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在果断地整顿武备的同时，心情却是忐忑不安的_

苏轼在果断地整顿武备的同时，心情却是忐忑不安的_

元祐八年十月二十三日，苏轼抵达定州任上。定州地处与辽交界的边缘地区，是北宋的军事重镇。九十年前，辽兵从这里长驱直入，攻到澶州（今河南濮阳），在兵临城下的危急情势下，御驾亲征的宋真宗被迫签订《澶渊之盟》，以每年三十万岁币的代价，买得边境暂时的安宁。从那以后，君臣耽于苟安，军备日见松弛，到苏轼出镇定州时，已到了“边政颓坏，不堪开眼”（《与钱济明》）的地步。将骄兵惰，训练不良，纪律松弛，前任知州不敢过问。

苏轼一经上任，立即采取有力措施整顿军纪，坚决惩办贪污军饷的将领，严禁赌博酗酒，加强操练，并亲自主持检阅。与此同时，他又差派部属带领工匠逐一检查年久失修的军营，做出合理预算，请求朝廷拨款维修，尽量改善下层兵士的生活条件。他说：

臣既目睹媮弊，治犯法之人，即须恤其有无，同其苦乐，岂可身居大厦，而使士卒终年处于媮地破屋之中，上漏下湿，不安其家。

——《乞修定州军营状》(www.guayunfan.com)经过一番极为辛苦的努力，终于使定州士兵人心安定，军容整肃。

但是沿边军士“骄惰既久，胆力耗惫”，哪怕只是出一次短差，也要与妻儿依依泣别，毫无英雄气概；身披盔甲，手持兵器行军数十里，便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苏轼有心“严加训练，昼夜勤习”（《乞增修弓箭社条约状》），又怕辽国生疑，徒然引发战争。官军终不堪用，守边重任不得不依靠当地土人。所以苏轼十分注意整顿和扶植民兵。他恢复了原先行之有效的“弓箭社”，利用当地人民守土保境的斗争经验和“以战斗为生”的习俗，计划整编一支三万人的民兵武装（官军二万五千人），在物质上给以优待，使其配合官军防务。这样，“进取深入，交锋两阵，犹当杂用禁旅（官军）；至于平日保境，备御小寇，即须专用极边土人”（同上），增强了军事力量。

苏轼在果断地整顿武备的同时，心情却是忐忑不安的。虽然他还不知道定州是他一生实际任职的终点，但确已预感到一场政治风暴已向他无情地袭来。因此，他在作品中常常抒写急流勇退、归隐故乡的愿望。他在定州又得到一块太行山的佳石，乌亮的颜色夹着白色的纹理：

画师争摹雪浪势，天工不见雷斧痕。

——《雪浪石》

纹理犹如雪浪，不经人工斧凿而是天然形成，因命名为“雪浪石”，并把自己的书斋取名“雪浪斋”。他借雪浪石发抒思乡之情：

离堆（指都江堰）四面绕江水，坐无蜀士谁与论？

老翁儿戏作飞雨，把酒坐看珠跳盆。

此身自幻孰非梦，故国山水聊心存。

——同上

这雪浪石就像四川的都江堰，可惜周围没有同乡和我一起来品评它，只能独自赏玩。人生原如梦幻，但这故乡的山水却永存心间。

在另一首《鹤叹》中，诗人借鹤寄慨，描写一只傲岸不驯的孤鹤：

园中有鹤驯可呼，我欲呼之立坐隅。

鹤有难色侧睨予，岂欲臆对如鵩乎？

我生如寄良孤畸，三尺长胫阁瘦躯。

俯啄少许便有余，何至以身为子娱。

它对人们的使唤以“侧睨”对之，表示轻蔑，不愿“以身为子娱”，成为别人的玩物；它对别人的施舍，也采取不屑一顾的态度：

驱之上堂立斯须，投以饼饵视若无。

戛然长鸣乃下趋，难进易退我不如。

这里的孤鹤象征着不轻易入世而乐于退隐的高士，作者对之自愧弗如。显然苏轼是以鹤自励。不过，他在新旧党争中所处的政治地位，又使他这种急流勇退的愿望终成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