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学海为作者自喻

安学海为作者自喻

安学海在书中的作用，正如《儿女英雄传》第二十九回云：“如许一部大书，安水心其日之精、月之魄、木之本、水之源也。”

安学海实际上是作者文康的化身。齐如山在《漫谈〈儿女英雄传〉》一文中写道：

当我十一二岁时，便爱看小说，这大概是儿童的通例，先君虽不禁止，可也不奖励，惟特别提倡看《儿女英雄传》，说安水心的行为很合乎孔门中一生可行的恕字，并说安水心当然就是著书人文康的化身，文康之为人，亦极有学问，有道德，他是熙小舫先生的外祖父。……小舫先生因先君极钦佩文康之为人，故对先君，所谈文康家事甚详。[43]

由此可知，齐如山之父曾经说安水心是文康的化身，熙小舫对齐父所谈文康家事甚详，故齐父对文康是非常了解的，此言应有根据。(www.guayunfan.com)此外，回到《儿女英雄传》本身，从安学海的身上，我们也能处处发现文康的影子。比如安学海因为人刚直，不知贿赂，被河台谈尔音所妒，派他到南河高家堰任职，后因河堤决口，被革职拿问，带罪赔修五千银两。而在文康一生之中，确曾经历过治水与赔修之事。文康在道光十七、十八年间任松江知府，任内一项重要的工作即是督修华亭海塘。道光二十二年开始任天津兵备道，兵备道的职责之一也是分管河务。治水可以说是文康的拿手好戏。又检台湾“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藏，道光二十四年六月九日，题名《户部为天津道征收海税期满事》的“移会”原件（残）云：由此可见，文康卸任天津兵备道后，曾被要求赔偿短收税银一万二千五百余两。由此也就不难理解安学海在赴任淮安前说：“到了经手钱粮的事，我更怕”的话了。总之，文康将自身的治水与赔修之事加以剪裁，安到了安学海的身上。

直隶总督讷奏天津道征收海税一年期满，短收盈余税银一万二千五百余两，既非无故亏缺，应准其援照成案，在于前任天津道文康名下照数著赔。

太田辰夫先生曾指出：“作者的思想，在书中安老爷这个人物的言行里，有了很生动的表现。”[44]这话可从两方面看，一方面从安学海身上可以找到文康的影子。如《儿女英雄传》第三十七回，写安学海命安公子为玛瑙杯即席题跋：“公子此时一团兴致，觉得这事倚马可待。那知一想，才觉长篇累牍，不合体裁；三言五语，包括不住，一时竟大为起难来。”引得安学海擎杯大笑道：“原来鼎甲的本领也只如此！还是我这个殿在三甲的榜下知县来替你献丑罢。”此句下有董恂评曰：“阿哥偶让一句，老翁遂自鸣得意。细味之，仍不免牢骚。盖此老之牢骚，在下知之最深。”只有相交多年的知己，才能称得上是“知之最深”，故此处的“此老之牢骚”，盖明指安学海，亦暗指文康而言。杨钟羲已经指出文康“拂郁牢骚，穷老无俚，至为章回小说以寄意”[45]。而通过笔者新发现的文康好友谦福《赠文铁仙》诗所云“未遇孙阳世转猜，风尘谁识骥呈材。倦游司马原多病，被逐灵均剧可哀”，更加证明晚年的文康是如屈原般牢骚满腹的。

另一方面，安学海身上也寄托着文康自身向往而不得的理想。比如文康捐官成为员外郎，安学海则由进士出身；文康晚年诸子不肖，生活困顿，安学海则是教子成名，寿登期颐。侯建看到此点，他指出：“作家从作品上为一厢情愿的发抒，是佛洛伊德心理分析的主要理论，则安学海之为文康化身，或毋宁说他愿望里的化身，应当无可怀疑。”[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