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种方法论的实用主义

四、作为一种方法论的实用主义

詹姆斯主要把实用主义看作一种方法论，他反复表示：“实用主义不代表任何特别的结果，它不过是一种方法。”^[59]“实用主义至少并不代表什么特别的结果。它除了方法之外，没有什么武断的主张和理论。”^[60]“实用主义的方法，不是什么特别的结果，只不过是一种确定方向的态度。这个态度不是去看最先的事物、原则、‘范畴’和假定是必需的东西，而是去看最后的事物、收获、效果和事实。”^[61]在这里，他所谓“确定方向的态度”指的是用以确定怎样采取行动的方法；所谓“最先的事物、原则、‘范畴’和假定必需的东西”，指的是人们采取行动时所遵循的指导原则、基本观念、作为出发点的假设等等；所谓“最后的事物、收获、效果和事实”，指的是采取行动后所产生的结果或者所获得的效用。总之，在他看来，实用主义的方法论在于强调确定一种如何采取行动以获得最佳效果的方法，在采取行动时，不必争论所依据的原则、范畴或假定本身的真假对错，而要看采取行动所产生的效果。

詹姆斯认为，实用主义的这种方法论并不是一种新的创造发明，只不过是“一些旧思想方法的新名称”。在他看来，苏格拉底是使用这种方法的老手，亚里士多德对这种方法作了系统的运用，洛克、贝克莱和休谟运用这种方法而对真理论作出重大贡献。他把这些哲学家称为实用主义的先驱，他们早已零零碎碎地使用了实用主义方法。到20世纪初，实用主义才广泛流行起来，皮尔士首先提出实用主义的基本观点，也就是他所说的“皮尔士原则”。

詹姆斯认为，采取实用主义方法就能排除哲学中的种种疑难。过去哲学家们往往到“上帝”、“物质”、“理性”、“绝对”或者“能”等词中去寻找解答宇宙之谜的钥匙，把它们看作哲学研究的终极目标，对之争论不休。詹姆斯认为这种争论没有意义，因为这些词根本不是哲学研究的终结目标。他说：“要是你采用实用主义的方法，就不会把这些词当作追求的终结。你必须把每个词实际的兑现价值表现出来，放在你的经验里运用。这些词与其说是解决的方法，还不如说是进一步工作的计划，特别是改变现有的实在的各种方法的表现。”^[62]

詹姆斯还认为，采用实用主义方法还能平息哲学领域中各种针锋相对的派别之争，如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之争，经验主义与理性主义之争，等等。他从哲学家的气质着眼来观察哲学史上的派别之争，认为哲学是各个人用以观察和感知整个宇宙推动力的一种方式，哲学表现出各派哲学家的不同气质，不同气质产生不同的偏见，形成种种或者重视情感或者比较冷静的宇宙观。他说：“哲学史在极大程度上是人类几种气质冲突的历史。”^[63]他把哲学家的气质分为两大类，即柔性的气质和刚性的气质，认为柔性的气质包括理性主义的、理智主义的、唯心主义的、乐观主义的、有宗教信仰的、意志自由论的、一元论的与武断的。与此一一相对应，刚性的气质包括经验主义的、感觉主义的、唯物主义的、悲观主义的、无宗教信仰的、宿命论的、多元论的和怀疑论的。他认为这两大类不同气质的人相互轻视，刚性的人认为柔性的人是感情主义者，是软弱的人，而柔性的人则认为刚性的人不文雅、无情或残酷。他说：“每当他们个人的气质强烈的时候，他们的对抗性就会在各个时代中形成当时哲学气氛的一部分。这种对抗性也形成现在哲学气氛的一部分。”^[64]

詹姆斯强调，不同气质的哲学家之间的相互轻视的情绪，以及由此产生的不同哲学流派之间的对抗性，都可以通过采用实用主义方法加以解决。因为，不同气质的哲学家所主张的理论各有其效用，都能产生某些有益于人的效果。实用主义方法正是根据理论产生的实际效果来评价理论，因此它可以根据其效果对各种不同的理论进行折衷调和，兼收并蓄，而排除具有不同气质的哲学家的个人偏见。他赞同意大利实用主义者帕比尼的一个形象比喻，即把实用主义比作一条通向各个房间的走廊，不同的房间住着不同气质的哲学家，但他们要走进各自的房间都必须通过实用主义这条公共的走廊。他说：“实用主义在我们的各种理论中就像旅馆的一条走廊，许多房间的门都和它通着。”^[65]这就是说，采纳实用主义，就能通向各种不同的，甚至对立的哲学理论，因此，实用主义曾被称为“走廊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