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妹的故事

李伯成

春节前夕，我突然接到一张来自哈尼山乡的喜帖。打开一看，原来是丑妹要结婚了。丑妹子结婚，我一定要去。

那天，我乖坐着班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土路折腾了七个多小时才来到丑妹子的村寨。寨门口还用青松叶和大红花扎了一道大彩门，显眼的一副对联悬挂在彩门两旁。上联是“科技兴农结出爱情果实”；下联是“相敬如宾携手共建小康”；横批是“欢迎来宾”。

这时，一位长得十分漂亮的哈尼姑娘站在彩门口迎接我们，“李大哥，你终于来了！”我听声音十分耳熟，但眼前的这位哈尼族姑娘我还是十分陌生。她又说：“李大哥，你真的认不出我来啦？”我再仔细打量，不禁惊叹地喊到：“原来是丑妹子！”丑妹子哈哈大笑，说：“连李哥也不认识我了，看来我的美容手术做得很成功。”

那年春天，县里开展“党员干部结队帮扶”工作。我负责一户特困户的帮扶工作，这户特困户就是丑妹家。

丑妹一家6口人，有祖父母、父母、和一个还在读初一的小弟弟。一家三代同堂，祖父母已有80岁高龄。父母也年近花甲，而且父亲患有哮喘病，不能下田做农活。家里耕田种地的累活全靠丑妹和她的母亲两人，小弟在乡中学读初中一年级。供养人口多，劳力少，负担重，丑妹的家庭确实困难。

我刚到丑妹家，了解了导致贫困的原因后，决定给丑妹家进行“输血”。我当即拿出300元钱给丑妹，说：“丑妹子，你家6口人只有你和你妈是全劳力，生活确实困难。你先用这300元钱买籽种化肥等农资吧。”丑妹说：“李大哥，其实我们家的主要困难不是缺劳力，也不是供养人口多。主要问题是农业生产技术落后，生产效益低，脱贫致富无门道。这次你们来扶贫，如果能帮助我们解决科技兴农问题，脱贫致富就有希望了。”丑妹说的这一番话，一针见血。这恰恰是我通过调研后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我和丑妹的想法不谋而合。

丑妹是初中毕业生，在村里也算是有文化的知识青年。丑妹对我说：“李大哥，村里的人们思想十分保守。至今还沿用传统甚至原始的农耕方式从事农业生产，粮种是千百年来的老品种‘蚂蚱谷’和‘红脚谷’，平均亩产300多公斤，广种薄收。”我问：“那你们家怎么不推广杂交水稻呢？”丑妹说：“爸爸说‘女人说的话，河沙堵的坝’，女人说话不算数。”

我和单位上的同事们通过调查了解一致认为：要抓好这个村的扶贫工作，必须首先解决群众的思想观念问题。然后积极引导群众学科技用科技，增强科技兴农意识，那这个村的贫困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于是，我们立即向县委作了汇报，要求组织县农科部门的农科员到我们帮扶的特困村作科技兴农技术指导，我们负责解决思想和观念上的问题。通过做深入细致的工作，通过带领全村广大群众到科技兴农搞得好的地区参观学习，群众的思想问题很快就解决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哈尼大爹感叹地说：“原来我们这里‘天高皇帝远’，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也要求搞科技兴农，推广杂交水稻，就是我们几个老人不同意。怕得不偿失，没有让大家干。我们思想观念太保守，太落后了。通过参观学习，大开了眼界，观念也更新了。请各位领导带着全村群众积极开展科技兴农致富活动吧，我们几个寨老全力支持。”

俗话说：“干部能过河，群众能过江。”群众的思想问题解决了，全村群众掀起了学科技用科技的热潮。经过县农科部门的强化培训，广大群众掌握了二至三门科技兴农技术，丑妹成了全村科技兴农的骨干分子。当年，她们家8亩水田全都种上了杂交水稻。经过科学栽培和管理，平均亩产达到778公斤，比种植传统的“蚂蚱谷”“红脚谷”平均每亩新增粮食400公斤以上，实现翻一番。秋收那天，全村群众燃放鞭炮庆祝粮食丰收。那一年，丑妹家卖了2600公斤粮食，这是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大喜事。

群众的吃饭问题解决了，怎样解决群众的花钱问题呢？我们扶贫工作队的同志们在苦苦思索着这个难题。在县农科部门的考查下，认为这个村可以试种大棚蔬菜。

粮食入库后，我们又积极引导群众试种大棚蔬菜。这一次，因为种植大棚蔬菜需要较大的投入。如购置薄膜，籽种、化肥、农药等农资，多数群众心有疑虑，怕得不偿失，因此不愿种植大棚蔬菜。

“李大哥，我家先来作示范。成功了，不用宣传动员，乡亲会跟着来。”当时，我真佩服丑妹的勇气。要不是她勇敢地站出来，恐怕我们实施冬季大棚蔬菜的计划会落空。

那年的冬天，在农科员的精心指导下，丑妹种植了2亩大棚蔬菜。其中1亩冬黄瓜，1亩甜椒，都获得了丰收，创收入2000多元。丑妹成功了，她开心地笑了，乡亲们也被丑妹敢想敢干的实际行动折服了。果然不出所料，次年冬天，不用我们宣传动员，乡亲们家家户户做好了种植大棚蔬菜的准备工作，全村蔬菜获得了大丰收。

这个村终于靠科技兴粮食、科技兴菜走上了小康之路。我们的扶贫任务也圆满完成了。这里面，也有丑妹的功劳。

读者也许会问，读了半天，这位农村女知青怎么会叫丑妹呢？文章开头不是说她非常漂亮吗？感谢细心的读者，丑妹在当时因丑而得其名。满脸是雀斑，而且还长有两颗老虎牙，狮子鼻，真的很难看。她就是心眼好，有文化知识，敢想敢干，有经济头脑。因为长相丑，全村的人们从小就叫她丑妹。因此，她的个人问题成了老大难问题，30岁出头了，还没有对象，她也为此而深深地感到苦恼与不安。

我们完成扶贫任务准备回单位那天，我找丑妹就她的个人问题拉开了话题。我首先肯定丑妹是心灵美好的一个农村女孩，她的学识和本事是全村群众公认的。我对她说：“丑妹子，其实你的身材很苗条，脸型也很好看。雀斑、牙齿、狮子鼻这些在你面容上不美的东西可以解决。等你富裕了，有了钱，你可以去省城做美容手术。”

“真的？”丑妹惊喜地说：“李大哥，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夸我的男人。我好高兴哟，我听你的，有了钱，我一定去美容。”

这就是丑妹的故事。

丑妹的婚礼办得十分热闹。新郎是省城的一个菜商，丑妹村里的蔬菜就是通过这个菜商源源不断销往省内外大城市。丑妹因此认识了这个菜商，英俊的新郎对丑妹是一见钟情，当然这些都是发生在丑妹进行了美容之后。

我这人不喜欢喝酒，但在丑妹举行婚礼那天，我醉了，痛痛快快地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