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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意识的退化

时间:2022-03-0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村民意识的退化——身体的寄托、精神的皈依、灵魂的驻扎,还是村庄应该承载的重量吗?如果是,村民对自己的村庄还有敬畏之心与依赖之情吗?封建时代的宗法意识,让各个宗族的人们习惯并屈服于族规家约的强制性,习惯于封建王法的强制性。农村该怎样唤回农民对自己的留恋?在他们的心里,土地与村庄,甚至成了一种可恶的羁绊。

村民意识的退化

——身体的寄托、精神的皈依、灵魂的驻扎,还是村庄应该承载的重量吗?如果是,村民对自己的村庄还有敬畏之心与依赖之情吗?

村庄管理,从法律、规约、制度的层面来讲,都是外在的约束,带有一定的外在强制性;能否使村庄管理的法律、规约和制度真正产生作用,关键还在于村民内在的思想意识,“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在村庄管理上表现得更为明显而且突出。

封建时代的宗法意识,让各个宗族的人们习惯并屈服于族规家约的强制性,习惯于封建王法的强制性。政治时代的政治狂热,让各个村庄的生产队社员们陷入政治的极度“忠于”,使人们习惯并且服从于政治号召的强制性。这个时代的农村,以传统的模式屹立于现实世界之中,成为人们精神与物质的基本依托,所以土地是父母,村庄是爹娘,人们与土地和村庄有着同呼吸、共命运的血肉联系,这种感情是十分难以割断的。

随着时代的进步、社会的发展,封建制度被推翻,被废除,政治的狂热也已退却,已冷静,人们开始变得用自己的头脑思考问题,去判断是非了,开始懂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事物,去认识世界了。然而,随着国门的逐渐打开,随着西方各种思潮的渐次涌入,被封闭了几千年的国人,思想上却又陷入了另外一种局面:他们被突如其来的西方各种“新鲜”思想、“新鲜”口号给搅乱了,思想上的迷惑与困境,让自己的思想无所适从,无处措置,赖以维持精神的基本支柱无处维系和安置。村庄变得不是自己的村庄了,土地也变得不是自己的土地了。尤其是随着经济建设的不断推进,“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指导思想,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以金钱建设为中心”,拜金主义现象日益严重,物欲的横流充斥着社会的各个角落,对理想追求、对财富的追求,赤裸裸地变成了对金钱的直接追求。人们开始变得用金钱去衡量人的身份、地位、声望与价值,去衡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乃至去衡量人世间的一切,金钱成了人们的唯一价值观。农村成了贫穷的代名词,厌恶农村、鄙视农村,不仅成了城市人对农村的普遍态度,也成了农村人对农村的常见态度。(www.guayunfan.com)在这种社会背景之下,农村步入了它的变革时期,步入了它的涅槃时期,步入了它的阵痛时期,也步入了它的苦难时期。农村该怎样唤回农民对自己的留恋?唤回农民对自己的热爱?唤回农民对自己的敬畏?

对于年龄在50周岁以上的人来说,村庄依然是他们最为温馨可靠的精神家园与物质家园,他们对养育了自己的村庄,依然怀着虔诚和敬畏,与村庄和土地之间维系着永远也割断不了的血脉联系。村庄的每一条巷道都留有他们的身影,每一个角落都留有他们的声音,每一寸土地都留有他们的气息,他们是村庄的儿女,是土地的子孙。

一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村民,诉说了他青少年时代在村庄里的有趣生活,虽然艰苦却充满幸福,虽然贫穷却写满快乐。他脸上那份童稚般的笑容告诉人们:村庄就是他永远的精神寄托。

他如今在村里耕种着近二十亩稻田,很辛苦、很劳累,但他感觉过得踏实,安稳。三十多岁的时候,他也曾怀着发财的梦想,跟着别人到沿海转了两年,但因为自己从没有学过诸如木匠、泥水、篾匠之类的传统手艺,除了能找些收入很低却又很累的苦力活外,没有办法找到收入更高的活计,一年到头结算一下,还不如在家种二十亩稻田。“那个钱不是我们这样没有手艺的人赚的。没一点手艺,只能累苦力,累死力,还赚不到钱。”有过打工经历的他,内心虽然有着对打工赚钱的不舍,但回归家乡还是他的毅然选择。由于国家有几种补贴,这是实打实的收入,一年下来也有二万元左右。但比打工一年四五万收入还是少。话语之中,听起来似乎还对打工赚钱怀有不舍,实际上已经被淡化为一种可有可无的对比,语气之中透露出来的是一种对放弃打工的轻松与释然,是一种回归泥土带给他的实在与力量,脸上的神色隐隐现出一种掩饰不住的对土地的亲切感。

谷村留守在家的老年人或者年龄接近老年的人,对土地和村庄的感情很深,有着一份发自内心的眷恋,对于自己留守在土地里刨食有着本能的认同,并不认为那是一种“老天不公”的辛苦。有些勤俭的人,经常对老屋进行维修,拣盖屋瓦,清扫瓦桁,保证老屋不漏雨、不渗水,保持老屋如有人居住一般的状态。这个行为看似平常,其实包含着对村庄的一种深情眷恋,这是晚辈无法理解的。

真正对村庄、对土地感情淡薄的,甚至是没有感情的人,都是年轻人,尤其是30岁以下的青年人。

他们几乎从小就脱离了土地,虽然出生于改革开放之后的农村,但自小就过着相对优裕的生活。童年时期进入学校后,几乎不接触农活,特别是独生子女,父母视如掌上明珠,更是舍不得孩子吃任何一点苦、受任何一点罪,如供皇帝一般供奉着他们,让他们过着小皇帝一般的生活。因此,他们虽然出生在农村,生长在农村,却无法理解土地带给人的精神力量与支持是何等的重要。待他们读完初中、高中和大学之后,直到步入社会,耳濡目染的是金钱价值观的影响,金钱也就成了他们人生追求的重要目标甚至是根本目标。他们根本不愿意再与土地为伴,更加不会将土地耕耘视为自己将终生从事的职业。他们往往自以为读过书,已经变成城市人,不再留恋农村的老家,甚至耻于提起农村的老家,骨子里向往城市的繁华,所以农村的萎琐、脏乱、贫穷、落后、俗气等不良现象成为他们鄙弃农村的理由和借口,乃至朴素、纯真、善良、坦诚、老实、本色等优良传统也成了他们鄙弃的对象。在他们的心里,土地与村庄,甚至成了一种可恶的羁绊。即使是那些没有高学历、仅仅完成了初中或者高中学业、完全靠力气或手工在城市里混生活的青年人,也不愿意待在农村,让农村成为自己人生的依靠,也不愿意与土地为伴,让土地成为自己事业的依托。只有每年到了过年的时候,他们才如候鸟一般,飞回老家待上三五天或七八天,过后又如候鸟一般,飞回他们打工所在的城市,做一个不是城里人的城里人。

髦芜李泉水老书记的儿子也在外打工,一年到头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几天,清明的时候也回来一两天。其他时间都在沿海地区待着,即使找不到工做,也不愿意回来伺弄土地,土地已经不是他们的理想,也不是他们的生活,更不是他们的人生职业。

与土地缺乏血肉联系,与村庄缺乏情感交流,是下一代乃至几代青年人的共同特征,因此他们对土地与村庄根本谈不上眷恋与怀念。老家还有父母,他们出于最基本的孝道,每年返回老家与父母团聚那么几天,一旦父母离开了老家,他们再也不会回老家去。

没有土地的羁绊,没有村庄的眷恋,青年人已经不再是农村人,至少在思想意识上不再是农村人了,他们抛弃农村转向城市已经成为历史的必然。

农村的确辛苦,土里刨食的日子也的确难熬,酷暑热天,要到农田里去挥汗如雨,进行抢收早稻、抢插晚稻的“双抢”劳动;寒冬腊月,又要顶风冒雪去田间伺弄油菜、下砖瓦厂去挖泥挑土。农业生产收入低,让人看不到人生的希望。

这是政策造成的结果,也是时代造成的结果。城市与农村的二元结构,城市与农村的“剪刀差”,使广大农村民众在心理上产生的落差永远无法弥合。这种城乡差别,在经济快速发展、社会不断进步的今天,依然看不到缩小的迹象,依然没有抹平的可能,甚至还在逐渐增大、加宽,农民的心理落差依然在拉大、加深。这是几十年的影响,也是几代人的影响。

人在青年时期,总是怀着梦想与追求的,总是希望人生取得辉煌与成功的,只有那样才能实现人生目标与价值。所以,青年人窝在农村,再也不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青年的被迫结果,他们走出农村是一种历史的必然选择。因此,对于现代的青年人来说,离开农村完全能够理解。青年人对村庄、对土地感情的退化,或许是出于追求美好生活的一种本能。

有位农妇的话很有代表性:“外面的世界好啊,两公婆出去打工,又赚到了钱,又看到了世界,不用带人,轻松跳快!”这话勾画了绝大多数青年人的心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们渴望在外面尽情地享受这个世界带给他们的欢喜甚至是悲愁。有位民间对联爱好者曾说:“打工一年,胜过作田一生;养猪一年,不如杀猪一天。”在外打工赚钱,比在家种田的收入高了许多,宁可在外饿死也不愿意回家累死,成为绝大多数青年人的心声和现实选择。这话也代表了绝大多数留守家长的心声,从他们的角度而言,既指望儿女回家来自己照顾孩子,能照顾老人更好,又指望儿女能够在外多赚钱,钱赚得越多父母就越有脸面;心思比较大的家长,甚至希望儿女就此成为当地的城市人。

农民的这种心理,依然是城乡二元结构导致的后果,依然是城乡差别造成的恶果。

村庄今后怎么办?谷村几个行政村的干部们都难以说出确切的答案,比较集中的意思就是:看政府的政策来。也就是说,村民,包括村干部本身,对农村今后以及未来的发展,并无自己独立的思考。面对着占村庄人口总数四成的人外出打工的局面,面对着三十岁以下、甚至四十岁以下的年轻人不愿意再回到农村务农的局面,他们从来就没有思考过。眼下分别从事着自己所能从事的职业维持着生计,未来的一切将全交给国家和政府去考虑,交给国家和政府去安排。等靠要的思维惯性,导致了农民行为上的惰性。

这里面体现出一种可怕的退化,村民对村庄意识的退化。对于这种退化,他们并不自觉,于无声无形之中就退化了,因此他们对村庄的未来与发展,也就显得漠不关心。不论对农村有着眷恋之情的人,还是对农村抱有鄙弃之心的人,对于村庄的未来、村庄的发展几乎存在惊人的一致:漠不关心。农村今后要走什么样的道路,要有什么样的发展,会有什么样的前景,应该达到什么样的目标?前者弄不清楚,也懒于去弄清楚;后者根本就不关心,农村的一切似乎已经与他们完全没有了关系,他们已经在心底里将自己看成了彻头彻尾的城市人,因此不想让农村在他们的心头纠结,任由农村自生自灭。

对于回到农村去种田,现代青年人的回答几乎都是:“我怎么可能回去种田?种田有什么出息?新农村建得再好,它还是农村,又赚不到钱,又不好玩。”所谓赚不到钱,指的就是城乡二元结构造成的经济收入上的剪刀差;所谓不好玩,指的是农村没有城市里那样丰富的业余生活。剪刀差之下,单调枯燥的农村生活,的确是无法吸引人的。从物质文明建设,到精神文明建设,农村都是无法与城市相比的,因此如今出离农村、鄙弃农村的青年人越来越多。在他们看来,农村的未来已经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问题,已经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事情。国家在培养高文化素质人才的同时,也培养了抛弃农村的未来城市人群。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问题,是需要提交到国家层面考虑的问题。三十岁以下,甚至四十岁以下的农民都不愿意留在农村,都要涌向城市,那么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国农村还有农民吗?农村没有了农民,农田谁来耕种?没有人耕种农田,国家的粮食安全、人民的日常口粮又靠谁来保证?如果继续追问下去,还有许多深层次的问题,就牵涉到国家与民族的未来与命运了。不敢想象,却很震惊。

谷村李氏有七千多亩耕地,由于人多田少,村民很是珍惜,所以保护得比较好,没有多少损害,也没有撂荒现象。但是,谷村原有上万人口,在近几年的城镇化浪潮冲击之下,离开的人已近30%。据盘谷派出所提供的数字,目前留在谷村户籍上的农业人口为6791人,加上住在谷村的李姓非农业人口105人,共为6896人;这近七千人当中,又有不少户口在谷村而人却在县城居住的,他们在县城买了房子,由老人带着小孩在县城求学,实际上等于已经离开了谷村这块故土。按照这个趋势走下去,谷村这个万人大村,最终将成为人口迁徙的大村,好不容易保护下来的七千多亩耕地,将陷于无人耕种的可怕境地。谷村的干部对此也深有感触却无可奈何,只是说:我们现在也是瞎操心,政府到时候总会想办法。

的确,也只有国家和政府去想办法解决农村的问题了,单靠村庄自身的“未雨绸缪”,或者县乡两级政府低层次的解决办法,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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