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宗师李东阳

一代宗师李东阳

李东阳（1447—1516），字宾之，谥文正，明代湖广省长沙府茶陵州高陇人，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书法家和藏书家。^[1]其远祖李余本甘肃临洮人，宋代任茶陵州同知，即落籍茶陵。洪武初年，李东阳曾祖父李文祥在茶陵参加义兵，随部队到了北京，以戍籍居住北京西涯。李东阳即出生于此，后遂以“西涯”为号。李东阳自幼聪慧，8岁以“神童”荐入顺天府学就读，16岁考取举人，18岁登进士第，选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侍讲和侍讲学士，累官至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户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等，为“四朝元老”，参与编纂《宪宗实录》，著有《怀麓堂全集》100卷，包括诗30卷、文60卷、杂稿10卷。李东阳的诗和散文均有造诣，文体裁多样，纪、传、杂著写得最好，如《游西山记》、《听雨亭记》等，描绘入微。其诗多应酬题赠之作，亦有拟古乐府诗百首。乐府诗多咏述史实，抒发感慨，有的批判暴君虐政，有的同情民众疾苦。还有一些五言、七言诗长于写景抒情，用平淡之词营造清新的意境。杨一清评曰：东阳“高才绝识，独步一时也，而充之以学问，故其诗文深厚浑雄，不为屈奇可骇之辞，而法度森严，思味隽永，尽脱凡近而古意独存。每吮毫伸纸，天趣溢发，操纵开阖，随意所如，而不逾典则”。^[2]

李东阳不仅在诗歌创作上卓有成就，执文坛牛耳，还充分利用自己的政治影响力，与宦官刘瑾周旋，“潜移默夺，保全善类，天下阴受其庇”，奖励后进，门生满天下，并力图矫正明初“台阁体”歌功颂德、粉饰太平的颓废文风，形成了一个以他为首、活动数十年的茶陵诗派，李东阳也因此成为一代诗坛宗师。茶陵诗派的主要成员，一是李东阳的同年进士和同僚，其中谢铎和张泰影响最大；二是李东阳的门生，石邦彦、罗景鸣、邵国贤、顾清、鲁铎、何孟春“六公”的影响最著。^[3]《明史·李东阳传》载：“明兴以来，宰臣以文章领袖缙绅者，杨士奇后，东阳而已。”清代评论家沈德潜评曰：“永乐以还，尚台阁体，诸大老倡之，众人靡然和之，相习成风，而真诗渐亡矣。”“永乐以后诗，茶陵起而振之，如老鹤一鸣，喧啾俱废。后李、何继起，廓而大之，骎骎乎称一代之盛矣。”^[4]

李东阳虽历官馆阁四十年，但他曾三次出京，1472年陪同父亲回湖南故籍，1480年奉旨去南京主持乡试，1504年祭祀山东曲阜孔庙。这三次经历为李东阳的思想和创作注入了深邃和活力，使他的诗如杜甫诗一样忧国忧民，关怀社稷民生；又如李白诗一样浪漫豪放，歌咏祖国山河。如《春至》：“儿女喜春至，竞为桃李颜。主人坐中堂，对食不能餐。寡妻问何为，良久方出言。东邻不衣褐，西舍无炊烟。农家望春麦，麦种不在田。流离遍郊野，骨肉不成怜。嘉辰忽不见，城市转萧然。高楼杂管弦，此事十年前。”又如《病起理发，次李群玉韵》：“病发犹堪理，忧心不可梳。民劳看已甚，兵捷报常虚。潦水成冰地，田家望雨初。我生嗟尚可，医国计还疏。”还如在1472年回湖南途中写作的《长江行》，描写了长江的险绝雄奇，气势磅礴：“大江西来是何年，奔流直下岷山巅。长风一万里，吹破鸿濛天。天开地辟万物茁，五岳四渎皆森然。帝遣长江作南渎，直与天地相周旋。是时共工怒触天柱折，遂使后土东南偏。女娲补天不补地，山崩谷罅漏百川。有崇之叟狂且颠，坐看万国赤子沦深渊。帝赫怒，罚乃罪。神禹来，乘四载。驱大章，走竖亥。黄龙夹舟稳不惊，直送驰波到东海。朝离巴峡暮洞庭，九派却转浔阳城。……吁嗟乎，长江其险不可攀！”

李东阳诗作有三个艺术特色：一是兼众家之长，勇于创新；二是和平畅达，典雅流丽；三是格律严整，音节入神。^[5]他作为诗坛盟主，在诗歌创作理论上颇有建树。他强调诗文“各有体而不相乱”，即诗和文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文体，“夫文者，言之成章，而诗又其成声者也。”“诗之体与文异。以其有声律讽咏，能使人反复讽咏，以畅达情思，感发志气，取类于鸟兽草木之微，而有益于名教政事之大”。他又由诗歌的声律论及格调：“今之歌诗者，其声调有轻重、清浊、长短、高下、缓急之异，听之者不问而知其为吴为越也。”他论诗既以声律、格调为主，由此提出向盛唐人学习，向李杜学习。宗法杜甫，又主要是学习其气象和风格，反对刻意摹拟。

李东阳自幼习文，4岁能作径尺大字，长于篆、隶、楷、行、草书。篆书继承李斯、李阳冰的小篆传统，用笔圆润劲健，结字匀称疏朗，是明代为数不多的篆书家之一。他的楷书习颜真卿，法度谨严，风格清润潇洒，开吴门书法先声。他的行、草书融有篆隶遗意，特别是草书，结体宽博疏朗，与古劲细瘦的用笔互相辉映，形成独特风格。李东阳的书法已摆脱明初台阁体的束缚，对明中期吴门书风起承先启后的作用。代表作品有：篆书《怀素自叙帖引首》、楷书《邃庵铭》、行草书《自书诗卷》等。明人王世贞曰：“涯翁篆胜古隶，古隶胜真、行、草。”明詹景凤《詹氏小辨》云：“东阳草书，笔力矫健成一家，小篆清劲入妙。”李东阳告老家居时，请求诗文篆刻者填塞门限，皆欲得其墨宝。

李东阳还是明代有名的藏书家，藏书规模大，明末清初人姜绍书称其藏书与宋濂、杨士奇、吴宽、茅坤等并称。李东阳墓在北京城西畏吾村，即今西直门外白石桥以北之魏公村。据说他死时，家中萧条，由其门生故旧集资葬殓。

【注释】

[1]尚永亮，薛泉.李东阳评传.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6.

[2]伍新福.湖南通史·古代卷.长沙：湖南出版社，1994：578.

[3]孙秋克.李东阳——明王朝造就的第一个诗人.昆明师专学报，2006（1）.

[4]沈德潜.明诗别裁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75.

[5]廖承良，毛炳文，陈书良.湖南文学史·古代卷.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8：177－181.