨脱人翻雪山、过冰川、涉沼泽、穿密林背运物资的情景,墨脱人因交通的困扰,生活在落后和贫困之中:路啊路,墨脱人的梦!

当乘坐的汽车沿着这条公路艰难前行,爬到海拔3750米的嘎隆寺时,嘎隆拉山便开始露出狰狞面目。脚下是汹涌的雅鲁藏布江急流,前面道路如同通往云端的天梯。有人说川藏、新藏公路最险最差,可比起这条公路不知要好多少倍。

嘎隆寺是一座藏传佛教红教寺院,已有300多年的历史。据说有资深喇嘛5人、小喇嘛数十人。原始的古寺在1950年8月的大地震中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后来有人出资新建了一座大殿和一些禅房。嘎隆寺附近有巨大的冰川奇观。据专家介绍,嘎隆寺东侧冰川最高海拔5500米,冰川末端海拔3650米,直抵嘎隆寺东侧下方,长约5.5公里,其冰舌平均宽400米左右。每年7~9月,冰舌下滑到4000米处渐渐消融,形成嘎隆寺冰积湖和冰水溪流。寺西侧的冰川最高海拔5520米,末端海拔3600米,长约5公里,自西向东或北东流。冰舌平均宽约80米。20世纪90年代以来,嘎隆寺西冰川的冰舌及冰碛物从北东方向下滑,数千万立方米的岩块掩埋了一片森林。

这条路的路基外缘,大多用风化的褐色岩石垒砌,且常达数十米高。但只有一车宽的路面,多处都向外侧倾斜,加上弯道太急,汽车常常迫不得已要打几个倒车才能转过身。

汽车慢慢驶向雪山深处,映入视野的是一望无际的冰雪世界。在太阳的照耀下,粉红色变成了玫瑰红,显得格外耀眼。人们的精神和肉体备受折磨后,总算熬到了海拔4400米的多热拉山口,这里是波密县与墨脱县的分界线。在尚未修筑扎墨公路以前,从波密县扎木镇到墨脱必须翻越海拔4450米的嘎隆拉山口,这两山口的水平距离仅50米左右。但修筑公路时则选择从多热拉山口通过,扎墨公路至今只通行到84公里的兴乃物资转运站——当地人习惯称兴乃为“80 K”。这些年,因多热拉山口道路宽阔,大多行人都选择走这条路,嘎隆拉山口已日渐荒芜。

来到多热拉山南坡,迎接人们的却是云雨莫辨的浓重水汽。多热拉山口处于南北气候分界线,当来自南坡的印度洋暖湿气流占优势时,团团白雾向北涌来,山口两侧天气多阴雨,天空灰暗潮湿;当来自北坡高原干冷气流占优势时,带来一股股冷气,山口两侧多晴朗,天空蔚蓝干爽。春夏季节,北来干冷气流与南来的暖湿气流强弱处于不断转换的位置,气象景观令人称奇。

当暖湿气流强劲北移时,可将南下的干冷气团向北推,山口处狂风大作,雷雨交加,霹雳闪电不时划破山口的天空,瞬间又风平浪静。当干冷气流南下强劲时,暖湿气流被推下山口,暴风雪从天而降,山峰一片白茫茫。如果冷气流特别强,一遇暖湿气流则猛然旋转下沉,会将天空中的飞鸟击落于地。

K字坐标

下山的途中,虽然没有了上山的“之”字形山道,但路更长也更陡了。在这险恶的山途中,没有几个司机再敢玩“飙”,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行,一直到公路的终点80K物资转运站。所谓80K,意为从波密开始算起的80公里处,这是一处可供徒步旅行者歇脚的驿站。

这条线路中最有趣的现象,恐怕是当地人用公里数加K来表示所有地点的方位,为墨脱生命线立下了一个个K字坐标。

这些好似军事暗语的符号早已为当地百姓和有经验的徒步者所熟知:24K是过去行车进墨脱的终点,表示以后的路都要靠步行;24K和52K是计划建设的隧道出入口;52K、80 K、113K都是沿途提供膳食住宿的驿站,80K是进入蚂蟥区的标志;128 K是为当地农牧民新建的安居房所在地;85K、103K、110K、126K则是途中较为危险的路段。

这条路的保通队员还临时用K来表示遭受泥石流破坏的路段方位,以便迅速定位,展开抢修。墨脱县的领导介绍,一条141公里长的道路放在内地,开车一两个小时就能轻松走完,但在墨脱要走上整整4天。沿途有泥石流、山体滑坡的危险,还有蚂蟥的侵扰,变数太大。这些K既指示方位,也标示了墨脱路上不同的艰苦程度。

“中门”的沿途还支起不少简陋的木板牌子,上面标明了公里数。“这些K的牌子清楚地告诉我们走了多少路,同时更激励我们在这条艰苦的路上继续往前走。”一位来自陕西的徒步旅行者说,“我们最向往看到的是141K,也就是墨脱县城——我们的目的地。”

可从嘎隆拉山口到80K,沿途没有一户民居,这里的原始林木永远是湿漉漉的,衰老死亡的大树,满地的落叶,在长年的雨水浸泡中,散发着腐败霉烂的气味,让人有种回到远古洪荒时代的感觉。

到了80K物资转运站,任何车辆都要从这里返回。每年的开山季节,从波密转运到这里的物资车辆约有数百台次,卸下的生活物资数千吨,于是墨脱县政府在这里专门设有一个简易仓库。从这里运往墨脱的物资都得靠人背,也许一瓶啤酒在波密卖3元,背到县城后,价格就要翻四五倍以上。

80K周围是深山密林,在这块数百平方米的小坝上,生长着棕榈、芭蕉等许多热带植物。几户珞巴族在这里开有小商店,与其说是供应往返游客,还不如说是自用和满足当地住户需要。这里有几家招待所,其实就是两间木屋,自己住一间,其余供游客住宿。我在2005年看《瞭望东方周刊》,记者这样写道:

过去8个月,西藏东南部的嘎隆拉山已经收纳了11位亡魂,他们都是在进出墨脱的路上遭遇雪崩而遇难的……

两个星期前,记者见证了墨脱历史上的第一次:车队全程行车抵达墨脱县城,随车人员没有徒步走一步山路,从而改写了从前进墨脱必须步行的历史,首次实现了全程行车进墨脱。这标志着进入墨脱的简易公路已经初步贯通,最终建成等级公路已是指日可待。

7月初,记者随一路车队从波密出发,沿着这条无等级的简易公路颠簸前行。全程141公里,这点路途在一般人的概念中只是一两个小时的车程,车队却走了两天,每天连续行车15小时,才最终到达目的地。车队在墨脱县保通队的保障下,边修路边行车。在途中的一处水毁路段,刚修完的山路屡次遭遇滚石,随时可能有巨石劈头落下,保通队用TNT炸药爆破7次,在山坡上炸出一片抵挡滚石的缓冲区,车辆这才勉强通过……

“墨脱处于喜马拉雅断裂带和墨脱断裂带上,地质活动频繁,是地震、塌方、泥石流的多发地带。”广东核力工程勘察院的副总工程师郭显成说,“可以说在墨脱建公路的难度绝对不亚于浩大的青藏铁路工程。”据专家估算,在墨脱建一条单车道三级沥青公路或者四级沙石公路,所需资金超过7亿元。

更有一些热衷于探险的人反对在墨脱修建公路。他们认为墨脱作为中国最后一个难以抵达的地方,建了公路就会减少它的独特魅力。墨脱人究竟能否盼来他们渴望了生生世世的公路呢?

读到这段文字,我为墨脱人感到欣慰。可我打电话到墨脱问一些朋友,他们却说:“墨脱通公路不假,可那是在什么样的条件下通的车,是花了多少人力和炸药给硬弄进去的……”这意味着,墨脱要完全结束人背马驮的历史,也许还需要耐心等待。

泥石流多发区

第二天从80K出发,继续沿扎墨公路来到88K。正是这个地方,1980 年9月11日夜,新华社驻拉萨摄影记者顾绶康、才龙和《民族画报》记者刘鸿孝目睹了泥石流摧毁扎墨公路的全过程。

塌方不断的墨脱公路(墨脱县交通局提供)

顾授康一行沿新修的扎墨公路前往波密,当行至88K处,在一个临时仓库过夜时,因连日大雨,当晚暴发了可怕的特大泥石流。据才龙讲,这次泥石流发生在黎明时分,人们熟睡之际,那时正巧他起夜,打开电筒,发现床边放在地上的半盆水微微晃动。他异常警觉,随即来到仓库下方的河岸,亮起手电观察河水。他发现昨夜消退了的河水一夜滴雨未下反而变得浑浊并且还上涨了。他立即想起在拉萨时,听有关专家讲述泥石流发生前的两大征兆。进墨脱时,他深知这里是泥石流多发区,眼下出现盆水晃动和河水变浊的现象,说明住地地表积存大量水分后变得稀松,向下滑动,致使盆水微微震动,预示灾难即将发生。他来不及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就急忙叫醒大家带着随身物品,向高处爬去。

当他们背起相机,插上闪光灯时,地表已大量下滑,堵塞河床,河床水位上涨,并淹到居住的仓库帐篷跟前,一场可怕的泥石流就在他们眼前暴发了!此时河岸的前头,好像潜藏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搅拌机,吐出无数黏稠的泥浆、滚圆的巨石,缓缓地顺着河岸向下流淌,好似威力无比的推土机,所过之处,巨树倒地,山坡夷平,全被向前蠕动的浆泥、巨石淹没,连十余吨级的大型推土机和近百桶汽油、柴油也被冲得无影无踪。他们不顾双脚被泥浆漫过,边拍照边向高处撤退……

如今走到这里,仍不免心生畏惧。80K至100K间的原始森林里,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热带植物,遮天蔽日。高大的铁杉树,大片的杜鹃林以及高挂于顶的丝状寄生物,藤萝交错牵连。林中热气蒸腾,云雾缭绕,时常下雨。人们为防蚂蟥大都将绑腿扎牢,雨衣将身体捂得严严实实,在气温高达30°以上的林中行走,身体就像在蒸笼里。正如许多去过墨脱的人所说:“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墨脱公路塌方不断,山上的滚石对行人、车辆构成严重威胁(龙君摄)

这热带雨林正是蚂蟥活动猖狂的区域。这些同腐殖质泥土颜色极其相似的蚂蟥,就像“海陆空”联合兵种,从水洼里、草丛中、树叶上悄悄袭来,神不知鬼不觉钻进人们的头发、领子、袖口和裤脚。它钻入人的皮肤,会释放出一种麻醉和破坏血小板的溶血蛋白,使人既不感到疼,又流血不止。当人们发现叮咬时,它往往已经吸饱鲜血,呈一圆滚滚的黑亮状,令人作呕。许多人总是疑神疑鬼,觉得裤裆里也出了问题。于是众人纷纷点起香烟,用烟头烧蚂蟥的屁股;不抽烟的拿出清凉油抹蚂蟥的尾巴。可是,蚂蟥是顽强的,数量是巨大的,一批败下阵来,另一批又冲上来。

在经历一场场似乎漫长的人蟥大战后,人们渐渐对蚂蟥有了“虱多不痒”的承受力。据说蚂蟥适当叮咬对人也有好处。冀文正介绍当年他在墨脱县德尔工寺,发现该寺住持竟将一些蚂蟥放在大腿上任其叮咬,当问其缘故时,他竟说蚂蟥可以治病。我想,现在人们时兴将身上的淤血放一些,可以增强血的活力。我也从没听说有人到墨脱被蚂蟥咬死过,这也许是进墨脱的人所没想到的。

途中休息的墨脱背夫(冯治平摄)

在热带雨林行走,要尽可能避免鞋袜过早潮湿,不然鞋子湿透收缩,脚很容易打水泡。进出墨脱前,有经验的人会穿一双比平时大一码的鞋,以防止对双脚的挤压,否则走一趟墨脱路,双脚指甲全都有可能被“吃”掉。在墨脱某边防营营长文豪的寝室里,会发现一个特殊的酒瓶,里面装有36枚指甲盖。1993年11月19日,文豪来到墨脱某营担任一连排长。墨脱路上石子太多,太硌脚,偏偏第一次走这条路没经验,他穿了一双刚好合脚的鞋,结果脚被水泡涨了,下多雄拉山没多远,大脚趾的指甲盖就走掉了,鲜血染红了胶鞋,痛得他上下牙齿直打战。1994年5月,他带队前往某山口巡逻,在暴风骤雨中跋涉了3天,衣服被枝条撕成了布条,身上被蚂蟥咬出了道道伤口,鲜血染红了迷彩服。可回到营区休息时,文豪好不容易脱下大两码的胶鞋,才发现左脚的小指甲盖不知何时被走掉了。正是这一次次经历,他将一枚枚指甲盖用酒泡起来永久收藏。

大火烧荒后留下的场景(杨西虎供图)

沿着扎墨公路继续往前,许多路段的情形越来越惨烈。一路望去,山的凹部几乎所有路基已被泥石流冲得面目全非,人们不得不在乱石滩中上下穿行。好不容易苦熬到100K,夜宿东仁村,总算告一段落;可辛勤的背夫们却为了节约开支,纷纷到山崖下的石洞里过夜。

第三天行程是继续穿越热带雨林,从100K到113K仅有13公里,但走过墨脱路的人都知道,这只是公路的直线距离。随着海拔高度的急剧降低,扎墨公路越来越狭窄,路边的植物也越来越茂密。疯长的乔木及芭蕉、灌木常常把道路上方遮掩,形成一段段低矮幽深的绿色隧道,使人心情十分压抑。

在107K的江边,望见那直插江中的峭壁,奔腾咆哮的嘎隆河水,没有一个人不感到紧张。这时发现,在石壁半腰上的原有公路,因巨大的塌方和湍急江水的冲刷,踪迹全无。当你紧贴石壁来到一根木头旁,只见那足有几十米长的木头上端,被藤条绑在一株裸露的大树树根上,木头上有用腰刀砍出的一溜缺口,宛如天梯。这时,须先用双手抱住木头,两脚蹬着木头上的缺口像蚂蚁一样往下移动,然后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抓住树根、藤条、灌木,一切可以揽到手里的东西都得抓过来,因为听着下边惊涛撞击山崖的轰鸣,谁都会想到万一脚下一滑或手中藤条折断的后果。爬完那十几米长的木头,可以在一个小小平台上喘息片刻,又要趴着裂隙像壁虎一样,顺一条石缝攀登而上。

快到113K时,可以望见从山顶直至江边的一处塌方。来到这里后,会听到沉闷激荡的轰鸣声从深不可测的谷底传来,此时的雅鲁藏布江好似那挣脱了羁绊的狂龙,奔腾在这巨大落差的深谷之中。此刻的墨脱背夫会突然朝着上方高声呐喊。原来,如果上边有将要滚落的土方和石头,就会在喊声的震动下跌落。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动静,便可放心向前走。

来到一面绝壁前,开始时还能撑着走,逐渐坡度会越来越大,就只能坐下,两手扶着慢慢地蹭。脚下是深渊,那闷雷似的涛声,再加上那不时滚落的碎石和土块,谁的心里都会骤然紧缩,两条腿禁不住瑟瑟发抖。这里是泥石流多发段,若遇上下雨,就会更糟。我在墨脱亲眼看到,村民可以到自己的刀耕火种地里放火烧荒,一烧就是三五天,烟火冲天,烟雾笼罩。就这样,一代代给子孙留下一片秃岭,子孙又继续掠夺自己后代的绿荫,泥石流就此产生,把灾难一代代传承下去。

冷多风景

经过整整一天的徒步行军,终于到了113K冷多招待所。这是为方便进出县城的人们,墨脱县政府于1988年建立的客栈。这个招待所里外只有两个房间,除了一个火塘、两个大通铺,别无他物。

冷多附近有一条高70多米呈三级落差的大瀑布,瀑布轰鸣从天而降,流水击石飞溅,宛如冰花碎玉,每下一梯增加三分声势,水量骤增四分,重重落入潭底,滚滚的雷鸣声回响峡谷。万点飞扬的水花在阳光下形成彩虹,宏伟秀丽。

是夜,人们围在火塘边,烘烤湿透的鞋袜和衣服,处理脚掌上打起的水泡。这时,成群的蚊子会趁势袭来,为了驱蚊,大家还得忍受烟熏火燎。

第四天从113K出发,夜宿墨脱县城。这天的路约29公里,比起前三天好走多了。清晨,只见淡淡云岚笼罩着山腰,飘拂不定,犹如洁白绸纱飘逸于大峡谷半空,宛如一幅巨大中国山水画。一会儿,片片的雾形成了一丝雾线;一会儿,强劲的气流将雾气托上蓝天成为云海。随着太阳的升起,浓雾色彩不断更新,橘红绛紫,云开雾散,霞光万道。

墨脱山涧瀑布(龙君摄)

雾气笼罩的米日村落,大多为茅草顶木板房,门巴族村民古朴原始,常年赤脚,习惯用头顶东西,是一种典型的原始村落。

离开米日不远,抬头便可望见高山上的墨脱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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