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只做冰箱

□ 阮妍妍　敖煜华　戴宏功

对浙江华日实业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励君的采访，我去了两次。第一次因为她临时有事，没有见到本人；第二次刚见面，陈励君连续说了几个“不好意思”，并一再地解释。

采访接近尾声时，她亲手在自己名片上写下个人的联系方式，实习生也不忘记送一张。谦逊得让人感觉不到这是一位掌控着一家数千人现代化大型企业的掌门人。

她的打扮也如本人一样，温文尔雅，及膝连衣裙外面搭配一件黑白相间格子外套，姿态优雅却又气质刚毅。

从1984年陈励君筹集资金、带领侨眷创办杭州华日电冰箱厂以来，她见证了众多冰箱企业“起高楼”“宴宾客”“楼塌了”，而华日这家中国最长寿的家电制冷企业却依然笑傲江湖。

“华日初办时，中国家电协会开会我是年纪最小又是女的，而现在开会我年纪最大。有人对我说，哎呀，陈总你怎么还没淘汰出局呢？我说我不仅没有淘汰，我还要更好地发展。”

创业

1984—2014年，整整30年。

30年浮浮沉沉、充满竞争的冰箱行业，发生了太多的故事。

1987年，国家对电冰箱行业进行整顿，华日也成为国家相关部门的控制对象。而彼时，华日牌电冰箱在当年的浙江省电冰箱跟踪博览会上一举夺魁，名声大振，用户群也日趋扩大。

可政策一出，是从此萎靡不振，退出江湖，还是生存下去？陈励君显然选择了后者。

在后来媒体对华日这段经历的报道中，曾提到陈励君“七上北京”的细节。称她七上北京，来到了国务院有关部、委、办，陈述华日生存的理由和希望。“她一趟趟地走，一次次地跑，所有决定政策的领导都是她陈述的对象。”

最终，两个月的奔波没有白费，一张国家认可的“身份证”让华日上下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迎接国家部委的定点验收，又让人为这个刚成立三年的企业“捏了把汗”。

“那个时候，我要筹划整个定点验收规划，又要亲临现场指挥，时间紧、任务重。”往往到了深夜两点，陈励君还在召集中层干部和科技人员会议，精心安排部署。

如今再回头看看那段经历，陈励君依然很淡定：“‘七上北京’是关系到我们当时企业生存的，所以感觉并没有多么的轰轰烈烈。而且，在华日之后的发展中，我们还遇到了多次毁灭性的打击，咬咬牙下定决心总是能够过去。”

“咬咬牙总会过去”说着容易，做起来却格外艰难。20世纪90年代初，受大环境的影响，家电市场疲软，一些电冰箱企业就此倒下。陈励君和她的团队也经历了这波“寒潮”。

“作为一家企业，华日不可能脱离市场，不然的话肯定要被淘汰。所以，同行遇到的国内市场起起落落、政策起起伏伏还有国际市场的风云变化，我们都一一经历过。但是，我们并不怕，我们有自己的优势和自信。这个自信源于我们掌握产品核心技术、我们企业有自己的定力，这来自于华日的不断努力，以及内部产品、销售模式的不断革新。”

在陈励君的指挥策划下，当时的华日几乎倾全公司之力，组成销售小分队，分赴全国各地。“商场看到工厂的热情，也开始配合了，慢慢地，市场僵局就被打破了。”陈励君把这种销售活动称为“冬眠促销”，至今，这种主动“走出去”的精神依然在沿用。

坚守

“这个企业是我一手创办起来的，好像我的孩子一样，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在陈励君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这样描述她对华日的感情。

30年，华日始终在做电冰箱，始终只做一个品牌。这固然有公司自己的考量，但和陈励君个人的性格也不无关系。她曾经说过，其实自己一点都没有特殊的地方，就是比较执着，“这件事情没有干完我宁愿不睡觉、不吃饭，也一定要干完。我生命里面就是我们华日企业”。

如果从个人的角度，30年做一个产品的确太辛苦了。而且从资本积累来说，到一定阶段也用不着这样辛苦，资本本身就可以生产资本，何必再苦苦执着于一种产品、一个品牌呢？

事实上，陈励君这些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诱惑”。有人曾劝她进军房地产，说这样来钱快也轻松一些。而她的回应也相当霸气：“当年房地产起来的时候，单凭我们华日这两个字，在银行马上就能融到资，一有资金，我就可以拿到地，而之前我造过那么多厂房，对基建熟悉得不得了，而产品在市场上销售、推广，又是我们的强项。所以，做房地产不是我们做不好，关键是做了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做好自己的主业了，这同样也是一种损失。”

陈励君认为，有些人今天做这个明天做那个，看起来很活跃，资历也丰富，但是最后回过头来可能生活是过下去了，而从事业上说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成就。一个企业也是这样，做这个做那个项目，最后主业没有了，企业也销声匿迹了，回过头来，究竟是有贡献还是没贡献，答案非常明显。

“比如现在很多企业，初创时热血沸腾，非常吸引人，但是若干年以后，从历史发展角度来看，对市场对老百姓，特别是对年青一代究竟是起到好的作用还是不好的作用，就很难说了。”

不过，她也坦承：“这30年，我也会感到非常累。但是，我自认为对社会是有贡献的，所以还是值得的。”

在陈励君看来，企业有品行，人也有品行。作为一个企业来说，做好这个产品是企业的根本。而作为一个人，也跟企业一样，每个人都做好一件事，这个社会就会不停地发展。

“打个比方来说，如果你是一个医生，你做到最好，就对社会做出了贡献；如果你是一个教师，非常热爱你的学生，也是一种贡献。但如果教师只顾着赚钱，那就不是一个好教师；如果医生只以金钱为目的，对社会的贡献也会打折扣。”陈励君说，“企业也是一样的，如果企业在社会上健康成长，它的影响力以及对社会承担的责任远大于那些只追求利润的企业。”

创新

作为华日集团最早的一批员工，30年来，孙敏华可以说和华日是“同呼吸共命运”。问及他对陈励君的评价，“毅力”二字提到了数次。

“作为一个女人，她比一般的男人都更有毅力。”这位华日集团副总经理说道，“如果没有她这种毅力和坚忍不拔的精神，企业很难走到今天。”

众所周知，办实业不容易，想把实业办好不容易，而对于一个女人来讲就更不容易。因为，从原材料的采购，到产品的生产，再到最后的售后服务，每一个环节都是逐步积累叠加的过程，环环相扣，不能出错。这要求企业的掌门人必须具备强大的心理素质和过硬的身体素质，具备宏观和微观的头脑和眼光。而这些，陈励君都不缺乏。

1992年，华日率先推出中国第一台电脑冰箱，1994年，又开发出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中国第一台模糊控制电脑冰箱，华日一直走的是高科技、专业化的发展之路。

“如果单从技术方面来讲，企业发展前期品质肯定是最基础的，发展到一定程度，管理等各方面大致成熟之后，企业开始致力于技术的提升，而技术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提升的。”

对于一家冰箱企业来说，核心技术包括智能控制技术、无氟替代技术、节能保鲜技术等。

首先，关于智能保鲜技术，华日最早开发出中国第一代电脑冰箱。第二代就是华日模糊智能冰箱。“模糊智能，简言之就是冰箱的工作点设定，可以根据外部环境的温度变化来调整。”孙敏华解释道。

而无氟节能环保冰箱的推出，更是体现了陈励君的超前意识。1996年，华日投入大量资金请来德国、美国的专家进行氟利昂的替代改造，历时两年半的时间，就完成了无氟的替代。

“因为我们是最早改造的，世界环境组织验收的时候非常吃惊，在中国竟然有这么一个企业配合联合国来进行这项改造。”

华日改造的成功给很多企业带来示范效应，一时间，很多国家的企业前来参观访问。华日也据此荣获了联合国环境署示范项目杰出贡献奖，这是中国冰箱行业中，唯一获此殊荣的企业。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没有永恒的不变，只有永恒的变化。”陈励君说，“未来，华日还是会在制冷行业走到底。但是，并不是说在这个行业坚守了就没什么事情好做了，反而在该领域还有很多的项目需要人们终身去研究。”

因为，“华日做冰箱一定要做世界上最好的冰箱，一定要做到所有行业都需要的特种冰箱，这才是我们的奋斗目标”。

对 话

Q：《杭州日报》

A：陈励君

Q：作为一个女人，当初怎么会选择冷冰冰的家电行业？

A：当初选择进入家电行业也是因为社会发展、改革开放的趋势。那个时候，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还是比较贫困的，对于一些药物必须要放在冰箱里的需求根本无法得到满足。而我们当时就是看到人们有这方面的需求，才想到做冰箱这个产品。

Q：请问，您对国际化是如何理解的？

A：我对国际化的理解就是不能依赖国家给企业政策上的优惠，也不能依赖某个国家给中国经济开了一扇很好的大门，企业就可以很轻松地进去，这些都不是我们希望的。我们希望的是我们的产品被外国人喜欢，然后再“走出去”，用产品说话，没有第二条捷径。华日的产品是被老外放在地摊上，还是放在家电综合市场里面，完全靠的是产品的质量，而不是期待政府的恩惠。

Q：和男性企业家相比，女性领导者有什么样的优劣势？

A：女性领导者在创办企业、领导企业中其实是没有优势的，完全处于劣势，但是有一点，我们国家从政策上来说，没有什么性别歧视。所以事实上，男性也好，女性也好，都取决于你自己怎么去把事情做好，怎么自强自立，这点非常重要。相对来说，男性做事比较大胆，比较干脆，但是女性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Q：很多女企业家认为，因为事业，无法拥有幸福的婚姻，请问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A：关于事业和家庭，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如果要做好事业，家庭必定是会放在第二位的，不可能做到既兼顾家庭，又做好事业。除非她是在粉饰自己的生活，事业肯定是放到第一位的。

Q：到目前为止，您觉得人生中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

A：关于遗憾这个话题，其实就是怎么去看待的问题了。例如，一个人总是要老去的，有时候有些人因此开玩笑说：“你看我到华日后，头发都白了。”我就会说：“你不到华日，头发也会白。”这就如做事情，做好了会老去，做不好也会老去一样，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再说了，我们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平凡人，少数才是天才，让天才在天才领域去折腾，我们凡人就应该扎扎实实、稳稳当当地做事情。

Q：请问有没有人拿您和格力电器董事长董明珠作比较？

A：这个是有的。可能因为，我们两家企业都是专业的生产企业，又都从事家电行业的缘故。不过，我和她相比是有很多不同的。

Q：您觉得什么样的女人最美丽？

A：我觉得有内涵的女性最有魅力。吴冠中曾经说过，美不等于漂亮，漂亮不等于美。在这个眼球时代，我们怎么看待美？重要的还是一种内在的美、有实力的美，而不是光靠吸引眼球的美，那是经不起考验的。

企业名片

浙江华日实业投资有限公司的前身是杭州华日电冰箱厂，创建于1984年，迄今已有30年专业制冷的历史。

30年的专业制冷优势，使华日在智能控制、无氟环保、高效节能等方面达到了同行领先水平。华日数码智能冰箱是国内首推、国内同行中唯一的“国家重点新产品”，荣膺“全国发明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