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审法院案判决目次

第一部分:初审法院GlaxoSmithKline案判决目次⁽¹⁾

案　由

法律和事实框架

(一)共同体法

(二)西班牙法

(三)争议发生的背景

(四)程序

(五)各当事人的请求⁽²⁾

(六)法律

Ⅰ.旨在撤销委员会决定第1条的抗辩

A.抗辩:未经适当论证

　1.当事人的论点

　2.本院的裁定

B.抗辩:委员会违反第81条(1)

　1.初步考虑

　2.是否存在着企业间的协议

　a)决定的内容

　b)当事人的论点

　c)法院的裁决

　　意思的独立(independence of wills)

　　意思的一致(concurrence of wills)

3.存在着对竞争的限制

　a)决定的内容

　b)当事人的论点

　c)本院的裁决

　　在采用一般销售条件第4条之前的竞争状况

　　被归因于一般销售条件第4条的竞争限制

　　　——是否存在反竞争的目的

　　　——是否存在反竞争的效果

4.结论

C.抗辩:委员会滥用权力，未遵守辅助原则，违反条约第43条

　1.当事人的论点

　2.本院的裁决

Ⅱ.请求撤销委员会决定第2条的抗辩

A.抗辩:委员会的论证不适当

　1.当事人的论点

　2.本院的裁决

B.抗辩:委员会违反第81条(3)

　1.委员会决定的内容

　2.当事人的论点

　3.本院的裁决

　　a)初步意见

　　b)关于效率收益的证据

　　　存在显著的客观好处

　　　　——GSK所提出的事实论点和证据

　　　　——平行贸易所导致的效率损失

　　　　——平行贸易导致效率损失的程度

　　　　——一般销售条件第4条产生的效率收益

　　　比较权衡(balancing exercise)

　　　结论

　　c)关于“好处被传递给了消费者、一般销售条件第4条是必不可少的、竞争不会被消除”的证据

4.结论

诉讼费用

裁决部分

第二部分:初审法院Glaxo Smith Kline Services Unlimited案判决

案　由

一、法律和事实框架

(一)共同体法

1.《欧共体条约》第3条(1)(g)规定，共同体的活动包括建立一套制度，来确保内部市场上的竞争不被扭曲。

2.特别是《欧共体条约》第81条(1)规定，任何影响成员国间贸易，并以阻碍、限制、扭曲共同市场上的竞争为目的或有此效果的企业间协议，均与共同市场不相容而被禁止。

3.《欧共体条约》第81条(3)规定，如果企业间的协议有助于改善销售，⁽³⁾或促进技术或经济进步，同时消费者又能公平分享由此产生的利益，而且没有对企业施加并非实现这些目标所必不可少的限制，也不会使相关企业在该产品的重大部分消除竞争，则可以宣布，第81条(1)对该协议不适用。

4.1988年12月21日，部长理事会根据《欧共体条约》第100条(a)(修改后第95条)，就人用药品(medicines for human use)价格的管制措施，以及将这些药品纳入国内卫生保险制度的措施的透明度，发布89/105/EEC号指令。⁽⁴⁾发布该指令是为了全面了解，成员国是如何对药品价格进行管理的，以及成员国是采取哪些直接、间接控制，来对花在这些药品上的公共卫生费用进行控制的，以便消除这些措施上的不一致。这种不一致可能会阻碍或扭曲共同体内部的药品贸易，从而直接影响到共同药品市场(common market in medicines)的作用的发挥。为此，它首先确立了一系列要件，来确保使所有的相关人等都清楚，(满足这些要件的)国内措施并不构成对于进出口的数量限制，也不构成“与数量限制有同等效果”⁽⁵⁾，这是第一步。但这些要件不应影响这些成员国的政策，也不能影响它们在价格确定和社会保障方案的确定方面的国内政策，除非是为了获得透明度所必需的。成员国遵守该指令的期限，已于1989年12月31日届满。

(二)西班牙法

5.1990年12月20日，西班牙王国颁布《关于药品的25/1990号法》⁽⁶⁾。该法颁布后，又进行了修订，特别是经1997年12月30日的Ley 66/1997号法的修订⁽⁷⁾，并且，在委员会对本案进行审理的过程中，又被1999年12月30日的Ley 55/1999号法修订。⁽⁸⁾

6.1990年2月23日，西班牙王国颁布《关于对人用药品价格的干预方法进行重组的271/1999号王家法令》。⁽⁹⁾该法令的目的，是使西班牙王国能符合85/105/EEC号指令的要求。⁽¹⁰⁾

7.25/1990号法律第八篇以及271/1990号法令特别规定一套干预体制，由西班牙卫生与消费部⁽¹¹⁾，及其附属的药品价格部际委员会⁽¹²⁾(统称为“西班牙主管机构”)，对得到西班牙疾病保险方案(Spanish sickness insurance scheme)补偿的药品的最高批发价格进行干预。

(三)争议发生的背景

8.申请人GlaxoSmithKline Services Unlimited(GSK)，即以前的Glaxo Wellcome plc，是一家依照英格兰法和威尔士法成立的公司，其注册的营业所位于英国的Brentford。它属于GlaxoSmithKline集团，而该集团是世界上主要的药品生产商之一。该集团由Glaxo Wellcome plc与SmithKline Beecham plc合并而成，对于这一合并，委员会2000年5月8日做出决定⁽¹³⁾，宣布它不反对这一合并。

9.Glaxo Wellcome，SA(GW)，是依西班牙法律成立的公司，是GlaxoSmithKline集团在西班牙的子公司之一，位于马德里。其主要活动，是自己或通过子公司，在西班牙进行药品的研发、生产和销售。

10.GW于1998年3月6日向委员会写信，就一份文件向委员会进行申报，该文件的名称是“GW及其子公司就其特种药品对其授权批发商的一般销售条件”⁽¹⁴⁾。进行申报的目的，是为了根据1962年2月6日的理事会17号条例，获得不违法声明(negative clearance)或者豁免。⁽¹⁵⁾17号条例是第一个执行条约第81、82条的条例。GSK也以1998年7月28日的信件，向委员会进行补充申报。

11.“一般销售条件”适用于82种药品，这些药品的销售对象，是与GW有商业关系的西班牙批发商，这些批发商可以将这些药品销售给西班牙的医院或药店，后者凭处方将这些药品分发给病人;也可以通过平行贸易，将这些药品销往其他成员国，因为不同成员国之间存在价格差异。这82种适用一般销售条件的药品中，有8种被GSK视为最适于进行平行贸易——主要是在英国与西班牙之间进行平行贸易。这8种药是:

——一种治疗过敏的药，Beconase

——五种治疗气喘的药，即Becloforte、Becotide、Flixotide、Serevent、Ventolin

——一种治疗癫痫的药，Lamictal

——一种治疗偏头痛的药，Imigran

12.一般销售条件的第4条中，对所有这82种药都规定了两种价格，即“第4条A价格”和“第4条B价格”。第4条的文字如下:

(A)根据25/1990号法律第100条第1款(第1段)和第2款的规定，当出现以下两个因素时，应当适用这两款的规定，GW及其子公司的药品的价格，无论如何不应超过西班牙卫生部门确定的最高行业价格。这两个因素是:

——上述药品得到西班牙社会保障基金的资助，或得到西班牙公共基金的资助;

——所得到的药品随后要在(西班牙)国内，通过药店或西班牙医院销售。

(B)如果缺少上述因素之一，(即，西班牙法律允许药厂对其药品进行自由定价的所有场合，)⁽¹⁶⁾GW及其子公司应根据真实的、客观的、非歧视的经济标准来确定价格，而完全不管购买这些药品的批发店决定将其销往何处。特别是，GW及其子公司应采用最初向西班牙卫生机构上报的价格，作为自己产品的价格⁽¹⁷⁾，并根据生活成本的增加情况，按照25/1990号法律第100条第1款(第1段)和第2款，以及西班牙其他有关确定药品价格的现行立法，来客观地进行更新。

13.1998年3月6日，GW将一般销售条件以信件寄给89个设在西班牙的批发商。这些信件含有以下内容:

重要:作为接受的证据，请将所附文件正式签字后，将复印件发送给我们。在1998年3月13日以前，(复印件)应由我们保存。

14.有75个批发商，它们的销售额占1998年GW在西班牙的总销售额的90%以上，按上述要求做了。

15.1998年3月9日，一般销售条件生效。

16.随后，关于一般销售条件的合法性，有两个贸易协会，即Asociación de Exportadores Espa1oles de Productos Farmacéuticos(Aseprofar)和Asociación de Empresarios de Cooperativas Farmacéuticas，还有一家西班牙批发商Spain Pharma，SA，向西班牙竞争主管机构和西班牙法院提起争议。

17.此外，Aseprofar还向欧共体委员会提出大量申诉，指控一般销售条件违反了条约第81条(1)，它得到另一个西班牙贸易协会Federación Nacional de Asociaciones de Mayoristas Distribuidores de Especialidades Farmacéuticas y Productos Parafarmacéuticos(Fedifar)的支持，也得到Spain Pharma以及另外两个贸易协会的支持，这两家贸易协会分别是Bundesverband der Arzneimittel-Importeure eV(BAI)和European Association of Euro Pharmaceutical Companies(EAEPC)。

18.2001年5月8日，委员会依第81条(1)做出2001/791/EC号决定。⁽¹⁸⁾

19.根据委员会决定的第1条，GW“与西班牙批发商订立了一项协议，采取两种价格，对批发商在国内向药店和医院转售的、可得到补偿的药品，采用较低的定价，而对出口到其他成员国的药品则定价较高，这种区分违反了第81条(1)”。

20.委员会决定的第2条规定，对该协议不能豁免，应将豁免请求驳回。

21.委员会决定的第3、4条命令GW立即终止其违法行为，并将其终止该行为的步骤告知委员会。

(四)程序

22.2001年7月23日，GSK向本院(初审法院)登记处提交申请，提起本次诉讼。

23.2001年11月8日、12日、16日，EAEPC、BAI、Spain Pharma和Aseprofar根据《欧洲法院法规》第40条第2款，以及《初审法院程序规则》第115条(1)，请求参加这一程序，以支持委员会的请求⁽¹⁹⁾。

24.2001年11月28日、12月14日，以及2002年3月21日，GSK向法院登记处提交文件，根据《程序规则》⁽²⁰⁾第116条(2)，要求在向诉讼参加人⁽²¹⁾传递当事人的意见时，将某些事项、秘密或保密信息删除。

25.2002年11月27日，初审法院第一法庭主席发出命令，准许上述请求人⁽²²⁾参加诉讼，但对于GSK要求得到保密待遇的请求，则暂未做决定。

26.2003年8月5日，初审法院第一法庭主席发布命令，对要求得到保密待遇的请求，部分予以批准，部分予以驳回。

27.2003年10月1日，初审法院各庭的组成人员发生变化，判决起草人(Judge-Rapporteur)调到第四法庭(Fourth Chamber)，因而本案也随之转到第四法庭。

28.2004年3月25日，GSK向法院登记处提交文件，说它对于参加人的陈述所发表的意见中，有一些秘密或保密信息，请求在把该意见向参加人传递时，将这些秘密或保密信息删除。这一请求被批准。

29.2004年4月16日，根据《程序规则》第49、64条，初审法院致信GSK和委员会，要求它们提供某些文件，并回答一个书面问题。当事人在指定的时间里，完成了这些为组织诉讼程序而进行的措施。

30.2004年5月7日，Spain Pharma根据《程序规则》第35条(2)，请求批准其在口头程序中使用西班牙语。在听取了(其他)当事人的意见后，这一请求被批准。

31.2004年5月27日和6月22日，GSK向初审法院登记处提交文件，说它自己以及委员会就初审法院2004年4月16日的提问所做的回答中，有秘密或保密信息，因而请求在向参加人传递这些回答时，将这些信息删除。这一请求得到批准。

32.2006年3月7日，根据第四法庭的提议，在听取当事人的意见后，初审法院根据《程序规则》第14条，决定将此案移交给第四法庭(大法庭)⁽²³⁾。

33.2006年3月15日，初审法院(第四法庭)在听取了判决起草人的报告后，进行了口头程序。

34.2006年3月7日和20日，法院根据《程序规则》第49、64条，写信要求GSK、委员会和各诉讼参加人回答若干书面问题，并制成一份文件。各当事人均在指定的时间内，完成了这些为组织程序而采取的措施，只有GSK回答的一个问题除外，对这一问题，GSK是在2006年6月6日向登记处提交的一份文件中予以回答的。在听审程序中，法院请各当事人对此发表意见，当事人均无反对意见，因而这一文件也被放入法院的案卷。⁽²⁴⁾

35.2006年4月28日，GSK向登记处提交一份文件，说其对法院2006年3月7日、20日所提问题的回答中，有某些秘密或保密信息，请求在将其回答向参加人传递时，将这些信息删除。这一请求被批准。

36.2000年5月16日，Aseprofar依据《程序规则》第35条(2)，请求允许其在口头程序中使用西班牙语。在听取了(其他)当事人的意见后，初审法院批准了这一请求。

37.2006年6月7日的听审中，各当事人口头提出了自己的论点，并回答了法院的提问。

(五)各当事人的请求⁽²⁵⁾

38.GSK主张，法院应当:

——将委员会的决定撤销;

——责令委员会支付诉讼费用。

39.委员会则争辩道，法院应当:

——驳回(GSK的)申请;

——令GSK支付诉讼费用。

40.Aseprodar提出，法院应当:

——驳回(GSK的)申请;

——令GSK支付诉讼费用，包括Aseprodar发生的费用。

41.BAI提出，法院应当:

——驳回(GSK的)申请;

——令GSK支付诉讼费用，包括BAI发生的费用。

42.EAEPC指出，法院应当:

——驳回(GSK的)申请;

——令GSK支付诉讼费用，包括EAPEC发生的费用。

43.Spain Pharma提出，法院应当:

——驳回(GSK的)申请;

——令GSK支付诉讼费用，包括Spain Pharma所发生的费用。

(六)法律

44.GSK实质上是依据六项抗辩，来对其请求予以支持。对这些抗辩，根据它们是企图将委员会的决定全部撤销，还是企图将其部分撤销，可以作如下归类。

45.GSK的主要请求，是撤销委员会决定的第1条，该条认定其行为违反第81条(1)。为支持这个主要请求，GSK提出三个法律抗辩，分别指责(委员会的决定):

——没有进行充分的论证;

——违反条约第81条(1);

——滥用了权力，违反了辅助原则(principle of subsidiarity)，违反了条约第43条。

46.GSK的另一个请求，是撤销委员会决定第2条，该条拒绝依据第81条(3)对GSK予以豁免。为支持这一请求，GSK提出三个法律抗辩，分别指责(委员会):

——没有进行充分的论证;

——违反条约第81条(3);

——违反相称原则(principle of proportionality)⁽²⁶⁾。

Ⅰ.旨在撤销委员会决定第1条的抗辩⁽²⁷⁾

A.抗辩:未经适当论证

●当事人的论点

47.GSK称，委员会的决定并没有提到初审法院2000年12月26日对Bayer案⁽²⁸⁾的判决，这表明该决定没有进行适当论证，因而无效。

48.委员会辩护道，GSK的这一抗辩是没有根据的。诉讼参加人也支持委员会。

●本院的裁定

49.条约第253条特别规定，委员会做出的决定中，应阐明其所依据的理由。

50.要使其阐明的理由达到必要的法律标准，委员会的决定必须明确披露其所依据的论证，披露程度足以使相关人等能了解其决定的根据是什么，使法院能确定其理由是否成立。另一方面，这一决定也并不是必须对所有的相关事实和法律观点都要进行探究，因为是否满足了条约第253条的要求，不仅要根据该决定的文字，还要根据其所处的法律和事实背景来评价。⁽²⁹⁾

51.因此，说委员会有义务阐明其决定的理由，并不是说委员会在其决定中，有援引某个具体的(specific)司法判决的一般性义务。⁽³⁰⁾

52.本案中，GSK说委员会的决定无效的理由，只是在于它未援引某个司法判决。⁽³¹⁾

53.该抗辩说委员会的决定未经适当论证，因为它没有援引上文中第47段所述的Bayer案判决。对这一抗辩必须驳回。

54.实际上，GSK的企图是通过这一抗辩，来对委员会的决定的内容进行质疑，因此必须指出，考察委员会决定所依据的论证是否存在以及论证的范围，属于对基本程序要件以及该决定的形式合法性(formal legality)进行审查。因此，必须将这与审查决定的理由是对是错区别开来，后者是对委员会决定的实体合法性(substantive legality)进行审查。⁽³²⁾因此，这一抗辩与指责委员会决定违反第81条(1)的抗辩是不可分离的，后者将在下面讨论。⁽³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