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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指头陀的诗与思

时间:2022-12-1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其对国家兴亡,民族安危的深切系念,忧时伤世、积愤多思的忧患意识,充分体现了20世纪初佛家的入世精神。1857年,敬安7岁,其母亡,诸姊皆嫁,与幼弟寄食邻家。间或闻恒志说法,于佛学稍知门径。后精一见敬安所作诗篇倍加赞赏。后返棹长沙,卜筑南岳烟霞峰,其年34岁,行脚十年。

一、八指头陀的诗与思

古之僧人,以诗著称艺苑者不乏其人。自唐而后,禅宗兴起,谈禅说偈,参悟默照,因而讲究含蓄、凝练,言幽旨远,得意忘言等诗的性格,故孕育出一种吟咏的风骚。寒山、拾得借诗谈禅,皎然,齐己、参寥亦诗亦僧,皆诗坛拔萃之秀,惠洪以诗而宣扬文字禅者,他的“十分春瘦缘何事”一诗,为其博得“浪子和尚”的美名。清代僧人工吟咏者,相继有苍雪、天然、借庵、练塘、笠云。其后八指头陀敬安和尚得禅宗之心法,兼文理以为诗,诗多忧患人生,老迈深沉,为当时名流所推重。其对国家兴亡,民族安危的深切系念,忧时伤世、积愤多思的忧患意识,充分体现了20世纪初佛家的入世精神。

敬安,俗名读山,1851年(咸丰元年)旧历十二月初三,生于湖南湘潭石潭黄姓农家。先世为山谷老人裔孙。父宣杏,母胡氏,“尝祷白衣大士,梦兰而生”。这就是后来演为“梦兰而生”的神话。三四岁时,即厌荤腥,好闻仙佛事,常随母拜月,终日喃喃若有所吟诵。

1857年,敬安7岁,其母亡,诸姊皆嫁,与幼弟寄食邻家。11岁,曾在私塾读《论语》,“未终篇,父又殁。零丁孤苦,极绝惨伤”。(3)一日,与群儿避雨村中,闻读唐诗,至“少孤为客早”一句,触动其孤苦凄凉的情怀,不禁潸然泪下。

年13,塾师周云帆怜其孤苦,并见其有志于学,便教读门下,敬安则为之清扫炊杂。周尝与人说:“此子耐苦读,后必有所树立。”(4)后周病故,敬安不愿废弃学业,欣然往就豪家伴读,其时大约在14岁。然在豪家被视作奴仆,偶自读书,则受呵斥,既违读书原意,又不甘为区区衣食所计而为人奴,遂辞而至某店铺学艺,至17岁。其间,常受主人鞭挞,至绝而复苏者数次。一次篱间桃花忽为风雨摧败,触景伤情,失声痛哭,遂觉尘世无常,人生实无可依恋,慨然萌生出家之想。

18岁那年,投湘阴法华寺出家,礼东林长老为师,赐名敬安,字寄禅。是年冬,诣南岳祝圣寺,从贤楷律师受具足戒。

时闻岐山恒志和尚倡教外别传之旨,冒雪往参于仁瑞寺,专司苦行诸职,暇则随众参禅,夜常礼佛达旦。间或闻恒志说法,于佛学稍知门径。

当时,寺中维那(司寺中事务者)精一,喜吟诗,敬安以文字有妨禅业,曾对精一说:“出家人不究本分上事,乃有闲功夫学世谛文字耶?”精一回答:“汝髫龄精进,他日成佛未可量。至文字般若三昧,恐今生未能证得。”(5)此话对敬安影响甚深,激发了他学诗的热情。

敬安自述,其21岁时,至巴陵探看舅父,登岳阳楼,友人分韵赋诗,敬安见水天一色,碧波万顷,忽得“洞庭波送一僧来”句,郭嵩焘中丞从侄郭菊荪谓有神助,见而契之曰:“子于诗,殆有宿根。”遂力劝学诗,并授以诸子百家之学。敬安于《唐诗三百首》一目成诵。后精一见敬安所作诗篇倍加赞赏。其后,敬安便致力于诗歌创作。但因读书少,文字功底差,“用力尤苦。或一字未惬,如负重累,至忘寝食。有一诗至数年始成者”(6)。也可以算是一个“苦吟诗人”。他遍参烟水,请益江浙诸名宿,遂在诗界崭露头角。

1873年,在岐山期间,补作《祝发示弟》诗,其中有“人间火宅不可住,我生不辰泪如雨……岂为无家乃出家,叹息人生如寄旅”,追述其出家的社会逼迫性以及感悟人生如寄,诸般皆空的真谛。是年溯湘江北上,小住长沙麓山寺,谒著名诗僧笠云长老,谈经赋诗,心心相印,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其后,遍游吴越,南下杭州,与僧俗诸人,泛舟西湖,结社吟唱。登岳阳、黄鹤,观枫桥夜泊,“凡海市秋潮,见未曾有,遇岩谷幽溪,辄啸咏其中。饥渴时饮泉和柏叶下之。喜以《楞严》、《圆觉》杂《庄》、《骚》以歌”(7)。故其诗自然清奇,幽深玄远,也有感慨世事的悲凉情调。曾作七律《九日过屈子祠》,诗中“野径斜阳上绿苔,经过此地不胜哀”,“泽畔行吟还忆昨,庭前阶草已成灰。我来浊世怀高洁,不奠黄花酒一杯”,既流露出怀古之幽情及感时伤世的忧患意识,也明显表现出超脱尘寰的宗教向度。

1877年秋,效佛祖释迦“千疮求半偈”之事,于阿育王寺佛舍利塔前“燃二指供佛”,(8)故有八指头陀之称。

居四明最久,其间“窥天童、雪窦,穷揽霞屿、月湖之胜。郡。中文学吕文舟、徐酡仙……沈问梅,皆与酬唱”(9)。1881年,《嚼梅吟》诗集于宁波刊刻。次年往曹娥江谒孝女庙,叩头流血,谓曹娥与佛身等。

1884年8月,法舰袭击我台湾基隆及福建闽江口,电报传消息至宁波,时敬安正卧病延庆寺,思谋御敌之法不得,便欲出见敌人,欲徒手奋击之。后返棹长沙,卜筑南岳烟霞峰,其年34岁,行脚十年。

隔一年6月,与王闾运诸名士开碧湖吟社。9月赴王闾运、郭嵩焘所集“碧浪湖重阳会”。1889年,与陈伯严、吴雁舟于金陵结白门佳会,广泛结交社会名人雅士,诗思大进。其间编诗集五卷付梓。

自40岁起至51岁,先后住持衡阳罗汉、南岳上封、大善,宁乡沩山密印、长沙神鼎,最后仍主上林。其间振兴各寺院衰绝之宗风,为寺产讼之于当道,使六寺鼓螺为之一振。

1894年,慈禧60岁,赐岐山仁瑞寺藏经等,翌年2月恭赍还山,敬安赋诗纪胜。1898年晤中日战争幸存者胡志学于长沙,视其木足及身上枪痕,为之泣下,并题绝句五首。其中“折足将军勇且豪……犹自单刀越贼壕”歌颂抗日将士奋勇杀敌的爱国主义精神;“回看部卒今何在,满目新坟是旧营”,揭露残酷的战争所造成的悲惨后果;“弹铗归来旧业空,只留茅屋惹秋风。凄凉莫问军中事,身满枪痕无战功”。(10)更是表现了对罪恶的现实世界的愤懑和不平。是年,谭嗣同、唐才常设南学会于长沙。戊戌变法失败,六君子死难,其为诗《纪事十八韵》,悲怆苍凉,诗风明显转为沉雄老成。叶德辉集其前十年中所存诗篇,续刊诗集六至十卷。由此诗名远播海内,蜚声诗坛。

1902年,宁波天童寺阙席,首座幻人,率清众至长沙礼请敬安为该寺住持。如是11年,任贤用能,荷擅施力,夏讲冬禅,殆无虚岁。天童寺因之百废俱兴,宗风大振。

同盟会成立于日本东京,革命之议方张。一次宁波师范、育德学堂师生入山采集植物标本。敬安见他们“龙骧虎步,整队而来……因之欢喜赞叹”。自云“虽禅悦法喜,无此乐也”,并为之祝词,呼吁“富国强兵,兴利除弊”,“热心教育,共矢忠诚”,(11)抒发了他爱国主义之情怀。

1905年,江淮洪水泛滥,敬安赋《江北水灾》一首,真实地反映了水灾后人民衣食无着,尸横遍野的凄惨景象,表达了他心中的极度哀痛。

其时,清廷罢科举,兴学校,南省大吏以资无所出,有提取寺产之议。杭僧情迫,窃敬安之名为首,联浙江35寺僧人投请日僧伊滕贤道,藉名传教,妄冀保护,以抵制地方官吏提拨寺产。敬安认为:“辱国辱教,莫此为甚,飞函洋务局陈窃名之妄,力请严行拒绝。”(12)后乃饬各郡自办僧学。1908年年初,敬安于宁波创立僧教育会,任会长,为“保教扶宗,兴立学校”上下奔走,并在僧教育会下附民、僧两小学,此即我国僧学之嚆矢。同年八月,同盟会会员栖云和尚在吴江被捕,敬安向江苏巡抚疏通保释。

辛亥革命胜利后,各地均有侵夺寺产,销毁佛像之举,新募军人驻扎寺观,乡中无赖,假光复之名,军服结队,令僧人出资,或胁迫为兵。时南京政府成立,确立共和,敬安说:“政教相辅,以平等国,行平等教,我佛弘旨最适共和。”(13)乃至上海联合原十七布政司辖地僧侣,倡立中华佛教总会,赴南京谒孙中山先生。1912年4月,中华佛教总会成立于上海留云寺,公推敬安为会长。

当时,湖南宝庆寺有攘夺僧产之事,敬安因湘僧之请,定计北上,拟以湘僧事求内务部恳切下令,发还寺产。10月2日,谒礼俗司杜某,力陈寺产为僧众所有,反受其辱。归寓所法源寺,胸膈作痛,是夜病逝(14),时年62岁。

观敬安一生,幼年失怙,寄人篱下,饱尝了人生之苦,怀着脱离“人间火宅”的热情,毅然遁入空门。他在佛教“自度度人”的思想熏陶下,以出世的情感,做入世的事业,在禅门度过了45个春秋。他一方面力求灰身灭志,另一方面对社会对人生执著于爱憎;一方面是禅宗空灵神韵的陶冶和对佛教的虔诚信仰,深化着他的宗教向度。另一方面,对人生深刻的反省以及激烈的社会动荡和广泛的社会交往,又淡化了他的宗教情感。因此在其思想上表现出矛盾的,但又是发展的,相续不断的两个阶段:即34岁以前,出世思想的形成和宗教向度的深化;34岁至晚年,入世转向的蕴发和宗教观念的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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