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生父英绶考

文康生父英绶考

文康，出身满洲世家。其祖父勒保，曾任陕贵、两江总督，武英殿大学士等要职，据《清史稿》记载，勒保有九子，知道名字的只有英惠、英悳、英绶、英奎、英秀等，而文康之父究竟是勒保的哪个儿子，至今仍无确证。

20世纪20年代，李玄伯先生最早开始关注文康的家世，其《〈儿女英雄传〉作者文康家世》一文，刊于1925年7月《京报》副刊《猛进》第22期上，然而李先生已无法确定文康生父为谁。孙楷第先生也撰有《关于〈儿女英雄传〉》一文，刊于1930年《国立北平图书馆馆刊》第4卷第6号上。孙先生考订文康生平家世更详，并列有详细的世系表，却依然没有解决文康生父是谁的问题。柳存仁先生也称文康生父之谜是“因记载不够详细而付阙如的一件憾事”[10]。后来，日本太田辰夫先生在《满洲族文学考》里也说：“虽然作为勒保的孙子有：文厚、文康、文俊，但谁系谁的儿子不了解。”[11]弥松颐先生在《儿女英雄传》（齐鲁书社，1990年版）的后记中亦坦言：“文康是勒保九子中的哪一支，尚不得知。”[12]可以说，文康生父是谁，是一个尚待解决的问题。本小节则根据新发现的材料，试图弄清这一问题。

检《清代硃卷集成》第九十五册，收有道光五年（1825）书洛应顺天乡试的硃卷，其履历及家族世系栏内记载：

那拉氏书洛，字圣则，号镜湖，行二，嘉庆壬戌年七月初九日吉时生。内务府正白旗满洲贻恭佐领下监生。(www.guayunfan.com)祖讳成文，翻译生员。原任内务府慎刑司钱粮衙门员外郎，广储司三库郎中，协理乐善园事务郎中，坐办堂郎中，兼公中佐领、骁骑参领、万年吉地总管监督。工竣，赏加三品卿衔。诰授通议大夫，晋封资政大夫。

父延隆，廪膳生。乾隆丙午、乙卯，嘉庆戊午、辛酉科乡试荐卷。历任圆明园六品苑丞、协理事务员外郎，兼公中佐领。京察一等，记名以盐政织造、税务监督、道府用。嘉庆十八年，派赴直隶缉获教匪多名，差旋赏加一级。钦放凤阳关监督，改放江宁织造，兼管龙江西新关税务。钦命热河副总管，转补正总管。现任苏州织造，兼浒墅关监督。著有《谦益堂诗文稿》，待梓。

娶费莫氏，原任川楚经略、大学士威勤公讳勒保谥文襄公孙女。前任工部侍郎、右翼总兵名英绶号若亭公第三女。现任二等侍卫名文龄、理藩院掌印员外郎兼提调总纂官名文康、蓝翎侍卫名文春胞妹。[13]

由此可知，书洛之妻是英绶之女、文康胞妹。英绶为文康之父，文龄为文康之兄，文康行二。马从善在《儿女英雄传序》中说文康“为故大学士勒文襄公保次孙”，于此也得到了证实。

此外，北京档案馆冯其利先生曾惠赐笔者《北京满族费莫氏续谱资料》一书（冯其利、杨海山，2005年自印本）。很可贵的是，其中收录了冯先生发现并经四次修订的文康家族的《费莫氏世系表》。由于此《表》较庞杂，以下只列出文康一支：

始祖　　　萨阿扬，子三

二世　　　缺

三世　　　□□□，子五

四世　　　堪珠露，子三

五世　　　瑚尔汉，子一

六世　　　瑚世礼（入关）

七世　　　温达子，十二

八世　　　勒尔钦，子一

九世　　　温福，子七

十世　　　勒保，子六（英惠、英悳、英绶、英奎、英秀、英麟）

十一世　　英绶，子九（文龄、文康、文春、文纬、文□、文□、文□、文煦、文霈）

十二世　　文康，子九（广琳、岳琳、普琳、锡琳、封琳、会琳、重琳、凯琳、怀琳）

表后附注四条：

1．乾隆二十二年（1757），始订于九世祖班济泰，满文。

2．道光三十年（1850），十二世文康重修，汉文。

3．光绪二十七年（1901）九月，十四世孙员外郎瑞龄、瑞丰谨识。

4．乙卯年（民国四月，1915）十月，镶白旗满洲都统瑞丰续修。

此表厘正了《清史稿》关于勒保家世的多处错谬。《清史稿》卷三百四十四《勒保传》中记载：

子九，长英惠，科布多参赞大臣，袭三等威勤侯，卒；孙文厚，嗣爵。第四子英绶，工部侍郎；孙文俊，江西巡抚。[14]

以前据此段记载，大家多以为勒保有九子，英绶是勒保的第四子，文俊是英绶之子。而据此谱系表可知，勒保只有六子，勒保第四子也非英绶而是英奎，英绶实为勒保第三子。英绶虽有九子，但文俊不在其中，文俊实乃英奎之子[15]。《费莫氏世系表》的第二条注还表明文康曾于道光三十年（1850）重修《费莫氏世系表》，也颇有价值。

据嘉业堂钞本《清国史》（中华书局，1993年版）第九册，卷五十八中收有英绶之《传》，可列英绶仕履如下：从履历可见，英绶的仕宦经历颇具戏剧性，他因为捕获林清而崭露头角，又于嘉庆十八年（1838）、二十二年（1842）两任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这对整个家族来说都是极大的荣耀，以至于文康念念不忘，在《儿女英雄传》第四十回特意写安骥也荣任此官[16]。然而英绶的高位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屡获咎愆，从巅峰跌入低谷。嘉庆二十三年（1843）他就被发往伊犁赎罪，后虽因父卒被赦回，却从此再无作为，人生的后二十多年一直赋闲在家。

乾隆五十八年　　由拜唐阿授銮仪卫整仪尉。

乾隆六十年　　　迁治仪正。

嘉庆四年　　　　升云麾使。

嘉庆十二年　　　迁冠军使。

嘉庆十八年　　　八中收有英绶之《传》，可列英绶仕履如下：四月，授正白旗汉军副都统，升銮仪使。五月，升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八月，上幸避暑山庄，英绶随扈，以父勒保因病请假，特谕回京看视。九月，授右翼总兵，寻兼镶黄旗护军统领。时教匪林清谋逆，党羽潜入禁城，经留京王、大夫等剿戮净尽。英绶偕步军统领英和等密派番役头目在京南宋家庄拿获林清并教习各犯，奏交刑部，分别治罪。

嘉庆十九年　　　八中收有英绶之《传》，可列英绶仕履如下：闰二月，调正黄旗蒙古副都统、左翼总兵，旋授理藩院右侍郎。三月，转左侍郎。五月，调工部右侍郎。七月，以父勒保患病延祝由科符咒医治。英绶于召对时面奏，上以事干例禁，恐有传徒惑众等情事，传旨查询，复饰词推卸，降二级留任。复以部务不能谙习，命开工部右侍郎缺。八月，绮春园等处叠次失窃，上以英绶专驻巡缉，不能整顿捕务，部议镌级，命以三等侍卫在大门上行走。十二月，以保送曾经获咎之真武保在御前校射，并挑取护军校降二级留任。

嘉庆二十一年　　八月，授镶蓝旗汉军副都统。九月，管理圆明园事务。

嘉庆二十二年　　二月，复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六月，兼右翼总兵。八月，以拿获要犯下部议叙。十月，调正黄旗满洲副都统。十一月，以捕获要犯加一级，旋兼镶蓝旗护军统领。

嘉庆二十三年　　正月，以家人达罕呈出素识之直隶都司余国柄书信，内有拿获教匪，承审官有意开脱，并托向吏部关说题升游击等语，偕英和等奏请查办。得旨：达罕系英绶家人，当伊呈出书信时，即应自行具奏。乃先与英和阅看，商同联衔，大属非是。着革退内阁学士并护军统领，只留副都统及右翼总兵，仍交部议处。四月，以听信家人阎六得贿怂恿，将大兴县回民史鸿业炭厂驱逐，命革职拿问。经军机大臣会同刑部鞠实奏闻，谕曰：“英绶从前屡获咎愆，此次听信阎六之言，驱逐炭厂，竟系依恃总兵，坏法舞弊，实属恣意妄为，着发往伊犁效力赎罪。伊父勒保告病在家，不能责处，着刑部堂官当堂责处二十板，此系朕代勒保以家法责处，再行发遣。”

嘉庆二十四年　　以父勒保卒，特旨释回服阕，后赏拜唐阿，旋革退。

道光二十年　　　故。

文康于道光二十年（1840）任福建盐法道[17]，但当年就离任，其原因尚不清楚。今据《清国史》，知英绶卒于道光二十年。由此可知，文康离职的原因应是丁外艰，此与马从善《儿女英雄传》的《序》中所说的文康“洊擢观察，丁忧旋里”，又若合符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