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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目的理性把人引入歧途_阿尔贝・加缪自述

时间:2022-08-0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盲目的理性把人引入歧途_阿尔贝·加缪自述人们永远不会对所有人经历的事情产生足够的惊奇,就像无人知晓一样。我还要重复说,这些显明的道理在其自身中并不引人注目,而在人们能从中得出的结果中它们是很令人感兴趣的。我还知道另一个浅显的真理:人是要死的。在精神错综复杂的矛盾面前,我们恰恰完全把握住把我们与我们自己的创造隔离开的事实。

盲目的理性把人引入歧途_阿尔贝·加缪自述

人们永远不会对所有人经历的事情产生足够的惊奇,就像无人知晓一样。这是因为,在实际中并不存在死亡的经验。从原始意义上讲,只有被经历过的东西才能成为经验,才能使人意识到。谈论其他人的死亡经验,这种说法是完全正确的。但这是一种替代物,一种思想观点,而我们永远不能过于相信它。这种痛苦的经验是没有说服力的。恐惧实际上来自事件的确定无疑的方面。如果时间使我们畏惧,那是因为它当众示范,结果随之而来。在这里,至少在某一段时间内,有关灵魂的美好词句通过神经接受了一次它们对立面加在它们上面的考验。灵魂从这惰性的、拍击已不再对之起作用的身体那里消失而去。遭遇的这种原始而又决定性的一面就成为荒谬感情的内涵。从命运死亡的观点看,无用性显现出来。在安排我的环境条件的血淋淋的数学面前,任何一种道德、任何一种努力都不能先验地证明自己是正确的。

我再重复一遍:所有这一切都有人说过或不止一次地说过。我在此只不过是作一简要的概括并且明确地说明这些论题。这些论题几乎出现在任何文学和哲学的著作中,它们也成为日常谈话中必不可少的话题。根本不需什么再创造。然而,为了随之能提出最重要的问题,我们应该确定这些论题的明晰性,这是我感兴趣的。我再重复一遍:这些论题并不是荒谬所发明的,而是荒谬所产生的结果。如果人们确信这些事实,应该得出什么结论呢?应该走至何处以囊括全部应有的结论呢?是应该自愿去死,还是不顾一切地去希望?在此有必要预先对“知”的问题做同样简要的清理工作。

思想最初的活动就是区分真伪。然而,思想从对自己进行反思时起,首先发现的就是矛盾。这是不辨自明的。多少世纪以来,没有一个人能比亚里士多德对此揭示得更清楚、更雄辩了:“可笑的是,这些意见的结论往往是不攻自破的。因为肯定一切都是真的,我们就肯定了相反结论也是真的,而因此,也就肯定了我们固有论题的谬误性(因为相反结论不允许它是真的)。如果有人说,一切都是假的,那这个结论也是错误的。如果有人宣称,只有与我们的结论相反的结论是错误的,或者只有我们的结论才不是错误的,那我们似乎就应该被迫承认无穷的正确的或错误的判断。因为,作出这个正确结论的人同时说出这个结论是正确的,依此类推直至无限。”

这曲折的循环只不过是一种系列的第一步,在这个系列中,关注自身的精神在一种令人眩晕的旋转之中消失了。这些简单明了的悖论使得它们自己成为不可还原的。不管运用什么文字游戏和逻辑学的技巧,理解首先就是统一。精神最深刻的欲望,即使运用最文明的方法,也会与依附于自己环境的人的潜意识感情互相汇合:它是对亲密友爱的要求,是对光明的渴求。对一个人来说,理解世界就是把它归结于人类,给它打上人的烙印。猫的世界不是蚂蚁的世界。“任何思想都是人格化的”,这个显明的道理没有其他含义。同样,作为努力要理解世界的精神,只有当它把现实用思想的语言表达出来时,它才能够感到满意。如果人们承认世界自身也能够去爱、去忍受痛苦的话,那就与世界和解了。如果思想在改变着诸种现象的镜子中能发现一些永恒的关系——这些关系是一些能够用同一原则概述这些现象并且能够自我概述的关系——我们就能够谈论精神的一种幸福,享受这种幸福的人们的神话只不过是一种可笑的模仿。这种对统一的思念,这种对绝对的渴望照亮了人类悲剧的重要运动。但这种思念应是一个行为,并不意味着,思念应该立刻被平息下去。因为,坦白地讲,如果生活的漩涡把欲望与成功分离开了,我们就可以肯定巴门尼德的“一”(Un)的现实(不论是什么样的“一”),我们就会陷入一种可笑的精神矛盾中去,而这种精神肯定了整体的统一并且通过肯定的结论本身证明它期待解决的本身固有的差别和多样性。这另一个曲折的圆圈就足以扼杀我们的希望。(www.guayunfan.com)至此,这还是些显明的事实。我还要重复说,这些显明的道理在其自身中并不引人注目,而在人们能从中得出的结果中它们是很令人感兴趣的。我还知道另一个浅显的真理:人是要死的。人们可以历数能从这个道理引出结论的种种思想。在本书中,我们应该不断地参考我们认为是知道的东西与我们实际知道的东西之间经常存在的差距,应该不断地参考实际的赞同和伪装的无知——这种无知使我们与那些把我们整个生活都搞乱的思想(如果我们体会到的话)共同生活。在精神错综复杂的矛盾面前,我们恰恰完全把握住把我们与我们自己的创造隔离开的事实。当精神在其希望的平静的世界中默默无言的时候,一切都显示出来,并被安置在精神怀念的统一之中。而这个世界就在这最初的运动中破裂崩溃:无限闪烁的光明向着认识显示。永远不应该希望重新恢复那给予我们心灵平静的熟悉而又宁馨的平面。经过多少世纪的寻觅探索,经过多少次思想家的更新换代,我们清楚地知道,这对于我们的每个认识都是适用的。除了那些职业理性主义者之外,人们现在都不再希望获得什么真实的知识。如果一定要写一部富有意义的人类思想史,那就应该从人类思想绵绵不绝的悔恨、从人类思想的软弱无能的历史写起。

对于什么人,对于什么东西我能真正地说:“我了解这个!”我能感受到我这深藏的内心,我断定它存在着。这个世界,我能触摸它,而且我还能断定它存在着。我的全部学识就到此为止,其余的需要再建设。因为,如果我试图把握这个我确定的“我”,如果我试图给它下定义并要概述它,那就只会有一股水流从我手指间流过。我能依次描画它能够表现的一切面貌,以及人们给予它的一切面貌:教养、出身、热情,或安静、伟大,或渺小。但人们并不把这些面貌相加起来。这颗心就是我的心,但我总是不能确定它。我对我的存在的确信和我企图提供给这种确信的内容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我对于我自身将永远是陌生的。在心理学中就像在逻辑学中一样,有一些事实,但却没有真理。“认识你自己”,苏格拉底的这句话与我们的布道者所说的“你要有道德”的话具有同等价值。它们都表明一种怀念,同时也表明一种无知。这是对伟大论题玩弄的贫乏的游戏。这些游戏只有在它们都是相近的严格范围内才是可以理解的。

这里还有一些树,我熟悉它们粗糙的树皮,还有这水,我能感觉到它的味道。这草的香味,这些星星,这黑夜,这些使心灵舒展畅快的夜晚,我怎么能否认这个我感到它的权力和力量的世界呢?但是,这大地的全部科学知识不会提供给我任何东西以使我确信这个世界是属于我的。科学啊,您曾向我描述过这些权力和力量,并且教我把它们分门别类。您概括了它们的规律,这样,我在求知的渴望中感到它们是真实的。最后,您告诉我把这个奇幻无穷的宇宙还原为小小的原子,并把原子还原为电子。这一切都对,我等待您继续下去。但是,您对我说过有一个看不见的行星体系,其中电子围绕着一个核运转。您对我解释这个带有想象图像的世界。我于是承认您从这个世界来到诗的世界:而我永远不会认识这个诗的世界。我是否有时间为此而气愤呢?您已经改变了您的理论。于是,应该告知我一切的科学最终陷于假设,阴暗的清醒最终陷于隐喻,而犹豫不定则化解为艺术作品。为什么我曾需要花费那么多的力量呢?这些山丘柔和的曲线和晚上放在跳动的胸口上的手教会我更多的东西。我于是又回到了我的开始。我知道,如果我能通过科学来把握现象并概述它们,我就不能同样地理解这个世界。当我熟知世界的全部地形之后,就不可能再进一步了。科学啊,您让我在确定无疑的然而于我毫无用处的描述与那些声称有教于我而又不确定的假设之间加以选择。我对我本身、对这个世界都是陌生的,为了完全解放我具有一种从它肯定自己时起就自我否定的思想,那这个我在其中只有放弃求知和生活才能获得平静的环境,这个对成功的渴望和追求在其中处处碰壁的环境,它究竟是什么呢?欲求,就是引发起种种悖论。一切安排有序,为的是使这种被毒化的平静得以诞生,这种平静是无虑的情感,心灵的麻木或死亡的结果。

知,以它的方式也告诉我这个世界是荒谬的。它的对立面——盲目的理性宣称一切都是清楚明白的,而这毫无用处,虽然我也曾期待着理性的证明,希望理性是正确的。但是,尽管经过了那么多的显赫盛世,尽管我们的先人中不乏能言善辩之才,我还是明白理性结论是错误的。至少可以说,“如果我不能知,那就没有幸福”这个说法是错误的。诚实的人认为这种实践或道德的普遍理性,这种决定论,这些用来解释一切的范畴很有滑稽可笑之处。它们与精神毫不相干。它们否认被禁锢着的深刻的精神真理。人在这个混沌不清、有限的世界里获得了他自身命运的意义。非理性的人们站了起来,并且始终不渝地围绕着这个意义。荒谬的感情由于重新获得业已变化的审慎的洞察力而变得清晰明确。我在前面曾说过这世界是荒谬的,但论述得过于简单。这个世界本身并不合乎情理,这是人们所能说的一切。但是,所谓荒谬的东西,是这种非理性因素的较量,是这种狂热追求光明的冒险,而对光明的召唤在人的灵魂深处震荡回响。荒谬在于人,也同样在于世界。它是目前为止人与世界之间的唯一联系。它把人与世界互相联系起来,犹如共同的仇恨能够把诸个存在联系起来一样。这就是在我的遭遇并没有继续下去的情况下,我能在这个世界中辨别出来的一切。我们要在这里耽搁一下:如果我相信这支配我与生活的关系的荒谬感是真实的话,如果我相信在世界舞台前面控制住我的这种感情,相信把科学探索强加于我的这种洞察力,我就会把一切都贡献给这些信念,而且还应该正视它们,以便能够把握它们。我尤其应该根据它们调整我的行为,并且在它们的一切后果中继续我的信念。我这里谈到诚实,而我事先要考虑的是思想是否能在这荒漠之中生存。

——《西西弗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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