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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辞极致地刻划儿女英雄传

时间:2022-03-2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修辞分析《儿女英雄传》中运用了多种修辞手法。目前,仅李贞在其博士论文《〈儿女英雄传〉的文学语言审美》中,专设第七章《〈儿女英雄传〉的辞格运用》,分析了小说中出现频率较高的八种辞格,即“引用、对偶、排比、比喻、顶针、夸张、别解、辞格的组合”。

修辞分析

《儿女英雄传》中运用了多种修辞手法。目前,仅李贞在其博士论文《〈儿女英雄传〉的文学语言审美》(厦门大学,2009)中,专设第七章《〈儿女英雄传〉的辞格运用》,分析了小说中出现频率较高的八种辞格,即“引用、对偶、排比、比喻、顶针、夸张、别解、辞格的组合”。本小节复归纳补充如下,以见其艺术手段的多样性。

1.双关

“双关,就是有意识地使同一个词语、同一句话,在同一个上下文中,同时兼有两层(或两层以上)的意思。”[68]《儿女英雄传》人物姓名经常运用双关。如安骥号叫龙媒,虽然书中说是“也不过望他将来如‘天马云龙,高飞远到’的意思”。但董恂却看出:“龙媒者何?其始龙为媒,其继则龙受其媒也。媒之为言谋也。龙将焉媒?为桐卿媒,为龙媒媒也。龙者何?辰年辰月辰日辰时所生,水心氏谓之‘孽龙’者是也。媒人者人亦媒之,龙媒于是平安坐而两之,故以龙媒号之。”其他如“卜德成”谐“不得成”;“谈尔音”谐“贪尔银”之意;“霍士端”则是“祸事端”的谐音;“程代弼”,谐“代笔”;“宋官”谐“送棺”;“刘柱儿”谐音“留住”;“白赶露”谐音“白赶路儿”。第四回写两个心计歹毒的骡夫,“一个姓苟,生得傻头傻脑,只要给他几个钱,不论什么事,他都肯去做,因此人都叫他做‘傻狗’;一个姓郎,是个极匪滑贼,长了一脸的白瘤风,因此人都叫他‘白脸儿狼’”。第十一回在平县的县官姓胡,“原是个卖面茶的出身,到了正月节带卖卖元宵。不知怎的,无意中发了一注横财,忽然的官星发动,就捐了一个知县。选在茌平,地方上都叫他‘糊太爷’”。可见文康姓名双关运用非常普遍。

除了人物姓名经常运用双关之外,还常运用语义双关。第二十一回“隐语双关借弓留砚”,褚大娘子对何玉风道:“也好,他们借了咱们的弓去,咱们还留下他们的砚台,等你到了京再还他家。你要怕忘了,我给你托付下个人儿。”因向张金风道:“大妹子,你到家想着,等他完了事儿,务必务必的提补着二位老人家,把他‘取’过来。”“取”自然是“娶”的谐音,意为要将何玉风娶过来给安骥为妻。从而后文的情节发展埋了伏笔。再如第二十六回有两句话:(www.guayunfan.com)张金风道:“姐姐,说话呀!瞪甚么?我抠姐姐一句:不用澄了,连汤儿吃罢……”

(何玉凤)想罢多会,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有了!我不管。他是生癣生疮,我只合他生‘癞’;我也不管他是讲鸡讲鸭子,我只合他们讲‘鹅’!”

前一句话“澄”谐音“瞪”,后一句话里的“生癞”谐音“生赖”,“讲鹅”的“鹅”谐音“讹”。

2.通感

通感“又叫‘移觉’。在描写客观事物时,凭借人们各种感觉间的息息相通,用形象的语言把这一感官上的感受移到另一感官上,使感觉转移”[69]。钱锺书先生《通感》一文特别提到《儿女英雄传》的通感修辞,他说:

例如《儿女英雄传》三八回写一个“小媳妇子”左手举着“闹轰轰一大把子通草花儿、花蝴蝶儿”。形容“大把子花”的那“闹”字被“轰轰”两字申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好些描写通感的词句直接采用了日常生活里表达这种经验的习惯语言。……如文康《儿女英雄传》中“唱得好的叫小良人儿,那个嗓子真是掉在地下摔三截儿!”正是穷形极致地刻划声音的“脆”。[70]

从“说得再清楚不过了”“穷形极致地刻划”等赞誉中,可见钱先生对文康修辞运用的欣赏。

3.顶真

“用上一句的结尾的词语做下一句的起头,使前后的句子头尾蝉联,上递下接,这种辞格叫顶真,也叫联珠。”[71]第三回写:“安老爷若榜下不用知县,不得到河工;不到河工,不至于获罪;不至获罪,安公子不得上路;安公子不上路,华苍头不必随行;华苍头不随行,不至途中患病;华苍头不患病,安公子不得落难;安公于不落难,好端端家里坐着,可就成不了这番‘英雄儿女’的情节,‘天理人情’的说部。”前后意思紧紧相扣,逻辑性强。

4.仿词

“在现成词语的比照下,更换词语中的某个词或语素,临时仿造新词语,这种辞格叫仿词。”[72]《儿女英雄传》第三十三回舅太太对张金凤何玉凤说:“这个话你们姐儿俩竟会明白了?难道这个甚么‘左传’‘右传’的,也会转转清楚了吗?”早在陈望道的《修辞学发凡》已经引用此例,归之为“牵附”修辞格,并分析说:“这‘右传’也不是世上真有的书,也不过因为‘左’‘右’意义相连,上文曾说《左传》,就此推演出来罢了。”[73]

5.拟声

“为了说得逼真、形象,使人如闻其声如临其境而摹拟人声物声,这叫拟声。”[74]第五回写能仁寺凶僧把安骥绑在树上,手执尖刀,对准安骥的心窝刺来:“只听噗,嗳呀!咕咚,当啷啷,三个人里头先倒了一个。”“噗,嗳呀!咕咚,当啷啷”将凶僧中弹、惊呼、人倒、刀落的整个动作流程描绘得如见其人,如闻其声。

6.对偶

“把结构相同或相似,字数相等,意义相关联的两个短语或句子成对地排列起来,叫对偶。”[75]如书中第十四回写山东乡间景色用对偶:“霜华在树,朝日弄晴,云敛山清,草枯人健。”

7.异语

“异语,是一种以某一民族语言(一般指特定的一种民族共同语或标准语)来说写时故意杂用少量异族语词语的修辞文本模式。”[76]《儿女英雄传》中有多处写了满语译音,有的译成了汉语,也具有异语的修辞作用。如第二十八回:“老爷再想不到谈了半天,谈出这么一个知己来了,乐得一手拍膝说道:‘然!可见我讲的不是无本之谈。那“密鸦密罕丰库”的汉话,便叫作“彩帨”。帨,即手巾也。……’”

8.反问

反问是“用疑问的形式表达某种确定的意思,只问不答,是反问,也叫反诘或激问”[77]。第五回在悦来店安公子初遇十三妹,心怀戒备,当十三妹请教姓氏时:

(安公子)想了想:“我这‘安’字说三分,可怎么样的分法儿呢?难道我说我姓‘宝头儿’,还是说我姓‘女’不成?况且祖宗传流的姓,如何假得?”

从这样让人忍俊不禁的自我反问中,见出安骥的呆气。

9.比喻

“描写事物或说明道理时,用同它有相似点的别的事物或道理来打比方,这种辞格叫做比喻。”[78]第十七回写安学海假扮的尹其明惹恼了十三妹,她登时就“搭撒着两个眼皮儿,那小脸儿绷的比贴紧了的笛膜儿绷的还紧”。比喻极其新颖、贴切。再如第十五回写邓九公姨奶奶“雪白的一个脸皮儿,只是胖些,那脸蛋子一走一哆嗦,活脱儿一块凉粉儿”,得到了钱锺书的高度赞扬,他在《小说识小》中云:

《儿女英雄传》第十五回描摹邓九公姨奶奶衣饰体态,极侔色揣称之妙,有云:“雪白的一个脸皮儿,只是胖些,那脸蛋子一走一哆嗦,活脱儿一块凉粉儿。”刻划肥人,可谓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按披考克(T.L.Peacock)写罗宾汉事小说(Maid Marian)第十章状一胖和尚战栗如肉汁或果汁冻之颤动(The little friar quaked like a jelly),迭更司《旅行笑史》(Pickwick Papers)第八章状肥童点头时,双颊哆嗦如白甜冻(The train of nods communicated a blancmange like motion to his fat cheeks),与“活脱儿一块凉粉儿”取譬正同。[79]

10.排比

排比是“把结构相同或相似、语气一致、意思密切关联的句子或句子成分排列起来,使语势得到增强,感情得到加深,这种辞格叫排比”[80]。典型例证如第三十六回写安家的大丫鬟长姐:“他还得耳轮中聒噪着探花,眼皮儿上供养着探花,嘴唇儿边念道着探花,心坎儿里温存着探花。难为他只管这等忙,竟不曾短一点过节儿,落一点神情儿。”

书中还有多种修辞兼用现象,如第三十六回安公子听何玉凤训斥家人戴勤:

听得他那位萧史卿这半日倒像推翻了核桃车子一般,总不曾住话。说着说着,那个气好比烟袋换吹筒,吹筒换鸟枪,鸟枪换炮,越吹越壮了。

这一例是顶真,也是比喻,同时又是层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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