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篇翻译综述

第一节　语篇翻译综述

众所周知，不同学者对“语篇”的定义和理解是各不相同的。但公认的是，语篇是高于句子层次的一个语言单位，通常指“一系列连续的话段或句子构成的语言整体”（黄国文，1988：7）。它的外在表现形式可以是小说、诗歌、散文，也可以是文字标语、广告文字等。其长度也可长可短，一句话，甚至一个词，都可视为语篇。总之，只要具有语篇特征，语义上是连贯的，具有衔接成分，句子与句子的组合符合逻辑，就可以视作语篇。

Stubbs（1983：1）认为：“一般说来，语篇分析指对句或小句以上的语言结构的研究，也就是对对话或书面篇章这样一些较大语言单位的研究。”换言之，语篇分析就是以语篇为基本单位，从语法、语义和语用几个方面分析文本，研究语篇的宏观结构、句子的组合排列、句际逻辑关系、会话的发展结构、语句的语用指向性、信息聚集度、句子之间的衔接和语义上的连贯等内容。同时，语篇分析往往与语境密不可分。语篇的意义往往取决于语境，尤其是单句、单词语篇，离开了语境，根本无法确定其意义。长语篇也自然是处于一定的语境之中，而且其本身又形成内在语境。

就翻译而言，语篇分析的原则大有裨益。通过语篇分析译者可将“宏观分析与微观分析相结合，把握并再现译文脉络，以取得令人满意的整体效果”（陈宏薇，1996：28）。换言之，译者结合一定的语境，对原语文本和译文作细致的语篇分析，这在翻译的过程中是极为重要的。现从以下三个方面详细阐述：

一、结合语篇，理解原文

理解是进行翻译的先决条件。译者要译好语篇中的每一个词、每一句话，就应在一定的语境中，对该语篇进行分析。首先确定整个语篇的宏观含义，再确定其中每一句话、每一个词的确切含义，然后再进行翻译操作。孤立地分析语篇中的单个句子绝非忠实的翻译。具体而言，语篇分析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帮助译者理解原文：

（一）确定主题，把握大意

语篇往往是由一个主题贯穿始终，起到统摄全文的作用。有时这个主题是一个词或短语，在语篇中反复出现。有时通过替代、照应等手法，主题词或短语会有所变换，但所指仍然是相同的。例如：

三个姑娘好像中了魔似的，一个接一个地从自己的床上爬下来，光着脚走过来，围着这位女士站着。其中一个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外两个姑娘用手搂着她的腰，三个人都瞅着她的脸。

By a sort of fascination the three girls,one after another,crept out of their beds,and came and stood barefooted round the lady.One put her hands upon her shoulders,and the other two laid their arms round her waist,all looking into her face.

在这段语篇中，“三个姑娘”或“三个人”就是主题，贯穿始终，使语篇连贯起来。译者注意到了这一点，通过使用“the three girls”、“one”、“the other two”以及“all”顺畅传递了语篇主题及大意。

（二）确定词义

只有在特定的语篇中，词语的意义尤其是语用意义才有可能得到准确的体现。换言之，词义是脱离不了语篇的。运用语篇分析的原则，根据语篇衔接的特点，确定各词句之间的语义联系，这样才能最终确定一个词语在语篇中的确切含义。例如：

沈氏：才倒是瞧见大少爷的。也，也许又一个人到梅树林子里去了。

克明：怪事！怪事！眼看就要接亲的人，还这么小孩子脾气！

（话剧《家》，巴金原著、曹禺改编）

Shen:I saw him a moment ago.By now he’s probably moping around the plum grove again.

Keming:This is ridiculous! For someone on the threshold of manhood,he is behaving like a child.

（英若诚译）

原文中的“去”看似词义简单，实则不然。从语篇分析的角度我们看到，觉新在即将与自己不爱的人成亲之前其内心是彷徨无助的。如果机械地将“又一个人到梅树林子里去了”译成“go to the plum by himself again”，则不能真实地传达作者笔下人物的内心情感，也可能使读者对克明的生气感到困惑。在此，译者使用了“mope around”进行翻译，较为符合该语篇中“去”的词义。

（三）明确指代关系

英语是形合语言，因此代词使用较多，指代关系较为明确；汉语由于是一种意合语言，其代词的使用频率远低于英语，而且“句子中的指代关系在外观上不明显”（范红升，1996），即指代关系的表层逻辑性不强。因此，汉语语篇英译时，译者通过语篇分析，必须明确指代关系，以符合译入语语言习惯。例如：

我们几姊弟和几个小丫头都很喜欢——买种的买种，动土的动土，灌园的灌园；过不了几个月，居然收获了。

At that my brother,sister and I were all delighted and so were the young housemaids.And then some went to buy seeds,some began to dig the ground and others watered it and,in a couple of months,we had a harvest!

原文把儿童为了自己心爱的食物，积极主动的劳动热情写得十分生动。收获后的惊奇、欢喜之情也写得活脱真切，这些足可见原文作者的语言功力。同时我们也注意到原文中“买种的买种，动土的动土，灌园的灌园；过不了几个月，居然收获了”都是典型的“零位主语”句子。译者敏锐地把握了这一点，在英译时添加了相应代词，明确了其指代关系。

二、分析语篇，把握架构

大致理解了原文之后，译者还需要弄清楚原文中各句之间、各个事件之间的关系和顺承，这也是原文理解过程的深化。首先，通过语篇分析可以确定各句之间的逻辑联系。英语中各句之间的逻辑联系往往由逻辑联系成分作为标志，表明句与句之间语义逻辑的联系。逻辑联系成分可分为词、短语和分句，可表列举、增补、转折等各种语义逻辑关系。汉语作为意合语言，仅仅依据逻辑联系语有时还难以完全确定逻辑联系，因为有的逻辑联系语是多意的。例如：

有一回，小李不幸在一气之下，对父亲说，假若当初去参军，而不是读大学，那对家庭来说，结果也许会好得多。做父亲的一听这话，真是痛苦得难以形容，想象不出这种看法还会含有千分之一的真理，更不用说百分之五十或百分之百的真理了。

Once upon a time Xiao Li had been so unlucky as to say to his father,in a moment of irritation,that it might have resulted far better for the family if he had joined the army,and not gone to college;and his father’s grief was of that blank description which could not realize that there might lurk a thousandth part of a truth,much less a half truth or a whole truth in such a proposition.

在原文中，“一听这话”凸显了两个长句之间的因果逻辑关系。译者准确地把握住了这一点，在译文中巧妙地使用了两个“and”。第一个“and”在这里表示的是转折关系，第二个则表示句与句之间的因果关系。

再者，通过语篇分析，可以理清语篇中各个动作的先后与主次。汉语语篇中各个动作之间的逻辑关系无须依靠形式性语言标志，但英语可通过动词“时”和“体”的形式来表示动作的顺序和主次，在句子之间起衔接作用。例如：

所以每每在大雪中的黄昏里，围着暖炉，围着祖父，听着祖父读着诗篇，看着祖父读着诗篇时微红的嘴唇。

On snowy evenings,we children often sat around the heating stove by grandpa,listening to him reading poems and watching his busy ruddy lips.

三、构建译文，通畅表达

翻译不仅有一个理解和分析的过程，还有一个表达输出的过程。和理解一样，表达输出也要运用语篇分析，用通畅的译文准确地传递原文的意义。因此，译者不仅要对原文进行语篇分析，还要对译文进行语篇分析，检验译文语义是否连贯，衔接是否得体，即检验译文语篇是否构建完成。换言之，译者在表达输出的时候，要充分注意到英汉两种语篇构建模式的差异，用符合英语习惯的衔接与连贯手段翻译汉语语篇。例如：

漫步山间时，听得四处竹林间的淙淙泉声，众多的细泉汇成一条狭长而深邃的小溪，顺山势而下，及至悬崖处，猛然跌落二三丈，形成一瀑布，水珠飞溅，凉透肌肤。

Strolling along the path,you can hear springs singing everywhere in the bamboo forest.A number of little springs assemble into a narrow but deep little river,which runs along the mountainside.When it meets a small cliff,it falls down eight or nine metres,forming a thin water curtain.The cool drops fly about and splash over your skin.

汉语意合的特点决定了在上例中“漫步山间时，听得四处竹林间的淙淙泉声”可以没有主语，后面对“细泉”的描绘也无须连接词语的辅助，一气呵成。但英译时译者从英语语篇表达的需要出发，增加了“you”、“which”以及“when”等词语，并且构建了一些新的主谓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