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周雄信仰与常熟周容信仰的关联

3.浙江周雄信仰与常熟周容信仰的关联

上文已推定周雄孝子传说是在元代新城孝子周德骥事迹的基础上产生的。那么为什么明代中期时，元代周德骥的事迹会被改造并“移植”到周雄身上去呢？

滨岛敦俊曾经系统考察过明清时期江南三角洲的地方神信仰，并集中讨论过明代苏州府常熟县孝子周容的信仰⁽⁴⁹⁾。据当地方志记载，周容是南宋中期常熟县人，有着孝养其母的传说⁽⁵⁰⁾。关于他的事迹，方志有如下记载：

生于乾道（1165—1173）间，父伯乙，母朱氏。早失怙，事母至孝，尤急于义举，为县邑从事。有事于顶山得数栗，择其美而大者附以奉母，以小而常者遣其妻。妻匿其美而大者，而以小而常者进焉。母出其余以食，容□焉，察知其妻非孝妇也，遂托以他故出之，人至今以周孝子称。⁽⁵¹⁾

按此说法，周容也是南宋中期人，对母亲尽孝。当他知道妻子把好的栗子留给自己吃，差的给母亲吃后，当即断定妻子并非孝妇而休了她。明初因常熟知县的申请，王朝中央授予周容以“常熟周孝子之神”封号，并列入常熟县祀典。明清时代常熟县的民间信仰中，周容神是最为显赫的一位⁽⁵²⁾。明中期七八十年间，其信仰在常熟达到了最高峰。光绪《常昭合志稿》卷四十五“金石志”列举了县城周容庙的十三件碑文，其中最早的是明正统七年（1442）。这些碑文当中，有八件碑文产生于正统至正德年间（1436—1521），可知此时期是常熟周容信仰的最盛期。据滨岛的研究可知，由于受常熟周孝子容信仰的影响，常熟周边各府县也产生了许多孝子传说⁽⁵³⁾。苏州府内如此有名的一个周姓地方神，对浙江各地的周雄信仰产生影响也实属情理之中。

明中期以来，江南三角洲有着发达的商业、市镇经济⁽⁵⁴⁾，其中苏州成了全国最重要的商业、经济及交通中心。与此同时，苏州流行的各种娱乐文化及信仰民俗开始对周边地区发生了强烈的辐射作用。周雄信仰本来便流行在江南三角洲的杭州府、嘉兴府等地，而在吴语中，周容和周雄二字的发音极为相似⁽⁵⁵⁾。考虑到这些因素，生活在浙江省的人们能够比较容易地接受来自常熟周孝子容信仰的影响，编造出浙江版的周雄孝子新传说。钱记中说周雄“弃学就贾，携赀客于姑苏之六沙村。投金六、金七舍人家三载”，即传说中周雄神有3年在苏州经商的经历。其中所谓的“金六、金七舍人”，其实就是明代中期以来盛行于以苏州为中心的长江三角洲地区的金总管传说中的主人公。该传说虽然把故事背景设定在南宋的苏州，但它所反映出来的其实是明代中期以来苏州成长为全国工商业中心以后的信息，这也间接证明了周雄孝子传说是受苏州府周容孝子信仰影响而产生出来的推论。

如前所述，苏州府常熟县周容信仰在正统至正德年间迎来了其信仰的鼎盛期，而浙江周雄信仰中孝子传说最早可追溯到明代中期，两者在时间上正好基本吻合，据此完全可以推断，受苏州府周孝子容信仰的刺激，浙江地区也形成了周雄的孝子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