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士”“士人”概说

(一)“士”“士人”概说

何谓“士”？东汉许慎《说文解字》释云:“士，事也。”《白虎通义·爵》亦释:“士者，事也，任事之称也。”可见最初“士”与“事”可以通假；最初之“士”是指氏族正式成员。自国家产生之后，“士”逐渐演变为贵族官员的通称。自西周以来，“士”主要包括各级贵族，譬如《诗·周颂·清庙》云:“济济多士，秉文之德。”孔颖达疏云:“济济之众士，谓朝廷之臣也。”《尚书·泰誓》:“公曰:嗟，我士。”伪孔传释云:“誓其群臣，通称士也。”《礼记·表记》:“唯天子受命于天，士受命于君，故君明顺则臣有顺命。”以上史籍所言之“士”皆泛指受命之臣。

简言之，自上古三代以来，受命于天子或诸侯而居于官位者皆可称之为“士”。因此，“士”就既可以为受有爵命者的臣之总号，又可以指身份世袭的整个贵族阶级，包括其未受命的子弟。

“士”有时还指“庶士”，《礼记·丧大记》:“有司、庶士哭于堂下。”孙希旦《礼记集解》疏云:“庶士，谓未命之士，《燕礼》所谓士旅食者也；”章学诚《春秋左氏释义答问》卷3释云:“大夫皆已仕，士则兼容未仕者也。公之昆弟，虽不仕，亦未夷为庶人，故通以士概之。”如此云云。

《左传》、《国语》等文献里更有了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人这种等级序列的表述，此即表明统治集团内部已分化为不同层次。此时之“士”仅对天子而言为“士”，当其供职于王廷之时则位为“卿士”。《礼记·曲礼》(下):“列国之大夫入天子之国，曰某士。”郑玄注云:“亦谓诸侯之卿也。三命以下，于天子为士。曰某士者，如晋韩起聘于周，傧者曰晋士起。”也就是说，当时的这一分化已使“士”此一原可以包容所有贵族成员的通称继续演变、分化，其地位高者已别做称呼(“卿士”等)，而“士”本身则进一步发展成为贵族与官员的最低等级之称呼了；换言之，当时业已出现了“上士、中士、下士”之分。(www.guayunfan.com)尤其重要的是，此一时期的“士”，除了指称具有任事者的政治意味之外，还具有了指称拥有知识演艺者的文化意味。例如，《春秋谷梁传》之“成公元年”条:“古者有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农民，有工民。”范宁注“士民”曰“学习道艺者”；杨士勋疏引何休之说曰“德能居位曰士”，意即“德”为“士”之居位任事者所必备之知识素养；“德”的获得尤须通过“学习道艺”。也就是说，至此，“士”与“事”、“士”与“学”均有了密切的关系；“士”对政治事务的垄断和在文化修养上的优势，反映出了此一群体角色上的功能分化，诚如阎步克先生所言:“在封建时代，文化教育为贵族士大夫所集中拥有，士被视为学习道艺者或德能居位之人，他们是与小人相对的君子。……许多证据表明，春秋后期的许多场合，士、君子之类语词的身份意味经常地变得淡漠了，而日益强调其道艺的一面。”[1]

“士人”，笼统地讲，是中国古代对知识分子的一种称呼，亦明确地称为“儒士”、“文士”等。就中国古代士人的组成(成分)及其作用，孙立群先生之论较为精深:“中国古代士人的构成是复杂的。士人不是独立的阶级，而是处于官与民之间，他们可上可下，其活动促使文化传播和社会关系活化。士人内部构成的复杂性和士人社会职业的多样化，不仅使他们的生活水平和生活方式各异，其品德、性格也各不相同。……”“构成中国古代士人的主体是在各类学校就读的学生和参加科举考试的各类举子，如生监、秀才、举人等；还有从事各种文化活动的人，如教师、作家等。由于中国古代许多官员是儒生出身，有一定的文化素养，他们在社会上扮演着双重角色，一方面，他们是国家官员的一部分；另一方面，他们又是社会文化的继承者，他们既能研读经史，又能参与国家管理，还能有出色的诗赋文章传世。一般认为，儒者、文官、诗人三位一体，构成了中国古代士人的典型品格。”[2]

论及中国古代“士人”的主要身份及其本质特征时，王永平之论较为精当:“‘士人’乃学术文化之载体，在通讯和交通等信息交流手段较为落后的古代社会，学术文化的传播一般情形下都是借助于‘士人’的流动来实现的。”又:“士人之为士人，其主要的标志就在于他们具有承继和传播文化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在他们身上往往会体现出与其他阶层不一样的特性，孔子所说士当‘舍生取义’，孟子所言‘无恒产而有恒心，唯士为能。’这都指出了士人之特质。而最根本的‘大义’和‘恒心’就在于国难家祸的生死关头，仍不忘传承民族文化之血脉。”[3]

本部分所说的“士人”，主要是指由汉末“名士”演变而来的具有较高文化修养的“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