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教育管理思想家与实践者的陶行知

作为教育管理思想家与实践者的陶行知_陶行知的教育管理

（一）作为教育管理思想家与实践者的陶行知

我国教育管理学者萧宗六在纪念陶行知诞辰100周年时，曾著文讨论陶行知的学生管理思想。[1]黄云龙也在当年倡议，“进一步深入学习、研究和弘扬陶先生的教育思想，开发学校管理思想的丰富资源”。[2]但如今看来，当时的讨论与倡议似乎只是特定时境下的应景行为，因为迄今为止的十多年来，有关陶行知教育管理思想的研究几乎是一片空白。此种状况的出现并不意味着陶行知没有教育管理思想，或陶行知的教育管理思想无甚价值。真正的原因大概有以下三点：其一，尽管陶行知有一些专门讨论教育行政与管理问题的文章，但其教育管理思想大多渗透在其教育理论之中，这就容易造成“陶行知没有教育管理思想”的误解；其二，陶行知研究的“官学”化，[3]既造成研究群体人员构成单一、总体水平不高的问题，也使得人们难以打破原有的对于陶行知思想的认识与理解，从中挖掘出教育管理思想；其三，我国教育管理学研究中的历史意识淡薄与本土化层次不高，也是造成陶行知教育管理思想发掘不够的重要原因。由于存在学科视野的殊别，教育学领域的研究者研究陶行知自然关注他的教育思想和教育理论，因此，梳理和阐释陶行知教育管理思想的任务往往需要教育管理研究者来承担。然而，反观我国的教育管理学研究，研究者或则局限于相关经验的总结与分析，或则专注于用其他国家的理论或其他学科的理论来套解现实的教育管理问题，此中所表现出的对于理论研究的历史感与本土性的无意识，使研究者很难自觉地去探寻和发掘陶行知的教育管理思想。

相比而言，人们对于陶行知办学治校实践的介绍要多得多，各种介绍散见于形式多样的传记、纪念文集、回忆录、资料汇编、教科书以及有关陶行知教育实践的研究。不过，从教育管理学的角度看，这些介绍存在两个问题：首先，这些介绍或多或少都存在一种将陶行知形象及其实践政治化的倾向。谭斌便指出，国内关于陶行知的生平、思想、实践等方面的研究文本体现出一种“共同叙事”的模式，在这一叙事模式下，陶行知被建构成具有高度同一性的政治形象，似乎就只有那几个标签——人民教育家、民主战士、大众诗人、伟大的人民教育家、一个无保留追随党的布尔什维克、万世师表。[4]显然，在这样的叙事模式下，很难以“教育领导者”或“教育管理者”的形象来准确地把握陶行知办学治校实践的教育管理学意义。其次，大多数介绍停留于陈述与呈现的层次，存在“以史代论”的问题，缺乏对陶行知办学治校实践的系统整理和精致提炼，以致体现不出陶行知教育管理学之“学”的意味。

可以说，人们很少会意识到陶行知是一位具有丰富办学治校经验的教育管理者与领导者，更难得想到他是一位重要的教育管理思想家。而这既不利于人们全面把握陶行知的思想，也使得陶行知对于我国教育管理学研究以及教育管理实践的巨大贡献和积极意义被遗忘在表面热闹的陶行知研究中。

事实上，不仅陶行知的办学治校实践需要进行教育管理学化的梳理和提炼，而且“教育思想”与“教育管理思想”的区分对于陶行知而言，本身就是不甚严密的。虽然，陶行知本人有时将教育活动与教育行政活动分开来讨论，[5]但如果将他的教育管理思想局限于此，就会造成理解上的窄化。因为，一方面，陶行知是一位行动的知识分子，他既是教育思想家与理论家，也是教育实践家与改革家，这两种身份的叠合使其在进行理论言说和思想表达时，难免要融入作为办学者或治校者的经验、感受、态度和期待，从而使他的教育思想天然地具有教育管理的意蕴；另一方面，由于陶行知强调要在生活中展开教育，如此也就模糊了“教育”与“教育管理”之间的界限，教育管理并不只是作为教育活动展开的基础存在，而且其本身就作为一种教育内容和教育方式存在。在此意义上讲，陶行知的许多教育思想所讨论的，其实是如何组织与管理“生活”以实施教育的问题。(www.guayunfan.com)

毋庸置疑，从教育管理学的角度系统深入地提炼与研究陶行知的教育管理思想和实践，将有利于我们以一种新的视角，更为全面地把握陶行知的思想及其意义。非但如此，研究陶行知的教育管理思想和实践，还有利于我们反思中国既有的教育管理学研究。我国的教育管理学研究一直存在着“理论外借”的问题，即借用外国或其他学科的理论。“理论外借”自然有其问题相似和学科互通的合理性基础，在中国教育管理学研究还不成熟的情况下，也是进行学科建设的一个重要路向，然而若一味依赖于此，则会造成以下问题：一是将理论问题转译成实践中不存在的问题，在不经反思的前提下就对中国的教育管理实践作出判断、进行批判；二是将其他国家教育管理实践中的问题，以及旨在回答外国教育管理问题的理论，虚构为中国教育管理过程中或教育管理学建构过程中的问题；三是将国外教育管理理论或其他学科的发展路径视作中国教育管理理论必定要经历的路径；[6]四是可能回避对教育管理之“教育性”的探寻与追求。[7]与此相对，研究陶行知的教育管理思想和实践，体现了从教育学角度构建教育管理学理论的尝试。这种尝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克服“理论外借”所带来的各种理论与实践上的问题，使我们的教育管理学置身于中国语境，建立一种教育学意义上的教育管理学。[8]

最后，研究陶行知的教育管理思想和实践，还可以为当前的教育管理实践提供借鉴。这一方面体现为陶行知提出的具体的教育管理主张和思想对于当下的教育管理实践有着积极的启示意义，另一方面更体现为陶行知本人作为一名教育领导者和管理者所具有的垂范作用。与陶行知所处的时代相似，我们当下也正处于社会急剧转变之中，各种宏观和微观的教育问题包括教育管理问题日益凸显，譬如，城乡之间的教育差距、教育与社会的脱节、学校组织的呆板、教育管理中的强制、师生关系的不平等，等等。陶行知不仅曾对这些问题提出过许多独到的见解，而且怀着满腔的热情切实地投入到问题的解决之中。无疑，发掘和重温他的教育管理思想与实践，不仅可以明晰我们的认识，还可以提升我们的思想境界，增强行动的决心与能力，从而实现改进教育管理实践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