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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级斗争学说与共产主义理论

时间:2022-12-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现今国内外学术界,马克思的阶级斗争学说和共产主义理论所遭到的怀疑、批判和非议是最多的。但是,他们的阶级斗争学说和共产主义理论依然是十分重要的,是他们的政治哲学的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没有这一部分,我们不可能完整地理解马克思政治哲学的实质精神和基本理念。

七、阶级斗争学说与共产主义理论

在马克思的政治哲学中,关于阶级、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的学说显然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如果说马克思对现代资本主义经济、政治和意识形态的批判,主要是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结构及其客观规律的实证性分析,揭示资本主义制度的内在矛盾和自我否定性,那么阶级斗争的学说,特别是其中的无产阶级革命的学说则在于一方面指出资本主义社会内在矛盾和自我否定性在社会主体层面上的集中体现,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方面,在于指出资本主义的自我否定性必然要通过无产阶级革命来实现,这种革命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客观结构中有其深刻的根源,是合乎规律的必然要发生的社会过程。因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矛盾也必然要在社会历史主体的层面上通过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表现出来,即作为社会生产力的代表的无产阶级不堪忍受经济剥削、政治压迫和各种非人待遇而同在经济上占统治地位的阶级即资产阶级所进行的反抗斗争,这个斗争的结果也必将导致以无产阶级解放同时也是人类解放为基本内涵的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社会的实现。基于这个分析,马克思确信自己的理论已经为共产主义这样一种理想制度的实现找到了客观的根据和现实的主体,因而能够克服以往仅仅寄希望于人性的道德价值的共产主义学说空想性。

在现今国内外学术界,马克思的阶级斗争学说和共产主义理论所遭到的怀疑、批判和非议是最多的。可以这样说,马克思和恩格斯在他们那个时代没有也不可能准确地估计到资本主义社会在他们逝世后的一个多世纪中所发生的新变化,他们也的确低估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潜在的发展能力和资本主义制度的自我更新能力,他们对无产阶级和无产阶级革命的过于理想化的描述以及对共产主义社会的比较抽象的理解,只是做了他们那个时代所容许他们在理论上所做的一切,和所有思想家一样,他们同样受到自己时代的历史条件的局限。但是,他们的阶级斗争学说和共产主义理论依然是十分重要的,是他们的政治哲学的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没有这一部分,我们不可能完整地理解马克思政治哲学的实质精神和基本理念。

1.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阶级、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的学说

马克思在1852年致魏德迈的一封信中,对自己的阶级斗争学说有一个很好的说明:“至于讲到我,无论是发现现代社会中有阶级存在或发现各阶级间的斗争,都不是我的功劳。在我以前很久,资产阶级历史编纂学家就已经叙述过阶级斗争的历史发展,资产阶级经济学家也已经对各个阶级作过经济上的分析。我所加上的新内容就是证明了以下几点:(1)阶级的存在仅仅同生产发展的一定历史阶段相联系;(2)阶级斗争必然导致无产阶级专政;(3)这个专政不过是达到消灭一切阶级和进入无阶级社会的过渡……”[149]其中第一点是讲阶级产生和阶级存在的一般历史条件,即“同生产发展的一定历史阶段相联系”;第二点是讲,阶级斗争的发展在经历了从奴隶社会中奴隶阶级和奴隶主阶级斗争到封建社会中农民或农奴阶级与地主阶级或领主阶级的斗争,最终在资本主义社会体现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或者说工人阶级与资产者阶级的斗争,这个斗争的结果必然导致无产阶级专政,即无产阶级国家的产生;第三点是讲,无产阶级专政的客观结果和主观目的是消灭一切阶级而进入无阶级社会,即马克思所设想的共产主义社会,因而无产阶级专政不过是从阶级社会向无阶级社会的过渡。

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阶级、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的学说首先是基于对人类文明史的一个基本理解,即认为直到资本主义社会,整个人类历史就是一部阶级斗争的历史,如他们在《共产党宣言》中所称:“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150]后来,恩格斯对《宣言》的这句话做了一些补正,称这里所说的一切社会历史是指“有文字记载的全部历史”或者说是“从土地公有的原始氏族社会解体以来”的历史。在资本主义社会之前,社会完全划分为各个不同的等级,阶级、阶层、等级有着多种多样的层次。如在古罗马,有贵族、骑士、平民、奴隶,在中世纪,有封建主、臣仆、行会师傅、帮工、农奴等,而且几乎在每一个阶级内部又有一些特殊的阶层。这样,“自由民和奴隶、贵族和平民、领主和农奴、行会师傅和帮工,一句话,压迫者和被压迫者,始终处于相互对立的地位,进行不断的、有时隐蔽有时公开的斗争,而每一次斗争的结局都是整个社会受到革命改造或者斗争的各阶级同归于尽”。[151]这表明,“至今的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在阶级对立中运动的,而这种对立在不同的时代具有不同的形式。但是,不管阶级对立具有什么样的形式,社会上一部分人对另一部分人的剥削却是过去各个世纪所共有的事实”。[152]基于这个理解,马克思和恩格斯高度注重阶级、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在历史发展中的作用。在他们看来,尽管社会历史的发展有其内在矛盾和客观规律,但这些内在矛盾和客观规律只能存在于社会历史主体的活动中,必然要通过随着物质生产方式的发展而在社会成员中划分出来的阶级、阶层之间的矛盾斗争体现出来。因此,他们在给奥·倍倍尔、威·李卜克内西、威·白拉克等人的通告信中,明确地表示说:“将近40年来,我们一贯强调阶级斗争,认为它是历史的直接动力,特别是一贯强调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阶级斗争,认为它是现代社会变革的巨大杠杆。”[153]

在资本主义时代,社会的阶级结构和阶级斗争具有与以往形式不同的特征,即“它使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的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154]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它摧毁了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关系,不断对生产工具从而对生产关系乃至全部社会关系进行革命;它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并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总之,“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155]但是,现在资产阶级统治开始陷入严重的危机:在周期性的重复中越来越危及整个资产阶级社会生存的商业危机,表明“社会所拥有的生产力已经不能再促进资产阶级文明和资产阶级所有制关系的发展;相反,生产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关系所不能适应的地步,它已经受到这种关系的阻碍;而它一着手克服这种障碍,就使得整个资产阶级社会陷入混乱,就使得资产阶级所有制的存在受到威胁”。[156]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资产阶级统治的危机意味着资产阶级用来推翻封建制度的武器,现在却对准资产阶级自己了。“资产阶级不仅锻造了置自身于死地的武器;它还产生了将要运用这种武器的人——现代的工人,即无产者。”[157]无产阶级是大工业本身的产物,它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是和它的存在同时开始的。“经济条件首先把大批的居民变成劳动者。资本的统治为这批人创造了同等的地位和共同的利害关系。所以,这批人对资本说来已经形成一个阶级,但还不是自为的阶级。”[158]在这种情况下,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起初只是单个工人同直接剥削他的单个资本家之间的斗争,而随着工业的发展,无产阶级不仅人数增加了,而且它结合成更大的集体,即在斗争中,这批人联合起来成立反对资产阶级的同盟,进而组成自己的政党,由此“形成一个自为的阶级”。与此同时,工业的进步也把统治阶级的整批成员抛到无产阶级的队伍里,从而给无产阶级带来了大量的教育因素,使那些已经提高到从理论上认识整个历史运动这一水平的一部分资产阶级思想家,转到无产阶级方面来。所以,“在当前同资产阶级对立的一切阶级中,只有无产阶级是真正革命的阶级。其余的阶级都随着大工业的发展而日趋没落和灭亡,无产阶级却是大工业本身的产物”。[159]

马克思和恩格斯确信,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必然要以无产阶级的全面胜利而告终。这首先是因为,这种胜利在客观上是资本本身发展的一个必然结果。也就是说,资本本身在其历史发展中所造成的生产力的发展,在达到一定点以后,就会消除资本的自行增殖,而超过了一定点,生产力的发展就变成对资本的一种限制,资本关系也就变成对劳动生产力发展的一种限制。“雇佣劳动和资本本身已经是以往的各种不自由的社会生产形式的否定,而否定雇佣劳动和资本的那些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本身则是资本的生产过程的结果。社会的生产发展同它的现存的生产关系之间的日益增长的不相适应,通过尖锐的矛盾、危机、痉挛表现出来。用暴力消灭资本,——这不是通过资本的外部关系,而是被当作资本自我保存的条件,——这是忠告资本退位并让位于更高级的社会生产状态的最令人信服的形式。”[160]在《资本论》中,马克思更为直截了当地说:“资本的垄断成了与这种垄断一起并在这种垄断之下繁盛起来的生产方式的桎梏。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达到了同它们的资本主义外壳不能相容的地步。这个外壳就要炸毁了。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丧钟就要响了。剥夺者就要被剥夺了。”[161]当然,任何重大的社会变革只有通过人民革命才能实现,而推翻资本统治的革命只能由工业无产阶级来承担。虽然资本的形成与增值是资产阶级生存和统治的条件,但雇佣劳动则是资本的生存条件,这样,“资产阶级无意中造成而又无力抵抗的工业进步,使工人通过结社而达到的革命联合代替了他们由于竞争而造成的分散状态。于是,随着大工业的发展,资产阶级赖以生产和占有产品的基础本身也就从它的脚下被挖掉了。它首先生产的是它自身的掘墓人。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162]

在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无产阶级革命的设想中,无产阶级在其政党即共产党的领导下所进行的反对资产阶级的革命,最近的目的是“使无产阶级形成为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163]或者说,“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164]而当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以后,“无产阶级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并且尽可能快地增加生产力的总量”。[165]这就需要无产阶级政权对所有权和资产阶级生产关系实行强制性的干涉。不久,马克思把这个思想直接表述为“无产阶级专政”。他在1850年所写的《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一文中,把无产阶级夺取政权而形成的社会称之为“社会主义社会”,指出:“这种社会主义就是宣布不断革命,就是无产阶级的阶级专政,这种专政是达到消灭一切阶级差别,达到消灭这些差别所由产生的一切生产关系,达到消灭和这些生产关系相适应的一切社会关系,达到改变由这些社会关系产生出来的一切观念的必然的过渡阶段。”[166]从马克思的这些表述中可以看出,马克思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思想包含两个基本要点:第一,无产阶级专政的产生具有客观的历史必然性和政治上的必要性。这就是说,一当无产阶级取得政权之后,首先必须采取强制性的手段将全部资本集中在无产阶级国家手中,以扩大生产力的总量,并以此为基础改造全部社会关系,同时利用无产阶级专政的力量来抵御“既得利益和阶级自私的反抗”,“这就是说,只要其他阶级特别是资本家阶级还存在,只要无产阶级还在同他们进行斗争(因为无产阶级掌握政权后无产阶级的敌人和旧的社会组织还没有消失),无产阶级就必须采用暴力措施,也就是政府的措施;如果无产阶级本身还是一个阶级,如果作为阶级斗争和阶级存在的基础的经济条件还没有消失,那么就必须用暴力来消灭或改造这种经济条件,并且必须使用暴力来加速这一改造的过程”。[167]第二,无产阶级专政是达到消灭一切阶级差别的过渡阶段。应当说,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政治哲学所要追求的一个最基本的政治目标就是要消灭阶级和阶级差别以及产生阶级和阶级差别的全部社会条件。在《共产党宣言》中,他们指出:“如果说无产阶级在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中一定要联合为阶级,如果说它通过革命使自己成为统治阶级,并以统治阶级的资格用暴力消灭旧的生产关系,那么它在消灭这种生产关系的同时,也就消灭了阶级对立的存在条件,消灭了阶级本身的存在条件,从而消灭了它自己这个阶级的统治。”[168]在他们看来,只要存在着阶级差别和阶级统治,即便是无产阶级统治,一切社会的和政治的不平等就不会消失。如果说无产阶级专政是必不可少的过渡阶段,它的合理性也只能由其“过渡性”来说明,也就是说必须运用这个过渡性的阶段来彻底地消灭产生阶级和阶级差别的全部社会条件。无产阶级的解放并不在于无产阶级成为统治阶级,而恰恰在于无产阶级必须最终消灭自身的阶级统治,即“工人阶级解放的条件就是要消灭一切阶级”,并且“随着阶级差别的消灭,一切由这些差别产生的社会的和政治的不平等也自行消失”。[169]

随着阶级、阶级差别和阶级统治的消灭,国家这种无产阶级不得不继承下来的“祸害”也就逐渐地自行消亡。因为,“当阶级差别在发展进程中已经消失而全部生产集中在联合起来的个人的手里的时候,公共权力就失去了政治性质。原来意义上的政治权力,是一个阶级用以压迫另一个阶级的有组织的暴力”。[170]“劳动阶级在发展进程中将创造一个消灭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联合体来代替旧的市民社会;从此再不会有原来意义上的政权了。因为政权正是市民社会内部阶级对立的正式表现。”[171]以后,恩格斯将这个思想明确地表述为“国家消亡”论。他说:“马克思和我从1845年起就持有这样的观点:未来无产阶级革命的最终结果之一,将是称为国家的政治组织逐步解体直到最后消失。……同时我们始终认为,为了达到未来社会革命的这一目的以及其他更重要得多的目的,工人阶级应当首先掌握有组织的国家政权并依靠这个政权镇压资本家阶级的反抗和按新的方式组织社会。这一点在1847年写的《共产党宣言》的第二章末尾已经阐明。”[172]国家不是从来就有的,也不会永远存在下去。当国家真正成为整个社会的代表时,他就使自己成为多余的了,“那时,对人的统治将由对物的管理和对生产过程的领导所代替。国家不是‘被废除’的,它是自行消亡的”。[173]

2.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理论

在马克思的政治哲学中,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理论是贯穿始终的思想内容,这个理论当然包含着对未来社会的理想主义的追求,但更重要的是,这个理想主义的追求始终服从于现实批判主义的目的。马克思无意向人们讲述或描绘一种理想社会的景象,而是依据自己对人类自由和解放的理解以及对资本主义社会内在矛盾和客观进程的分析,向人们指出解决现实矛盾和问题的可能出路或结果。因而,这一理论的发展同样体现出马克思政治哲学的一般发展历程。

据英国著名的马克思学专家戴维·麦克莱伦考证,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作为一种学说在德国至少在19世纪30年代早期就已经得到了传播,但直到1842年才第一次引起了比较广泛的注意。其中,青年黑格尔派的主要代表人物莫泽斯·赫斯在他写的第一本书《人类的神圣历史》中对来自法国的空想社会主义作了理论上的评介,在他的影响下,恩格斯和巴枯宁也在《莱茵报》上匿名发表了一些共产主义性质的文章。另一部影响较大的作品是施泰因受普鲁士政府的委托所写的《当代法国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一书。尽管这本书的作者并不同情社会主义者,但这本书客观上却极大地促进了信息的传播,甚至激发了热情。这个时期恰逢马克思担任《莱茵报》的主编,但那时,他尚未对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作出独立的研究,而且由于他这个时期的基本政治倾向依然保留着对黑格尔国家理性的信奉,因而对已经流行起来的共产主义思想抱有一种排斥的态度。他在反驳当时奥格斯堡《总汇报》对《莱茵报》所谓共产主义倾向的指责时,明确表示:“‘莱茵报’甚至在理论上都不承认现有形式的共产主义思想的现实性,因此,就更不会期望在实际上去实现它,甚至都不认为这种实现是可能的事情。‘莱茵报’彻底批判了这种思想。”[174]尽管马克思在《莱茵报》时期始终关注的是“穷人的权利”,但他也还没有把无产阶级看成是一个新的能够改变历史的社会阶级,而只是将其看做是现行恶劣的经济、政治制度的无辜的牺牲品。

而在1843年,马克思完成了对黑格尔法哲学的批判之后,他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理解相应地开始发生变化。在这个思想变化过程中,一个重要的因素是,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通过对土地所有权、财产的不可转让制和长子继承制的批判性分析,已明确指出私有财产必须不再是社会组织的基础,这就使他把消灭私有制同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思想联系起来加以理解。他在1843年9月写给卢格的信中表示拒绝那种作为抽象教条的共产主义观念,其中特别是卡贝、德萨米和魏特林所鼓吹的那种实际存在的共产主义,认为这种共产主义不过是人道主义原则的特殊表现,还没有摆脱它的对立面即私有制的存在和影响,“所以消灭私有制和这种共产主义决不是一回事”。在这里,马克思把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这两个概念作了区分,认为除了共产主义外,同时还有傅立叶、蒲鲁东的社会主义学说,而这种共产主义本身只不过是社会主义原则的一种特殊的片面的实现而已。“然而社会主义的原则,整个说来,仍然只是涉及到真正人类实质的实际存在的这一方面。”[175]

在《德法年鉴》时期,马克思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思想有了更为迅速的发展。首先是在《论犹太人问题》一文中,马克思把人的解放区分为政治解放和人类解放两个阶段,在指出资产阶级政治解放的历史进步价值和局限性的同时,提出只有人类解放才是具有终极意义的解放。在这里,马克思虽然并没有把人类解放同共产主义这个概念联系在一起,但实际上已经道出了共产主义的精神实质。而后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一文中,他已不再把无产阶级或贫民单纯地看成是一个受苦受难的、值得同情的阶级,而是看成一个负有人类解放历史使命的真正的革命阶级。在《德法年鉴》时期,马克思发表在《前进报》上的一篇反驳卢格仇视德国共产主义者的文章表明马克思已经完全地确认,“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这样的概念是最能表达无产阶级解放和人类解放思想的概念,他通过评述德国西里西亚工人起义,称“德国的无产阶级是欧洲无产阶级的理论家”,并且明确指出:“一个哲学的民族只有在社会主义里面才能找到适合于它的实践,因而也只有在无产阶级身上才能找到解放自己的积极因素。”[176]这表明,马克思在这个时期已经把无产阶级解放的命运同社会主义联系在一起,同时也把社会主义的实现同无产阶级革命联系在一起。他说:“而社会主义不通过革命是不可能实现的。社会主义需要这种政治行为,因为它需要消灭和破坏旧的东西。但是,只要它的组织活动在哪里开始,它的自我目的,即它的精神在哪里显露出来,社会主义也就在哪里抛弃了政治的外壳。”[177]

这些思想的发展进而使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通过对资本主义异化劳动的批判完成了对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的人道主义论证。如前所述,在这部手稿中,马克思并没有严格地区分“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这两个概念。“社会主义”这个概念主要是针对人是社会的存在物或人的类本质的社会性而言,由于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社会联系,这种联系是个人在积极实现其存在时的直接产物。而“共产主义”这个概念在使用上更多地是与“私有财产的扬弃”这一提法相联系,即“共产主义是扬弃私有财产的积极表现”。[178]显然,马克思是力图从私有财产与异化劳动的关系中得出他在《论犹太人问题》和《〈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提出的“人类解放”和“无产阶级解放”的结论,亦即通过工人解放这种政治形式所实现的人类解放,或者说通过扬弃异化劳动和私有财产而实现的人类解放,作为人的类本质,即人的真正的社会联系的复归就是“社会主义”,作为私有财产的积极扬弃就是“共产主义”。“人通过消灭对象世界的异化的规定、通过在对象世界的异化存在中扬弃对象世界而现实地占有自己的对象性本质,正象无神论作为神的扬弃就是理论的人道主义的生成,而共产主义作为私有财产的扬弃就是对真正人的生活这种人的不可剥夺的财产的要求,就是实践的人道主义的生成一样;或者说,无神论是以扬弃宗教作为自己的中介的人道主义,共产主义则是以扬弃私有财产作为自己的中介的人道主义。”[179]因此,“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人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自觉的而且保存了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它是历史之谜的解答,而且知道自己就是这种解答”。[180]同时,马克思确信,“共产主义是最近将来的必然的形式和有效的原则”,因而“人的解放和复原的一个现实的、对下一段历史发展说来是必然的环节”。[181]

到了1845年,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和他与恩格斯合写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基本上完成了对哲学本体论问题的实践论诠释并确立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理论,同时也标志着他的共产主义学说的基本完成。《德意志意识形态》一书,特别是其中的《费尔巴哈》一章,就是以生产力和交往形式的矛盾运动依据,以对个人自由的现实性的理解为中心内容,阐释了共产主义学说的主要论点。

在这本书中,马克思把自己的哲学称之为“实践的唯物主义”,并把这种实践的唯物主义直接指称为“共产主义”,指出:“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182]在马克思看来,人们生活于其中的“感性世界”就是以人的连续不断的感性劳动和创造即生产实践为深刻基础的世界,因而是随着人的物质生产活动的发展而不断发生改变的世界。为此,马克思第一次从直接生活的物质生产出发,从物质生产力与人们的社会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运动出发,指出共产主义的实现即“异化”的消灭必须以生产力的巨大增长和高度发展为前提。这首先是因为,没有这个前提就只会有极端贫困的普遍化。而在极端贫困的情况下,必须重新开始争取必需品的斗争,全部陈腐污浊的东西又要死灰复燃。其次是因为,“只有随着生产力的这种普遍发展,人们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起来;普遍交往,一方面,可以产生一切民族中同时都存在着‘没有财产的’群众这一现象(普遍竞争),使每一民族都依赖于其他民族的变革;最后,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所代替。不这样,(1)共产主义就只能作为某种地域性的东西而存在;(2)交往的力量本身就不可能发展成为一种普遍的因而是不堪忍受的力量:它们会依然处于地方的、笼罩着迷信气氛的‘状态’;(3)交往的任何扩大都会消灭地域性的共产主义”。[183]

显然,马克思基于对资本的全球性扩张和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开拓的分析,高度重视共产主义的“世界历史性意义”,他认为,由于竞争,无产阶级不再是暂时失去作为有保障生活来源的工作而是陷于绝境,这种状况是以世界市场的存在为前提的。一旦单个人的活动扩大为世界历史性活动,支配着他们的那种异己的力量,归根结底就表现为世界市场的力量。这就意味着,每一个单个人的解放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因此,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就像共产主义——它的事业——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而各个人的世界历史性的存在,也就是与世界历史直接相联系的各个人的存在。”[184]共产主义只有作为占统治地位的各民族“一下子”同时发生的行动,在经验上才是可能的,只有这样,单个人才能摆脱种种民族局限和地域局限而同整个世界的生产(也同精神生产)发生实际联系,才能获得利用全球的这种全面的生产(人们的创造)的能力。正是由于共产主义的实现必然要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相联系的世界交往为前提,因而“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这个运动的条件是由现有的前提产生的”。[185]

马克思进而指出,共产主义只有通过无产阶级的自觉革命才能实现。他认为,无产阶级是在生产力发展过程中产生出来,这个阶级承担了社会的一切重负,而不能享受社会的福利,它被排斥于社会之外,因而不得不同其他一切阶级发生最激烈的对立。由于这一点,从无产阶级中必然会产生出必须实行彻底革命的意识,即共产主义意识。同以往的社会革命相比,以往的一切革命始终没有触动活动的性质,而共产主义革命则针对活动迄今具有的性质,消灭劳动,并消灭任何阶级的统治以及这些阶级本身,因为完成这个革命的无产阶级在社会上已经不算是一个阶级,而是表现为现今社会的一切阶级、民族等的解体。然而,“无论为了使这种共产主义意识普遍地产生还是为了实现事业本身,是人们普遍地发生变化是必需的,这种变化只有在实际运动中,在革命中才有可能实现;因此,革命之所以必需,不仅是因为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能够推翻统治阶级,而且还因为推翻统治阶级的那个阶级,只有在革命中才能抛掉自己身上的一切陈旧的肮脏东西,才能成为社会的新基础”。[186]

共产主义同时也是个人自由的实现,因为它是一种能够使每一个个人的才能获得全面发展的真实的共同体。在马克思看来,个人是隶属于一定的共同体的,个人自由只能在一定的共同体中才能实现。但在资本主义社会这样一个虚幻的共同体中,个人的以及全体社会成员的生存条件是受偶然性支配的,并且是作为某种独立的东西同单个人对立的。因此,对于无产者来说,把他们同生产力唯一联系起来的劳动已经完全失去了任何自主活动的假象,而且只能用摧残生命的方式来维持他们的生命,以致物质生活一般都表现为目的,而这种物质生活的生产即劳动则表现为手段。这就表明,“个人力量(关系)由于分工而转化为物的力量这一现象,不能靠人们从头脑里抛开关于这一现象的一般观念的办法来消灭,而是只能靠个人重新驾驭这些物的力量,靠消灭分工的办法来消灭。……在过去的种种冒充的共同体中,如在国家等等中,个人自由只是对那些在统治阶级范围内发展的个人来说是存在的,他们之所以有个人自由,只是因为他们是这一阶级的个人。从前各个人联合而成的虚假的共同体,总是相对于各个人而独立的;由于这种共同体是一个阶级反对另一个阶级的联合,因此对于被统治阶级来说,它不仅是完全虚幻的共同体,而且是新的桎梏。在真正的共同体的条件下,各个人在自己的联合中并通过这种联合获得自己的自由。”[187]“只有在这个阶段上,自主活动才同物质生活一致起来,而这又是同各个人向完全的个人的发展以及一切自发性的消除相适应的。同样,劳动向自主活动的转化,同过去受制约的交往向个人本身的交往的转化,也是相互适应的。随着联合起来的个人对全部生产力的占有,私有制也就终结了。”[188]

总之,“共产主义和所有过去的运动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推翻一切旧的生产关系和交往形式的基础,并且第一次自觉地把一切自发形成的前提看作是前人的创造,消除这些前提的自发性,使它们受联合起来的个人的支配。因此,建立共产主义实质上具有经济的性质,这就是为这种联合创造各种物质条件,把现存的条件变成联合的条件。共产主义所造成的存在状况,正是这样一种现实基础,它使一切不依赖于个人而存在的状况不可能发生,因为这种存在状况只不过是各个人之间迄今为止的交往的产物。这样,共产主义者实际上把迄今为止的生产和交往所产生的条件看作无机的条件。然而他们并不以为过去世世代代的意向和使命就是给他们提供资料,也不认为这些条件对于创造它们的个人来说是无机的”。[189]

在1848年发表的《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对自己创立的共产主义学说作出了更为精准的表述。他们确认共产主义革命不同于以往一切形式的社会革命,这种革命就是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并在自己的发展中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他们把共产主义社会明确地表述为一种“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90]在这篇著名的文献中,马克思和恩格斯还通过对“反动的社会主义”(包括封建的社会主义、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和德国的或“真正的社会主义”)、“保守的或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和“批判的空想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批判性分析,充分显示并论证了自己的共产主义学说的理论特质。

这一新的共产主义学说在马克思和恩格斯后来的理论研究和政治实践中不断发展和完善。如,在《经济学手稿(1857—1858)》中,马克思进一步从人的自主活动和个人自由的角度,把共产主义理解为继“人的依赖关系”和“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两种社会形态之后出现的“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这样一种社会形态,并深刻地指出:“要使这种个性成为可能,能力的发展就要达到一定的程度和全面性,这正是以建立在交换价值基础上的生产为前提的,这种生产才在产生出个人同自己和同别人的普遍异化的同时,也产生出个人关系和个人能力的普遍性和全面性。”[191]这就是说,共产主义只有在市场经济充分发展的基础上才有可能产生。在1875年发表的《哥达纲领批判》中,马克思进而把共产主义社会划分为两个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的第一阶段是指刚刚从资本主义社会产生出来的阶段。这个阶段在经济、道德和精神方面还带有它脱胎出来的那个旧社会的痕迹。其中最重要的是,在这个阶段上,消费资料在各个生产者中间的分配遵循的是商品等价物的交换中通行的同一原则,即一种形式的一定量的劳动同另一种形式的同量劳动相交换。这种“平等权利”仍然是“资产阶级权利”。其平等在于用同一尺度即劳动来计量生产者的权利,但这种平等权利对于不同等的劳动来说,就是不平等的权利。虽然它不承认任何阶级差别,但它默认劳动者的不同等的个人天赋,从而不同等的工作能力,是天然特权。“所以就它的内容来讲,它像一切权利一样是一种不平等的权利。”[192]只有到了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消灭了个人对分工的屈从和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对立,劳动不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是生活的第一需要,“在随着个人的全面发展,他们的生产力也增长起来,而集体财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完全超出资产阶级权利的狭隘眼界,社会才能在自己的旗帜上写上:各尽所能,按需分配!”[193]

3.马克思关于“自由王国”的理论

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理论本质上就是关于人的自由的理论,其实质精神就是追求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就是要彻底地改变那种事实上的人奴役人、人压迫人的社会关系,实现事实上的或实质上的人类自由与平等,就是要消灭一个人的发展必然以牺牲他人为代价的社会,而建立一种新的、真正的共同体或自由人的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这样一种社会也就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阐释的“自由王国”。

在《资本论》第三卷中,马克思论述了他对“自由王国”的理论构想。他说:“事实上,自由王国只是在由必需和外在目的规定要做的劳动终止的地方才开始;因而按照事物的本性来说,它存在于真正物质生产领域的彼岸。……在这个必然王国的彼岸,作为目的本身的人类能力的发展,真正的自由王国,就开始了。但是,这个自由王国只有建立在必然王国的基础上,才能繁荣起来。工作日的缩短是根本条件。”[194]从这段话中,我们可以看出,既然“自由王国只是在由必需和外在目的规定要做的劳动终止的地方才开始”,那么,“必然王国”就是由必需和外在目的规定要做的劳动的领域,即真正的物质生产领域。这里所谓“必需和外在目的”是指以维持和再生产自己的生命为目的,亦即以满足人们对物质生活条件的需求为目的,而不是以劳动本身和发展人类能力为目的。在任何社会形态、任何生产方式中都必然存在着由必需和外在目的规定要做的劳动,因而这个作为真正的物质生产领域的必然王国是始终存在的,因为在任何历史阶段上,人们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为了维持和再生产自己的生命,必须与自然进行斗争。随着人的发展和需要的扩大,这个必然王国也会扩大。但是,马克思没有把必然王国理解为仅仅由盲目必然性所操控的领域,而是明确指出作为自由王国基础的必然王国领域也必须是具有自由性质的必然王国领域。这种必然王国中的自由只能是“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置于他们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作为盲目的力量来统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195]显然,马克思区分了两种不同性质的必然王国领域,一种是缺乏自由的必然王国领域,一种是具有自由性质的必然王国领域。这种具有自由性质的必然王国领域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中才能实现,或者说是共产主义社会中的必然王国领域。

“自由王国”是“必然王国”的彼岸,所谓彼岸是指真正的物质生产领域终止的地方,即自由王国是以人类能力的发展为目的的,是以人本身为目的的,而不是为了其他外在目的进行的生产。这个自由王国只能建立在必然王国基础上,确切地说,这个自由王国只能建立在实现了自由的或具有自由性质的必然王国的基础上。这意味着,人们能否进入自由王国,以及在多大程度上进入自由王国,取决于人们能否以及在多大程度上超越“真正的物质生产领域”。因此,马克思指出,对于这个自由王国来说,“工作日的缩短是根本条件”。

在马克思看来,“时间是人类发展的空间”,[196]真正的经济是劳动时间的节约,而“节约劳动时间等于增加自由时间,即增加使个人得到充分发展的时间,而个人的充分发展又作为最大的生产力反作用于劳动生产力”,[197]因此,“整个人类的发展,就其超出对人的自然存在直接需要的发展来说,无非是对这种自由时间的运用,并且整个人类发展的前提就是把这种自由时间的运用作为必要的基础”。[198]当然,直接的劳动时间并不是永远同自由时间处于抽象对立之中,自由时间的获得也不意味着人们进入一种非劳动的状态,毋宁说是进入一种以自身的能力为目的本身的劳动中,“自由时间——不论是闲暇时间还是从事较高级活动的时间——自然要把占有它的人变为另一主体,于是他作为这另一主体又加入直接生产过程”。[199]

但是,仅仅有一定自由时间,也不意味着自由王国在一定程度上的实现。对此,马克思对劳动时间作出了更为细致的分析。首先,他依据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性质,指出资本主义社会中劳动的强制性。即资本会在与它相适应的社会生产过程中,从直接生产者即工人身上榨取一定量的剩余劳动,这种剩余劳动是资本未付等价物而得到的,并且按它的本质来说,总是强制劳动,尽管它看起来非常像是自由协商同意的结果。但是资本又有其文明的一面,即“它榨取剩余劳动的方式和条件,同以前的奴隶制、农奴制等形式相比,都更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有利于社会关系的发展,有利于更高级的新形态的各种要素的创造”。[200]因此,资本的发展终将导致这样一个发展阶段,在这个阶段上,“社会上的一部分人靠牺牲另一部分人来强制和垄断社会发展(包括这种发展的物质方面和精神方面的利益)的现象将会消灭”,同时,这个阶段又会“为这样一些关系创造出物质手段和萌芽,这些关系在一个更高级的社会形态内,使这种剩余劳动能够同一般物质劳动所占用的时间的较显著的缩短结合在一起”。[201]马克思在这里所说的“剩余劳动”与“一般物质劳动所占用的时间的较显著的缩短”结合在一起,是指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一般物质劳动所占用的时间就会缩短,而这不会导致剩余劳动的减少,“因为,按照劳动生产力发展的不同情况,剩余劳动可以在一个小的总工作日中显得大,也可以在一个大的总工作日中相对地显得小”,[202]因而社会现实财富和社会再生产过程不断扩大的可能性并不取决于剩余劳动时间的长短,而是取决于剩余劳动的生产率和这种剩余劳动借以完成的优劣程度不等的生产条件。这就意味着,资本的发展有可能导致一般物质劳动时间的缩短,而这种缩短不仅不会造成剩余劳动的减少,而且还会推动剩余劳动的增长,也就是推进社会财富的增长和社会再生产的扩大。一般物质劳动时间的缩短,就意味着自由时间的增加,也就是自由王国基础的扩展。

当然,资本的发展创造了进入自由王国领域的可能性,但为资本而进行的生产或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并不能将这种可能性变成现实。这不是说,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的发展不能创造出自由时间,而是说这种事实上可以成为自由时间的劳动时间依然被资本家占用为剩余劳动时间,以扩大对工人的剥削,亦即“资本的不变趋势一方面是创造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另一方面是把这些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变为剩余劳动”。[203]这样,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的发展所创造出来的自由时间,“是靠工人超出维持他们本身的生存所需要的劳动时间而延长的劳动时间的产生。同一方的自由时间相应的是另一方的被奴役的时间”。[204]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是与剩余劳动时间相对立的,而不是相结合的。工人阶级不可能成为自由时间的真正主体,真正主体只能是资本家。所以马克思不无激愤地说:“资本家是窃取了工人为社会创造的自由时间。”[205]

因此,要真正实现“剩余劳动”与“一般物质劳动所占用的时间的较显著的缩短”相结合,就必须消灭私有制,进入以联合起来的个人对生产资料共同占有为基础的社会形态中,在这种社会形态中,生产的目的不是为了少数人榨取更多的剩余价值,而是为全体社会成员争取更多的自由时间。如马克思所说:“如果共同生产已成为前提,时间的规定当然仍有重要意义。社会为生产小麦、牲畜等等所需要的时间越少,它所赢得的从事其他生产,物质的或精神的生产的时间就越多。……正象单个人必须正确地分配自己的时间,才能以适当的比例获得知识或满足对他的活动所提出的各种要求,社会必须合理地分配自己的时间,才能实现符合社会全部需要的生产。因此,时间的节约,以及劳动时间在不同的生产部门之间有计划的分配,在共同生产的基础上仍然是首要的经济规律。这甚至在更加高得多的程度上成为规律。”[206]在这种社会形态中,尽管人们依然要从事“由需要和外在目的规定要做的劳动”,但是由于劳动的社会条件已经掌握在联合起来的个人手中,改变了剥削与被剥削、奴役与被奴役的性质,因而在劳动中实现了“剩余劳动”与“一般物质劳动所占用的时间的较显著的缩短”的结合,创造出了更多的自由时间,即随着物质生产的发展,一旦用于满足谋生需要的劳动成为次要的时候,社会财富的尺度就不再是劳动时间,而是自由时间。因为,“以劳动时间作为财富的尺度,这表明财富本身是建立在贫困的基础上的,而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是同剩余劳动时间相对立并且是由于这种对立而存在的,或者说,个人的全部时间都成为劳动时间,从而使个人降到仅仅是工人的地位,使他从属于劳动”。[207]在这种情况下,工人被锁定在把生产劳动作为谋生手段的经济活动之中,从而并没有真正创造出作为自身发展的直接形式的自由时间。而“一旦直接形式的劳动不再是财富的巨大源泉,劳动时间就不再是,而且必然不再是财富的尺度,因而交换价值也不再是使用价值的尺度”,“于是,以交换价值为基础的生产便会崩溃……个性得到自由发展,因此,并不是为了获得剩余劳动而缩短必要劳动时间,而是直接把社会必要劳动缩减到最低限度,那时,与此相适应,由于给所有的人腾出了时间和创造了手段,个人会在艺术、科学等方面得到发展”。[208]

【注释】

[1]大卫·莱昂:《后现代性》,郭为桂译,吉林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41页。

[2]詹姆逊:《后马克思主义五条论纲》,见:王逢振主编:《詹姆逊文集》,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08页。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2页。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9页。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9页。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0页。

[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65页。

[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66页。

[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67页。

[1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65页。

[1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72页。

[1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63页。

[1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75页。

[1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6页。

[1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6页。

[1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9页。

[1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53页。

[1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62页。

[1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62页。

[2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65页。

[2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72页。

[2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9页。

[2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0页。

[2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1页。

[2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1页。

[2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3页。

[2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7页。

[2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7页。

[2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7页。

[3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8页。

[3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9页。

[3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0页。

[3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12~113页。

[3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13~114页。

[3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416页。

[3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0页。

[3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0页。

[3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0页。

[3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0页。

[4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1页。

[4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0页。

[4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1页。

[4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1~122页。

[4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74页。

[4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4~125页。

[4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0页。

[4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31页。

[4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31页。

[4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6页。

[5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994页。

[5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7页。

[5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11页。

[5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61页。

[5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7页。

[5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80页。

[5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52页。

[5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920页。

[5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Ⅲ),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299页。

[5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828~829页。

[6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51页。

[6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5页。

[6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481页。

[6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78页。

[6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8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47~48页。

[6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60页。

[6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51页。

[6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514页。

[6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55~456页。

[6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78页。

[7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9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27页。

[7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19~320页。

[7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85页。

[7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566页。

[7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8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8~39页。

[7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8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75页。

[7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8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39页。

[7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8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39页。

[7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714页。

[7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3页。

[8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3页。

[8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819页。

[8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510页。

[8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819页。

[8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819页。

[8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册,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0页。

[8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70页。

[8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9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75页。

[8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08页。

[8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13页。

[9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31~132页。

[9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280页。

[9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441页。

[9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441页。

[9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396页。

[9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66页。

[9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7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589页。

[9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7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360页。

[9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7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589页。

[9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3页。

[10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94页。

[10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7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358页。

[10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7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360页。

[10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31页。

[10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32页。

[10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1961年版,第145页。

[10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册,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4页。

[10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76页。

[10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l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135页。

[10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84页。

[11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85页。

[11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85页。

[11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84~85页。

[11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70页。

[11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70页。

[11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468页。

[11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19页。

[11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3页。

[11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15页。

[11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98页。

[12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00页。

[12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82页。

[12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01页。

[12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14页。

[12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14页。

[12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26页。

[12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01页。

[12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74~275页。

[12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89页。

[12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89页。

[13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8~19页。

[13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88~89页。

[13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89页。

[13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92页。

[13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册,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113页。

[13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册,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159~160页。

[13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97页。

[13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98页。

[13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98页。

[13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99页。

[14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00页。

[14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00页。

[14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02~103页。

[14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45页。

[14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01页。

[14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册,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161页。

[14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册,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161页。

[14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482页。

[14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488页。

[14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47页。

[15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72页。

[15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72页。

[15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92页。

[15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85页。

[15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73页。

[15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77页。

[15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78页。

[15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78页。

[15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93页。

[15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82页。

[16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册,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68~269页。

[16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831~832页。

[16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84页。

[16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85页。

[16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93页。

[16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93页。

[16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62页。

[16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86页。

[16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94页。

[16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11页。

[17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94页。

[17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94页。

[17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56页。

[17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55页。

[17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133页。

[17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416页。

[17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484页。

[17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488~489页。

[17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77页。

[17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74页。

[18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0页。

[18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31页。

[18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5页。

[18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86页。

[18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87页。

[18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87页。

[18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91页。

[18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18~119页。

[18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30页。

[18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22页。

[19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94页。

[19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08~109页。

[19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05页。

[19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05~306页。

[19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926~927页。

[19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926~927页。

[19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90页。

[19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册,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25页。

[19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16页。

[19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册,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25~226页。

[20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926页。

[20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926页。

[20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926页。

[20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册,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21页。

[20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16~217页。

[20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册,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139页。

[20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0页。

[20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册,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22页。

[20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册,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18~2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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