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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田辰夫论“挽救八旗之道”补说

时间:2022-03-2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太田辰夫论“挽救八旗之道”补说太田辰夫先生曾从《儿女英雄传》中总结出五条挽救八旗之道:①小家族主义;②防备盗贼;③加强和改善庄园的管理;④注重科举和做官;⑤反对风雅、享乐等五个方面,被认为是挽救八旗没落之道,可以推测作者以此相应地考虑了书中人物的设计和情节的运筹,因此,作为这部小说的反《红楼梦》的性质,是作者八旗精神的体现。

太田辰夫论“挽救八旗之道”补说

太田辰夫先生曾从《儿女英雄传》中总结出五条挽救八旗之道:

①小家族主义;②防备盗贼;③加强和改善庄园的管理;④注重科举和做官;⑤反对风雅、享乐等五个方面,被认为是挽救八旗没落之道,可以推测作者以此相应地考虑了书中人物的设计和情节的运筹,因此,作为这部小说的反《红楼梦》的性质,是作者八旗精神的体现。[59]

由于太田先生表述较简,笔者在此对太田先生的观点加以补充论述。

1.小家族主义(www.guayunfan.com)所谓“小家族主义”,太田辰夫指出:“贾府颓废的原因,大家族制度和经济的优惠条件,成为有闲生活的土壤。……文康首先注意到这一点是事实……可以看出他是考虑到大家族制度的弊病,他无疑是尽可能地想望着小家族的建立。”[60]笔者认同此观点。小说第一回即介绍:“这安老爷家,通共算起来,内外上下也有三二十口人,虽然算不得簪缨门第、钟鼎人家,却倒过得亲亲热热,安安静静,与人无患,与世无争,也算得个人生乐境了。”可见从一开始文康就没打算写大家族。再第三十三回又言:“往往见那些世族大家,多半礼重于情,久之,情为礼制,父子便难免有个不达之衷,姑媳也就难免有个难伸之隐,也是居家一个大病。何如他家这等妇子家人联为一体,岂不得些天伦乐趣?”崇小贬大之意显然。

略与补充的是,笔者以为不如将“小家族主义”改为“小家庭主义”更恰当一些。因为“所谓族是由许多家所组成”[61],而安学海虽然兄弟两个,大哥却早年去世,书中只写了安家一家三口,只是一个小家庭。其他如邓九公有一女一婿,张亲家夫妻只有一女,何玉凤更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都谈不上是家族。

从清末到近代,家庭制度存在着逐渐从大家族向小家庭转变的趋势,乔志强编著《中国近代社会史》曾列《嘉庆、宣统全国各省区家庭规模比较表》[62],就1820年(嘉庆二十五年)和宣统年间(1912年汇造)全国各省区的家庭规模进行比较,发现全国多数地区家庭规模在缩小,如直隶由5.67人缩小为5.15人,奉天由10.32人缩小为6.45人,山西由6.83人缩小为4.82人,山东由6.91人缩小为5.49人,甘肃由8.14人缩小为5.18人,浙江由6.08人缩小为4.25人,湖北由6.84人缩小为5.60人,福建由5.93人缩小为4.97人,云南由6.34人缩小为4.66人。文康笔下的安学海、邓九公等诸家都只有两代人,属于核心家庭,核心家庭“包含着两种最基本的家庭关系:夫妇关系和亲子关系。其特点是对亲属网络的依赖性较小,独立性、机动性、灵活性较大。这种家庭有利于形成家庭中的平等关系、平等权利,实现家庭的民主,减少家庭生活中的矛盾和纠纷,满足不同代人对不同生活方式的追求”[63]。在长篇小说中反映小家庭方面,文康可谓开风气之先。

2.防备盗贼

防备盗贼方面,太田先生认为:“在不具备警察力量的时代,对付强盗只能靠自卫。文康是为着保护财产,而考虑到家庭里需要有武艺爱好者的存在。因此,在小说中的安家也不得不设计一个类似的人物,他把这个差使交给何玉凤。”[64]略予补充的是,清代虽“不具备警察”,但有相当于警察职能的机构:

清代京师治安,虽沿袭明代设五城兵马指挥司,但指挥使、副指挥使仅为六、七品官,其下无一兵一马,任职者全为汉人,所以并无多大实权。京师治安管理大权主要集中于提督九门巡捕五营步军统领。步军统领衙门职掌防守、稽查、门禁、缉捕、断狱和编查保甲等。清朝参与京师治安管理的,还有巡视五城科道,由满、汉各一人掌管,并分中、东、西、南、北五城设置。京师郊区治安,则主要由顺天府率大兴、宛平二县职掌。基层治安,则主要以保、甲组织和乡兵团练来维持。[65]

只不过虽然有治安机构,却形同虚设,效果不佳。据道光五年上谕:“近来报窃之案,几无虚日,移营会缉,视同具文,甚至街巷堆拨,仅存空屋,疲玩已极。……”[66]可见京师当时的治安状况非常混乱。第三十一回中,安家讨论如何处置抓获的毛贼时,邓九公曾言:“讲送官,不必。原故,满让把他办发了,走不上三站两站,那班解役得上他一块钱,依就放回来了,还是个他。”也表现出对治安现实的不满。社会治安不良的情况下,防盗主要靠自卫,与十三妹制盗类似的事件确实出现过,《道咸以来朝野杂记》记:

麟书……由口差监督任满回京,住西直门内半壁街。境本偏僻,时局又不靖,群不逞之徒,觊觎其富有,夜聚明火,执仗行劫。孰知麟夫人夙娴武术,本将门之女。其父钟公福,曾从长文襄底定西域,后仕至乌鲁木齐提督,曾以武技传其女。是夜,以白蜡杆一支,打得群盗披靡,逃命不暇,是亦女中之豪也。夫人貌颀秀,不似如是之悍者。[67]

家有侠女,防盗无虞,惜难普及。

3.加强和改善庄园的管理

加强和改善庄园的管理方面,太田辰夫先生认为:“《儿女英雄传》里旗人的经济改善是完全依靠农民的帮助,把农村出身的张金凤作为安公子的妻子,同时,他们的父母也到安家寄身。作者是怎样的重视汉族的农民啊!”[68]此言很有道理。小说中反映的旗人之生计问题,由来久矣。康熙五十年(1711),沈起元在《拟时务策》中已经指出旗人“自定鼎以来,四圣相承,太平无事者百年于兹。深仁厚泽,休养覆育,生齿日繁,天下户口数倍曩昔,而旗人之繁衍视之矣。窃闻世祖时定甲八万,甲受银若干两、米若干石。至圣祖时乃增为十二万甲。盖一甲之丁至今而为数十丁数百丁者比比。于是一甲之粮,昔足以赡一家者,必不足以赡数十家数百家,势也。甲不能遍及,而徒使之不士不农不工不兵不民,而环聚于京师数百里之内,于是其生计日蹙而无可为计”[69]。

小说第三十三回,写了安家生计问题,安老爷指出家中严峻的经济状况:

玉格的功名是我心里第一桩事,第二桩便是我家的家计。我家虽不宽余,也还可以勉强温饱;都因我无端的官兴发作,几乎弄得家破人亡。还仗天祖之灵,才幸而作了个失马塞翁,如今要再去学那下车冯妇,也就似乎大可不必了。只是我既不再作出山之计,此后“衣食”两个字,却不可不早为之计。这桩事又苦于正是我的尺有所短,这些年就全仗太太。话虽如此,难道巧媳妇还作得出没米的粥来不成?我想理财之道,大约总不外乎“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的这番道理。为今之计,必须及早把我家这些无用的冗人去一去,无益的繁费省一省,此后自你我起,都是粗茶淡饭,絮袄布衣,这才是个久远之计。

安老爷本人“虽是研经铸史的通品,却是个秤薪量水的外行”。他提出的解决方法是将“无用的冗人去一去,无益的繁费省一省”,以“粗茶淡饭,絮袄布衣”节俭度日。遭到了安太太的逐条驳斥:

就只这话说着容易,作起来只怕也有好些行不去的。就拿去人说,我家这几个中用些的家人,都是老辈子手里留下的,去了,一时又叫他们到那儿去?就是这几个雇工儿人,这么个大地方儿,也得这些人才照应的过来。讲到烦费,第一,老爷是不枉花钱的;就是玉格这么大了,连出去逛个庙听个戏都不会。此外,老爷想,咱们家除了过日子之外,还有甚么烦费的地方儿吗?就勉勉强强的抠搜些出来,这个局面可就不像样儿了!至于大家的穿的戴的东西,都是现成儿的,并不是眼下得用钱现置,难道此时倒弃了这个,另去置絮袄布衣不成?老爷白想,我这话说的是不是?

一番话,既是至理,也是实情,说得安老爷不禁发起闷来。

显然,仅靠节俭是不可能维持一大家子人长久的,安家经济的来源其实主要靠地租。“清初满族统治阶级入关之后,他们除了继续在东北占有大量官庄旗地之外,又没收了明朝的皇庄,官田和无主土地,并进行大规模的圈占土地,即‘跑马圈地’。从顺治元年开始,曾先后三次下令圈占土地,直到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才完全停止。清政府将这些土地用来分配给皇室、王公、八旗官员和兵丁人等。……分给八旗官员和兵丁占有的叫‘旗地’。”[70]《啸亭杂录》更指出:“以近畿土地,皆为八旗勋旧所圈,民无恒产,皆仰赖租种旗地为生。”[71]安家作为“从龙入关”的功臣,曾经分得大片旗地,第三十三回安老爷谈起所分旗地的规模:

这块地原是我家祖上从龙进关的时候占的一块老圈地,当日大的很呢!南北下里,南边对着我家庄门那座山的山阳里,有一片枫树林子,那地方儿叫作红叶村,从那里起,直到庄后我合你说过的那个元武庙止;东西下里,尽西头儿有个大苇塘,那地方叫作苇滩,又叫作尾塘,从那里起,直到东边亢家村我那座青龙桥。这方圆一片大地方,当日都是我家的。

但何玉凤“请示婆婆,才知道这地年终只进二百几十两银子的租子”,忍不住问安老爷:“果然的这等一块大地,怎的只进这些须租子?我家这地到底有多少顷亩?”安老爷答复说:“自从到我手里,便凭庄头年终交这几两租银,听说当年再多二十余倍还不止。大概从占过来的时候便有隐瞒下的,失迷掉的,甚至从前家人庄头的诡弊,暗中盗典的都有。这话连我也只听得说。”这便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安家旗地虽多,但不善管理,凡事诿诸庄头,致土地失迷、盗典等原因使封地日渐萎缩,收入才会如此之低。正如《春明梦录》所言:“大抵天潢贵胃,凡事诿诸管家,犹之民间富贵人家,财产属他人经理,不数传无不中落者。其势使然也。”[72]

应对的办法是何玉风、张金凤出的。何玉风指出“部颁龙票”上已经标明了东西南北的四至,“按着四至不愁核不出顷数来,凭着顷数不愁查不出佃户来。佃户一清,那户现在我家交租,那户不在我家交租,先得明白了。便可查那不在我家交租的佃户名下,地租年年都交到甚么人手里;查出下落来,如果是失迷的、隐瞒的,怎能便由他隐瞒、失迷?只要不究他的以往,便是我家从宽了。即或其中有庄头盗典出去的,我们既有印契在手里,无论他典到甚的人家,可以取得回来的;如果典价无多,拿着银子照价取回来,不合他计较长短,也就是我家从宽了。这等一办,又加增了进项,又恢复了旧产,岂不是好?”张金凤随即指出京里置地“只知合着地价计算租子”的办法不妥:“再不想这一亩地有多大出息儿。就拿高粱一项讲,除了高粱粒儿算庄稼,高粱苗儿就是笤帚,高粱秆儿就是秫秸,剥下皮儿来就织席作囤,剥下秸档儿来就插灯插匣子,看不得那根子岔子,只作柴火烧,可是家家儿用得着的,到了乡下,连那叶子也不白扔。那一桩不是利息?”安老爷道:“我只不解,算你两个都认真读过几年书,应该粗知些文义罢了,怎的便贯通到此?这却出我意外!”何小姐笑说道:“公公只想,我妹妹呢,他家本就是个务农人家;到了媳妇,深山一住三年。眼睛看的是这个,耳朵听的是这个,便合那些村婆儿村姑儿讲些闲话儿,也无非这个。媳妇们两个本是公婆特地娶来的一个‘南山里的’、一个‘北村里的’,怎的会不懂呢?”

张亲家老爷更是农家里手,他的一番话了指出了安家土地的巨大生产潜力:

咱们这里又四面八方守着河,安上他两盘水车子,还愁车不上水来呀!要不用车,挖了水道,雇上四个长工戽水,也够使的了。赶到收了稻子,一年喝不了的香稻米粥,还剩若干的稻草喂牲口呢!麦子一熟,吃新鲜面不算外,还带管不搀假。要拌个碾转子吃,也不用买。赶到磨出面来,喂牲口的麸子也有了。那豆子、高粱、谷子还用说吗?再说菜,有的是那么两三块大园子,人要种个吗儿菜,地就会长个吗儿菜。除了天天的水菜,到了腌菜,过冬的时候,咱还用整车的买疙瘩白菜,大捆的买王瓜韭菜去作甚么呀?有了面,有了豆子,有了芝麻,连作酱、磨香油,咱自家也就弄了。再说那果木庄子咧,我看你家这块地里大大小小倒有四五个山头子呢,那山上的果子可就不少。鲜的干的,那件是居家用不着的?又那件子是不得拿钱买的?棉花更不用讲了,是说你家爷儿们娘儿们不穿布糙衣裳,这些老妈妈子们哪,小女孩子们哪,往后来俩姑奶奶再都抱了娃子,那不用个几尺粗布喂?……等着咱多早晚置他两张机,几呀纺车子,就算你家这些二奶奶们学不来罢,这些佃户的娘儿们那个不会?找了他们来,按着短工给他工钱,再给上两顿小米子咸菜饭,一顿粥,等织出布来,亲家太太,你搂搂算盘看,一匹布管比买的便宜多少!再要讲到烧焰儿,遍地都是。山上的干树枝子,地下的干草、芦苇叶子、高粱岔子,那不是烧的?

详详细细描绘了安家土地生产的蓝图。依此而行,比只收货币地租的收益自然不知要大多少倍,说明来自农村的生产经验甚为实用,他真正懂得土地生产价值,能发挥土地的潜在价值优势,安家缺的就正是这种具备农业经验,能将庄园经济发展壮大的管理者,难怪安老爷听完“觉得这个乡里亲家比那止于年节八盒儿的城里亲家大有用处”。

写安骥娶张金凤为妻,也许正是由于文康觉察出农民在农业生产上的巨大作用,他们的联姻象征着旗人在经济上企图取法民间的思考。

4.注重科举和做官

注重科举和做官这一点上,太田辰夫先生指出:“这部小说被作为赞颂科举制度受到责难。但是,作者并不是真心愿意赞成科举的,作为当官目的的关口,是不得已而为的,只好承认它,这恐怕是当时人们的一般见解。……旗人被叫作领取国家俸禄的人,如不作官,就是没有尽为国之道。”[73]

在科举问题上,安氏父子确非一味赞成。第三十二回安骥曾对张金凤,何玉凤说要把举人进士“骗”到手。第三十三回安学海也说过制艺“是个骗功名的学业”,可见在他们心中“并不是真心愿意赞成科举”,科举本身不是目的,而是达到目的的敲门砖。

安学海自言:“我平生天性恬淡,本就无意富贵功名。”(第十三回)他做官是基于这样的想法:“生为国家的旗人,不作官又去作甚么?”(第十三回)第一回他对安骥说过自己对宦途的打算:“我倒想用个冰冷的中书,三年分内外用——难道我还就外用不成?——那时一纸呈儿,挂冠林下,倒是一桩乐事。不然,索性归了班,十年后才选得着。且不问这十年后如何,就这十年里,我便课子读书,成就出一个儿子来,也算不虚度此生了!”当安学海听说了十三妹搭救的事情后,便“认定天理人情,抛却功名富贵,顿起一片儿女英雄念头,挂冠不仕,要向海角天涯寻着那十三妹,报他这番恩义”(第十四回)。这又是不以富贵为念的明证。

安公子高中探花,入了翰林院,这在周作人看来:“作者的昼梦只是想点翰林,那时候恐怕正是常情。”[74]“常情”二字,持论公允。安学海教育安公子,希望儿子有所成就,这确是人之常情。

5.反对风雅、享乐

在反对风雅、享乐方面,太田先生认为:“什么是接受科举的障碍,那就是享乐思想的诱惑。但因为享乐的内容涉及到许多方面,这里为了把议论简单化,缩小一下范围,把它换句话说,叫作风雅的生活。《红楼梦》的宝玉,从一开始就是不为科举读书,沉浸于风雅生活。像那样的事情,即使是接受科考,考中不考中也没有把握。《儿女英雄传》的作者,为了使安公子得中,首先必须考虑从这一点去纠正。作者在第二十九回里,对安公子的风雅生活稍有展开。屋里的装饰有古董、对联、横额、扇屏、诗笺、欢喜图等等。不知是什么时候赠给金凤号叫桐卿,赠给玉凤号叫箫史,说明公子开始走上轻佻浮薄之路。”[75]

第三十回中何玉凤分析安公子“走上轻佻浮薄之路”的原因:

这大约总由于他心性过高,境遇过顺,兴会所到,就未免把这轻佻一路误认作风雅。殊不知便是真“风雅”,这两个字也最容易误人,误人还误得不浅!果然性情持得住风雅,也不过成个墨客骚人;倘被风雅移动了性情,竟会弄成个轻薄子弟。前贤那“人无风趣官多贵,案有琴书家必贫”的两句话,虽是过激之谈,却也确有此理。你只看古往今来那些风雅先生们,那一个是置身通显的?

“境遇过顺,兴会所到”八字不仅是安公子走上风雅之道的原因,更可用来概括旗人群体生活上的雅化问题。刘小萌曾经指出:“宗室贵族生活环境优越,既可入仕当差,又可赋闲家居,余暇消遣,原无一定范围,习尚娱乐,各有不同,总体来看,不妨以‘好玩’两字概括。”[76]概括起来岂非便是“境遇过顺,兴会所到”八个字?旗人的雅化正是生活安定、余暇消遣造成的。乾隆时期袁枚已经指出:“近日满洲风雅远胜汉人。虽司军旅,无不能诗。”[77]反映了旗人风雅之风的盛行。安公子的风雅正是民族风气使然,所以书中说他是“知识开了,习俗所染”。

旗人社会当然不愿意看到子弟因娱乐而耽误前途,旗人岔曲《家中睡上一觉》云:

家中睡上一觉,睡到次日清晨早,越思越想越透飘,熬油废火家里等着。(过板)

汉人本等把买卖做,旗人规矩把马步箭学,有朝一日凌云志,顶子头上带翎子朝(卧牛)朝后飘。我说这话列位不信,哪有那玩票子弟一品当朝。[78]

用意就是劝诫八旗子弟戒娱乐,因为娱乐于事功有碍,玩票子弟是不能一品当朝的,代表了民间旗人社会对子弟的一般看法。何玉凤对安公子的规劝,也是反映此类现实的一个典型事例,安公子是“自幼娇养,衣来伸手,饭来开口的人”,他沾染风雅习气是并不奇怪的,安公子拒绝风雅的过程是困难的,何玉凤不留情面的规劝,使他在气头上差点摔了玛瑙杯。文康安排安公子最终承认:“要说这些挂画焚香是风雅事我不喜作,也是我欺你两个;我自承你两个那番清诲之后,深悟出这些事最于用功有碍。”为旗人子弟树立了一个好榜样的同时,也感叹于子弟教育的难。“果能始终不变,定然成个人物;然而不变的少。只要变后还能遵父兄的教训,师友的劝勉,闺阃的箴规,慢慢的再往回来变,指望他‘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也就罢了;然而也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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